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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歷史]夜航星光 -【你是我心裡的烙印】《全文完》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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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發表於 2009-7-2 01:37 A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8-22 02:48 AM 編輯

【書名】:你是我心裡的烙印

【作者】:夜航星光

【內容簡介】:

  他是天下最無情卻又最至情的男人,他可以拋開身份,家族,一切,卻不一定能說出那句,我愛你……

  她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新超人類,無意中掉到了乾隆朝,思念另一個時空的親人,卻不知能否留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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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香
發表於 2009-7-2 01:39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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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yayawu777 於 2009-7-5 03:20 PM 編輯

序曲
  「你真的下定決心了嗎?」摩天大樓樓頂,一個少女和一個男子並肩坐著,向下看街面正常的人都會感到昏眩。樓頂的大風吹得人一晃一晃的,兩人不已為意,反而把雙腿懸在樓外,看得出是坐邊邊的老手了。

  「吳博士那邊已經安排好了,這次風險太大,我想我比琰更合適。」少女輕笑,一雙星目閃啊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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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09-7-2 01:40 A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wisteria676 於 2009-7-3 12:14 PM 編輯

第二章 名字

  烙烙和弘昱坐著大眼瞪小眼。

  突然烙烙起身衝出帳篷,仰天長嘯,完蛋了,這個人,被我撞傻了。

  烙烙開始圍著帳篷轉圈圈。

  在這裡的十幾天,她已經把環境摸了一個清楚。現在是中國清朝的乾隆年間,地點是稻壩,也就是她在公元2004年就來玩過的稻城亞丁自然保護區。她的飛行艙是不能用了,只能碰運氣看從沿海城市搭船去歐洲,這個時代應該和歐洲通航了。不知道歐洲這時候有沒有發達到有工業原件讓她可以改裝。可是她的萬能機械電腦人損壞了,她決定節約用電珍惜資源步行去內地,要把能量花在刀尖尖上。

  這些都是小問題,即使她真的回不去,她去全世界跑圈圈玩也是可以的。

  可是,她垂搭下腦袋,裡面有個人被她撞傻了。

  那個可愛的孩子怎麼看原來也應該是個天真活潑的小孩,即使不比她小,也不會比她大。那個泛著甜蜜蜜膩人味兒的清秀臉蛋現在只有一個表情(酷),不能自理(全身僵直),自閉(除了她以外沒有第二個人能靠近他),而且不會說話(問他只會拿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直看著你),一定是腦部受到撞擊了。

  想她烙烙,二十一世紀的超超人類,從小到大,只調皮搗蛋,雖然在軍團也參見過戰鬥,但是從沒傷過一個」正常人」。她問不出他的來歷,只知道他在等人,可是等了一天也沒來,那麼是不是迷路了,這麼多天也沒人來找,這裡又是藏區,八成周圍沒什麼親人了,

  一個孤立無人,失去記憶又不能自理的小孩,天啊,你是不是在懲罰我啊。

  突然眼睛一亮,也許,他記得自己是哪裡來的呢。返身衝回帳篷。

  弘昱還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

  烙烙面對他坐下,「你還記得你從哪裡來嗎?」

  弘昱看著她。

  「那個,是我把你撞傷了,我也很歉意,其實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保證一定會對你負責的。但是我們也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吧,大叔他們要和牛群遷走了。我要去內地,你記得路嗎,我可以送你回家。」

