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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宋雨桐 -【愛的百米賽跑之一】真愛零時差 [打印本頁]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5-5 03:27 PM     標題: 宋雨桐 -【愛的百米賽跑之一】真愛零時差

本帖最後由 ruby_0407 於 2011-5-5 03:37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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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雷伊,美國最大傳媒集團的新任執行長。
尊貴冷漠、作風犀利的他,身負家族使命與企業野心,
在坐上這個位置之前,他對愛情從來就不抱渴望,直到遇上朱希——
這個高傲美麗又自信幹練的女人,他第一次想要擁有,
也如願讓她成了自己的女人!
孰料當他終於坐上接班人之位,這女人卻不要他了?
除了床伴關係外,她從不以為這男人可以給她愛情。
她和他之間,不管是時空或是關於人生的夢想與腳步,
似乎永遠都存在著時差和距離,跟不上,也跨不過。
所以她決定找一個好老公來嫁,安分的當個好妻子,
可他卻宛若天皇般降臨這小鎮,把她的心搞得一團亂!
他是打算要搶婚嗎?還是良心發現,親自來祝福她和別的男人百年好合?

【出版日期】 2011/02/15
【出版社名稱】 果樹
【書系及編號】橘子說894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5-5 03:29 PM

第一章

  一台超大奔馳車平穩的行駛在鄉間小路上,才三月,尚未到油桐花盛開的季節,但稀稀落落的白依然將遠處的山林妝點得十分美麗。

  只可惜車內的人完全沒有賞花的心情,開車的人不太專心,像是要做什麼可是沒法子做,後座的兩個男人,一個在大冷天裡頻頻擦著汗老動來動去,另一個則始終端著一張大冰臉,從台北一路下來,兩個小時的車程裡幾乎無話。

  氣氛很詭譎。

  明明是要參加一場喜事,車裡的人卻像是要去參加喪事一般的嚴肅及不苟言笑,車外的悠閒鄉景對應著車內的緊繃與不安,益發顯得突兀。

  不過,再怎麼突兀,都沒有比坐在車內後座的那個男人堅持要來參加這場訂婚宴更突兀,天曉得這男人的出現會引起什麼軒然大波?會不會因此毀了人家的一場喜事?

  開車的小歐越想越不安,頻頻注視著後座那個男人的動靜。

  男人此刻正好也抬眼掃向前方的後視鏡,與他的視線對個正著。

  「這裡究竟是什麼鬼地方?你確定朱希要在這種地方舉辦她的訂婚宴?」雷伊終是開口問道。

  「是啊。所以朱主編才叫我們不必來參加,因為這裡地處偏僻,一般人根本找不到,但台灣的習俗是這樣,訂婚一定要到女方家辦,訂婚請的也都是女方家的親戚朋友,所以今天會出現的人都是朱主編的親戚,沒有請任何分公司的同事,包括我和班總監。朱主編還特別交代,嘴饞想喝她喜酒的人全都得等到結婚那一天,這當然也包括BW紐約總公司的同事們。」小歐笑咪咪的說,但字字帶著意涵。

  BW是國際時尚刊物,總部設在紐約,分公司則分散於全世界各大城市,包括巴黎、倫敦和台北,除了發行端及發行的語言文字版本各自獨立外,編輯部門也會因為國情及每個國家民族的特性喜好不同,而有各自對主題事件的主導性,因此,在最高原則下彼此的資源共享,卻在編輯上獨立,各自發展出自己的特色。

  班總監雖是外國人,可是已經待在台灣BW十年,可以說是帶領台灣分公司走上流行舞台的最高管理者,而朱希是台灣BW雜誌社的主編,也是編輯部最大的頭兒,所以和紐約總公司編輯部的往來十分密切,因此,如果朱希要結婚當然也會發帖子給在紐約相熟的同事們,請他們來台灣祝福她。

  但,說來說去,這請客的名單裡應該不包含這位最近才突然把BW雜誌社併購的TF集團新任執行長才對。

  意思很清楚,今天他們這三個人的突然出現,根本就是不速之客。

  雷伊不介意,身子往後仰,本來平放的優雅長腿交迭著,微瞇著眼望向窗外,對這位曾有數面之緣的攝影師小歐所說的話,根本不當一回事。

  小歐又瞄了一眼後視鏡。「雷大執行長,我可以請問一下,你今天非得要出現在這種特殊場合的目的嗎?你這樣出現,我們朱主編會很不安的。」

  雖然他也不是非常清楚這兩人之間究竟曾經發生過什麼,或根本沒發生過什麼?但,一年半前這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就火花亂射的狀況,他這個隨行攝影師可是永遠都忘不了的。

  聞言,後座的另一個男人,BW時尚雜誌總監——班,很快地在椅背上拍了一下,低聲叫:「胡說什麼?朱希要是知道我們雷大執行長特地從紐約飛十幾個小時到台北,才剛下機又直接來參加她的訂婚宴,不知有多麼榮幸呢!」

  「是嗎?」小歐還是笑咪咪。「美國最大傳媒TF集團的新任總裁,竟然偷偷把我們BW時尚雜誌給整個收購到TF旗下,莫名其妙成了她的大老闆,我想她應該是會被嚇到吧?」

  啥?厚~~這個臭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班又拍了椅背一下,邊擦汗邊低叱:「你給我閉嘴!」

  這個消息還熱著呢,他也才剛剛接到消息沒多久,因為雷伊突然來台,又說要找朱希,所以他才跟小歐洩了一點口風,沒想到竟讓這小子拿來對新老闆冷嘲熱諷?!嘖,難道小歐跟這新老闆有仇嗎?

  他剛剛說什麼?偷偷收購?嘖嘖嘖,BW時尚雜誌在紐約時尚界可是數一數二的專業雜誌,雖然他還沒來得及弄清楚BW雜誌為何會被雷伊看上,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給簽約收購了,但,人家TF傳媒具有影響整個美國潮流及製造話題的能力,地位可不比一般,竟然被他說得好像見不得光似的?

  嘖,真不知小歐搞什麼鬼!平時甜言蜜語像是永遠說不膩的嘴,今天卻特別刻薄,老是對這新任的執行長沒大沒小,真是不想混了,他都快被他給氣死。

  不過話說回來,這新老闆跟朱希是什麼關係?看起來小歐也認識這位大老闆?什麼時候?新老闆和朱希的交情,真的有好到必須這樣迫不及待的跑來這個小鄉村,參加人家那保證不起眼的訂婚宴嗎?

  嘖,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搞不好廁所還是古代那種茅廁……

  「你想搶婚嗎?」不怕死的人又補了一句。

  班的眼睛差點沒瞪出來,還有,他的腦袋好像也快爆掉了。

  這個死小歐,是存心想害死他這個總監嗎?這樣得罪大老闆,他究竟還想不想在BW混啊?

  哇咧……這回,班想直接從椅背上踹下去……

  雷伊挑了挑那道深濃的眉,輕輕扯了一下唇。「你以為我會為了一個女人做這種可笑的事?」

  是啊,他的確不像這種男人,高傲冷漠,就算偶有笑容,也是尊貴到讓人很難親近的那種,三十一歲的他,雖身處在傳媒界,卻幾乎沒有傳出任何緋聞,嗯,不過,這可能是因為他本身就是掌握媒體的那只黑手,根本就沒有人敢造次。

  「所以,你是專程回台灣對她送上你的祝福?」

  「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

  「也對。」小歐點點頭,終於閉上嘴專心開他的車。

  說來說去那都是人家的家務事,不關他小歐的事,何況,眼前這位可是打敗了前面兩個哥哥才穩穩坐上新執行長之位的男人,能理會他的話答個幾句就是他天大的榮幸了。

  班總監又在忙陪笑。「那小子不太懂事,雷大執行長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

  雷伊冷冷地沒說話,盤起的雙手顯示他刻意的疏離。

  十分鐘後,車子終於抵達了訂婚宴的現場——朱希的老家。

  大大的三合院古色古香,鋪著紅色桌巾的大圓桌約莫有二十來桌,在這小鄉村裡這樣的訂婚桌數可謂不少,畢竟訂婚不是結婚,請的都是自家人,他們到場時,大家都已經就座了,桌上滿滿都是菜,鬧哄哄地喜樂一片。

  遠遠地,雷伊就看見坐在主桌上穿著粉紅色禮服的朱希,淡淡的妝讓她本就清麗古典的面容更加迷人,盤起的發露出她性感又優美無比的頸部線條,沿著那美麗的鎖骨再往下,低胸的粉嫩禮服緊緊包裹著她穠纖合度的姣好身段……和她平日率性又低調的性感很是不同。

  「那是誰啊?朱希的朋友嗎?」

  「啊,哪來這麼帥的傢伙?比裴勇俊還帥!是明星嗎?」

  「應該是新郎的朋友吧?聽說新郎家裡很有錢,妳們沒看見剛剛親家那頭開來的車嗎?也是超大台奔馳……」

  看見高大又俊美無比的雷伊,眾賓客的驚呼聲此起彼落,每個人開始交頭接耳,紛紛揣測著對方的來歷,畢竟新郎雖然也是相貌堂堂,還是著名建築師事務所的頭牌建築師,但比起眼前這位一看便尊貴無比、高高在上,宛若天生王者的男人,氣勢瞬間減弱很多。

  不過,要說起親和力與笑容,新郎柳寧夏絕對比眼前這位始終冷冰冰環視眾人,恍若王者在巡視領土的男人來得略勝一籌。

  就在眾人竊竊私語的當下,匡噹一聲——

  一陣驚呼聲從主桌那頭傳了過來,只見新娘身上滿是酒,身旁的人跟著忙成一團,有的叫她去換衣服,有的忙幫她擦禮服,一個高大的男人乾脆彎身一把將她抱起,遠離地上的玻璃碎片——

  「怎麼那麼不小心?」新郎柳寧夏低頭問著朱希。

  朱希的眼卻落在另一頭,那個緩緩朝她走過來的高大男人,此刻,她的眼底只有他,身子不停地打顫。

  她完全不敢相信,那個尊貴且高傲無比的男人,會紆尊降貴的親自來到這小鄉村找她……他是來找她的沒錯吧?在她訂婚這一天?他究竟想做什麼?來破壞她的訂婚宴,還是來搶婚?

  想著,她的唇角輕扯出一抹苦笑。

  嘖,她真是太高估自己了,這男人根本不可能做這種事,在他心底,她最多只不過是個還不錯的固定床伴罷了,認識一年半來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是那種要見個面還得順便辦公事或出差才能久久見上一面的人,連情人都稱不上,因為他們的距離太遙遠,遙遠到一點都沒有真實性。

  「那個男人……是來找妳的?」柳寧夏也看見他了——那個過於出眾到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忽略的一個男人。

  朱希咬住唇。「抱我進去。」

  柳寧夏看了她蒼白的臉一眼,點點頭,抱著她轉身進屋,她將臉埋在柳寧夏胸前,心跳得好快好快,她覺得胸悶又暈眩。

  雷伊雙手插在西褲的口袋裡,剪裁筆挺的鐵灰色西裝將他倒三角的好身材及修長的腿彰顯無遺,他只是看著他們離去,沒叫住她,反倒有一對老夫婦看見他忙起身,熱情的招呼著他入座。

  「這位先生,您是朱希的朋友嗎?還是寧夏的朋友?」老婦人笑咪咪的看著他,老先生也在旁笑得一臉和氣。

  雷伊微微一笑,掏出兩張名片彎身遞給他們。「兩位好,我是朱希紐約總公司的老闆雷伊,兩位是朱希的……父母嗎?」

  他問得有點猶豫,因為一年多前,他請人查過朱希的身世,知道她父母已逝,但眼前這兩位卻被柳寧夏的父母親喊親家公親家母。

  「可以算是吧……」婦人的笑容有點靦腆。

  老先生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補了一句:「朱希的親生父母早死,我們照顧過她幾年。」

  「是這樣的……」雷伊微點著頭,假裝不知情。

  「雖然我們不是她的親生父母,可是她一直念著這份舊情,要嫁人也當這兒是家,非得要從這裡嫁出去不可,所以就把訂婚宴擺在這鄉下地方了,讓您見笑了。」老婦人笑咪咪的跟這尊貴的男人頻鞠躬,老先生也是手腳不知往哪兒擺的很不自在。

  「哪兒的話,這裡很美,托你們兩老的福,我這輩子才能來到這樣的地方。」雷伊客氣地道。或許在別人耳裡聽起來這是客套話,但對他而言倒是事實,因為要不是托他們的福,他這輩子當真不可能來到這種窮鄉僻壤。

  總之,兩位老人家聽了很高興,忙拉著他坐上主桌,班和小歐則百般推拒的坐到主桌旁的另一桌,把那個高高在上的執行長一個人丟在主桌和一堆老人家應酬。

  當朱希再次換好一套禮服回到位子上,看到的就是雷伊始終保持笑意和那些叔叔伯伯敬酒的模樣。

  新換上的這套禮服在左胸前有一大朵紅色玫瑰,襯著她雪白膚色,讓她比之前的粉嫩典雅又艷上幾分,此刻,她已不若先前乍見他的慌亂,抬眸對上他投射過來的目光時已能含笑以對。

  她舉起手中的酒杯先行敬他。「謝謝你來參加我的訂婚宴。雷執行長。」

  身旁的柳寧夏也舉起酒杯。「你好,我是朱希的未婚夫柳寧夏,聽說您是從紐約飛過來的,辛苦了,也很感謝。」

  她叫他——雷執行長。

  所以,她一定也很清楚,在不久前,他從TF電視台營運長的位置正式坐上集團首席執行長之位的這個消息,而她,卻選在這個節骨眼上跟別的男人訂婚,甚至嫁給別的男人?

  雷伊墨黑的眼深沈卻帶一絲極淡的笑意,在定定的掃過眼前這兩人一回後,他拿起酒杯回敬。「兩位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我在此祝福你們百年好合,幸福如意。」

  百年好合?郎才女貌?

  說得好!聽到這樣的話從這男人口中說出來,她真的不知道該感到欣慰開心,還是覺得狼狽悲慘?

  朱希微笑,將酒一飲而盡,因喝得急,那辛辣的酒味嗆得她猛咳,柳寧夏見狀在旁一直拍她的背,雷伊看著她,眸光閃了閃,緩緩地將酒飲進他的薄唇裡,相較於她的豪氣,這男人飲酒的姿態竟是分外從容優雅。

  是啊,她真的失態了。

  因為他嘴裡的那句百年好合,郎才女貌!

  她氣苦不已,覺得胸口梗著血塊,隨時會吐出血來。

  原來,他真的是親自來祝福她的,不是來搶婚,那種只有童話故事裡才會發生的事,果真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可笑的是,她竟曾經存有一絲絲的想望。

  「妳還好嗎?」柳寧夏一臉擔憂地望著她。她太失常了,只要有點熟悉她的人都感覺得出來,而讓她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自然是眼前這位了。

  朱希抬起頭來衝著柳寧夏嫣然一笑。「我沒事,只是喝太快了,一點小事就擔心成這樣,以後怎麼當我老公啊?」

  說著,她伸手出去拍拍柳寧夏的臉,又把酒杯拿到他面前晃了晃。「再給我一杯。」

  柳寧夏輕輕揚了眉。「不要喝太多。」

  「我開心嘛,今天可是我跟你訂婚的大日子耶,多給幾杯喝不行啊?沒那麼小氣吧?嗯?」她媚媚地笑,一雙閃亮亮的眸定定地落在柳寧夏那溫文爾雅的俊臉上,帶點兒撒嬌。

  朱希本來就有張古典瓜子臉,眼睛不大,但眉梢眼角都是風情,只要她願意常常這樣對男人笑,恐怕真要變成足以傾國傾城的女禍了,幸好,這女人平時打扮率性又有點兒冷冰冰,不隨便這樣對人笑的。

  柳寧夏雖認識她不久,也知道此刻的她有點不尋常,唇邊的笑花異常燦爛,雖然奪目,仔細瞧瞧卻有點悲傷。

  坐在對面的雷伊更是將她的媚態看得一清二楚,這樣的笑,他當然瞧過,而且還瞧過比這樣的她更媚、更挑逗人心的樣子……

  或許,他真的沒想過她會在別人面前展現這樣的風情,所以此刻的感受竟是非比尋常的惱火。

  起身,雷伊親自替朱希倒酒,將她的酒杯注滿,也將自己的酒杯注滿。「我陪妳喝一杯吧,看見妳開心,我也很開心。」

  說罷,他將酒一飲而盡。

  朱希幽幽地看著他,拿著酒杯的手微顫著,像是要看進他骨子裡去。

  真的不明白呵,她才是該痛的那個人不是嗎?為什麼她卻好像在他的眼底也看見了傷口?

  她怔忡著,眨眼間跌進了回憶裡,想起了兩人的初相遇——

  二○○九年。

  是個忙得亂七八糟的下午。

  朱希才下飛機到飯店Check in,連時差都沒空適應,就必須馬上投入工作,帶著攝影師小歐衝到二○一○年春夏服裝展的現場布萊恩公園做直擊平面報導。

  紐約時裝周是全球四大時裝周之一,每年舉辦兩次,二月份舉辦當年秋冬時裝周,九月份舉辦次年春夏時裝周,展期約十天,秀卻有一百多場,除了紐約,巴黎、米蘭、倫敦三個城市,也會在差不多同期間陸續舉辦服裝周,紐約算是第一站,因此每年的這個時候,國際級的時尚雜誌圈內部就會忙亂成一團,因為這些時裝周都必須有采編和攝影師到場,還得在最快的時間內寫出最精采的獨家內容搶佔消費者的荷包。

  九月的紐約艷陽高照,藍天白雲,已入秋,溫度算是宜人的涼爽,是那種走在街上就很想談戀愛的季節。

  朱希身上一件白色貼身背心外加一件時尚淺咖短外套,下半身是一件貼身牛仔褲,腳上則是一雙高跟帥氣長靴,老實說,這樣平易的裝扮在眾星雲集的服裝秀場內簡直是毫不起眼,但偏偏她的出現卻讓人移不開目光。

  又黑又長而微鬈的發搭配上她古典味十足的臉蛋,裹在緊身牛仔褲內那修長的美腿襯著那長靴,在濃濃古典味的女人風情中又帶著一股絕對的率性,尤其她笑起來時那雙瞇起來的眼和頰畔迷人的淺淺小酒窩,讓她看起來別具風情。

  無疑地,不是模特兒也不是前來搶版面的明星的她,幾乎是接收了太多關愛的眼神,而她本人卻一點也沒將這些目光放在心上,不知是習慣了還是根本沒空理會這些過於赤裸裸的欣賞目光?

  雷伊的目光打從遇見這女人後,就幾乎沒有移開太久,就像是在一個普通的市集裡突然發現了寶物那樣,有點過度的興奮,卻又不能太明目張膽,畢竟,他的身份不同,身邊還挽著一名跟他前來看秀的女子。

  終於——

  BW雜誌紐約總公司的總編安娜拉著朱希的手,半走半跑的來到他面前,當時她的嘴裡還咬著一口麵包,一手拿筆一手拿著本子,正低頭不知在寫些什麼,連看都沒抬頭看一下。

  「朱希!」安娜有點受不了的抽走她手上的筆。「先放下手邊的工作,我要為妳介紹一個人。」

  「誰?」朱希終於抬起頭來,意外的對上一雙極深沈且彷彿毫無邊際的黑潭,彷彿有股吸力深深的把她給吸引住……莫名地,心微微一震,對方明明是個陌生人呵,她卻好像認識了他好久好久,突然間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瞬間闖進身體裡,讓她有一剎那間的驚慌失措。

  嘴裡的麵包就這樣很不淑女的掉落在地上——

  「啊!」她驚叫,對於自己的午餐就這樣被毀了感到十分懊惱,正要彎下身去撿,那雙黑潭的主人早一步的彎身將它撿起,更讓人意外的是,那高大又俊帥無比、宛若王者的男人,竟掏出了口袋裡的高級手帕將髒髒的麵包給包了起來。

  他是怕弄髒了他的手吧?

  不然用那麼漂亮又貴得要死的手帕,去包一塊根本不能再吃的麵包是怎樣?

  朱希愕然的看著他。

  他也居高臨下的望住她。

  兩個人因為一個掉在地上的髒麵包而突然靠得很近很近,近到她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又好聞的古龍水味,也近到讓她可以強烈感受到這個男人對她的極大吸引力。

  粉粉的紅韻浮上她古典好看的瓜子臉。

  明明早就過了那種被男人一看就會手忙腳亂的青澀年紀,但在此時此刻,她卻著著實實的感受到男女之間那最原始的動情的滋味。

  心,在狂怦亂跳,她的身子在發熱,臉也在發熱,甚至,她可以感覺到自己在他的目光下微微發著抖。

  真是可笑啊……

  這樣一個全身上下一身黑的男人,這樣一個一眼便看得出來常常會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男人,這樣一個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真正愛上一個女人的男人,卻只是用他那雙眼,就可以讓她感受到極致命的吸引,覺得自己快要淪陷……

  如果,她只是說如果,他現在一把將她拉進懷中,她一定會乖乖的臣服於他,就算被他身旁那位女伴怨毒的眼給殺死,她也會不顧一切跳下去……

  是吧?