  看她。

  「那,那你也好得七七八八,上路應該沒問題吧。」

  弘昱閉上眼,慢條斯理躺下。

  「後天我們就出發吧。」根據經驗,這表示他同意了。

  鬆了口氣,只要把他送回家,她就可以去歐洲了。只是他家在哪兒?管他的,再遠也在中國吧,反正她時間多,就當遊山玩水囉。
  
  想著出發那天,策旺兩父子依依不捨,塞了好多青稞面,糌粑和犛牛肉乾給她。但是,烙烙好笑的想,他們都不敢和奶寶說話,連凶狠的獒子也只搖著尾巴咬住她不放,離他三丈遠。

  奶寶是她給傷員起的名字。他不說話,她也不能老喂喂的喊他吧。

  給他起名字的那天。

  「你叫什麼名字?」

  看她。

  「名----字-----」把嘴張得又大又慢,像問小孩。

  看她,好像腦袋撞傻的是她。

  換個方式。「你看,我的名字。烙------烙------」拿樹枝在地上劃,「看,烙-----烙------,就是烙在心裡的烙印。」抬頭對他燦爛的一笑。

  眼裡有一絲亮光閃過,眼珠變得黑漆漆的。

  有反應了也。把樹枝塞在他手裡。「來劃你的。」

  沒動,還是黑漆漆的看她。

  失敗。鼓勵自己見到家人就可以問出來了。

  「那我給你起個。」

  黑漆漆,黑漆漆。

  「阿牛?」……

  「狗子?」……

  「石頭?」……

  「富貴?」……

  「旺財?」……

  「小強?」……的

  「小白?」……

  突然福至心靈。「奶寶!」

  某人閉上眼,仰面重重倒在草地上,彭地好大聲。

  烙烙忍住笑,「那是同意了,就叫奶寶。」

  某人死閉著眼,一動不動。

  哎,她也知道,他一定不滿意這個名字,可是她這方面真的想像力很缺乏啊,真是對不起啊。

  的了

  烙烙一屁股坐在早地上,「歇會兒,歇會兒,我不行了。」

  他慢吞吞的坐下。

  已經在草原上走了四天,碰倒的人一隻手數都還有剩。

  把乾糧袋子遞給弘昱,「餓了吧,我去撿幾塊干牛糞生個火再搭帳篷,你先吃。」

  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倒在草地上睡著了。乾糧袋子散在旁邊,沒吃多少。烙烙把藏袍脫下來,蓋在他的身上,趕緊生火搭帳篷,邊干邊苦笑,以前受的野外生存訓練現在通通都要派上用場了。

  搭好帳篷,太陽已下山。藏區即使夏天只要沒陽光溫度一下就變得很低。推推他,「吃東西嗎?」

  他只是縮了縮。

  知道他病並沒有好全十成,擔心他路上辛苦累得又病了,一心想讓他吃點東西,使出殺手鑭,「奶寶,奶寶。」

  那個人眼沒睜開,眉毛已經皺起來,臉蛋像個可憐兮兮的干蘋果。烙烙看他小嘴乾得起了層皮,連忙把水袋拿過來。大少爺睡在地上不起,只好去把他的頭架在自己腿上,餵他喝水,看他閉著眼,小嘴吧滋吧滋喝得那叫一個美,烙烙極力忍住笑好不容易才沒捏下去。然後又很想哭,想她二十一世紀也是一個被捧在掌心裡的嬌嬌女,現在淪落成一個半失憶附帶自閉症奶孩的保姆。

  「進帳篷去睡,晚上外面冷的很。」

  沒動,根據經驗,是某人極度疲倦,完全不想動。

  將包袱放進帳篷,去把某人半背起,某人完全沒有清醒,又高出她一個頭,整個身子重量全部壓在她身上,挺住,挺住,終於搞定,她平躺在氈子上大口大口哈氣,好想給罪魁禍首一拳,以後就不用受苦了。

  半夜,被冰雹子的聲音驚醒,翻身而起,抱頭裡裡外外檢查一遍回帳,發現毛氈子裹著的人已經坐起來,直直看著她,黑暗中眼睛又圓又亮,靠過去,輕輕拍了幾下,「別怕,沒事的,睡吧。」那個身子繃得僵直。

  摟著他的肩,又笑笑的柔聲說,「是下冰彈子,一會就下完了。奶寶乖,閉上眼睛睡覺,我在這兒,不怕。」

  那個身體慢慢把頭靠進她懷裡,烙烙想起小時候怕打雷,自己的爸媽也是這麼摟著她哄她,後來爸媽不在了,就換成了哥哥們,眼睛有點濕濕的。看來到底是嬌生慣養的奶孩,八成沒見過,被嚇著了。手上不覺也輕輕一下一下地拍起來。