  所以說,她鐵定是病了。

  患了一種叫思春的病。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5-5 03:30 PM

第二章 
 
  雷伊,美國最大傳媒集團TF董事長的小兒子,也是現在TF旗下電視台的營運長,他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分別是不同娘所生,而且還是不同人種,大概只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兄弟三人都是混血兒,老大今年已經四十歲,老二今年三十七歲,老三,也就是雷伊,今年二十九。
  
  現任TF財團董事長兼執行長是雷伊的父親雷震,是個拿綠卡的華人後代,縱橫美國商場數十年,還讓TF成為美國最大傳媒集團,不管從哪一方面來看,他都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與努力,包括出賣自己的愛情,交換自己的婚姻,今年已六十四歲的他,打算在明年底挑選出接班人,三個兒子因此進入全面戒備及作戰時期,很努力的讓自己所管轄的的子公司交出最亮麗的成績單。
  
  以上,是BW美國總公司總編安娜私底下塞給她的有關雷伊這個男人的背景資料。
  
  朱希是躲在廁所裡看的,她習慣利用時間做很多事,包括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握身邊的人事物,所以,她也理所當然知道安娜為什麼要把這個男人介紹給她,因為雷伊就是主導這次贊助紐約服裝周的那雙幕後推手,不只提供贊助金,還免費提供電視台現場實況轉播,將TF旗下的所有媒體全都借用給這些紐約服裝周的設計師們,讓他們有足夠的空間向世人發表他們的設計。
  
  她想起剛剛安娜拉她到一旁,兩人的對話——
  
  「跟他要一個獨家專訪!朱希,他可能會是我們這一期雜誌上最漂亮的賣點!」安娜興奮不已地道。
  
  啥?朱希愕然的看了安娜一眼。
  
  想也知道這一定是安娜突如其來的想法,因為雖然各個分公司的運作基本上各自獨立,但是她身為台北分公司主編,按照慣例會把每一期出刊內容方向傳給總公司,也就是總編安娜手裡,彼此做一些討論,像是共有主題及內文的共享可行性等等,她當然也會瞭解紐約總公司這期發行的大部分內容,而在這之前的電子郵件往返中,根本就不曾出現過這個男人的名字。
  
  「比起那些設計師所設計的衣服,那些名媛淑女們可能對這個黃金單身漢更有興趣,我打算和他們談廣告合作,藉由電視台的活動順便營銷我們的雜誌,TF旗下沒有平面雜誌這一塊,我們可以切進去,動作要快,專訪就拜託你了……」安娜說話很快,劈哩啪啦一串,好像都不用呼吸。
  
  「等一下,安娜,這太突然了,我不一定可以辦到,何況,這不太好吧?我是不是應該和台北的班總監打聲招呼再決定——」雖然編輯部歸她管,但班是台北的頭耶,這樣隨便更改內容總是不大妥當。
  
  「班總監那裡我來搞定,至於對方願不願意接受專訪,嗯,如果你願意順從一點的話……一切都會很完美的!相信我,嗯?」安娜笑咪咪,一臉曖昧,甚至一雙眼還把她從頭打量到腳。
  
  美女啊,就有這個好處,連那高高在上的雷家少爺都會看上她。
  
  朱希挑挑眉,對她臉上那可疑至極的笑容感到有點不安,不過,她半點也沒有洩漏出來,唇角帶著一絲冷冰冰的笑。「我說——安娜總編,我是雜誌主編,不是陪酒女郎。」
  
  竟叫她順從一點?
  
  聞言,安娜嘴巴張得大大的,鬼叫了一聲。「人家也不是那些上酒家的急色鬼好嗎?他只是想認識你,你們中國人不是有那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什麼的話?虧你長得超古典美,卻一點浪漫的細胞都沒有!這叫羅曼蒂克……話說回來,你是同性戀嗎?這麼帥的男人擺在你面前,你還無動於衷?」
  
  朱希還是挑挑眉。「就算我心動了又怎樣?這男人會娶我?」
  
  她又不是活在十七、八歲的那單純又浪漫得只懂得談戀愛而不管現實的年紀。
  
  「拜託,朱希,你今年才二十七歲……」
  
  「我打算在三十歲前把自己嫁出去,現在已經九月了,也就是說今年快過完了,明年我就二十八,後年我就二十九,我幾乎只剩下兩年的時間可以找到一個好男人嫁。」
  
  金髮安娜死命搖著頭。「你究竟是從哪一個朝代投胎過來的?」
  
  朱希大笑,背著包朝她揮揮手,閃進了洗手間。
  
  「喂,雷伊的專訪——」
  
  「我盡量用我的美色達成目的,成功了你得想辦法幫在台灣的我加薪。」
  
  然後,朱希就坐在這裡,服裝秀的貴賓席,雷營運長的身邊,不僅可以最好的角度來看服裝秀,也可以用最佳的畫面來呈現,因為連她的隨行攝影師小歐也被安排在絕佳的位置拍照及錄像,不必人擠人,悠閒得像是來度假。
  
  「謝謝你,營運長。」朱希側過臉跟雷伊道謝。粉嫩的著作唇微啟,長髮落在一邊,她微笑的看著他,卻再次落入他像網一樣的深潭裡。
  
  這男人,想獵捕她。
  
  那深沉的慾望明顯到她故意想要忽略都很難做到。
  
  她嚥了嚥口水,覺得在這男人的目光下口乾舌燥得厲害,老實說,她有點後悔答應他運用特權將她的座位安排在他身邊,因為她接下來可能無法專心看秀,更可能因此讓計算機裡的文字一片空白。
  
  雷伊注視著這女人臉上的淡淡酡紅,此刻,他已經非常肯定之前這女人不是因為太習慣接受男人的目光而漠視它們,而是因為她是個工作狂,一投入工作便完全無視於那些不屬於工作範圍的事,否則,她不會三番兩次因為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而顯得些微慌亂與害羞。
  
  他喜歡她這樣,率性中帶著柔美,自信幹練中依然保有濃濃的女人味。
  
  「下午的秀結束後,搭我的車跟我一起參加晚上的時尚趴吧。」他主動開口邀請。
  
  朱希愣了一下,也猶豫了一下,如果他是一般男人,譬如小歐或是班,那麼她鐵定馬上爽快答應,說她會晚點到,但,對像卻是這個可以說是高高在上的男人雷伊。
  
  她真的不以為,這個男人跟她會有愛情。
  
  但,他狩獵的意圖太過明顯,如果她答應了,不就等於自投羅網?而且這樣隨便答應一個根本還是個陌生人的男人也不是她朱希的作風。
  
  「你不會是不打算參加時尚趴吧?下午看秀、晚上跑趴,是紐約時裝周的傳統活動,也該是你工作上必要參與的一環不是嗎?」雷伊淡淡地瞅著她,看出她的猶豫不決是因為他。
  
  「是,但不一定要在今天晚上,而且在去之前,我也想把今天的工作先告一段落,怕耽誤到你的時間……」
  
  「我可以等。」雷伊淡淡地打斷她。「找一間安靜的飯店餐廳喝點東西,和你那位攝影師一起,你們可以先工作,晚一點再到時尚趴。」
  
  「可是……」
  
  「不必可是了,就這樣吧,如果你想拿到我的專訪,晚上是個不錯的機會,錯過就沒有了。」
  
  是啊,錯過就沒有了。
  
  就跟這個男人於她而言一樣,錯過了可能就再也沒有了。
  
  朱希飛快地在筆電上打字,邊打邊抓圖,讓下午看秀的記憶和設計師的服裝設計概念,藉由小歐錄像及拍照下來的圖文件,跟自己的文字做串連,這樣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等到這場秀結束回到台灣,約莫只要再幾個工作天她就可以讓雜誌實時出刊,在時尚雜誌深度報導中搶得頭香。
  
  她這幾年都是這樣在幹活的,所以才可以年紀輕輕就坐上BW台灣分公司主編之位,當然,她不會否認自己在圖像思考及文字上,有異於常人的敏銳洞察力,因此這個工作對她而言游刃有餘。
  
  攝影師小歐就坐在她身旁,在她抓圖時會給予意見,偶爾她也會詢問他的想法,或者遇到令她驚艷的設計,她的眼神會綻放出燦爛的光彩——
  
  「這個設計師萊恩是新人,可是這幾件衣服真的設計得很跳,實用又時尚,可以拿來穿在大街上走,迷死人!我覺得很棒!」
  
  小歐點點頭。「是不錯,穿在我們主編身上一定超美,不過,一件新人設計的衣服也要十幾萬,有些太高貴了一點。」
  
  朱希微笑。「這個可以寫進去,建議他們走平價風,讓每個女人都有能力買下自己喜歡的衣服。」
  
  小歐狂笑,搖頭。「你這叫濫用媒體資源,公器私用!」
  
  她不管,真的把剛剛那句話打在文章上。
  
  「喂,被班發現了會扣你錢喔。」小歐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玩,兩人的好情誼完全可以看得出來。
  
  坐在一旁的雷伊當然也看見和聽見了,事實上,他們剛剛在討論的那個設計師的衣服他也很有印象,所以很自然地對朱希的眼光感到讚賞。
  
  不過,話說回來,他對這女人跟攝影師太過親密的舉動卻感到礙眼,讓他有一種很局外人的感覺,算是第一次被女人漠視得如此徹底吧?就算知道她可能不是故意的,但一種莫名的不適感還是浮了上來。
  
  「你走桃花運了,小朱。」小歐突然低低地附在她耳畔道。
  
  朱希一愕,連頭都不敢抬抬,假裝聽不懂。「不要亂講話。還有,不要叫我小朱,不想叫主編,你就直接叫我名字。」
  
  小歐摸摸鼻子。這女人現在跟他討論他要叫她什麼這件事,擺明就是心虛而顧左右而言他。
  
  「是不是亂說,你應該比我清楚吧?那位大少爺旁邊明明還坐著一個女人,可是他的眼底只有你,那眼神好燙啊,連我都快被燙到了……啊,你幹什麼踩我?很痛耶……」
  
  「誰叫你不閉嘴!」朱希惱得很,笑容裡有冰冷的殺氣。
  
  她知道,那男人一直在看她,坐在他身旁的女伴根本就是被他拿來當擺飾用的,下午在秀場時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下午,那個女伴的存在似乎是那男人用來趕身邊蒼蠅用的,此刻,那個女伴的存在似乎是為了降低她對他的戒心與防備。
  
  她好像都明白,又好像不明白,要猜測眼前這男人的心恐怕太困難,但他想要她絕對是個事實。
  
  重點是,她要嗎?
  
  要跟這樣的男人發生一夜情嗎?
  
  不,或者她該問自己的是——她想要一夜情嗎?
  
  這個問題一直到晚上都還在困擾著朱希。
  
  晚上的趴,她大方的吃吃喝喝,雷伊的話很少,全都是她在嘰嘰喳喳的。
  
  「營運長先生,不是要接受我的專訪嗎?怎麼都是聽我在說話?你該說一點什麼的,不然這篇專訪很無趣耶。」
  
  雷伊淡笑。「你還想知道什麼?」
  
  「譬如以前交過幾個女朋友?」
  
  「從出生以後開始算嗎?」他反問。
  
  她挑挑眉。「算了,你乾脆直接跟我說你現在的女朋友在做什麼、怎麼認識的、相戀多久了、你愛她哪裡?這比較好玩。」
  
  他睨著她。「沒有。」
  
  「什麼?」她愣住了,希望她的表情可以不那麼呆。
  
  「這幾年我很忙,沒空交女朋友,也沒有女人。」他低低的嗓音,性感得讓人心跳加快。
  
  她非常清楚,他現在不是在跟她告白。
  
  但,她心跳得好厲害,臉也一直熱起來。
  
  「哈,雷營運長真是愛說笑,呵呵……」她笑得媚,因為酒精的緣故,她整個人就是和白天的她不同。
  
  「這不是玩笑。」
  
  他的認真讓她的笑斂起,眸子直勾勾地望著他。
  
  整個晚上,她沒有做出任何故意討好他的舉動,甚至有點放,故意要挑戰這男人對她容忍的極限似的,喝酒像在喝水,努力的想要製造酒鬼的形象想把他嚇跑。
  
  可,這個對他好像完全無效?
  
  「我要去洗手間,失陪一下。」她突然起身,可能喝多了,她身型微微一晃,差一點跌倒,柔軟的身子剛好就落在雷伊及時伸出的臂彎裡——
  
  「小心!」他很君子的輕摟著她。
  
  她仰頭看著他,一臉的紅,看著看著,她笑了出來。「對不起,營運長,我好像真的喝多了。」
  
  他低下瞅著她的眸熾熱非常,像是要把她燒融。「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打算放你走。」
  
  什麼?朱希愕然地望著他。
  
  他怎麼可以對她說這種話?這樣明目張膽地、大剌剌地,旁若無人似的霸道又野蠻……
  
  是她醉了所以聽錯話了吧?一定是這樣!
  
  「我要去洗手間。」她又說了一次,彎身拿起包包,有點踉蹌的走了。
  
  臉很燙,她伸手一直拍,用水去潑,卻還是覺得得燥熱難耐,是因為酒精,也可能是因為那男人。
  
  該死的……
  
  她不該對他神魂顛倒!只不過是個俊帥又多金的少爺罷了!她怎麼會因為一個男人變成這種好笑的樣子?像個小女孩似的,心跳得都快比現場的音樂還要大聲,像個蕩婦似的,他輕輕一碰到她,她就整個人從腳麻到頭頂上去……
  
  真是夠了!這一點都不像她朱希!打從第一眼看到這男人時,她就失去了從容與冷靜,就算她再會假裝都騙不了人吧?
  
  不行,她得離開!
  
  就算她花了一整個晚上在猶豫,要不要成為這個出色到不行的男人的一夜情人,此時此刻,當她真的聽到那男人對她說出那樣的話時,她簡直害怕到會發抖,就像她第一眼遇到他時那樣。
  
  她非常清楚,只要這個男人對她伸出手,擁抱她,她鐵定就萬劫不復了……
  
  閉上眼,都還聞得到剛剛那男人摟著她時的古龍水味。
  
  閉上眼,都還感覺得到那男人結實又寬闊的胸膛所傳來的熱度。
  
  那男人的身材好到爆,根本讓人無法的抗拒那野性的渴望……
  
  是誰說男人色?女人也會色好嗎?至少,她看見他就很容易色起來,想去碰他和被他觸碰……
  
  她真的變成一個大色女了。
  
  是因為她到現在二十七歲了還沒有過男人嗎?所以遇到一個絕色就忍不住很想撲過去?
  
  不行!她一定得離開!
  
  否則,她將來的某一天可能會後悔沒為自己未來的老公保住她的童貞,那最美最好的一夜,不該是留給未來老公的嗎?而不是給一個隨便在路邊認識的有錢男人……
  
  朱希抓緊包包,下定決心逃離這裡,沒想到她走出洗手間,卻看見那個男人,他高大修長的身影就倚在廁所通往外頭的狹長走道上,如果她想離開,必然得經過他。
  
  她嚇得差點叫出來,心也差點跳出來。
  
  「怎麼,你真的打算就這樣逃走?」
  
  朱希心虛的抿住唇。
  
  雷伊的黑眸瞅著她,看來他的直覺用在男女關係上也是十分準確。
  
  「過來!朱希!」
  
  他叫她的名字,很理所當然似的,一點都不突兀。
  
  這世上哪有這樣的人?第一眼就叫人心動,第二眼就叫人情動,第三眼就叫人忍不住以身相許?
  
  雷伊筆直的站在那裡,優雅的姿態卻帶著絕對的主控意味,不容人違逆。
  
  「我等你很久了,你還要讓我等多久?」
  
  這句話,玄得很。
  
  她跟他今天才剛認識,她什麼時候讓他等很久了?她想抗議,想開口駁斥他對她的控訴,可從他那癡纏到底、帶點薄怒又帶點怨的眼神裡,她卻看到了一份徹頭徹尾的認真。
  
  「才一天而已,你對女人的耐性就只有這樣?」她好笑的睨著他,可是唇角卻沒有一丁點的笑容。
  
  面對他,她好像很難真的把面具給戴好,就算這個男人從來就沒有伸手要將她的面具給脫下過。
  
  「通常,我是不需要對女人有任何耐性的。」雷伊聽見她的話,知道她誤會了他的意思,卻不打算做任何解釋。
  
  沒有必要讓這個女人明白,在他從小到現在二十九歲的生活裡,他從來不曾如此想要抱過任何一個女人,而且,還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像個呆子似的等待她主動投入他的懷抱。
  
  這對他而言,無疑是在浪費時間,但他卻是第一次這麼有耐心的去等待。
  
  可笑的是,這女人竟然一直想逃,要不是他堵在這裡,她恐怕就要不告而別把他丟在這裡了。
  
  「那我也不需要是那個例外!」她有點任性的仰起漂亮的下巴,很高傲的對他說。
  
  雷伊凝著她的眼,將她此刻像女王般高傲的美麗給納進眼底,那引起了他下腹部某處的騷動,激起了他喜歡馴服人的本性,陡地,他上前一個跨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便往外走——
  
  「你要幹什麼?」她抗拒著。
  
  「你知道我要幹什麼。」雷伊冷硬的繃緊身軀,骨子裡卻燒著好幾把火。
  
  他把她帶到停車場,將她拉上他的車,朱希手拉著門把想下車,他冷冷地著她,說了一句——
  
  「如果你不想搞砸之後看秀的權利,最好跟我走。」
  
  她回眸瞪他。「你卑鄙。」
  
  「我是。」他冷冷提唇,也不否認,按下中控鎖,踩下油門,車子飛也似的開上了馬路——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5-5 03:31 PM

第三章 
 
  紐約的街頭,一盞一盞的路燈美麗懾人,就像紐約服裝周是四大服裝周裡最具創新及活力的服裝展一樣,紐約就是這樣一座充滿活力的城市。
  
  朱希整個人疲憊極了,因為跑到紐約,該睡覺的時間變成要工作,嚴重的時差問題此刻在這安靜的車內很容易的被彰顯出來。
  
  「你要帶我上哪兒去?汽車旅館?五星級飯店?還是乾脆開到荒郊野外來車震好了?」她嘲弄地問。
  
  雷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車子卻越開越往郊外。
  
  看來,他打算採用她最後的那個提議?朱稀有點不安的望向窗外。
  
  「怕了?」他看了她美麗的後腦勺一眼。
  
  「嗯,我怕我會後悔。」她雖然看似悠然,但其實緊張得胃整個都糾結在一起。
  
  她知道,她不是因為他剛剛那句威脅才留在車上的。
  
  事實上,當這個男人未卜先知的堵在女廁所外頭時,她的心就已經在剎那間投降了。
  
  她不想推開他,就算只有一夜。
  
  這樣的男人,也許她這輩子只會遇到這一次,就算它注定只會是一場美麗的回憶及人生插曲,她卻還是想要擁有。
  
  可是……
  
  她懷疑自己真有勇氣接受……
  
  天知道她會不會臨陣脫逃……
  
  她一點把握都沒有。
  
  車內,一雙深沉至極的眼眸不時地望住她,像是過了一世紀那麼久,一隻大手突然橫過來輕撫上她的一隻酥胸——
  
  朱希一震,隔著薄薄的衣料,他的指尖輕輕的挑逗著她因為他的觸摸而變得益發敏感的挺立的蓓蕾……
  
  她不敢呼吸,整個人燥熱不已,幾乎要因此而呻吟出聲……
  
  「不要這樣……」她羞得閉上眼,不住地偷偷輕喘,卻沒有去阻止他那只不安分的大手。
  
  「我不想讓你有時間想後不後悔的事,我只要你想著等一下要發生的事,期待它,朱希。」
  
  那魔魅般的低語,在密閉的車內是股絕對的誘惑。
  
  他在勾引她,絕對無庸置疑……
  
  可,他竟然把她帶回家?
  
  朱希真的有點意外,不,是太意外了。她怎麼也想不到雷伊這樣一個冷漠高傲尊貴的男人,會把像她這種今天才第一次見面的女人帶回家!
  
  是她太高估他,還是他根本就表裡不一,是個常常帶女人回家過夜的男人?
  
  朱希坐在車內,雷伊親自來替她開車門,月光下,她閃亮的星眸瞬也不瞬地望住他,像仰望天上的星子一般。
  
  雷伊把她拉出車外,然後一個彎身將她抱起——
  
  朱希連忙伸手圈住他脖子。「都已經被你綁架到這裡了,你還怕我逃嗎?」
  
  他低眸,扯扯唇,出其不意的低頭便嚼住她粉嫩的唇瓣,像在吃糖一樣,把她的唇全含進唇舌裡……
  
  她整個人都快要被吸附進去似的,看似霸氣的掠奪卻一點也不粗蠻,他的吻讓她發顫,因為覺得自己就快要被他的吻所融化。
  
  她輕喘,面頰暈紅,雙手緊緊攀住他,身子緊繃到疼痛。
  
  「你是個小妖精。」他在她唇邊低語。「我頭一次想在外頭剝光一個女人的衣服,就算我家大門就在前方不到五十公尺,我幾乎都要等不及了。」
  
  聞言,她的臉潮紅一片。
  
  雷伊微笑,抱著她大跨步的往前走,一進門,就把她整個人壓在門板上,用他的雙手固定住她的,俯身吻她的唇、她的耳窩、她纖細美麗又敏感不已的頸頂,他的吻反覆在這幾處流連,惹得她不住嬌吟。
  
  終於,他伸手拉下她的牛仔褲拉鏈,一手由後捧住她豐滿的臀,緊緊向自己慾望的根源抵靠,一手將她的緊身背心肩帶給拉下,俯身去親吻她裸露在外的粉嫩酥胸,那胸,性感而渾圓,完美的形狀簡直就是挑起男人野性慾火的深淵。
  
  他熱烈地親吻著它,用他尖挺的鼻和略微粗糙的下巴膜拜著它,極盡能事的挑惹她的慾火,讓她不住將上半身靠向他,幾乎想把整個人送進他嘴裡……
  
  她渴望他的舔吮,身體的每一處都敏感到讓人輕輕一觸碰就會感到疼痛及愉悅,最疼痛還是愉悅她已經分不清了,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渴望這男人吻遍她身體的每一寸,極度渴求著他對她可以再粗蠻一些,而不是這樣溫柔的只是親吻著她……
  
  是啊,她的想法真的很羞人,可是那是體內真實的聲音。
  
  他將她的上衣全部褪去,赤裸的上半身完美得就像是女神,豐胸細腰下是半褪的牛仔褲,長長的發披在雪白的酥胸上,她正紅著臉睨他,像是在哀求他給她更多的滋潤與愛撫。
  
  「你美極了,朱希。」他呢喃著,伸手拈起她的一隻乳尖輕拉著。
  
  她深吸一口氣,屏著息柔弱地瞅著他。
  
  空氣有點涼,稍稍降了她的體熱,卻在下一瞬間,她的慾火被一隻火熱的唇給點燃……
  
  他蹲下身,親吻上她緊縮平擔的小腹,她整個身體都在發抖,胸波在微涼的空氣中輕蕩,接著,他用雙手腿下她的牛仔褲和粉紫色小內褲,大掌輕柔的觸碰著她豐滿緊俏的臀,然後由她的臀繞到她的正前方……
  
  他的呼吸太近,近到可以吹拂到她最私密的地方,搔癢著她,刺激到她的每一處感官,幾要抓狂……
  
  不會的……
  
  他不會真那麼做的,對吧?
  