  冰雹子的聲音越來越小,終於完全沒了聲音。

  懷裡的身體漸漸軟下來,最後完全沉沉地靠著,發出細長的呼吸聲。

  烙烙摟著他,有下沒下的拍著,腦袋終於也垂了下來。

  草地上一片寂靜。

第三章 烙印

  從稻壩出理塘,過了草地之後,打箭爐城的城牆已經可以看到了,終於要看到人了,到了打箭爐就可以買馬車,他們就不用走得這麼辛苦了。清代的打箭瀘就是現代大明鼎鼎的康定了,而城郊20里的峽谷內熱騰騰的溫泉讓烙烙欣喜若狂。

  吔-----吔------歐吔--------

  某女發神經中,某男視若無睹。

  溫泉哪,溫泉。烙烙仰天長笑,哈哈哈,終於可以洗澡了。

  奔到一個小池她迫不及待的就要三下五除二。一轉眼,看到弘昱直挺挺的。

  「要洗澡不?」

  看她。不要哇,難道連自己洗澡都忘了。

  「奶寶乖,到那邊玩,我洗洗就帶你去城裡買糖糖。」

  怎麼看起來眼光有點狠啊。這小奶娃精神好了,有力氣瞪人了。算了算了,洗澡最大。

  「去,去,去,那邊也有個池子。去把你的奶屎洗乾淨。」指著另一頭,她記得拐角過去還有個小池。

  眼睛瞪得溜溜圓,好可愛哦。

  「我要脫衣服了。」

  他終於慢條斯裡的走了。

  還好,只是一個半失憶,男女有別沒忘記。

  泡在水裡,好舒服,把頭靠在石頭上,好暖和,「終於走出來了。」

  笛聲,不知由何處傳來,縹緲、悠遠。

  烙烙聽著聽著覺得整個人突然放鬆,便沒知覺向水裡滑下去。。。。。。

  一個身影飛縱過來,撈起她。扶正她的臉,輕輕拍打。

  這段時間她的確太累了,初到清朝的不安,把人撞傷讓她內疚和自責,路途艱苦,還要擔心照顧沒有痊癒的傷員,紮營的辛苦,好容易要安全走出藏區了,她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一下斷掉了。

  她撐開眼皮,眼神有些對不准焦距,腦袋也不靈光了,努力吐出一句話,「我好累哦,就睡一會。」已經沒有力氣安慰他,挺不住了。

  那張奶娃臉上赫然有了多種表情,擔心,驚恐,焦急,害怕……

  確信她沒有危險,才放心下來。把她拿袍子包住用力圍在懷裡。

  但願她醒了不後悔自己沒穿衣服。

  黑髮縷縷的散在他的肩上,手臂上,胸口上。

  凝視良久,終於輕輕俯下頭去……

  烙----烙------,就是烙在心裡的烙印。
 
  打箭爐城內一家小小的客棧裡。

  一個貌若天仙的小佳人正在狼吞虎嚥,桌上的紅燒羊肉,小蘑匯雞丁和清炒小白菜已被解決掉。烙烙扒碗兩碗米飯又豪放的抱著湯碗一口灌下去,拍拍肚子覺得好滿足啊。在那段艱苦的模擬紅軍過草地的日子裡,天天都是青稞糌粑牛肉乾,雖然她不是吃不得苦,可是如果有熱湯美食,誰有想去啃干饃饃呢。不容易啊,革命紅軍不容易啊。

  吃飽喝足,她昏昏欲睡,這是她的壞習慣,科學的解釋是,血液都進入胃部消化食物完了,大腦正在缺氧。

  弘昱抱著一包新衣進來,看到他的美眉本來快閉上的眼睛,一下睜得老大,開始偷偷的看他,欲言又止,粉唇張了張,一下子咬得死緊,同時又有了困惑的表情。最後使勁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飛快的爬上了床,拉過被子蒙住頭。

  他走到床邊,面無表情地一把掀開被子。

  大眼對小眼。

  烙烙想起醒來躺在床上,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差點把自己嚇死。但是吃飽了才來害羞是不是有點晚了?