  可她錯了,大錯特錯,他不只做了,而且很徹底,用他的唇他的舌幫她做一件很色很色的事……
  
  「啊……」她幾乎要哭出來,嬌喘呻吟,不住地扭動身子,她伸手想推開他,他卻埋得更深……
  
  她快瘋了……
  
  她想尖叫,因為太過愉悅太過刺激到讓她已經到了快要無法承受的地步……
  
  「不要再這樣,求你……我受不了了……」她輕泣出聲,雙腿虛弱得幾乎要跪倒在地。
  
  雷伊終是放過了她,起身,他將自己身上的衣物在她面前全部褪去。
  
  古銅色的強健胸膛在窗外透進的月光下迷人而性感,緊實的窄臀,修長筆直又矯健的腿,根本說法是男人中的尤物……
  
  她看得發傻,下一秒鐘卻讓他整個抱上腰間,她的柔軟抵上了他的剛硬,痛得她皺眉——
  
  他想穿透她,卻發現一層阻礙,不由得瞇起眼,發現她因疼痛而冷汗涔涔。
  
  「你還是處子?」他意外得像是這輩子第一次被偷被搶被騙。
  
  她疼痛的點點頭。「你要停嗎?因為我是處子?」
  
  見鬼的!他會在這個時候喊停就不是男人了……
  
  何況,他想要她,從頭到尾都沒打算要放過她。
  
  雷伊挪了一下姿勢,將她帶上客廳的大沙發,雪白的身軀躺在真皮的黑色皮椅上,可以說是最煽情的畫面,尤其是她的雙眸含幽帶怨的睨著他時。
  
  「我要你。」他說。
  
  這個,她當然知道。他已經把她全身都剝光看光了,現在才跟她說明他要她的這個事實會不會太多餘了一點?
  
  「可我不會娶你。」他又說。
  
  她知道,一夜情嘛,她當她是十七、八歲小女生嗎?
  
  朱希忍住聽到這句話的不舒服感,伸手把他拉下來吻,修長美腿緊緊地纏繞上他的腰——
  
  「快一點要我,我不想再等了。」這個男人不會甜言蜜語就算了,還想在時候跟她討論現實的殘酷嗎?
  
  瘋子才會聽他講!
  
  她咬他的唇,他沒被激怒,她伸手捏他的臀,他回應她的是一個猛力的衝刺……
  
  「啊!」是痛徹心肺的痛,她再一次咬他,這次卻是咬住他的肩他的臂膀,深深地咬下去。
  
  他親吻她,吻去她頰畔的淚。
  
  她從緊繃到慢慢適應他在她體內的巨大存在,然後更深一層的包容他,也讓她自己被完完全全的佔有,感受到那一男一女合而為一的極致的疼和快樂……
  
  他律動著,不住地親吻著她。
  
  她緊緊抓住他強而有力的手臂,任由他把她的臀部高高抬起,用更容易穿透她的姿勢狠狠佔有她……
  
  她在叫喊,香汗淋漓,她最美的體態、最羞人的模樣全在此刻納入他眼底,她的柔弱、她的嫵媚、她的嬌羞,全部都該死的迷人……
  
  他深陷在這女人的美麗中。
  
  身心合一的將兩人推向最癲狂的境界,纏綿方告暫歇……
  
  有點瘋狂……
  
  一切都是在她完全想像不到的……羞人。
  
  當陽光穿透薄薄的窗簾,朱希緩緩睜開眼,一室陌生的優雅,讓她想起了昨夜和雷伊的激戰。
  
  昨夜,她又羞又尷尬的想起身離去,他伸手攬住了她,大手還順勢罩住她的乳房。
  
  「陪我睡一會兒。」他說。
  
  「我應該要送你回去,可是我有點累。」他又說。
  
  而她沒拒絕,反而累得很沉的睡去。
  
  在他懷裡,她竟睡得極度安穩,或許是因為做那件事比她想像中累之故,這長長的一覺之後,她還全身酸痛不已。
  
  朱希環顧了偌大的房間一眼,又靜靜的躺著傾聽一下四周的動靜,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個家的男主人已經不在,不由得,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難道,她還期盼那個男人會在一大早親自為她下廚煮早餐嗎?那個男人可能連鍋蓋長什麼樣子都沒看過吧?
  
  她起身穿好衣服,抓起包包很瀟灑的往外走,大廳裡一名類似管家的女人正等在那裡,對她鞠躬說早安。
  
  「朱小姐,餐廳已經準備好您的早餐,請您過去享用。」
  
  朱希微微一笑。「不用了,我住的飯店有提供早餐。」
  
  「少爺特別吩咐過,一定要小姐吃完早餐再離開,何況,現在飯店提供的早餐時間應該也已經過了,希望您可以留下享用我們為您精心準備的早餐。」那女人又朝她鞠了一個躬。
  
  朱希看了她一眼,不想為難她,只好將腳步轉向餐廳。
  
  那的確是一頓十分豐盛的早餐,長長的桌子上放著高腳蠟燭還有鮮花,花很漂亮,映著窗外的陽光,再襯著滿桌子的美食,她簡直就像公主一樣的幸福。
  
  她大方的坐了下來,喝了桌上一杯香味四溢的咖啡之後,她拿起刀叉開始享用水果色拉、火腿、德國香腸、烤鬆餅,以及煎得十分可口的八分熟難蛋……那些光看起來就夠讓人想流口水的食物。
  
  她慶幸自己沒有放棄這些食物任性地離開,因為此刻她才發現自己餓得不像話,而眼前的這些鮮花美食簡直可以在瞬間讓她忘了,她在起床之後沒有看到那個男人時心裡頭的一丁點不爽。
  
  只有一丁點。她對自己再次強調。
  
  一夜情就是一夜情,她不能也沒必要期望太多,不是嗎?就算她昨夜進入沉睡之前有花那麼幾秒鐘想過,今兒一早起來,這個男人會親吻她跟她說早安的一點可能性,那也只不過是她的無聊想望而已。
  
  喔,她還有想過這男人可能在床頭的桌幾上給她一張百萬元支票,當然,如果她真的那麼做,她會把支票兌現之後再把那些錢直接丟到他臉上……會嗎?還是開開心心拿去花掉?
  
  她不知道。
  
  因為這男人很小氣,她陪他睡了一夜,他只給她一頓好吃的早餐。
  
  「你昨天晚上偷偷跑掉做什麼去了?」
  
  下午服裝秀開場前,同行來紐約的攝影師小歐不經意的開口問她。
  
  朱希心虛得臉一紅,沒抬頭,繼續埋首翻閱手中的秀展設計師簡介。「沒幹什麼,我累得只想回飯店睡覺,所以就先溜了。」
  
  「是嗎?」小歐調好攝影機的集中和鏡頭之後,有點吊兒郎當的坐在她身邊,小小聲地道:「可我聽說你是今天早上才回飯店的。」
  
  啥?朱希瞪大眼,終於抬起頭來——
  
  「聽誰說?」她笑得很鎮定,可眼中有殺氣。
  
  小歐摸摸鼻子。「你知道的,我女人緣一向好,你又是跟我來的,我隨便問問人家也會告訴我啊。」
  
  「所以,是昨兒個站櫃的還有今天早上站櫃的其中某一位飯店美妹嘍?」她還是笑笑地問。
  
  「小朱,這不是重點好嗎?」小歐算是瞭解女人,眼前這位雖然笑意盈盈,可眼底殺氣重重呵,他怎能不防著點?
  
  「那重點是什麼?」
  
  「當然是你昨天究竟跑哪兒去了?我打你手機你也沒接,就算你不是我的女人,我也是跟你來紐約的唯一男人,我當然要保護你的安全不是嗎?何況,你前腳才走,那姓雷的後腳也不見了,你又一整夜沒回飯店,我不擔心死嗎?差一點就要報警了。」
  
  被他這一說,朱希這才有點抱歉的看著他。「有……這麼嚴重嗎?你真的很擔心我?我看你昨天跟那些美妹玩得很快樂,還以為我就算消失了你也不會發現……」
  
  小歐沒好氣的睨著她。「我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嗎?說什麼你也是我同事啊,我就算玩,也會一直注意你,誰知你一轉眼就不見了……昨天,那個男人對你好嗎?沒欺負你吧?」
  
  朱希一愕。
  
  怎麼又扯到這裡?
  
  「哪有什麼男人!」她低頭不理他。嘖!想套她話嗎?她朱希又不是剛剛出來混的!
  
  「喂——」
  
  「別吵,我要工作。」
  
  「小朱——」
  
  「說過不要叫小朱,很難聽。」
  
  「那朱編編?」
  
  朱希嗤笑一聲,伸手把小歐湊過來的臉給推開。「你夠了喔,再吵,我回去叫總監炒你魷魚,說你老是妨礙本姑娘工作,一整個不正經!」
  
  小歐舉雙手投降。「好好好,我不問,不過,看今天我們還可以坐在超級貴賓席上,想必是那男人對你還算滿意……啊!別捏別捏!我開玩笑的啦……」
  
  他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朱希知道,小歐瘋歸瘋,卻有一雙犀利的眼睛,大小事很難瞞得過他,就像他在掌鏡時一樣,永遠可以拍出跟別人不一樣的東西。
  
  知道瞞不過,可是她也不想認。
  
  只不過是一夜情……連一夜情人四個字都稱不上的男人,一個轉過身就可以馬上忘記的男人,沒必要讓他跟自己的名字扯在一塊兒留在別人的記憶裡。
  
  就這樣,她以為自己不會再見到雷伊,這個贊助服裝周的男人只出現在服裝周開幕的那一天,然後下落不明,直到紐約BW總公司總編安娜在幾天後突然神神秘秘的把她拉到一旁——
  
  「朱希,快說!你跟那個雷伊進展到哪裡?」
  
  朱希面不改色。「什麼到哪裡?我自從出賣美色做完那天的專訪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是嗎?」安娜不信的瞇起眼。「既然這樣,他為什麼還要打電話問我你住的飯店和房號,還有你的手機號碼?」
  
  朱希的眼皮一跳,心也一跳。「你給了?」
  
  「我能不給嗎?」安娜眨眨無辜的眼。「我可不想得罪像他這樣的大人物,只不過是手機號碼而已……對吧?」
  
  朱希冷冷一笑。「是啊,如果哪一天我不小心被綁架,或是被殺了被偷了被搶了,那都是你害的。」
  
  嗄!安娜的臉色變了變。「沒這麼可怕吧?」
  
  朱希又冷哼一聲。「反正你記住就對了——」
  
  手機響,朱希趕緊接起。「你好,我是朱希,請問哪位……」
  
  看她在講電話,安娜轉身想溜,朱希卻已經掛了手機叫住她——
  
  「你完了,安娜。」朱希冷冷地笑。
  
  「什麼?」
  
  「有人寄一個炸彈包裹給我了,還要我親自簽收才可以。」
  
  「炸彈……包裹?」安娜哈哈笑。「你開玩笑的吧,朱希。」
  
  朱希瞪了她一眼。「看在你還勉強算是我上司的分上,我饒你一命,安娜,不然,以你這樣三番兩次出賣我的行為,我可能會想盡辦法把我幹掉,或是永遠不出現在你面前,跟你絕交!」
  
  聞言,安娜知道這女人真的有點生氣了,雖然她們一個是總公司總編,一個是分公司主編,但在多年前她們都還不是總編跟主編,而是總公司和分公司裡的中咖和小咖時,兩人就曾經在一場服裝秀上一見如故成為好朋友,雖然相隔兩地很少見面,卻不減情誼,也因此,說話總有些沒大沒小的。
  
  安娜趕緊過去抱住她。「生氣啦?我只是想幫你找個男人……」
  
  「我要的是可以娶我的男人。」
  
  「我現在知道了。我會再慢慢幫你找,嗯?」
  
  朱希噗哧一聲笑了。「在紐約找?算了吧,我可不想談遠距離戀愛。」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5-5 03:31 PM

第四章 
 
  那個送來飯店要朱希親自簽收的包裹當然不是炸彈。
  
  她簽收完請人幫它抱上房,她再一一把它們拆開,沒錯,是它「們」,因為包裹裡面還有一推包裹,像是在拆俄羅斯娃娃一樣,每拆一件就讓她眼睛亮一次。
  
  全都是那個設計師萊恩的服裝……
  
  那天,他偷聽見她和小歐的談話了?所以知道她對這個新人設計師的衣服很驚艷?然後,他就動用他的人脈關係,把那個設計師那天在展場秀的衣服都買下來送給她?
  
  這簡直就是……過分到了極點!
  
  這些衣服都到她手裡了,那麼,就會讓很多人喪失掉可以再看見它們的機會……不,這樣想好像不太對,雷伊的舉動也許會因此讓萊恩那個設計師聲名大噪?畢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設計師的衣服,竟然可以讓TF的營運長整個包下來買進,這該是多大的恩寵?
  
  對她,也是很大的恩寵。
  
  他的心意讓她很感動,雖然對他而言這些或許不過是舉手之勞,但這個禮物比他隨便送他一條項鏈還來得讓她珍貴。
  
  因為,他用了心。
  
  他是因為她喜歡它們而買來送給她,而不是為了買東西送給她而買下它們,或許這聽來沒太大不同,但對她這種會想太多的女人來說,它們先天上的意義就是不一樣。
  
  所以,她收下了,沒打算要跟他說謝謝。
  
  幾天後,它們被塞在滿滿的皮箱裡準備登上回台灣的飛機,而她在機場卻遇見了一個不應該在此時此刻出現的他。
  
  小歐對她吹了一個口哨,識相的走開。
  
  朱希只是瞅著雷伊瞧,一卻也不動。
  
  是怎樣?這男人是特地來跟她說再見的嗎?一夜情的男主角這樣重情重義的還真少見呢,不是嗎?
  
  可是,看見他她真的開心,誰知這一別要哪一年才會不小心在街頭巧遇?可以這樣好好再看他一次,應該是件好事。
  
  她沒有掩飾心中的喜悅,眼眸閃閃發亮著。
  
  雷伊看著她眼底的流光,那樣燦然奪目,美得讓人無法呼吸,她沒有假裝很驚詫,也沒有故意生他的氣,甚至連點任性都不使一下,就這樣從容的面對他,像在見一個老朋友。
  
  他知道為什麼是她了。
  
  因為她自信的美麗,因為她迷人的率性,不故作矜持,不做作,也完全不會死纏爛打或是賣弄大小姐脾氣,所有女人的優點她都有,所有女人的缺點她卻沒有,叫他怎麼放她走?
  
  「當我的女人吧。」他直接開口。
  
  很直接,直接到讓她的心差點漏跳一拍。
  
  「你的意思應該不是要我當你的女朋友吧?」她燦笑,知道這男人只想收她當地下情人,見不得光的那種。
  
  雷伊睨著她。
  
  他有顆不安的靈魂,不喜歡任何束縛,他想,如果可以,就這樣維持著彼此的關係就好,他不知道他對她的眷戀會多久,也不想節外生枝。
  
  「你知道我對你的在乎,不然我不會出現在這裡。」
  
  「所以呢?」她還是笑,眼角微勾,風情萬種。「我必須因為你那一丁點的在乎,而答應當你的不定時床伴嗎?」
  
  他很認真的看著她。「不願意嗎?」
  
  她很想高傲的說她不願意。真的,她真的想這麼說。
  
  但,她知道她一旦說了不,這男人也許從此就不會出現在她生命中,而她確定她會相信他,她也確定她不想失去他,就算她的身份僅僅是他的床伴也好。
  
  可,真的成嗎?
  
  她真的要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成為一個男人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或者說直接一點——床伴?
  
  「如果你要考慮很久,那就搭下一班飛機走,我今天就要聽到答案。」
  
  真是……霸道得很可惡呵。
  
  但,怎麼辦呢?這樣的他就是很對她的胃。
  
  對她而言,男人就是要像雷伊這樣,高大英俊多金,事業心重,風流卻不下流,霸氣又聰明……她真的很難抗拒他。
  
  朱希挑挑眉,她知道自己考慮再久答案應該都是一樣的,所以也不想浪費時間。
  
  「如果你不是我唯一的床伴也可以嗎?」她開門見山問。她沒必要對他宣告忠誠吧?
  
  「不可以。」他斬釘截鐵道。
  
  她瞭解似的點點頭。「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推論——我也該是你唯一的床伴?」
  
  「可以。」他本來就不是個花心風流男。
  
  「如果有一方違反了這個約定,那我們的關係就算結束,如何?」
  
  「好。」
  
  她笑了,上前輕啄了一下他的唇。「那就……想我的時候就來找我吧。」
  
  對這樣遠距離的關係,朱希其實一點把握也沒有。
  
  他在美國,光坐飛機就要十幾個小時,時差也十幾個小時,他會因為想她而飛來台灣找她的機率實在太低太低,她不抱期望,但卻又在思念他,一天一點,老想著他。
  
  然後,快三個月過去,她連他一通電話都沒有接到過,卻讓自己像個呆瓜一樣,常常望著手機發呆,不時的檢查手機是不是壞了,怕手機突然沒電,整個人都有點神經兮兮。
  
  「小朱,晚上一起去狂歡吧。」小歐突然出現在她後頭,伸手圈住她的脖子,力邀她參加今晚公司同事們的耶誕趴。「不要跟我說什麼你跟誰誰誰有約,你這幾個月根本就和尼姑一樣,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連帥哥也不看一眼。」
  
  「帥哥?誰啊?」朱希拍掉小歐圈在她身上的手。「還有,你不要對我摟摟抱抱的,我又不是你的美妹。」
  
  「當然是我啊,這世上還有誰經我帥嗎?」小歐嘻嘻笑,不管被打幾次臉皮還是很厚。「怎麼樣?去嗎?」
  
  「去去去,吃飯唱歌跳舞全都是我愛的啊。」何況,她也不想在耶誕夜一個人過,那實在太孤單寂寞。
  
  小歐跟她擊掌。「那就晚上見嘍。」
  
  朱希朝他揮揮手,繼續趕手中的稿子。
  
  BW雜誌社位在台北市信義計劃區某條巷子內的一、二、三樓,佔地好幾百坪,有非常專業的獨立攝影棚,地點有點隱密,可相對的環境十分清幽,深藍色落地窗外有一小塊院落,一棵有點年紀的銀杏佔據了整個地盤,整個秋天,金黃色的葉子總會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有時候趕稿累了,她會把頭抬起來往外望,尤其黃昏的時候居多,偶爾霞光滿天,銀杏便會展現它的姿態,驚艷她的目光;台灣的十二月或許還不夠冷,看不到它光禿禿的模樣,反倒風一吹,葉子便會落下,也有屬於它的美麗。
  
  終於,稿子告一段落了!
  
  朱希把筆電合上,照例將目光移向窗外,街燈已亮,大家也都早一步先行離開,四周靜悄悄地,是啊,晚上有趴,她差一點就忘了。
  
  起身,她把東西隨便收收放進包包裡,套上今早出門順手披上的桃紅色外套便走出公司,才把門鎖好轉過身,一個高大的身影卻出其不意的出現在她面前。
  
  是雷伊。
  
  駝色長大衣,灰色套頭毛衣搭著一條筆挺的白色西褲,脖子上圍著一條厚曬太陽的白色圍巾,他看起來甚至比之前的他更俊挺帥氣又迷人。
  
  她真的被嚇到了,心撲通撲通的跳得好厲害,很懷疑自己是不是最近趕稿太累,所以才會產生這樣美麗的幻覺。
  
  「過來,朱希。」雷伊敞開雙臂,對她提唇一笑。
  
  朱希眼眶一熱,鼻子也跟著酸了起來,她的眸兜著這男人瞧,沒有很聽話的走過去讓他抱。
  
  「你是要說你已經忘了我嗎?」雖然他不以為自己有那麼容易被遺忘。但,對象是這個女人,所以他不是很有把握。
  
  「我沒忘。」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想忘也忘不了吧?
  
  「所以?」雷伊挑挑眉。
  
  她也學他挑挑眉。「想見我的時候是不是應該先打電話?你突然過來,我很難安排,因為我晚上有約。」
  
  「跟男人有約?」
  
  朱希瞅著他,想說對,可看他那張冷凝的臉,她怕她這麼說會讓他氣得轉身就走。
  
  她不想這樣,事實上,她太高興見到他,高興到都快哭了。
  
  從沒想過,他會這樣突然出現,而且是在耶誕夜,這個一點都不適合一個人的節日,這個應該屬於情人戀人的節日。
  
  「事實上是一群人,雜誌社的同事。」
  
  雷伊點點頭,上前遞給她一張寫上房號的飯店名片。「那你先去玩,我在飯店等你,多晚都等。」
  
  說完,他轉身走開。
  
  她看著他的背影,淚突然掉了下來。
  
  她伸手抹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耍什麼冷,人家大老遠從紐約飛過來找她,她明明很高興很開心,快樂得要死,她卻因為他沒先跟她約,這幾個月一通電話都沒有,所以打算讓他一個人回飯店去面壁思過嗎?
  
  他會嗎?會才有鬼!
  
  可,該死的!她想跟他一起過耶誕夜啊!只想跟他一起過呵!她現在究竟是在虐待他還是虐待自己啊?
  
  她很快地跑過去,跑得氣喘吁吁,就怕晚一點他就要不見了,她追上他,從背後緊緊的抱住他,他被這猛烈的撞擊撞得有些踉蹌,意外的回頭瞧著她——
  
  「我們去101的頂樓看夜景,再去喝酒跳舞……就我們兩個。」她悶在他寬大的背上說,順便將臉上的淚報復似的抹在他很高檔的駝色長大衣上。
  
  「都依你。」
  
  「真的?」
  
  「嗯,我在台灣的時間都是給你的。」嗓音,意外的溫柔。
  
  像在在補償她的思念似的,聽了她又想哭。
  
  「多久?」
  
  「三天。」
  
  她在他背上偷笑,彎彎的嘴角還沾著淚。
  
  「現在可以讓我看看你了嗎?」她一直躲在他身後,他看不見她的臉,讓他有點不安,因為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鼻音,像是有在哭。
  
  「不行!」
  
  「為什麼?」
  
  「我想這樣抱著你。」她耍賴地說。
  
  雷伊沉默了,伸手握住她在他腰間的白皙小手。
  
  「冷嗎?」他問。
  
  「不冷。」她吸吸鼻子。「我只是到現在還沒適應,你真的來找我了。」
  
  「我當然會來。就算我真的抽不出時間來,我也會請人把你綁到紐約去跟我見面。」他理所當然地道。
  
  因為他想她。
  
  很想。出乎他自己意料之外的想。想到他的身子都在發疼。
  
  如果他真的失去理智,他想,他早就不顧一切的飛到台灣來找她。
  
  只可惜,他一向都是理智的人,在這世上,至少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人事物會比他可以安穩坐上TF執行長之位來得更重要,為了這個位置,他已經努力了這麼多年,明年,他三十歲,後年的一月,是他父親對外宣告決定要卸下執行長之位的時候。
  
  在這重要的未來一年多裡,他時時刻刻都不能鬆懈,不管是他掌管的事業成績,還是他個人的感情生活,半點都不能出錯。
  
  目前為止,他都還是父親眼中最適任的人選,也是董事會成員眼中最有可能接任未來執行長的人選,只差了一步,只要他願意跨出那一步,他就可以百分之百取得執行長之位,那就是——迎娶董事會裡最具份量的某董事的千金。
  
  他應該那麼做。
  
  可是,那一直不是他最想完成的選項,因為他不願意自己的能力得靠這樣的關係被肯定,然而他也十分明白,當某一天某種勢力往另外任何一個方向有所傾倒時,他都必須用這種方式來確保他在集團裡的位置。
  
  所以朱希的出現,在他的生命中而言是不應該的。
  
  可笑的是,他卻如此渴望她,尤其在抱過她那一夜之後,他更無法將她忘懷,就算他曾經努力過。
  
  「看來,你真的有想我。」她突然覺得感動。
  
  「對,我想你。」他不想否認。
  
  然後,趁著她放鬆下來時,他突然拉開她的手轉過身來,犀利的眸審視著她紅紅的眼眶和紅紅的鼻頭。
  
  朱稀有點的任他瞧,一朵嫣然掛在她粉嫩的唇上。
  
  驀地,一隻大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拉得更近,他俯身去吻她——
  
  這滋味,他好想念。
  
  這柔柔的香香的觸感,連做夢的時候他都會思念。
  
  結果這一夜,他們沒有去101,也沒有去喝酒,兩個人叫車回到他下榻的飯店,從晚上一直纏綿到深夜……
  
  這是2009年的耶誕夜。
  
  充滿著火花與激情的耶誕夜。
  
  就這樣,她成了他一年見幾次的床伴。
  
  2010年二月和九月兩次的紐約服裝周,她和他在紐約度過,六月則是他飛來台灣見她,按理說,今年的聖誕節是他要飛過來,可是他說臨時有事,沒法子提出幾天的假期來回飛三十多個小時來台灣。
  
  所以,朱希特地請了七天假,獨自從台灣飛到紐約,搭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很累人,可是她的心情是愉悅的,她太思念他,無法想像一個人待在台灣,回想著去年兩人甜蜜的耶誕夜的那種情景有多淒涼。
  
  她想給他驚喜,沒學他跑去公司門口堵人,畢竟他的身份非凡人,會把她藏在地下的原因就算他沒說過,她也可以猜得出來。
  
  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也不必想太多,她跟這男人沒有愛情,只有激情,當激情褪去,就什麼都不是,想太多也只是自尋煩惱。
  
  一下機,是下午四點,紐約在飄雪,氣溫很低,可是她的心很熱,所以一點都不覺得冷。
  
  朱希拿出手機打電話給他。
  
  「雷伊,我在紐約了,住上次來的那間飯店,晚上,你會過來嗎?」
  
  對方一頓,很久沒有聲音。
  
  她好像聽到那頭有點吵雜,像是在外面,有聽到男人的聲音,也有聽到女人的聲音。
  
  「你……不方便說話嗎?」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雷伊似乎並不開心聽到她在紐約的這個消息,他的反應只有錯愕。
  
  心,微微往下沉。
  
  愉悅的心情在這一瞬間也跟著跌入谷底。
  
  朱希緊握著手機的手,有點抖。
  
  「嗯。」雷伊淡淡的應了聲。「你該先打電話告訴我,我應該也告訴過你,最近我很忙。」
  
  這麼說的意思是……就算她已經來到紐約了,他也沒空見她嘍?
  
  一個曾經迷戀著她的男人,尤其是迷戀著她身體的男人,突然說出這種話,再笨的女人也都應該明白這齣戲不應該再唱下去了。
  
  是她太傻。
  
  她從來就不是個笨女人,卻做出只有笨女人才會做的事。
  
  驚喜,從來都不是常常在發生,它所創造出來的結局,用一生遇到的次數去算,壞的永遠比好的多。
  
  朱希笑了出來,卻熱了眼眶。
  
  「你被騙了,雷伊。」她忍住快哭出來的淚水,咬著牙說謊。「我在台灣,我打電話來只是想告訴你……耶誕快樂。」
  
  聞言,對方又是一頓,這回也是很久沒有聲音。
  
  朱希的淚快掉下來,再也撐不住。
  
  「你忙吧,我掛了。」說完,她快速的切掉通話鍵,梗在喉音的嗚咽驀地爆了開來——
  
  她蹲下來捂著臉哭,機場人來人往,她依然哭得不能自己。
  
  在這一瞬間,她像是這個世界裡多出來的人,在這不屬於她的國度裡,連一個她可以觸摸的回憶都沒有。
  
  該死的……
  
  就算他不要她了,也該跟她說一聲,為什麼要讓她像個傻瓜一樣,一個人大老遠地飛到這裡,渴望見他渴望得要死,卻又狠狠地把她踢出了局?
  
  今年的耶誕夜,原來她是注定一個人過。
  
  如果她早知道要一個人過,她寧可選擇待在台灣而不是飛來紐約,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淒涼……
  
  這一夜,她把行李放在住宿的飯店便一個人出門晃蕩。
  
  走在飄著雪的紐約待頭,很多情人在街上擁吻,還有一家子人手牽手逛大街的情景,她突然想起自己今年已經二十八歲,再過七天,就是2011年,她就二十九歲了。
  
  她突然想結婚,想安定下來,當人家的太太,讓人叫聲媽咪。
  
  朱希仰起臉,讓白色的雪花飄在她臉上,很冰,很凍人。
  
  這樣很好,她要讓自己記住今晚冷風刺骨、雪花凍人的感覺,永遠永遠的記住,自己曾經因為一個男人而變得這般狼狽不堪……然後,徹徹底底的把他丟掉……
  
  就算用刀子割才能割捨掉這段回憶,她也會親手拿刀把它給割掉……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5-5 03:32 PM

本帖最後由 ruby_0407 於 2011-5-5 10:06 PM 編輯

第五章
  
  雷伊沉著一張臉,找到了全身都快要凍僵的朱希——在每回她來到紐約住宿的飯店門口前的那條大街上。
  
  「雷伊?」她愕然不已地望著他,整張臉凍得都快說不出話來,只是不斷的在嘴裡吐出白煙。
  
  高大的身影走向街燈下的她,雷伊伸手拍去她身上的雪花。「你這個笨蛋,在這樣的天氣裡逛大街嗎?」
  
  她的唇動了動,好半晌才道:「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不是你打電話告訴我的嗎?在你上次住宿的飯店?」結果他飛車衝過來,她人卻已經不在了,幸好他知道她已經Cheek in,至少今天晚上會在紐約,又聽飯店櫃檯說她一個人走出飯店沒搭車,他便在飯店四周圍的大街上來回地找。
  
  「可是,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在台灣的嗎?你怎麼會找來……」到此刻,她還是不相信他會這樣出現在她眼前,像夢一樣。
  
  她以為,今年的耶誕夜注定一個人孤單又淒涼的過。
  
  她以為,今夜的她是世上多餘的人,沒有屬於她的位置。
  
  結果,這男人卻出現了……
  
  「機場的播音器聽得很清楚,講的是美語,JFK國際機場幾個字我也聽見了。」雷伊挑挑眉,伸手把她的手抓進掌心裡。「你要說謊也得找個好地方才成,否則就會像現在這樣穿幫,還有,你為什麼不接電話?讓我像傻子一樣在紐約大街上跑來跑去的?」
  
  他?在下著雪的紐約大街跑來跑去?
  
  為了尋她嗎?只因為她的一通電話?
  
  「我以為你在忙。」她的鼻頭很紅,怕不小心哭出來眼淚會結冰,所以她很努力的忍著。
  
  看見他,她所有的冷、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惱、所有的怨,似乎都在一剎那間融了,想到過去的那一大段時間裡,這個男人像只無頭蒼蠅一樣的在大街上焦急的找她,跟她一樣受冷風吹,心裡頭那股怨念就真的要化了。
  
  雷伊沉默的瞅著她的臉瞧。
  
  他是在忙,可一想到她可能人已經在紐約卻騙他說人在台灣,他就一刻也靜不下來處理任何事或是面對任何人,非得親自確定這一切不可。
  
  等到了飯店確定她人真的在紐約,卻根本打算不見他時,他簡直是到了坐立難安的境界。
  
  在電話裡,她竟然還可以對他笑?
  
  一個人大老遠飛過來要跟他過節,卻又自作主張地在幾秒鐘的時間裡決定不要見他……一想到她那樣冰冷又果決的心,他更加覺得渾身不對勁,想不了太多,只是想找到她,然後像瘋子一樣在街頭巷尾裡亂竄。
  
  這很可笑,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回飯店吧。」他脫下脖子上的大圍巾往她的脖子上繞,拉著她的手往飯店走,沒打算告訴她,自己是丟下了一場很重要的相親宴,然後像瘋子似的在大雪紛飛的街上找她。
  
  她對他而言,不該比那場相親宴重要。
  
  可他卻該死的只想著要找她,完全放不下……
  
  他不想承認,或許這個女人的重要性已經威脅到他的事業野心?
  
  不!這絕不是他所樂見的事,也是一件極愚蠢的事,說什麼他都不應該讓它發生!
  
  回到飯店房間,暖暖的房讓人鬆懈了所有的意志力,他伸手拉下她的圍巾,將她冰冷的衣服由外而內一件件脫掉,脫到一件不剩——
  
  雪白的胴休在暖氣房裡依然微微顫抖,朱希雙手交叉在胸前,眸光閃閃爍爍地望住他。
  
  雷伊僅僅脫下外衣便上前一把抱住她,大掌撫上她雪白的俏臀,由後撥開她粉嫩的臀瓣,撩撥著她最原始的脆弱……
  
  她悶哼一聲,雪白的臉潮紅著,他用另一隻手抬起她佈滿情慾的臉,俯首親吻她的唇,像是懲罰似的啃咬著,然後舌尖探入,深深的挑惹起她對他的慾念與渴望,讓她因為他而火熱及潮濕……
  
  她輕吟,蓓蕾硬鋌而敏感。
  
  她在他的懷裡不安又嬌羞的扭動,摩搓著他身上略顯粗糙的衣物,她顯得有些不耐,伸手想脫去他的衣服,他卻反手將她扣住,不讓她摸他,反而低下身子去親吻她挺立的乳房、平坦的小腹和兩腿之間最美麗的那朵花……
  
  「唔……」她咬牙憋住,不想讓自己輕易叫出聲,他卻不饒過她,更加放肆的用他的唇去侵略……
  
  「啊……不……」她的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臂膀,美麗雙峰在空氣晃蕩著柔波,水蛇般的纖腰呈現出最緊繃美麗的曲線。
  
  她快死了……每一次。
  
  總是這樣,這男人是這樣讓她害羞到盡頭,然後反而更加敞開自己的給他……他就是喜歡這樣要她。
  
  像是臣服在她腳下的男人,其實是控制了她一切慾望的男人,以退為進,總是霸氣無比的佔有她的身體與靈魂……
  
  她虛軟的跪倒在他懷中,他把她抱上床,猛烈的要她。
  
  她赤裸裸,在他熾熱的眸光下無所隱匿,他卻只為了她卸下一件外衣,把自己的身體和真心包得密密實實。
  
  可是,她好像真的愛上他了。
  
  偏偏,她想要的他給不起,也不想給。
  
  就算他迷戀著她的身體又如何?
  
  終究,他不屬於她,她也不會屬於他。
  
  做完愛,他抱著她入眠,沉穩的呼吸讓她以為他和往常的每一次一樣倦極而很快進入夢鄉。
  
  她其實很愛這個時候,被這男人霸氣的攬在懷裡,自己會像是個幸福的小貓咪一樣,天塌下來也無事。
  
  可,這終究不是事實,被抱在懷裡的幸福感,到最後有可能變成最心痛的時候。
  
  她不想那樣,可再走下去一定會變成那樣,然後,她就成為一個悲劇的女主角——這實在不像是她朱希。
  
  「知道我這輩子夢想住在房子是什麼嗎?雷伊。」她突然開口。
  
  雖然知道他睡了,知道他根本不會聽見她所說的話甚至是回答她,但她現在就是想說——
  
  「獨門獨院,兩層樓,屋頂有天窗可以看星星,一樓有落地窗可以看到整個院子,院子裡種著銀杏,春夏秋冬都有它最美的狀態,還有,我夢想中的家一定要有一隻花貓咪和一隻大白狗,不要問我為什麼,因為那就是我夢想中的房子,夢想中的家……當然,帥帥的老公是一定要的,還有一雙可愛的兒女……院子裡的大樹下有鞦韆和一張舒服的吊床,夏天的時候我可以在上面睡懶覺和吹暖暖的風,穿著很淑女的花洋裝……不要問我為什麼是花洋裝,因為那就是我夢想的的房子裡該有的東西……也許對一般女人很正常,但對我而言卻有點夢幻的東西……或許,我真的沒有我看起來的那樣堅強而自信,我真的想要的並不是男人欣賞我的幹練與自信,而是只想做個被寵壞的小女人……好想被寵壞……」
  
  她喃喃自語著,微笑的睡去。
  
  夢裡,她夢想中的房子正等著她。
  
  夢外,一雙眸子正幽幽地在暗夜裡凝睇著她睡著的容顏……
  
  這是2010年的耶誕夜。
  
  充滿著夢想與的耶誕夜。
  
  那一次,朱希不告而別。
  
  她在隔日無預警的提早回台灣,關了手機,決定積極的去相親,找一個她夢想中房子的男主人,然後把自己美美的嫁掉——在三十歲來到之前。
  
  然後,她遇見了在建築師事務所上班的知名建築師柳寧夏,一個溫文爾雅又溫柔細心的男人。
  
  今年二月的紐約服裝周,她缺席了,派了一個雜誌社新編去,不管紐約那頭安娜的鬼吼鬼叫,說什麼這樣可能會降低報導質量什麼鬼的,她的意志堅定得不得了,就算天塌下來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定。
  
  「為什麼?我一定要知道!」安娜跟她的好交情,足以讓她有資格打破砂鍋問到底也不怕被她追殺。
  
  「我只是有點累了,安娜。」
  
  「累個鬼!一天到晚困在辦公室裡更不適合你,你當我第一天認識你啊?說,有什麼原因讓你放棄來紐約親眼看時裝秀的機會?」
  
  「真的只是累了嘛,已經連看了好幾年,讓我有點意興瀾珊。」
  
  「你?對服裝秀意興瀾珊?」
  
  「嗯。不行喔?」
  
  「不是不行,是不可能好嗎?你熱愛時尚,追求時尚,更熱衷你的工作……是不是跟雷伊有關?」
  
  朱希不語。
  
  聽到那男人的名字,她的心還會隱隱發疼。
  
  安娜小心翼翼地壓低嗓音道:「你不會是聽見了他和某大財團千金在耶誕夜那天相親的事嗎?」
  
  耶誕夜?那一天,他在相親?
  
  朱希突然好想笑,也好想哭。
  
  「你別放在心上,那件事後來好像也不了了之……不過,我倒有一個最新消息要告訴你,雷伊剛剛被宣告為TF財團的首席執行長接班人了,明天世界各大媒體應該都會有這個報導,你要不要打電話恭喜他?」
  
  聞言,朱稀有剎那的怔忡。
  
  他,終於走到他想要的那一步了嗎?TF財團的執行長……
  
  所以,他對她的不告而別沒有多問什麼,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吧?因為他很忙,太忙了,為了得到這個位置,他花了多久的努力,當然不可能因為一個她而把一切的腳步都給打亂了。
  
  心,有點痛呵。
  
  就算是自己先快刀斬亂麻,捨下他,決定放棄繼續當他床伴的權利,重新來過當個乖女人……她是一個不小心如了她的願,稱了他的意吧?她就這樣一聲不響的走開,他還省了麻煩。
  
  她吸吸鼻子,覺得整張臉都酸酸的。
  
  「朱希?你怎麼了?」安娜終究還是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縱使兩人的距離相隔千山萬水。
  
  「安娜……」
  
  「嗯,你說,我在聽。」
  
  「我想結婚了。」她笑,淚卻悄悄地滑落。
  
  「什麼鬼?你剛剛說什麼?」安娜在那頭鬼叫。
  
  「我說……我想結婚了,不是跟你說過要在三十歲前把自己嫁掉嗎?我今年已經二十九了。」
  
  「喂,朱希……你要嫁誰啊?」
  
  「一個好男人。」
  
  「搞半天,你談戀愛了?所以不來紐約?是這樣吧?」真搞不懂,如果真是這樣,一開始直接說不就好了嗎?安娜一頭霧水。
  
  「對,我會先訂婚,結婚時再丟喜帖給你,你會來吧?你從來都沒到過台灣,這次為了我,你也得飛一趟了,嗯?」
  
  「那當然……可是,朱希,雷伊他……」
  
  「都過去了。以後你在我老公面前可不要提到他,我老公可是會吃醋的……」朱希若有其事地說著。
  
  朱希和柳寧夏訂婚的日子,就在台灣農曆年過後的三月,一個油桐花還未盛開,風清清爽爽的季節。
  
  然後,朱希在訂婚宴上見到了雷伊。
  
  一杯杯的酒入了喉,她想起了兩人初相遇之後的過往,像在拍一部電影,不是很長,但也不能說短,但因為電影拍好的時間並不久,每一個片段都還歷歷在目,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頭上,難以抹去。
  
  她一直以為,在這段感情上會受傷的人,只有她。
  
  可是,是她多疑嗎?她竟然好像在他的眼底看見了一道傷口……
  
  這一天,她很晚才回到台北,洗完澡,她了無睡意,穿著睡袍替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拿著酒杯走到陽台。
  
  台北有光害,看不到滿天星子,但天上那圓圓的月卻是可以看得清,她拿酒杯倒映著天上的月光,兀自淺笑。
  
  她,想起了雷伊。
  
  一年半的時光,聚少離多,可是,她對他的思念卻一天比一天還要濃。
  
  她想,她是真的愛他,可是,她卻分不清楚她對他的愛,是因為過遠距離的思念所產生的幻覺?還是因為她真的深深愛上了這個男人?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原因,他也不會是她的。
  
  低頭把酒飲盡,她的唇角沾著苦澀,正要轉身回屋內,卻看見樓下大街的街燈下,兀自站立的一道修長身影——
  
  是雷伊?
  
  那遣世獨立的孤絕,深深震撼著她的靈魂。
  
  有那麼一剎那,她想朝他飛奔而去,用吻溫暖他,她克制著,手緊緊握住酒杯,卻剛好對上他投上來的目光。
  
  她對視著那道犀利的光,看似勇敢無良,一顆心卻緊緊揪結在一起,兩個人就這樣遠遠看著對方,像是在看誰沒膽或是誰比較心虛,會因此先行躲避掉對方的視線。
  
  直到,她的手機響——
  
  是他的專屬鈴聲。
  
  她進屋,卻等了很久才接起——
  
  「讓我上去。」他說。
  
  「……」
  
  「只要你不願意,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她不敢,因為她知道一旦碰上他,就像遇著火,鐵定燒起來。
  
  「你回去吧,今天你能來參加我的訂婚宴,我真的很高興,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你的,雷伊。」她輕輕地說。
  
  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雷伊的到來都算是為兩人的過去畫下最完美的句點,雖然她有點怨,可理智去想,這樣的行為很成熟,她簡直為他今天在鄉下的表現佩服到五體投地。
  
  可,如果他真的那麼捨得下、放得開,現在的他出現在她樓下大街上幹什麼?想見她又是為什麼?
  
  「你是要記得我,可不是躺在別的男人的懷裡記得我,我不需要這麼虛偽的思念。」他冷冷的陳述。
  
  他說她,虛偽?
  
  嗯,好像是有點這樣,朱希閉上眼,沒反駁。
  
  「為什麼急著要嫁人?」
  
  「你有看見我用跑的去嫁人嗎?我記得一整個白天,我都很優雅的在走路,沒有很急。」她說笑,想著他會不會把手機給摔爛?
  
  「讓我上去,你要講多少個笑話我都聽。」他淡淡地道。
  
  喔喔,答案揭曉!他不會摔手機,也不會摔電話,因為他是永遠冷靜理智的雷少爺。
  
  「我累了,想睡了。」
  
  「你是不是懷了我的孩子?」他突然問。
  
  聞言,朱希愕然不已。
  
  這個,才是他雷大執行長大老遠飛來台灣的主因吧?為了要確定她急著嫁人不是因為帶了他的種?
  
  呵,呵呵,好好笑,她怎麼會以為他是因為非常珍視這份情,所以決定親自來給她祝福的呢?
  
  她微笑著,說起話來很溫柔。「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醫院檢查?順便叫醫生開一張我沒懷孕的證明給你?如果你不怕你陪我上婦產科的新聞,被傳到全世界媒體的頭版頭條的話,我明天一早就去醫院掛號,怎麼樣?」
  
  就算隔著話筒,雷伊也聽得出來,這女人生氣了,是在控訴他的指控與懷疑,惱著他,卻用這麼優雅的態度呈現。
  
  就是他的朱希,高傲又美麗。
  
  他提唇微笑,如果此刻她就在他面前,他鐵定會把她抓來吻到她透不過氣而嬌弱的跟他救饒為止。
  
  「如果不是,那就告訴我一個你這麼急著嫁人的理由?」
  
  朱希聽著,不說話。
  
  夜深人靜,他的嗓音聽起來好令人想念。
  
  以前,是巴著電話死命想也看不見人影,現在,是人就在眼前她卻死巴著電話不敢見人。
  
  她和他之間,永遠都有著時差和距離,跨不過。
  
  「我愛柳寧夏。」她終於說。
  
  雷伊沉默了,這句話像雷劈,狠狠地打在他的胸口上。
  
  「你說謊。」因為他不信。
  
  「我愛柳寧夏。」她又說了一次。
  
  不知道是在說服他?還是在說服自己?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5-5 03:32 PM

第六章 
 
  朱希幾乎一夜未眠,早上柳寧夏特地開車來接她,因為有數十盒的訂婚喜餅要發給同事,所以需要他來當司機及搬運工,把所有的東西都就定位之後,柳寧夏便開車去他的建築事務所上班,約好晚上一起吃飯。
  
  結果柳寧夏的車子才開走,她就被班總監叫到辦公室,攝影師小歐像當賊一樣的閃進來湊熱鬧,神秘兮兮得像是公司裡有什麼可疑人物。
  
  「公司鬧鬼了嗎?」朱希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兩個。
  
  「差不多。」小歐點點頭。
  
  班老大瞪了小歐一眼。「你不會真不想混了吧?」
  
  小歐笑咪咪,手掌朝上。「給我資遣費,我馬上走人。」
  
  朱希累得找椅子坐下來,包裹在黑色牛仔褲裡頭的長長美腿,作勢往小歐身上踢去。「你想走?門兒都沒有!除非跟著我走。」
  
  「好啊。」小歐連忙飛到她身邊,半蹲半跪在她面前。「我偉大的朱主編,您到哪兒小的就跟到哪兒,絕對不離不棄。」
  
  朱希笑出來,很想摸他的頭讚他一聲乖,卻對上他的眼,迷迷濛濛地,玩笑中帶著一股讓人猜不太出來的深意。
  
  她的眸光閃了閃,突然湊近他的臉。「喂,小歐,你可不要愛上我喔,那是一件絕對不被允許的事。」
  
  她說著,笑著,清淺的就跟小歐的眸底所隱藏的情愫一樣,讓人有點摸不清也猜不透。
  
  偏偏,他懂,笑著去扯他的長髮。「你不要太自戀了,朱希小姐,你當我小歐是沒女人愛嗎?會去愛你這個老我三歲的女人?」
  
  朱希聞言大笑,銀鈴般的笑聲在整個辦公室裡迴盪。
  
  班總監看著這個又看看那個,咳了兩下才道:「你們兩個夠了喔?當這裡沒人啊?還有,朱希,你即將是有夫之婦,不要隨便笑成這樣,會把男人給迷死的,那就罪過了。」
  
  朱希的眸睨向班,一反剛才的燦笑,回復她平常有點清冷的模樣。「說吧,一大早叫我進來做什麼?」
  
  「那天沒機會告訴你,所以想要提早一點告訴你,免得你被嚇壞,是關於我們公司被併購的事,聽紐約總公司那頭說,有可能收掉台灣分公司……不是,我是想要告訴你,併購我們的財團是TF……」
  
  「TF?」朱希一愕。「那麼雷伊……」
  
  「就是BW雜誌社的新老闆。」小歐界面道。「這就是為什麼那天我得親自開車,帶他去參加你不准同事們參加的訂婚宴的原因,當然,他命令不了我,是班逼我的,班說他一家老小都在台灣,他愛BW,他不能在他快要退休的這幾年丟掉這份工作,所以我才去當他小弟的。」
  
  班沒反駁,拿出手帕來擦汗。「朱希,你可以去跟執行長說說看嗎?關於收掉台灣分公司的事。他會親自去參加你的訂婚宴,我想,你跟他的關係應該很不錯,雖然我不知道你何時認識這麼一位大人物,可是,我很感激你認識他,如果可以,我想你能不能救救這間雜誌社?」
  
  他從紐約總公司被派來台灣當總監已經快十年,這裡等於是他的第二個家,如果這間公司被收掉,已經五十幾歲的他回到紐約也沒他的位置,當真要失業了,何況,他很愛這裡,也愛這間公司,一千一萬個不想離開。
  
  朱希沉默不語。
  
  突然覺得這一切都荒謬透頂。
  
  那個男人,是因為要親手結束掉在這裡的一切才回來的嗎?
  
  下午,長年空在那裡形同虛設的BW社長辦公室外頭,突然變成雜誌社內人人必經之地,女人打扮得花枝招殿的,藉故在門口晃來晃去,男人們也不遑多讓,把筆電拿到社長辦公室門口外的會議室裡看似非常認真的工作,眼睛卻一直往那扇門望去,期盼它可以馬上打開,然後讓裡頭那位大老闆可以親眼目睹他們有多麼努力且認真的工作,最好還可以上前打招呼報上自己的名字,讓老闆或多或少留一點好印象。
  
  結果,被叫進門裡的只有一個女人叫朱希。
  
  她看看他,神情複雜,腳像是被定住了,動也不能動,她就站在離門邊最近的位置,卻好像怎麼樣也無法在他的目光下走開。
  
  這個時間,在紐約是半夜睡覺時間,這男人卻好像沒時差,精神奕奕、容光煥發又英俊逼人到了無法無天的程度。
  
  「我聽說你想收掉這間分公司?」朱希開口,率先打破沉默。
  
  雷伊睨著她,淡笑著,波紋很淺,就是這樣的他,常常讓她看得有些發愣。
  
  「嗯,是有考慮過。」
  
  「為什麼?我們的業績其實還不錯,在業界的評價也很高,雖然是分公司,但還是有能力主導某部分的業務及主題,而且東西方人所喜好的東西及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樣,就算是同一場服裝秀,紐約和台灣這兩邊的拍攝角度和介紹方式也都不同,各有各的特色和市場,不是嗎?」
  
  雷伊看著她,輕佻起一道俊眉。「也許對我來說,這樣兩邊動作的模式並不能替我帶來我想像中的收益,而整並在一起所節省的成本,甚至比這家分公司所帶給我的利潤還要高,如果真是這樣,我沒有理由保留它。」
  
  「你的意思是失去台灣這個市場也無所謂?」她高傲的仰起下巴,美麗的眼睛堅定不已地望住他。
  
  他也看著她,暗自讚歎著她此刻驕傲又自信的美麗。
  
  他太久沒答腔,朱希咬住唇,繼續道:「難道你不打算進軍大陸市場嗎?台灣比任何一個國家更瞭解中國,也比任何一個國家的人更容易融入其中,光語言這一項你們就望塵莫及,以TF的強大財團背景及雄厚的資金而言,把台灣當亞洲出版中心,營銷到全中國,是不是更可行?TF在美國可以帶領流行,難道沒有雄心壯志以成為中國的流行創造者自居?」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雷伊很少有機會見到這樣的朱希,他知道她有能力又自信而美麗,但眼前的她卻比他所以為的好太多,犀利卻沉穩,講話的邏輯明快而有條理,是那樣驕傲又有見地。
  
  他突然好想吻她。
  
  起身走上前,他修長好看的指毫無猶豫地撫上她江山如畫美麗的頰畔——
  
  朱希一嚇,下意識想退開,一隻大手卻扣住她的纖腰往裡帶,讓她整個人跌進他寬大溫暖的懷抱裡。
  
  心,怦怦怦地跳著。
  
  她仰起臉想罵人,卻剛好迎上他迫近而來的吻,剎那間唇齒交纏,鼻息交融,那曾經熟悉的味道,那曾經不止一次相貼近的心跳,憑藉著這個吻,挑惹出那一段又一段動情的滋味……
  
  她的蓓蕾挺立,敏感的磨擦著衣料,腰上的大手像是烙過的鐵般,燙得她渾身彷彿著了火,一切的一切都要失控,就如之前的每一次……
  
  他的吻從她的唇移到她的頸、鎖骨和胸前,她嬌喘著,整個人幾乎都要癱軟在他懷裡……
  
  腦袋嗡嗡作響,她有點神智不清了。
  
  迷惑在他的吻裡,沉溺在他點燃的情火爆城,臣服在他的霸氣裡……
  
  不,她不可以臣服!
  
  她已經跟別的男人訂了婚,她已經決定要了斷和雷伊的這段地下情,她也已經決定要過屬於她的幸福,絕對不可以臣服……
  
  就算,他的吻讓她心動,他的擁抱是如此令她眷戀,他的笑是多麼令她照迷,她都不可以再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驀地,朱希狠狠推開他,自己還因此站不穩而後退了幾步,卻因此用力的撞上了後方那扇離她本來就不遠的門。
  
  她疼得差點飆出淚來,伸手撫向頭,雷伊則氣悶地望住她,下一秒鐘他的大手覆蓋住了她的手,輕輕地揉著她被撞疼的後腦勺。
  
  「很痛嗎?公司裡有沒有冰敷袋?」他擔憂地問。
  
  有。但是她不想告訴他。
  
  她只想快快離開這裡,離開他的懷抱,遠離他的視線,否則,她擔心自己會毀了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
  
  總是這樣的,這男人像是她生命裡的剋星,總是打破她的規則與計劃,一再地讓理智的她失控。
  
  「我沒事。」朱希再一次推開他。「我只求你,不要再這樣子對我,也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
  
  說完,她找開門衝出了辦公室,卻聽見一堆人的驚喘聲——
  
  朱希抬起頭來,看見外頭杵了不少同事,全都瞪著她,再後知後覺,她也該知道自己身上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低頭,她便看見胸前襯衫的領口意外的敞開,一顆應該在上頭的鈕扣竟然消失無蹤……
  
  該死的!
  
  她不太淑女在心裡發出一聲低咒。
  
  這一晚的晚餐,柳寧夏發現朱希換了一件衣服,和早上出門時不一樣。
  
  他打趣地問:「怎麼?和我吃個晚餐還特地去買新衣服穿嗎?那以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不是要買三百六十五件新衣服?」
  
  朱希心虛的故意瞇眼假笑。「怎麼?柳大建築師怕我把你的錢也拿來買衣服嗎?如果怕,現在還來得及退婚,我可不接受當天落跑的新郎。」
  
  也許,電影裡這樣的情節很浪漫也很有趣,但如果真的發生在她身上,她可能會丟臉到想去死。
  
  聞言,柳寧夏微笑地看她,他的笑和某人不同,不是那種令人迷亂的笑,而是一種極溫柔寵溺的笑,像大海一樣,又深又廣,可以包容一切。
  
  「不會有那種事發生的,但如果落跑的人是你,我會無條件原諒。」他淡淡地說。
  
  如果一個人可以在結婚當天發現自己不愛對方,總比結婚之後才發現來得好——這是他柳寧夏對感情的邏輯。
  
  朱希看著他,下意識地用湯匙舀了一口冰淇淋塞進嘴裡輕輕嚼著。
  
  「看來我要嫁的男人是天底下最大方的男人?」她輕哼了一聲。
  
  柳寧夏還是笑。「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終於發現自己根本不想嫁給我,婚禮那一天是你的最後期限。」
  
  他用「終於」兩個字。
  
  朱希意外的看著他。「你以為我根本不想嫁你嗎?」
  
  「我是說如果。」
  
  她無語,低頭把飯後甜點冰淇淋吃光後,再把桌上的葡萄酒大口飲盡,紅酒有點澀,就像她現在的心情。
  
  柳寧夏送她回家,在路口她便嚷著要下車,他只好把車子停在路口,說要陪她走回家。
  
  她沒鬧性子,他停車,她也乖乖的等在一旁,可說她真沒鬧性子也不是,因為她會在路口就說要下車,分明就是在鬧性子。
  
  柳寧夏停好車走到她面前,朱希伸手去拉住他的手。「我是你的妻子了,對吧?柳寧夏先生。」
  
  「是未婚妻。」
  
  「未婚妻就是妻子了。」
  
  柳寧夏笑著點頭。「好,你要這麼說也可以。」
  
  聽起來,真的有點勉強。
  
  朱希苦笑,不知道自己替自己選了一個什麼樣的男人,明明條件好到不行,可以找到這世上任何一個比她更美更好更愛他的女人來娶,卻莫名其妙的便答應了她的求婚……
  
  「柳寧夏……」
  
  「嗯?」
  
  「我們會很幸福對吧?」她仰著一張古典清麗的臉睨著他。
  
  柳寧夏回望著她,不語。
  
  本來,他也以為他們兩個人結婚可以很幸福。
  
  可是自從那個叫雷伊的男人出現後,他就不再有把握了,因為他可以掌控自己的心,卻不能掌控她的,兩個人在一起要幸福,至少,必須有一個人是愛對方的,如果兩個人都無法愛對方,又怎能幸福?
  
  「如果你覺得會,那麼應該就會,因為我會盡力。」他這麼對她說。
  
  沒有甜言蜜語,也沒有承諾。
  
  朱希幾乎可以判定,眼前這個男人跟她就算真的從談戀愛開始交往,也不會有太大的火花。
  
  可是,她知道這樣的男人可以跟她一起平凡的過日子,而且只要她願意,兩個人可以白頭到老。
  
  這,不就是她要的嗎?
  
  比起那燦爛一時的美麗火花,她比較想擁有的是一輩子被一個人重視與珍惜的感覺。
  
  朱希拉著他的手往她住的地方走,這條巷子算是寬,一邊是住家,一邊是公園,散步走著感覺很悠閒。
  
  直到——巷子的盡頭處,出現了一個高大英挺又出眾的男人,那男人的身上只穿著一件極具質感的灰色線衫,迎風而立。
  
  三月的晚風,依然透著涼意,連穿著風衣的她都還覺得有些冷,她不懂,那男人為何要這樣傻傻的守在她家門口?這根本跟他的形象完全不符,就像他突然出現在她的訂婚宴上一樣,讓她迷惑不已。
  
  朱希握著柳寧夏的手緊了緊。
  
  柳寧夏低頭看著她。「就送你到這裡,我先回去了。」
  
  朱希不放手,反而抓得更緊。「送我上樓好嗎?」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就算不逃避也不能解決問題。」她拉著他的手,很無助。「柳寧夏,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嗎?我需要你的保護,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這一刻,她是膽小鬼,還是個賴皮鬼,她知道,但無所謂,她就是不想面對雷伊。
  
  終究,柳寧夏還是依了她,牽著她的手越過那個不知在這裡站了多久的男人,打開一樓的門就要往樓上走去——
  
  「她是我的女人,一個跟我上過很多次床的女人,你還要嗎?」雷伊突然在他們身後說。
  
  朱希愣住了,覺得身上的血在倒流,她愣愣的轉過身,完全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雷伊,會為了打擊她而說出這樣的話來。
  
  心,在疼著,扯著。
  
  不明白他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出言傷害她?
  
  她想上前打他一巴掌,卻被柳寧夏給拉住了,他對她搖搖頭,轉頭對雷伊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在乎。」
  
  「是嗎?那今天早上的那一次呢?你也不在乎?你應該發現她換了衣服吧?因為早上我不小心把她的上衣鈕扣扯掉了——」
  
  「住口!雷伊!」朱希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聞言,柳寧夏一愕,卻依然只是淡道:「我不在乎。」
  
  說完,柳寧夏拉著朱希就要上樓,雷伊卻上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根本不愛她吧?柳寧夏,心裡愛著別的女人卻又要娶另外一個女人,不覺得很卑鄙嗎?」
  
  雷伊是故意激怒柳寧夏的,因為覺得這男人的從容實在礙眼。
  
  終於,柳寧夏那始終平靜的神情動了動,他意外的挑眉,神色有些不悅。「你調查我?」
  
  「當然,我的女人要嫁的男人,我怎麼能不查?」雷伊迷人的一笑,很高興這男人終於變了臉。「因為你愛著的始終是另一個女人,所以才對朱希的一切如此不在意,你應該對她誠實,說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愛上她,也不可能給她她想要的平凡的幸福。」
  
  柳寧夏瞪視著他,那些陳年往事這樣被揭開,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他不知道雷伊這個男人可以神勇廣大到這種程度,竟然可以查得到他的過去——那些,他打算把它封存起來的過去。
  
  朱希看看柳寧夏,再看著雷伊,驀地,她走出來擋在柳寧夏面前。「都過去的事了,我也不在乎。」
  
  這兩個人,你護著我,我護著你,是故意在他面前曬恩愛嗎?
  
  「是啊,你當然不會在乎,因為你也不愛他,你愛的人是我。」雷伊冷冷地指控著。
  
  「你……」朱希一臉蒼白的瞪著他。「誰說我不愛他?我明明跟你說過我是因為愛他才嫁給他……」
  
  「你是在自欺欺人。」
  
  她咬住唇,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真的從來都沒想過,雷伊會連她的幸福都不能容忍。
  
  他想毀了她的一切嗎?她的愛情、她的婚姻、她的事業、她的一切……
  
  該死的!她竟然開始恨起他來了……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5-5 03:33 PM

第七章 
 
  柳寧夏送朱希上了樓,朱希堅持要他進屋內喝一杯熱茶再走。
  
  他不是第一次來她住的地方,但通常都是送到門口,雖然說已經是訂了婚的未婚夫妻關係,實際上他們卻還陌生得可以。
  
  「對不起。」她把泡好的凍頂烏龍送到他面前,自己在他身旁有點不安的坐下,手裡也抱著一個裝著熱茶的保溫杯。「因為我的事讓你受到不必要的困擾,我真的很抱歉。」
  
  「那個男人愛你。」
  
  朱希一愕,詫異的望住他。
  
  「你不應該輕易放棄一個愛你的男人,尤其在你還很愛他的狀況下。」柳寧夏說得語重心長。「人的一輩子有多長呢?應該在可以愛的時候就勇敢去愛,就算錯了,又有什麼關係?」
  
  飛蛾撲火嗎?
  
  這樣的愛情觀,一點都不像她所認識的柳寧夏。
  
  朱希怔怔地看著他,搖搖頭。「不,他不愛我,他只是一時失去所以才變成這樣,因為他太習慣擁有、太習慣掌控一切,因為我跳脫了他的掌控,所以他才會覺得困擾。」
  
  柳寧夏笑了。「傻瓜,雷伊不是普通人,像他這樣冷靜理智的男人如果不愛你,不會像剛剛那樣失態。」
  
  她是身在其中,所以才沒能深切感受到那男人對她的強烈佔有意味是多麼的濃厚與明顯。
  
  「我要嫁的人是你,我決定了。」朱希放下茶杯,不想再動搖。
  
  為了作這個決定,她花了太多時間去思考,她相信自己沒有錯,更相信自己這樣做才是對的,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她相信只有她這個當事人才能明白。
  
  「你應該再想想。」
  
  「不要,我喜歡你,我想跟你這樣的男人走一輩子,柳寧夏。」她側身抓住他的手,很認真地對他說。
  
  「要不要試試?」柳寧夏突然靠過來,鼻息近在咫尺。
  
  她屏住氣息,有剎那間想退縮,可是她不容許自己迴避。
  
  他吻她,她閉上眼,想的卻全是雷伊,她感受不到他的唇,只感覺到溫溫的貼觸,不帶激情,也沒有心動。
  
  她睜眼,不知該說什麼。
  
  「知道了吧?你真的不愛我。」柳寧夏微笑,起身離開。
  
  她伸手抓住他。「不是這樣的……一個吻不能代表什麼!我喜歡你是真的!就算我還沒愛上你,那又如何?我相信我會慢慢愛上你的,我們還是可以幸福的過一生,不是嗎?」
  
  柳寧夏看了她好一會兒,點點頭。「或許吧。」
  
  「柳寧夏……」
  
  「你好好睡,不要想太多,明天早上我來接你上班,嗯?」
  
  柳寧夏還是走了。
  
  而她,又是一夜難眠。
  
  她真的想過,也許,她真的不是愛上雷伊。
  
  也許,那個男人對她的吸引力是因為聚少離多造成的幻象。
  
  畢竟,在她心底,那個男人從來都不曾是她未來丈夫的人選,她也更不會是他未來妻子的人選,這樣的關係,怎麼看都只能說是床伴,不是嗎?
  
  她真的曾經以為,她沒有愛上雷伊。
  
  所以,當她找到真正的幸福,找到真的可以真心相愛的男人時,她會忘記雷伊的一切,至少,時間也可以幫她淡忘掉一切。
  
  他,卻這樣莫名其妙的出現,打亂她的生活……
  
  她生氣也迷惑,亂成一團。
  
  清早,天空便下起了雨,讓本來就不太溫暖的春天,變得更加的涼意襲人。
  
  柳寧夏送她到公司門口,在她下車前,有點突然的開了口——
  
  「這幾天,我得到日本出差,臨時的,對不起沒提早告訴你。」他說得泰然自若。
  
  她看著他,沉吟半晌。「我還是要嫁給你,請你不要逃,如果你突然要去日本出差的原因是我,我想那一點必要都沒有,我已經決定好了。」
  
  柳寧夏笑著伸手去摸摸她滑順的長髮。「沒這回事,我不會因為任何事去躲任何人,是真的臨時,因為事務所裡有一個建築師昨晚突然出車禍,日本那個合作案很重要,所以我必須代替他親自跑一趟。」
  
  她抬眸,笑著瞅他。「那……要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日期不太確定,可是應該不會太久,趁這個機會,你可以看看自己會不會想念我?」
  
  又是這句……
  
  「關於我剛剛的宣言,你有什麼意見嗎?」如果有,她必須知道。
  
  柳寧夏還是一貫的微笑。「我尊重你的決定。」
  
  聽著,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原來,他對她真的沒有愛,這樣的溫和有禮,讓她真的有點失落和沮喪。
  
  「那……我們是不是該吻別一下?」她掩藏住情緒,俏皮的伸手指指自己的臉。
  
  柳寧夏很想大笑,不過還是很配合的湊上去吻了她的頰畔一記——
  
  「再見,朱希。」他說。
  
  聽起來,竟像是分手前的告別。
  
  下了車,她微笑的跟他揮手,目送他的車子遠去,一轉身,卻撞進一堵寬大的肉牆裡——
  
  「啊!對不……」朱希摸摸被撞痛的鼻子,抬起頭來想道歉,卻發現對方意是雷伊,她傻住了,再次被他的出現弄得措手不及。
  
  雷伊卻沒有讓她有太多發呆的機會,牽住她的手便走——
  
  「等等,你要帶我去哪裡?」
  
  「陪我吃早餐。」
  
  「我吃過了!」
  
  「所以我說的是陪我吃。」
  
  「我不要!」她想甩掉他的手。「我沒義務要陪吃早餐!你忘了我是別人的妻子了嗎?」
  
  此言一出,雷伊冷冷的眸光掃向她,他已經很努力假裝剛剛沒看見她和柳寧夏在車內的親密吻別了,她卻很努力的想要提醒他,她身為人家未婚妻的事實?非得這樣挑戰他的忍耐極限不可嗎?
  
  天曉得,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跟一個女人在大馬路上拉拉扯扯的一天,這實在有失他的格調。
  
  雷伊索性放開她的手,很紳士的站在一旁看著她。「你一點也不想對挽回這間公司而做出一點點犧牲與努力嗎?」
  
  朱希挑挑眉。他在威脅她?
  
  「或者,我還得對柳寧夏工作的事務所下手?還是乾脆讓他家老闆找個不太名譽的名目把他辭了算了?」
  
  他,真的是在威脅她!
  
  可惡的男人!卑鄙的男人!朱希氣呼呼地睨著他的俊臉瞧,胸口起伏不定。
  
  「你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雷伊聳聳肩,淡淡地提唇。「只是陪我吃一頓早餐,有這麼難嗎?需要我說出更難聽的話才可以?」
  
  朱希撇開臉,把手放在外套口袋裡率先往前走。「想吃什麼?中式西式?」
  
  「港式。」雷伊跟上,走在她身畔,高大英俊的外貌在大街上吸引了眾多行人的目光。
  
  朱希則轉過來瞪他。
  
  港式?他在故意找碴嗎?就算想吃港氏飲茶,也得等到快中午人家餐廳開始營業才吃得到啊!
  
  雷伊很無辜的看著她,好像讀得懂那一閃一閃的眼睛裡,對他所做的控訴與不滿似的,解釋道:「我只是想吃廣東粥。」
  
  一句他想吃,朱希領著這高大的男人走了長長的一段路,在巷子裡轉啊轉地,才在一個小攤子前面坐下來。
  
  雷伊看看四周,沒有馬上坐下。
  
  「這個時候只有這裡賣你要吃的東西,我不是故意要帶大老闆來這種小攤子吃飯的,所以不要一直用質疑的眼光看著我,以為我故意在整你,OK?」朱希沒好氣地說,伸手把他拉下來坐著。
  
  人很多,高大的雷伊只能緊緊挨坐在她身旁,雖然對這樣的用餐環境很不滿意,倒也沒說什麼,反而因為可以這樣挨著她坐,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愉快,這可能是這一趟來台灣最讓他感到心情平靜的一刻了。
  
  朱希叫了一碗大的廣東粥,幫他在碗裡加油條,又拿湯匙在他碗裡幫他攪了攪才遞給他。「吃吃看吧,你應該會喜歡。」
  
  「你不吃?」
  
  「我不是說我吃過早餐了嗎?你以為我在騙你?」
  
  「和柳寧夏一起吃的?」
  
  「嗯。」
  
  雷伊舀了一口粥進嘴裡,熱熱燙燙的,味道比他想像的好太多。
  
  「這就是你想要過的生活?」他突然問。
  
  她看著他的側臉,沒答腔。
  
  他繼續吃著他的粥,又問:「他真的是你想要的男人?還是因為他願意娶你,所以你就決定嫁了?」
  
  朱希覺得他的話真的很好笑。「以我的條件,願意娶我的男人多到數不清。」
  
  「既然如此,為什麼是柳寧夏?」
  
  「為什麼不能是柳寧夏?他溫文儒雅,英俊挺拔,體貼細心,寬容大方,成熟穩重,幾乎找不到缺點。」
  
  雷伊聽著,粥也呼嚕呼嚕吃了快一半,意外的沒有反駁她的話,就像在聽一段事不關己的話。
  
  朱希坐在一旁,因為他的沉默而感到有點不安,手腳似乎不知往哪裡擺,因為太擠,所以她不太敢亂動,結果她座位的另一邊換了一個高頭大馬的男人,才一坐下便挨上了她,而且還越挨越近,雷伊雖然專心在吃粥,可頭頂上好像還長了眼睛,突然伸手一把將她摟進懷,直接用他的手臂隔在她和那個男客人之間,不讓任何人碰觸到她。
  
  她抬眸看著他,頭一次有被這男人保護的感覺,感覺很奇怪,卻特別窩心。
  
  她一直看著他,害他也不得不抬眸瞄了她一眼。
  
  「下次不要再來這種地方吃東西了。」他說。霸道得不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雷伊速速吃完粥付了錢,拉著她的手就走。
  
  回到公司的路還好長,他拉著她的手始終沒放,她想抽回,他卻突然開口——
  
  「我也可以娶你,如果……這是留住你的唯一方式。」
  
  聞言,朱希的心剎那間漏跳了一拍。
  
  她幽幽地瞅產豐他,覺得胸口又悶又疼,淚驀地兜上眼眶。
  
  雷伊站定腳步,回頭面對著她絕美的容顏,抬手,抹去她眼角不小心滲出的水珠。
  
  「你哭,是代表很開心嗎?我是不是可以把它解讀成你答應留在我身邊了?」他溫柔的輕問。
  
  他,幾乎沒有見過她的淚,此時此刻這樣看著她在面前流淚,心一整個揪著纏著繞著,方知道苦。
  
  開心嗎?朱希真的不知道。
  
  在她和另外一個男人訂婚之後,這男人才說他也可以娶她,她真的不知道她該哭還是該笑?
  
  不過,她至少確定了一點,這個男人真的很在乎她,比她所以為的還要在乎很多很多,他明明為了他的接班計劃打算和名門千金企業聯姻,卻因為她而決定捨棄,說要娶她,只因為他想留住她。
  
  光這一點,就值得她愛他了吧?
  
  光這一點,就值得她釋懷了吧?
  
  過去那一年半的日子裡,就算他從來沒說過愛她,那又如何?他們曾經走過的那一段,和一般戀人何異?有在乎,有牽掛,有思念,有不捨,他們緊緊擁抱過彼此一次又一次,只是少了一個承諾,又如何?
  
  終究是,深深愛過的吧?
  
  她看了她許久,終是笑了。「謝謝你,雷伊,只要這樣就夠了,因為你這句話,我想,以後的我都可以很幸福,沒有遺憾。」
  
  他微微擰住眉。「什麼意思?」
  
  「我不需要你娶我。」她拒絕,因為她不接受施捨;她拒絕,因為她不想成為他事業的絆腳石。
  
  她想要幸福很久,而不要因為一時的感動而葬送她的愛情。
  
  是,她愛他,很愛他,寧可保留最美的那一刻,而不想要有一丁點的牽強。
  
  「朱希……」
  
  「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嫁給你,雷伊,事實上,你連要承認我是你的女朋友這件事都很難宣之於口,不是嗎?」
  
  雷伊冷冷地看著她。「所以你更該知道,當我說要娶你的時候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又得承擔多大的壓力,甚至可能犧牲掉什麼,不是嗎?」
  
  她笑了,努力的忍住不哭。「是啊,我知道。」
  
  「那你還是要拒絕我?」
  
  「嗯。」
  
  「因為柳寧夏?」他不想問,卻非得問不可。
  
  「不是,是因為我愛他。」她鎮定的望住他,很溫柔的望住他,一字一句的慢慢說。「或許我真的喜歡過你,可是,我現在愛的人是柳寧夏,我的未婚夫。」
  
  她說謊,她知道,但他不會知道。
  
  只要她想瞞,只要她永遠不承認,他絕對不會知道她是深深的愛著他,愛到希望他的一切都順順利利的,不必因為任何人,包括她,而再受到一丁點的委屈與不平待遇。
  
  雷伊的確不知道這女人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只知道自己被拒絕得很徹底,自作多情到讓他自己都生氣的地步。
  
  「這就是你的答案?真心的?」
  
  「對。」
  
  「你確定聽清楚了?我剛剛是在跟你求婚。」
  
  「我聽得很清楚。」她祈求著他不要再問了!再問下去,她會後悔的撲到他懷裡去,說她要嫁他、要跟他走。
  
  「我知道了。我會離你遠遠地,不會再打擾你。」雷伊終於鬆開她的手,轉身離開。
  
  朱希看著他離去的背景,心碎成片片。
  
  有一秒鐘,她後悔得要死,她很想追上去抱住他,可她忍住了,把唇都咬破了,也沒追出去。
  
  「我愛你,雷伊。」她喃喃自語著。
  
  心,似乎也在這一剎那間被掏空……
  
  連續幾天,朱希覺得自己活得有如行屍走肉,常常發呆恍神不說,寫稿時不是腦袋一片空白,就是寫出來的東西前後不連貫,漏字百出,她悶壞了,有一股衝動想丟下這一切跑去度假,雖然她也明白,就算她去度假也改變不了她鬱悶的心情,可總比被困在辦公室裡好。
  
  自從前幾天她衣衫不整的從雷伊的辦公室出來後,每個人看著她的眼神都很詫異,雖然沒人真的敢在她面前問什麼,但還是讓她覺得不太舒服。
  
  「朱主編,聽說今天下午變成你要跟我去採訪那場寶麗飯店的國際服裝秀?」小歐像風一樣衝到她面前。「這些是那個小編編要我交給你的,她的父母臨時出了車禍都在醫院裡,受傷似乎不輕,她卻還惦著下午的秀,這樣的小孩很難得,你要記得,以後有機會要加她薪,嗯?」
  
  朱希抬抬眉,點頭。「嗯。」
  
  就這樣?
  
  小歐看著她,突然伸手去摸她的額頭。「你沒事吧?有沒有發燒?」
  
  正常來說,她應該挑眉瞪著他,問他是不是管太寬了才對!結果,她竟是這樣的反應?所以說,最近她真的很怪,不能怪他疑心。
  
  朱希沒拍掉他的手,還是懶洋洋,拿起他拿來的那堆資料對他揚了揚。「我得馬上看完這場秀的數據,然後我們早一點到現場去,這場秀是我們雜誌社協辦的,我想早一點去盯場,看看燈光音效是不是都OK,你也得幫我瞧瞧拍出來的鏡頭效果好不好——」
  
  「遵命!知道了!」小歐對她舉手敬禮。「下午我們開車一起去現場嗎?要約幾點?」
  
  「不,我自己去就行了。」她有氣無力地對他知笑。「你知道的,有時候我想要一個人,對不起。」
  
  小歐又把手伸過去摸她的頭。「你的額頭真的有點熱,沒關係嗎?」
  
  朱希笑了,抓開他的手。「夠了喔你,我又不是你的女人,你不要對我這麼好,如果害我愛上你這個小弟弟怎麼辦?」
  
  「喂,什麼小弟弟?你不知道這樣說話會讓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抓狂嗎?我可是很勇猛的……」
  
  「好,我道歉。」她快快舉手投降,大笑。
  
  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小歐是成功的把她逗笑了。
  
  她笑到眼淚都流出來,小歐則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望著她,將她笑中的淚納入眼底。
  
  「如果可以,去大哭一場吧,朱希。」小歐突然很認真地說。
  
  什麼跟什麼……
  
  朱希斂了笑,幽幽地看著他。
  
  她心底的傷,這小男人為什麼似乎比她還要懂?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5-5 03:34 PM

第八章 
 
  下午三點的秀,朱希一點就拿著便當到現場的一個角落,邊吃邊看著四周走來走去、正忙著做最後確認的工作人員,雖然這次BW只是協辦,而且這場秀的負責人也不是她,但她的個性就是喜歡事先掌控好一切,這樣如果有突如其來的意外事件她才不會措手不及。
  
  吃完便當,台上已有模特兒在舞台上練習走位,幾個認識她的模特兒邊走位邊跟她揮揮手打招呼,這場秀是SH化妝品公司主辦發表的服裝秀,主辦人員也過來跟朱希寒暄幾句。
  
  兩個人就站在舞台下方,主辦人員給了朱希一張今天會出席這場秀的貴賓名單。「來賓有些微更動,我們主辦單位會邀請的那幾位上台發表服裝秀看法的特別來賓也有一位異動,在與會明星方面也多了幾位,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貴雜誌都可以一一採訪到他們,當然,我們希望可以和電子及報紙媒體的粗略訪問有所區別……」
  
  朱希聽著,那半夾雜著英文的說話方式,其實她已經非常習慣,但不知道是何緣故,她覺得腦子有些暈沉沉的,注意力顯然不太集中,所以她幾乎只是聽著,淡淡的微笑點頭,因此,當遠處一聲急切的大喝聲傳過來時,她根本來不及產生任何反應……
  
  「小心!朱主編!」
  
  是站在她對面的主辦人員在那警告聲發發出後,發現了朱希身後的盞巨型立燈正疾速的朝她倒過來……
  
  朱希下意識地往後看,那燈柱已近在她眼前……
  
  「快跑!」對手方伸手拉她。
  
  因拉得又快又急,朱希整個人摔倒在地,那巨型立燈匡噹一聲巨響,直接摔落在地上,燈柱也剛好壓在朱希的左小腿上……
  
  一股劇痛傳來,朱希感到一陣麻,腦袋瓜暈眩得更厲害了。
  
  她幾乎想趴在地上不再起來。
  
  旁邊傳來眾人急切的腳步聲和關懷聲,幾名燈光師趕緊把那盞立燈扶正,才剛到場便見到這場意外事故的小歐忙衝了過來——
  
  「朱希!朱希!你還好嗎?跟我說話!」
  
  她不太想說話,也不太想動,可是卻聽到小歐急著要人叫救護車,她只好伸手抬了抬——
  
  「不必要救護車啦,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不是被壓到腳了嗎?還能動嗎?」小歐伸手要卷她的褲管查看,她卻抓住他的手。
  
  「是有點疼,可是真的沒事,等秀完,我再去看中醫,這點小傷叫救護車不會太誇張了嗎?何況這種傷西醫也治不好,你幫我弄個冰敷袋來就成了,我走了,這場秀的採訪工作要開天窗嗎?幾天後雜誌就要出刊了耶。」
  
  小歐受不了她的哇哇叫。「拜託一下,朱主編,你受傷了耶,還管什麼雜誌出不出刊的啊?我CALL班總監,叫他趕快找人來替,BW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可以弄這個採訪稿!」
  
  說著,小歐就要打電話,朱希氣得爬起來,把他的手機給搶過來。「跟你說我沒事,這場秀快開始了,臨時找誰來替?我只是坐著就可以了,又沒生命危險,你慌什麼啊?你看,我這不就站起來了?」
  
  朱希扶著他站起身,腳其實很痛,冷汗都冒出來,可她咬牙忍住。
  
  「可是——」
  
  「在這裡我最大,你得聽我的!」她衝著他一笑,抬眼望向四周。「不好意思,各位,嚇到大家了,我沒事,大家放心吧,快忙自己的事去!」
  
  「不好意思,朱小姐,剛剛是我不小心弄到電線絆倒了自己,所以才會撞倒那盞立燈……」闖禍的工作人員怯生生的跑出來認罪,是一個年輕的工讀小男生,一臉抱歉的看著她。
  
  主辦人員到了,氣得過來罵人。「你搞什麼?做事不會當心一點嗎?你知不知道那盞燈如果打在朱主編的頭上,會死人的!你這個——」
  
  朱希趕忙伸手拉住了她,對她搖搖頭,反而笑著問那小男生。「你受傷了吧?有沒有傷到哪裡?」
  
  小男生咬著唇,聽到受傷的她還關心自己,差點沒哭出來,不斷的搖頭再搖頭。「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好,你的確對不起我,不過,我原諒你了。」朱希笑著拍拍他的肩。「從現在開始,如果有人因為這件事罵你,你就來告訴我,嗯?」
  
  旁邊有人在笑,然後是一堆人在笑。
  
  主辦人員沒好氣的看了朱希一眼,再拍拍手叫眾人各忙各的去。
  
  「你真的沒事嗎?」不放心,又問了一次。
  
  「放心,我不會搞砸這場秀的,就算真的住進醫院打點滴,也會把報導交出來給你的。」朱希開玩笑似地說。
  
  雖是這麼說,因為腳疼讓她沒法子追著某些藝人及來賓跑,還是會影響到採訪工作的,幸好大部分來賓都被主辦人員給直接「請」到她面前來,而這些人也都知道她受了傷的事,因此都十分配合,還特別關心她,讓今天這場秀的秀後採訪也進行得十分順利。
  
  忙完,已經晚上七點多。朱希取走小歐攝影機內的錄像帶和隨身碟,又回辦公室想繼續趕工,因為這篇秀場報導得趕在最後一批發行,這樣才來得及被放在大後天出刊的雜誌上。
  
  可,腳似乎越來越疼,她走路一跛一跛,邊走邊抽氣,光上個廁所再走回位子上的動作,都讓她痛得想哭。
  
  這樣的她,剛好被到公司打算開國際視頻會議的雷伊給看見。
  
  他皺眉,忍住去關心別人未婚妻的衝動,回到辦公室開視頻會議時,卻一直顯得心不在焉,索性開到一半喊停,在場的班總監不明所以的看著他,深怕不小心掃到颱風尾。
  
  這幾天,雖然這位新任執行長不知為何都沒有進公司,但據可靠消息指出,這幾天TF集團跟他開過會通過電話的人,都深切感受到這位大老闆異於平日的不耐與浮躁,據說,被他丟回去的企劃案有數十個,被他罵到偷偷哭的資深員工也有數十個,所以紛紛來電,問起他雷大執行長在台北的小BW雜誌社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見鬼的,他怎麼會知道?
  
  畢竟這個集團大老闆親自跑到他們雜誌社的小小台灣分公司來,就已經是很詭異的一件事了,還有比這更怪的事嗎?啊,想到了,是有一件,就是關於朱希衣衫不整的從他辦公室走出來,這件大家都知道卻裝作不知道的事,除此之外,他實在不知道這幾天有什麼太特別的事發生在這個新老闆身上。
  
  「班總監——」冷冷的嗓音終是朝他掃過來。
  
  班總監暗自抖了抖,冷汗又要流出來。
  
  「是,您有事請吩咐。」只要不是跟他說要收掉台灣分公司,一切好說。
  
  「這幾天,朱希……我是說朱主編有發生特別的事嗎?」
  
  咦?朱希也要發生特別的事嗎?最近怎麼老人有問他一樣的問題?唉。
  
  班總監努力的想了又想,然後搖搖頭。「沒聽說。」
  
  雷伊皺起眉。「生病受傷什麼的?沒有嗎?」
  
  「沒……聽說。」班總監越回答越小聲,因為眼前這位掃過來的眼神實在太陰森森,讓他覺得隨時有被冰凍起來的可能。「那個……朱希好像在樓下加班中,要不我去幫您問問她——」
  
  雷伊又掃去冷冷的一眼。「如果問她她會很老實回答,我還用問你嗎?」
  
  「那……我打電話問小歐好了,他們下午到寶麗飯店採訪了一場我們雜誌社協辦的國際服裝秀,或許有什麼事還沒來得及跟我報告的……」講到這兒,他的手機響起,他瞄了一下來電者,嘖嘖嘖,真是說鬼鬼到,他抬起頭來看著雷伊。「您等一下,好像是小歐來電話了,我剛好可以問他……您稍等。」
  
  結果,班總監接起小歐的電話,越聽臉色越蒼白。
  
  「……這事你怎麼不早說?啥?她不讓你說你就可以不說嗎?那你現在為什麼要說……知道了,我會逼她去一趟醫院的……」班總監結束通話,抬起頭來差點被某人的眼神給射穿。
  
  「那個……小歐說,朱希下午在秀場被一盞立燈給壓傷了腳,可她堅持要看完秀,還堅持要回公司把採訪稿弄好,他擔心她的腳傷,怕她沒有遵守約定去看醫生,所以才打電話給我……」
  
  結果,班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雷大執行長像風一樣的起身衝了出去——
  
  雷伊幾乎可說是氣急敗壞的衝到樓下,來到朱希面前,她詫異的抬起頭來,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整個人便被這男人給騰空抱起,他還一把抓起她的包包就往外走——
  
  「喂,你幹什麼?」
  
  「你以為我會對你幹什麼?」他惱怒著擔憂著,俊臉緊繃,霸道得不得了,卻無法讓人討厭。
  
  「不管你會不會對我幹什麼,但我的工作還沒做完,而且我為什麼要跟你走?你總得說出個道理來。」被他這樣有力的抱在懷裡,朱希的心還是會怦怦地跳,話說得竟然理不直氣不壯的,還差點打結。
  
  他低頭睨了懷中的人兒一眼,見她滿臉羞意,頰畔生暈,雙手下意識緊緊攀住他的模樣,竟頓時對她產生了慾望,那慾望來得太強且過速,根本超脫了他控制的範圍。
  
  「去醫院。」雷伊冷冷地道,來到自己的車旁,才把她放下,替她開了車門,高大的身影就堵在她和車門之間,一副她只能乖乖聽話上車的模樣。
  
  他知道她受傷的事了?朱希詫異的揚眉,沒想到小歐那傢伙那麼多嘴!
  
  「我會去的,等我把稿子寫完——」
  
  「上車。」他根本不理她。
  
  她仰起臉,氣呼呼地看著他。「你不能逼我!何況現在是晚上,大醫院的門診都沒開了!」
  
  「我本來就沒打算帶你上門診。快上車。」他還是老話一句。
  
  「我不要……唔……」她的唇驀地被一堵溫熱給覆蓋住——
  
  雷伊低頭吻了她,這吻,即霸氣又溫柔,像是要佔有她的一切,卻又怕弄疼她似的,短短一個吻,讓兩個人皆輕喘著,互相瞪視著彼此。
  
  「上車,不然我會再吻你。」雷伊在她的唇邊低喃著。「不要考驗我的耐性,那會對你不利,相信我。」
  
  朱希的反應是紅著臉,躲進車裡,用力關上車門。
  
  雷伊勾勾唇,有點失望她這麼快投降,讓他少了一次再吻她的機會。
  
  他繞到駕駛座那頭上了車,看了她一眼,驀地又朝她湊近——
  
  「你幹什麼?」她像一刺蝟似的很快用雙手抵在他靠過來的胸前,防備似的瞪著他。「你不可以再吻我!」
  
  「看來你很期待。」他好笑的睨著她。「可惜要讓你失望了,我只是想幫你繫好安全帶而已。」
  
  而就在他說話的同時,他也已經幫她把安全帶給繫上,兩個人幾乎貼在一塊兒了,而她的心跳聲大如擂鼓,臉也因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更加羞紅不已。
  
  車子平滑的駛出了停車場,今兒晚上沒有月亮。
  
  「這是新車吧?你買的?還是租的?」她隨口問問,不想車內過於安靜,這讓她感到緊張。「應該是租的吧?你不是應該馬上就要回紐約去了?」
  
  雷伊輕瞥了她一眼。「你很希望我走?」
  
  她把目光調到窗外去。「那不關我的事。」
  
  既然不關她的事,雷伊自然也沒回答她的問題。
  
  事實上,這部車的確是全新車,暫時是用租的方式,但可以隨時購入,這也是汽車租賃業為了服務頂級客戶的配套方案之一,不足為奇,只是一般人不太清楚罷了。
  
  話說回來,這輛頂級新車配有最先進的GPS導航,讓他這個沒來過台灣幾次的人,也可以很輕易找到附近大醫院的急診室。
  
  朱希看著他在急診室外停好車,不可思議的瞪著他。「你不會要帶我去急診室看診吧?拜託,這很丟臉耶,只不過是小傷而已……」
  
  他還是不理她,繞到她那頭開了車門,彎身就要抱起她——
  
  「我可以自己走!」她羞得推拒,緊緊抓詮他的雙臂。
  
  他會讓她那樣走一步痛得抽氣一聲的跳到急診室裡才有鬼!雷伊真是快被她氣死了。
  
  這次他連說都懶得跟她說,就直接抱起她,筆直的往急診室走去——
  
  「放我下來啦!好丟臉!」她又羞又惱地不斷伸手打他。
  
  他不痛不癢,突然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容。「還有更丟臉的,想不想試試?」
  
  朱希臉紅紅的瞪著他。
  
  突然發現這個男人好像沒有她以為的那樣正經八百……好吧,她承認這男人在床上通常都不太正經八百的,可是,離開床,他一向都威嚴得讓人覺得一絲不苟,可今天的他,卻真的有點不太一樣。
  
  怎麼說呢?雖然一樣霸道得很,可是卻窩心又迷人……
  
  她想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如此認為。真的!
  
  朱希乖乖的不說話了,咬著牙,就算丟臉就丟臉一次吧,現在的她不能跑不能跳,根本就跟待宰的羔羊沒兩樣,只能依他。
  
  所以,當朱希的褲腳被醫生慢慢捲上,露出一整只紅腫又瘀血的腳時,她聽見了雷伊近乎低咒的咒罵聲,也只能更安靜的摸摸鼻子不敢回嘴。
  
  「是誰把你弄成這樣子的?」他想殺了那個人!
  
  戴眼鏡的醫生很嚴肅的看著她。「你這樣不處理它,很容易產生肌肉細胞壞死你不知道嗎?看來連冰敷的工作都沒做……」
  
  朱希無辜的舉起手。「我有!真的!保證!」
  
  醫生沒好氣的看著她。「那也是很隨便的做,敷多久?三分鐘還是三秒鐘?」
  
  嘖嘖嘖,現在的年輕醫生都是這樣咄咄逼人的嗎?朱希好想打他喔,因為他害她又被那個男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得照X光,確定骨頭沒有問題,還有,這兩天得確實冰敷,不然裡頭的瘀血沒法散開,最重要的是,得好好休養,這幾天不可以讓它亂動,如果照出來的片子有問題,可能還得打石膏……」
  
  「你怎麼可以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工作比你的身體更重要嗎?如果因為一篇稿子而讓你的腿瘸了廢了,你覺得這樣值得嗎?平時看起來這麼精明能幹,就這點那麼不會算嗎?真不知道過去的二十九年,你是怎麼活的……」
  
  誰說男人不嘮叨?
  
  這個平時人家說十句才回一句的男人,今晚一反常態,好像非得說到她向他下跪懺悔不可。
  
  朱希覺得很好笑,可心裡卻暖暖的。
  
  「打電話給柳寧夏吧,現在!」
  
  她意外的看著他,想也不想便道:「為什麼?」
  
  「難道你受傷了,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雷伊擰眉。「他是你的未婚夫沒錯吧?」
  
  說得好像想要趕緊把她從車上踹下車丟給別人似的……
  
  朱希斂了笑。「我還沒告訴他。」
  
  「那現在就跟他說,叫他開車到樓下等,我要親眼看見他抱你上樓,還有,你這幾天給我請假,敢來上班我就把你開除。」
  
  什麼跟什麼啊?
  
  朱希瞪著他。「我想我跟你說過了,那份稿子很趕——」
  
  「還是你想乾脆讓我馬上結束掉分公司?連雜誌都不必出刊了,還有需要趕的稿子嗎?」
  
  「雷大執行長,你這叫公器私用!」
  
  「我是,可是你能拿我怎麼樣?」
  
  厚,耍賴到底就對了?這男人會不會變得太幼稚了點?
  
  「快打電話,不然就跟我去住飯店。」雷伊下了最後通牒。
  
  要不是他已經安排好一切,要不是他曾經口頭答應她不會再來打擾她,他絕不可能做到像現在這樣大方?
  
  朱希看著他,手裡抓著手機,卻始終沒把號碼撥出去。
  
  柳寧夏現在日本出差,她不想告訴他任何事害他為她擔心,何況,就算她真的打了這通電話,柳寧夏也不可能出現在她家樓下。
  
  就在朱希東想西想的同時,手機適時響了起來,來電者正是柳寧夏,她嚇一跳,愣愣的瞪著手機,沒想到下一秒手機就被身旁的雷伊搶過去,他看到來電顯示是柳寧夏,直接按下通話健——
  
  「喂,我是雷伊,朱希的腳受傷了,不能爬樓梯上樓,而且還得休養幾天,你是要過來抱她上樓並照顧她呢?還是由我代勞?」
  
  朱希沒想到雷伊會這樣說,趕忙想把手機給搶回來——
  
  「不要亂動!我在開車!」
  
  「把手機還給我!」她真的快瘋了!不,是這男人瘋了!他怎麼可以這樣對要夏說話?
  
  「等我說完話就還你!」雷伊不耐的對話機再問了一次。「你到底來不來?你的女人受傷了也不管嗎?如果你現在不管,那以後也別管了,你放手,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話筒那頭,好像傳來低沉的笑聲。
  
  「那就交給你了。」
  
  什麼?雷伊皺眉。
  
  他沒聽錯吧?就算他知道這男人根本不可能現在出現在他面前,但這樣大方的把她交給他,也很難不讓人感到錯愕。
  
  「我現在人在日本。」
  
  雷伊沒說話,似乎並沒有感到意外。
  
  話筒那頭頓了一下,像是因此更加確定了什麼似的笑道:「這幾天,朱希就先麻煩你了,我恐怕一時半刻趕不回去,請你代我好好照顧她……」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5-5 03:34 PM

第九章 
 
  雷伊連問也沒問她一聲便將朱希帶回自己住的飯店,總統套房,一百坪的空間,有兩間房、一間餐廳、一間會客室、一間起居室,還有小型健身房,獨立的三套衛浴設備,離公司不遠,還有二十四小時貼身管家服務,隨傳隨到,要吃什麼有什麼,廚子的手藝更是一級棒,只要有錢,沒什麼辦不到的事。
  
  朱希知道跟這個男人說破嘴,他也不可能把她一個人丟在她家裡無人聞問無人照顧,所以很聰明的以讓她在飯店把未完的工作做完為條件,答應他住進了這間總統套房,而他也必須讓她把工作給完成,不能提出異議。
  
  然後,她聽話的請了七天假,等於是她必須和雷伊共處一室長達七天。
  
  怕嗎?
  
  與其說是怕,還不如說是渴望。
  
  明明,她的心就是想靠近他,越近越好,可是她的言行舉止卻必須要把這男人給推開,推得越遠越好,為什麼?因為她太怕他看見她的真心、她的渴望,然後用她對他的愛情來脅迫她就範……
  
  那麼,她將無力抵抗,那麼,她將失去所有理智,飛蛾撲火地走向他,承受在無數年以後,他的悔意甚至是恨?
  
  朱希的手在計算機鍵盤上飛快的掃過,小腿因為紅腫疼痛、血液不循環的關係,接連著大腿也特別顯得疲憊不堪,她不時伸手去捏、去搥、去拍,還有肩膀也是,好像腿上的傷一直隱隱作疼,連帶著她的四肢及身體都跟著活受罪了。
  
  雷伊端著一杯熱湯站在她的房門口時,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他把湯端進來,朱希看見他,神情有些緊張。
  
  「這湯剛請人熬好,喝下它。」他用湯匙舀了一口湯送到她嘴邊。
  
  她尷尬的笑著,退開了些,放下手邊的工作伸手要去接。「我自己來就行,我的手又沒事,可以自己喝。」
  
  「張口!」
  
  「真的不用——」她話還沒說完,湯已經送進她嘴裡,然後是第二口、第三口,每當她張嘴想抗議時,湯就會乘機送進去。
  
  一碗湯很快被喂完,他放下碗,用指尖扣住她的下顎,在她嚇得以為他要吻她時,他提出桌幾旁的一張紙巾幫她擦嘴——
  
  她的臉紅艷艷地,心虛的別開眼。
  
  「怎麼,你以為我想吻你?」他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哪有?」面對他,她好像越來越不誠實。以前的豁達與坦率哪裡去了?她真是討厭死了自己必須這樣說謊!
  
  「我的確想吻你,如果你願意的話。」他唇角帶笑,坦承道。
  
  「我不願意!」
  
  雷伊點點頭。「知道了。」
  
  話落,下一步是把她穿著浴泡下的腳,輕輕抬上他的膝——
  
  「你幹什麼?」現在是怎樣?這男人到底想什麼?
  
  她急著要把腿給收回來,他卻輕輕按住她。「我幫你揉一揉其他沒受傷的地方,免得你全身僵直久了會很不舒服。」
  
  ……他知道她全身不舒服?
  
  朱希怔怔地看著他。
  
  「不、不用了……真的!我自己可以……」這真的太親密了,他的指尖輕撫著她的腿,明明是很君子的替她按著酸痛的腿,可是她卻不可能不感受到其他……
  
  該死的!她知道自己很像大色女,可是每次遇上這個男人,她就會變成這樣,這也不是她願意的。
  
  「放輕鬆,我不會吃了你,你不必那麼緊張,更別說你全身上下該看的該摸的我都看過也摸過了,不必跟我這麼見外。」他邊說邊輕輕地按壓著她的腳,力道不輕不重,是真心真意為她服務。
  
  朱希幽幽地看著他,說不出心頭是何滋味。
  
  這些,曾經都是她想望過她的丈夫會為她所做的事,但眼前的男人不是她的丈夫,甚至連戀人都不是。
  
  「你不必對我這樣,雷伊,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雷伊抬頭看了她一眼。「我只是想這樣做就做了,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
  
  「為什麼你會想?我們曾經有過一年半的時間,你從來都沒有對我做過這些。」
  
  「你以前沒受過傷吧?何況就算有,我們聚少離多,能陪在你身邊替你按摩腿的男人很難是我……並非我不願,若說得再深入一點,這樣的行徑很容易擦搶走火,你知道的。」
  
  朱希沒說話,淡淡地撇開眼眸。
  
  是,他說的沒錯,很多事不能怪對方當時為什麼沒替她做過,何況雷伊本來就不是那種會對女人體貼入微的男人,今天要不是因為她受了傷,她也不會感受到他可以為她做那麼多。
  
  相同的,這回要不是因為她已經決定要嫁給柳寧夏,他也不會鬆口說出要娶她的話來。
  
  「朱希。」
  
  「嗯?」
  
  「既然我們有機會這樣共處一室七天……給我一個美好的回憶,好嗎?七天後,你決定要嫁誰,我都不管,但這七天內,我們就當個戀人吧,一對真正的戀人……好嗎?」
  
  真正的戀人?
  
  那曾是朱希夢寐以求的,卻沒有一次被真正實現過。
  
  所以,她點頭答應了,當雷伊真正的戀人,就七天,她要坦然去愛他,這可能是這輩子她能保有的與他最美好的回憶,她不想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放棄。
  
  這一夜,她沒睡發了,隔著門板,她依稀可以聽見外頭客廳的說話聲,翻來覆去,那說話聲似乎越來越大,她下了床,半走半跳的到門邊,輕輕旋開門把,雷伊正背對著她坐在計算機前,好像和幾位在紐約的主管做視頻會議——
  
  「執行長,關於麥迪遜家族的要求……」
  
  「等我回紐約再說。」
  
  「執行長,那關於您的歸期?」
  
  「我會盡快。」
  
  「執行長,董事長一直在找您,說您才剛上任就玩忽職守,他說對您很不滿意,我想,是不是可以請執行長把台灣的事交給小的?讓小的過去幫您辦好所有事?執行長一個人在台灣,我真的很不放心。」
  
  現在在說話的人是雷伊的機要秘書戴維,朱希聽得出他的聲音,因為在與雷伊一起的一年半里,很多事他都代為處理,算是雷伊的親信。
  
  雷伊沉吟半晌,竟然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點點頭。「好,你今天就飛過來,我有事要交給你處理。」
  
  「是,執行長。」戴維樂歪了,會還沒開完就逕自起身。「我現在就訂機票打包行李。」
  
  「執行長,那紐約這邊,若董事長問起來——」
  
  「我會親自打電話給他,各位還有其他事嗎?」雷伊說完看了眾人一眼。「如果沒有的話就散會。」
  
  他關掉視訊,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就算他一向沒把時差當一回事,可是它或多或少還是影響了他的身體狀況及睡眠質量。
  
  一雙細白的手輕輕地撫上他的大手,代替他的手幫他按摩著頭部及頸部,雷伊舒服的輕歎一聲,大手反握住她的——
  
  「我吵醒你了?」
  
  「沒,是我睡不著。」
  
  雷伊從沙發上起身,來到她身旁,彎身一把抱起她。「真不聽話,我不是說你要去哪兒都得叫我一聲,讓我帶你去嗎?你剛剛是怎麼走過來的?」
  
  朱希嬌媚的一笑,用雙手圈住他脖子。「像兔子那樣跳過來啊。」
  
  「你是不是想上廁所?」
  
  被問到這麼尷尬的問題,朱希害羞的紅了臉。「沒有啦!」
  
  雷伊好笑地瞅著她,很自然的把她抱進了浴室。「你在害羞嗎?上廁所是每個人都要做的事,再美的仙女也要上廁所,你羞什麼?我在外面等你,門不可以上鎖,這樣有什麼事我才可以及時解決,知道嗎?」
  
  厚~~他是越說越起勁了喔?
  
  朱希整張臉都爆紅,瞪了他一眼把門給關上,坐在馬桶上,不過,想到那個男人在外面還可以聽見她尿尿的聲音,她根本就上不出來。
  
  「喂……」她打開門叫他,沒想到他真的就守在門邊哪兒都沒去。
  
  雷伊趕緊要探頭進來,她把門板推到他臉上——
  
  「你走遠一點啦!」
  
  他鎖住眉頭,不過還是往後退了一步。
  
  「再遠一點。」
  
  「這樣?」他又小退了一步。
  
  她受不了的睨著他。「再後退五步!」
  
  雷伊瞅著她,很想笑,第一次,發現這女人如此彆扭,而她彆扭起來的模樣超可愛。
  
  她看他憋著笑的樣子,臉更紅,忙把門給關上。
  
  門外,雷伊終於笑出來,隱隱約約的笑聲,洋溢著一份極平凡的幸福。
  
  七天,對於相愛的人來說,很短,短到誰都不想見,只想兩個人一天二十四個小時膩在一起,就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也很好。
  
  但,他們相愛嗎?
  
  她愛他,但他真的愛她嗎?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此時此刻,這個男人的眼裡心底都只有她一個,專心一意,心無旁騖。
  
  他親自下廚煎牛排給她吃,雖然比不上飯店大廚的水平,但卻也是上上之選,他親自替她熱敷腳、按摩腳,抱她去洗澡,替她放洗澡水,只差沒堅持幫她脫衣服,其他諸如抱她進浴缸等等等的親密舉動,全都由這男人一手包辦。
  
  他君子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像是她的身體對他沒有任何一點影響力,這幾天他沒有親她吻她撫摸她……
  
  朱希是失望的,很失望。
  
  她渴望他的吻與擁抱,因為那是她最親近他的時候,任誰都替代不了的親密,她可以看到最真最坦誠的他,也可以在其中享受到最美最令人難忘的歡愉。
  
  是誰說愛情不需要性的?
  
  又是誰說性愛與愛情無關的?
  
  對她而言,兩者根本就是連體嬰,缺一不可,很難分離。
  
  這兩天,戴維來到台灣,就入住在同一間飯店,她卻沒機會跟他打照面,雷伊說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戴維要把他交代給他辦的事辦好就行。
  
  「那董事長呢?你那天不是說要打電話給他?」對這事,她一直耿耿於懷,不想他因為她的緣故,而被他的親生父親認為是個不負責任的人。
  
  「打了。」
  
  「什麼時候?」
  
  「你在睡夢中的時候。」他親了她一下,拍拍她的臉。「放心,現在我是他最信任的兒子。」
  
  第五天,她受傷的大胖腳已消腫得差不多了,除了瘀青還在,大體上已是不太疼了,她也試著慢慢走,不上下樓都還難不倒她,這可能和這男人非常勤勞的幫她熱敷有關,當然,前兩天她嚷著叫他帶她去看一位名中醫,拿回來幾十片消腫消炎的草藥膏布也發揮了不少功效。
  
  這天,怕她悶壞,雷伊說要開車載她去陽明山賞花,沒想到遇上大濃霧,車子上上下下連路標都看不到,根本找不到路。
  
  他把車子停在一片岔路口的平台上,對這樣的大濃霧有點傻眼。
  
  朱希微笑著,靜靜躺在座椅上,看著霧濛濛的窗外,真的是……什麼都看不見呵,除了白還是白,剛剛上山時,前方的車子只要開快一點點,就連車尾燈都看不清楚了,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神奇得很。
  
  「雷伊……」
  
  「嗯?」
  
  「我們會不會突然消失在世界上啊?就像剛剛前方的車一樣,一下子就不見了,怎麼找也找不著,怎麼追也追不上。」
  
  雷伊瞧著她恬靜的側臉。「怕嗎?」
  
  她搖頭。「跟你在一起,天塌下來我都不怕。」
  
  這話,她說得理所當然,一點都不矯揉造作。
  
  他聽得心一動,手伸過來拉住她的。「你明明愛著我,對嗎?」
  
  如果不愛,這七天的約定,她怎會給?
  
  如果不愛,哪個女人會背棄自己的未婚夫,完完整整給他七天?
  
  如果不愛,她哪能這樣清淺的笑著,卻說出那樣動人心弦的情話?
  
  明明愛著他,卻又不要他娶她,終究是為了他嗎?還是,起因於她對愛情的不夠勇敢?
  
  雷伊私忖著,心微微地疼,為她疼。
  
  聞言,朱希震了一下,眨眨眼,望住他。「你忘了七天的約定嗎?這七天,我們是戀人,我當然愛著你,你也愛著我,不是嗎?」
  
  她笑著,可眼底淚光閃爍。
  
  「我愛你,雷伊。」她又說了一次。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懂也罷,不懂也罷,至少,她真真切切的對他說了這一句——
  
  我愛你。
  
  不需要遮掩,不需要隱藏,大大方方的說出口……她已心滿意足。
  
  雷伊傾身上前吻了她,心痛難抑。
  
  真是個傻女人……
  
  這樣深深濃濃的愛著他,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卻還要在約定的七天裡才敢說愛他……
  
  「我愛你,朱希。」他在她的唇邊呢喃。
  
  她怔著,腦袋卻被他的吻弄得暈暈沉沉。
  
  是聽錯了吧?
  
  他說……他愛她?
  
  她呆了,傻了,淚流了下來,任他的吻放肆地竄燒進她敞開的領口,啃著她的鎖骨,細細碎碎地,再往下,用他的舌勾勒著她的乳溝……
  
  她激喘,雙手不自主地勾住他的脖子,他把她背心的帶子拉下,連帶拉下她的內衣,雪白的嬌乳像世上最勾魂的花,吸引住他的所有目光,勾引著他去採擷,去探索,用他火熱的唇舌去包覆挑惹……
  
  她嬌喘連連,整個身子都因他的挑逗而火熱滾燙,像即將要爆發的火山,悶在骨子裡燒。
  
  他把她的椅座放平,欺身過去與她的身子交迭,並盡可能不壓到她受傷的腿,他把她的腳輕輕抬起跨在他腰上,讓自己可以更貼近她,密密地,只隔著兩層薄薄的衣物——他的休閒長褲和她的碎花洋裝裙。
  
  是的,朱希今天穿洋裝,露出短裙擺下那雙雪白修長的腿,她不怕受傷的腿看起來有點不雅,她穿洋裝是因為現況脫比較方便,卻沒料到是這樣的方便……
  
  這男人的手很快地便探入她,深深地穿透過她的靈魂與身體……
  
  那朵蓓蕾,為他而綻開,那樣嬌弱與美麗。
  
  她羞得不敢看他,他卻迫著她讓他瞧,灼灼目光燒著滾著,光眼神就足以把她所有的抗拒給燒融掉,連灰都不剩。
  
  「你是我的,朱希。」他輕歎,親吻上她的大腿內側。
  
  朱希一身的潮紅,最瑰麗的是她飽含情慾的容顏,她因為他這個吻而再也按捺不住情火,輕泣出聲……
  
  「快給我……」她抱緊他,拉起他的衣服下擺,撫摸著他光裸身體下的美妙觸感,包括他的臀。
  
  她的觸摸,使雷伊發出一聲低吟,他更殷切的吻她,而在同時,也火速的解開一切束縛,讓自己可以更進一步佔有她……
  
  深深地,她發出一聲被填滿充實之後的呻吟,她抓緊他,指尖深陷他古銅色的肌理,她啃上他厚實的臂膀,把唇和齒烙印其上,也在同時緊縮著下腹,身子不由得弓起,迎上他……
  
  又密又切,衝撞到頂,那極致的快感,讓男人發出野獸般的悶哼與低吼,也讓女人發出低泣與嬌弱無比的吶喊……
  
  車窗外,白霧依然,看不到邊際。
  
  車窗內,嬌喘連連,激情未止……
  
  車震。
  
  朱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剛剛正在做這件事。
  
  整張臉埋在雷伊寬闊的胸前,她羞得不敢見人。
  
  幸好,霧仍示散,又在平日,山上沒見到什麼人,可剛剛的行為還是太震撼,讓她像個偷嘗禁果的小女生,在道德上嚴重自責。
  
  雷伊像是瞭解她的感受似地抱著她,輕拍著她的背,像在哄娃兒。
  
  「你這個大壞蛋、大色狼,竟然在車上勾引我!」她悶在他懷裡說話,惹來他胸膛一陣震動。
  
  「對不起,我剛剛……情不自禁。」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會在車裡,這山裡,這片大霧裡做出這麼大膽又激情的事來。
  
  可是,這滋味挺特別,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
  
  如果他跟她真的只為了創造美好且難忘的回憶而活這七天,那麼,這所有的一切根本不算什麼。
  
  雖然是大白天,窗外是大霧,窗子上貼的隔熱紙也讓外頭的人看不見裡頭,說是妨害風化稱不上,一切雲雨在這片迷濛大霧裡幾乎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痕跡,只刻在心版上,他的和她的。
  
  手機突然響,像在睡意把他們帶回現實。
  
  雷伊接起電話,話筒那頭傳來機要秘書戴維的聲音——
  
  「執行長,大事不好了,麥迪遜家那位說要在後天一大早召開臨時股東會,議題是要解除執行長職務……」
  
  車內,安靜得不得了,朱希又剛好枕在他胸前,所以把戴維前面所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直到一隻手移動過來摀住她的一邊耳朵——
  
  他不讓她聽,是因為怕她聽了會傷心嗎?
  
  朱希笑了,胸口悶著疼。
  
  麥迪遜家的那位,她聽紐約的安娜說過,就是去年聖誕節跟他相親的對象的父親,掌握TF集團約莫百分之十五的股權,也將是他未來的岳父。
  
  她,還是連累他了……
  
  竟連七天的相戀都成了奢侈。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5-5 03:35 PM

本帖最後由 ruby_0407 於 2011-5-5 10:12 PM 編輯

第十章  

  「你趕緊回紐約吧。」那天晚上,她對他說。
  
  雷伊抿著唇,淡道:「我的事我會自己處理,你不要擔心。」
  
  「好,那我的事我也自己處理,你也不要擔心。」朱希把收好的一小包行李提在手上。「我要回家了,車子已經叫好了,我的腿傷也無大礙,如果我需要幫忙,我會叫小歐,而我的老公……他這幾天也應該會回來了,所以,再見,雷伊,希望你幸福,我也會很幸福。」
  
  她笑著跟他說再見。
  
  他沒有攔她,沉默的讓她走。
  
  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拉得好遠好遠,遠到讓她覺得呼吸都困難。
  
  柳寧夏還沒回來,她和雷伊共度的這幾天裡,他一通電話都沒有,而她,則是沒勇氣打給他,一直到現在,她都不想打,只能懦弱的等著人家打來,但卻還沒想好要怎麼跟人家說。
  
  真是混亂透了!
  
  被雷伊這麼一攪局,她的心已經無法恢復原來自以為的平靜,現在的她,無法結婚,對象是柳寧夏更不行,因為她突然發現,就算她要結婚,至少也得找一個很愛她的男人。
  
  柳寧夏不愛她,她也不愛柳寧夏,本來以為這樣也可以天長地久,但……不行!她太低估了自己對愛的渴望,就算她不能夠再愛人,她卻不想讓被愛的資格都喪失了,那太悲慘。
  
  或許,她這幾天被雷伊寵壞了?
  
  在經過那樣甜蜜蜜的五天之後,她好像同時喪失了獨立與堅強,也喪失了一個人的自在從容……
  
  他是故意的吧?要她記住他的好,要她後悔沒有答應嫁給他,要她痛要她苦,就像他可能承受的那樣……如果他真的愛她的話。
  
  病假後上班的第一天,坐在出租車上,朱希的淚好幾次卻奪眶而出,滿腦子都是雷伊。
  
  想著他,是否已飛回紐約?
  
  想著他,是否此刻已拉著另外一個女人的手,下定決定決心打算踏進結婚禮堂?
  
  「到了,小姐。」出租車司機喚了她一聲。
  
  朱希看了一眼公司大門,付了車資下了車,她仰頭望向陽光燦爛的天空,陡地感到一陣暈眩,身子晃了晃。
  
  「朱主編,你沒事吧?」雜誌社同事見狀趕忙過來扶住她,「腳還痛嗎?如果不治之症能,應該跟總監再多請幾天假的,你是因公受傷,公司也不會扣你錢,何必趕著來上班?」
  
  朱希笑了笑。「不是這樣的,腳傷已經不太痛了,也可以走,剛剛好像是因為有點貧血所以頭暈,沒事的,謝謝你,我可以自己走。」
  
  「真的可以嗎?」
  
  「嗯。」
  
  同事鬆開手,可是看朱希一臉蒼白,還是不太放心的站在她身邊,陪著她走進公司。
  
  「你聽說了嗎?台北分公司會保留,我們大家都不會丟工作了!是不是……該謝謝你啊?朱主編。」
  
  朱希一愣,突然笑了出來。「為什麼要謝我?事實上,我可能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真的嗎?」
  
  她點點頭,還是一直笑,笑到眼淚都跑出來。「對不起,真的太好笑了,我不是在笑你,對不起……」
  
  朱希走到位子上坐下來,臉上的笑還是止不住,是因為太開心了嗎?還是因為太悲傷?
  
  這,算是他送給她的禮物嗎?
  
  真是可笑呵……
  
  小歐不知何時走近,看到的就是朱希一臉悲傷的笑容。
  
  「要這樣笑,還不如用哭的,很醜很難看你知道嗎?」雙手環著胸,小歐沒好氣地看著她。
  
  如果可以,他很想上前抱住她,吻她,可惜不行,因為從頭到尾他都很清楚,不管他多麼優秀出色,他都不是這女人的菜。
  
  「沒人叫你看!」
  
  「就會對我凶,怎麼不去對雷大執行長凶一凶?說他始亂終棄,用情不專,見利忘義,想要你的愛卻不打算娶你?簡直就是個大惡棍!」小歐罵得很爽,就怕她沒聽清楚他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
  
  未料,朱希竟然附和他的話。「對啊,他是個大壞蛋!壞得不得了!我沒嫁他是對的,對吧?」
  
  「他跟你求婚了嗎?」
  
  「他只是說他也可以娶我。」
  
  「那就是求婚。」
  
  「不一樣。」
  
  「他愛你吧?」
  
  「或許吧,我不知道。」
  
  「不愛你的話,以他的身份背景是不會開那個口的。」
  
  「那又如何?我不想成為他的絆腳石,我不要他因為我而失去那些他可能不想失去的東西,然後在很多年以後恨著我怪著我怨著我。」
  
  「所以寧可放棄?因為害怕他也許哪一天會恨你,所以你就自私的決定要捨棄你們的愛,寧可讓他痛?讓他難過?也讓自己悲傷一輩子?」
  
  「不要再說了!」她打開計算機,假裝忙碌,不想跟他說話,他把她的思路搞得很煩,而這對她一點幫助也沒有。
  
  小歐看著她,還想再說點什麼,手機突然響,他接起——
  
  「……你說什麼?執行長出車禍了?在哪兒?送到哪間醫院?」
  
  朱希不敢相信的站起來瞪著小歐,耳朵嗡嗡響,不相信剛剛自己所聽到的。
  
  他不是已經回紐約了嗎?是在紐約出的車禍嗎?還是……他根本還在台灣?
  
  「他在哪兒?」朱希緊緊抓著小歐,整個人快要暈過去,「快告訴我他在哪兒?在台灣還是紐約?」
  
  醫院裡,除了那張臉依然俊美無疑,雷伊的手和腳上都纏著紗布,上頭還隱隱滲著血絲。
  
  朱希坐在雷伊的病床前不住地流淚,完全沒想過他會這個樣子出現在她面前,還可能永遠醒不過來。
  
  「臭雷伊……不是說要幸福的嗎?我不是已經祝你幸福了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讓我看見你這樣,是要我心碎嗎?因為我自私的不敢要你,所以你要這樣懲罰我嗎?你給我醒過來,快給我醒過來!」她緊緊握住他的手,越說淚掉得越凶。
  
  「你醒來,求求你,雷伊,你知道我有多麼愛你嗎?你以為我想放你走嗎?你以為我不想賴著你、要你一定要娶我嗎?我甚至連你要娶什麼樣的女人我都不敢看,就怕她比我漂亮,讓你很快就把我忘了……可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如果你就這樣一睡不醒,你要我怎麼辦?早知道結果是這樣,我就算巴也要巴著你不放,就算讓你以後怨著我,我也要跟著你,只要你可以像以前一樣健健康康……給我醒來!不然,換我恨你,你聽清楚了?我會恨你的!因為你讓我愛上你,卻又這樣狠狠把我丟下……」
  
  「你醒來,只要你可以醒過來,我什麼都聽你的……」
  
  她說著,泣不成聲。
  
  被她握著的手微微動了動,隱約中還彷彿聽到一抹低歎,又深又長。
  
  她趴在病床邊哭,越哭越大聲,那哭聲,連站在外頭守著的小歐和機要秘書戴維都為之鼻酸。
  
  「我們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秘書戴維看了有點不忍。
  
  「你們外國人不懂,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人只有在面臨死別時才會體悟人生有多麼可貴,把那些亂七八糟又無聊至極的想法拋在一邊,只想著如果可以重來一次,那麼我將會多麼珍惜這一切等等等,這些在人的一生中來說最重要,卻常常又被無聊事給擠到邊邊的事……說了你還是不懂,對吧?」因為他小歐的英文還沒好到可以把這樣的人生道理解釋到很傳神的地步,而戴維的中文也沒多好。
  
  無所謂,只要躺在病床上裝死的那個人懂就好。
  
  那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呵,竟然敢來請他小歐幫他這種忙,也算是夠低聲下氣了,而這一切都是為了現在床邊哭得死去、愛死了他的那個女人——朱希。
  
  這招,是爛招。
  
  把一個女人弄哭成這樣,實在非君子所為。
  
  可是,只要可以讓這女人懂得珍惜當下才是最重要的事,就算不當君子一會兒也沒關係吧?
  
  ——算是他小歐送給他們兩人的結婚禮物。
  
  朱希在晨曦中醒來,那深沉的哀傷依然在她的胸口上纏繞,像巨石那樣沉,然而眼前入目所及的一切卻令她有些有些迷惘。
  
  她看見被微風拂動著窗簾的大大落地窗,窗外是院子,院子裡種著銀杏,錯不了,是銀杏,那個她特別鍾愛的樹,樹的下方還有一張舒服的吊床。
  
  她詫異的起身,身上穿的是一件粉藍色的花洋裝,然後,一隻花貓咪輕巧地跳上她的床,來到她手邊磨蹭,她抱起它下了床,才發現床邊趴睡著一隻大白狗,看見她起床了,搖著尾巴站起來,在她的身邊走來走去……
  
  是夢嗎?
  
  她在夢裡嗎?
  
  這棟看起來陌生卻又熟悉的屋子,還有窗外的樹和吊床,賴在她懷裡和腳邊的小花貓和大白貓,全都是她夢想中的家的樣子……
  
  喔,還有天窗。
  
  她驀地抬起頭來,真的看到屋頂上開著一扇窗,窗外是藍藍的天,今天天氣很好。
  
  真的是夢呵,不然,她怎麼會在這裡?
  
  雷伊呢?
  
  如果這真的是一場美夢,那麼,她還該有一個帥帥的老公和一雙可愛的兒女才對。
  
  她打開房門奔了出去,白藍相間的大客廳裡隱隱約約飄著一抹花香,然後,她看見了雷伊,他正穿著圍裙從開放式的廚房走出來,對她性感的挑挑眉,露出一抹迷死人的笑。
  
  「睡得好嗎?」
  
  她眨眨眼,緊緊抱著貓咪,好半天沒法回過神來。
  
  雷伊解下圍裙走向她,先把她懷中的貓放在地上,再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
  
  「怎麼啦?不喜歡我為你所做的一切?」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好呆,可是好可愛。
  
  「這些……都是真的嗎?貓還有狗,這房子還有你……」被他抱著的感覺好真實,不像夢。
  
  「當然是真的。」
  
  「可是,你明明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對不起,那是騙你的。」
  
  「騙我的?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你知道我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有多傷心難過嗎?你怎麼可以——」
  
  他低頭吻住她,邊道歉邊吻。「我知道這樣做很過分,可是那是因為我愛你……我要騙出你的真心,我要讓你面對你對我的愛,如果我這樣死過一次,可以讓你知道天底下不應該有任何事來阻隔你對我的愛,那我就算死上幾次也甘願……」
  
  朱希趕忙伸手摀住他的嘴,氣呼呼地看著他。「再來一次,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都不會理你的,我發誓!」
  
  他的吻落在她的掌心裡。「我保證,不會再有第二次,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羞得抽回手。
  
  「現在的你賴不掉了,我親耳聽見了你的真心,你說了,只要我醒來,你什麼都聽我的,對吧?我還有證人。」
  
  是同夥吧!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那我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你哭太久,睡著了,所以我把你抱上車載過來,這裡也在台北市,上個山而已,沒想到你睡得好沉,一覺到天亮。」
  
  她點點頭,突然眼神複雜的看著他。「可是,我不懂,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回紐約?那邊不是鬧了很大的事嗎?還有一個女人在等你娶她——」
  
  他用手摀住她的嘴。「我比你所以為的還有能力,這種事我可以自己解決。」
  
  她把他的手拉下。「你是要告訴我,就算放棄一切也要跟我在一起嗎?雖然這聽起來很浪漫,可是……」
  
  「不會的。」他微笑的打斷她。「我已經坐上這個位置,就不會輕易被拉下來,在過去那段日子裡,你以為我都在幹什麼?是,我是很在乎這個位置,為了這個位置我付出了太多的努力,我也終於在今年得到了它,雖然是利用了一些人,不過,實力才是我坐上這個位置的真正原因……只要我老爸認可了我,就不會那麼容易改變主意,雖然我得承認,你狠心把我甩掉這件事的確讓我有點失措,也打亂了我在紐約的一些計劃,不過,這些用你就可以彌補過來了,只要你在我身邊,我的野心可以再少一些。」
  
  朱希怔怔地看著他,好半天沒說話。
  
  他捧起她的臉啄了幾記。「不相信我有能力守護你嗎?傻瓜,你擔心的那些事我都不會讓它發生,只要你堅定的愛著我,留在我身邊,就是對我人生最大的幫助……或許,我發現得有點遲,可也不是太遲,對嗎?你會原諒我吧?關於我這麼晚才發現你對我如此重要這件事上,拜託你原諒我。」
  
  朱希的反應是更加用力的抱緊他。「看在你竟然記得我夢想中的房子的分上,我原諒你……不過,你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準備這個?」
  
  「短嗎?」雷伊勾勾唇,吻上她的發。「從你在我耳邊偷偷說著話的那一天之後,我就已經叫人替我在台北找一棟這樣的房子,沒想到,房子才剛找著都還沒裝潢好,就聽見你要嫁人了。」
  
  聞言,她抬起頭來意外的看著他,唇掀了掀,淚也湧上了眼眶。「去年的耶誕夜,你不是去相親了?在還沒聽見我要訂婚前,你難道沒真的想過要娶麥迪遜家的女兒嗎?怎麼會還為我準備這間房子……」
  
  「從頭到尾,說要嫁給別人、愛上別人的人都是你,我從來沒說過要娶別的女人,雖然好幾次你說你愛的人是柳寧夏讓我很生氣,我也沒想過,我只是晚了一點說愛你,晚了一點說要娶你,並不是不愛你或是沒想過要娶你。」
  
  所以,從頭到尾都是她的錯嘍?
  
  朱希幽幽地睨著眼前這高大俊美又讓她無比感動的男人。
  
  終於,現在,此刻,他們兩人的愛情不再有時差了,只要真心相愛,早一點晚一點,只要調整好腳步,也可以幸福的在一起。
  
  她朝他伸出手。「我的手機呢?」
  
  她沒看見她的包包。
  
  雷伊挑挑眉。「打給誰?」
  
  這個時候,她的腦海裡還可以裝下別的嗎?
  
  「柳寧夏。」
  
  他的眉頭皺起來。
  
  她笑著用手幫他把漂亮的眉撫平。「我不嫁他了,總得跟他說一聲,這一點都不過分吧?」
  
  「等三個月後,他從日本出差回來時再告訴他就好。」
  
  三個月?這麼久?她怎麼沒聽說?
  
  不對啊……
  
  朱希瞪大眼。「你怎麼知道他要出差三個月?」
  
  雷伊突然不說話了,手指著廚房。「咖啡好像煮好了,你先去把這房子繞繞,我去忙。」
  
  她眼捷手快地抓住他。「是你利用惡勢力讓事務所那邊故意讓柳寧夏去日本出差的?」
  
  雷伊歎息,轉過身來瞅著她。「那不叫惡勢力,那叫利益交換和人脈……柳寧夏後來也知道了,所以,他算是自願去日本的。」
  
  真是……
  
  原來這兩個男人都很壞,壞極了,一個根本打定主意要把她拴在身邊,另一個則是根本就沒打算要真娶她進門……
  
  想清楚了以後,朱希笑了出來,對柳寧夏的歉意也稍稍化解了些。
  
  「你不會很失望吧?」雷伊挑挑眉。「就算柳寧夏那傢伙還不錯,可是我保證我更好。」
  
  她也學他挑挑眉。「你真要娶我?」
  
  「嗯。」
  
  「什麼時候?」
  
  「今天,晚上的飛機,我們去拉斯韋加斯……」
  
  就算天真要塌下來了,他也得先娶她進門。
  
  全書完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5-5 03:36 PM

後記    宋雨桐 
 
  這本書是民國一百年國際書展的首賣主題書《愛的百米賽跑》之一,意思是指愛情要跨越時間、空間或是心靈等等的遙遠距離才可以成就,所有的愛情都需要努力,而不是隨手即得。
  
  兩個相愛的人不一定就會在一起,兩個在一起的人也不一定就很相愛,影響愛情的因素太多,愛情的腳步如果不一致,就會造成某一方面的痛苦,所以有人說愛情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當我們可以專心一意對待愛情,當雙方都在準備好的狀態下,就可以從容的迎接愛情的到來,不需要勉強。
  
  《真愛零時差》這本書,桐要闡述的就是這樣一個理念,當愛情不再有時差,就是它最美好的狀態,而時差的調整需要真愛這個條件,只要有一個人願意放慢腳步等等對方,很多一開始無法克服的事卻可以水到渠成,年輕時不懂,有點年紀了才會明白很多事急也沒用,尤其是愛與被愛這檔事,需要很多的機緣,大家就慢慢體會嘍,這樣也可以少一點在愛情路上跌跌撞撞的傷。
  
  寫這本書時,大部分的時間都很冷,冷到桐打字的手也都冰冰涼涼的,所以這陣子茶和咖啡喝得比平日多,每次寫到男女主角面對對方的心理轉折時,桐的茶就會一口一口灌,尤其這本書在架構時便有時間差(看,桐多應景啊,因為書名有時間差,所以桐在安排男女主角的劇情時也有時間差,哈哈。),桐要從現在寫到初相遇時再寫回現在之後所發生的種種,老實說,為了讓讀者看起來覺得很浪漫,同時又得看得懂兩人之間發生事件的時間點,桐一開始就花了很大的工夫來串接他們的愛情,真的挺累的。
  
  不過,可以寫出桐要的感覺才是最重要的,桐唉歸唉,也不論大家是否可以在本書中看出桐的努力,這樣的自我要求卻是半點不能廢的。
  
  有很多人會問桐,為什麼桐可以一本書接一本書的寫下去寫了十五年,還出版了一百多本作品,桐想,自我要求是必備的條件,時時檢視自己也檢視這個市場,務必掌握好一個平衡點,才能不自我迷失……其實,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的必備條件,不過桐一時也想不全,只能想到啥就說啥,總之希望有幫助到大家嘍。
  
  寫完這本書,也差不多就要過舊歷年了,而大家拿到這本熱呼呼的書時也已經過了一個大好年,在此,桐還是要向大家說聲新年快樂,祝大家新的一年一切順心,身體健康,萬事大如意,當然,也要謝謝大家過去對桐書寶寶的愛與支持,也希望未來的無數年,桐的書寶寶依然可以是你們的最愛之一。^_^
  
  有空沒事,歡迎來逛逛桐的部落格——
  
  宋雨桐部落格之(雨中梧桐)

  下本書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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