  突然被摟起,一隻手扶住她的頭,一張小嘴毫無預警的嘟了下來,她的眼睛幕然瞪住,呆呆的看著貼在眼前的奶娃臉。

  奶娃臉離開她,冷靜的看了片刻,穩住她的頭,小嘴又嘟下來。這次是先小魚輕啄般先吻住了她的眼睛,她不由得閉上眼。

  很好。

  小嘴又滿意的吻住了她的唇瓣,開始軟軟的磨梭,再用力的吮吸。

  不行了,她現在身體虛弱要腦充血了,頭好暈……
  
  一輛馬車滴答滴答慢吞吞的走在蜀道上,不慌不忙的速度不像在趕路到像在踏青。

  醒過來的烙烙在車裡看著在前面駕車的背影,腦袋裡正努力把糨糊咻咻刮走,整理頭緒。

  這一段時間她都在昏了又醒醒了又昏的惡性循環之中,好不容易頭腦有點清明了,行程都走出了四川了。

  她覺得她從稻壩撿到的這個孩子,從那次溫泉事件後好像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表情還是酷酷的,說明他應該還沒有恢復正常記憶吧,可是當他吻她的時候,分明是一個男人的眼神,專注,熱情,霸道,還有濃濃的情慾……雖然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也讓她暈頭轉向,昏迷不止。

  畢竟是新時代的女性,又是超超人類,雖然還是一枚純白的處子,但也不會把男歡女愛看得像封建王朝的女性那樣重。可是關鍵是,要和一個奶粉寶寶。。。。。。即使是沒被吃到,天啊,她以後要怎麼和他相處,和她一手拉扯的可愛寶寶。

  思前想後,還是先給奶寶一個心理建設,畢竟還要送他回家,不要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拿棒棒糖的色姐姐,給他純潔幼小的心靈因此蒙上了陰影,否則以後他會變得偏激暴戾,憤世嫉俗,仇恨社會,最後變成一個孤僻乖張的恐怖分子。

  下定決心,探出身子開口道「奶寶,停車休息一下吧,我……」

  眼睛一花,整個人已飛出馬車被他抱在懷中,聽見馬兒撕鳴,回頭看馬車已散架成一堆木塊。

  這是什麼狀況,光天化日之下強盜公然在官道上打劫?乾隆的治安管理真差。奶寶還是個武林高手?

  她的身體自從來了清朝還有點排斥的反應,要暈了,又要暈了。

  再一定神,已被十幾個人圍在圈中,要打群架了嗎。

  「清狗,你這個朝廷的鷹犬,此處就是你的葬身之處。」

  好爛的對白,和電視劇沒什麼兩樣。

  「那他是什麼身份?」此語一出,全場楞住。這個清狗懷裡的女人好像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他是朝廷的走狗。」一人恨恨說道。

  「大叔,你沒搞錯?他才多大點呢?欺負小孩子不好吧。」一個小屁孩也能為朝廷辦事,乾隆不是很有錢麼?請不到壯丁?又不是她的軍團,天才兒童多。

  「姑娘,看你也是被人蒙騙了,這人帶著官兵一個月前破了我白蓮教的總壇,總壇教眾無一倖免,我教十大護法恐怕也遭他毒手,看你也不是和他同路中人,現在醒悟還來的及。」

  抱著她的人面無表情沒半點反映,好像這事兒和他沒一點關係。

  「既然無一倖免,那你又怎麼知道?」太好奇了。

  「我……」總不能說自己裝死吧。

  「賈老三多說什麼,這清狗詭計多端,冷血無情,這女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對。殺了男的,再把這女人買到妓……」

  聲音未落,魅影一晃,已成上下兩截,血如細泉噴出,內臟留了一地,。

  他黑亮的瞳眸睜得又圓又大,血絲充斥中透著凌厲狠毒的光芒,小奶娃的粉嫩臉兒上佈滿了陰驚與森然,艷紅的小嘴兒殘酷地緊抿著,宛似邪惡的煞神,猙獰的盯住剩下的獵物,手上竟是沒有任何武器。

  猝然間,餘下的人很有默契的在同一時刻轉身便逃,而且是不同的方向:幾乎不分先後,瘦削的身軀狂飛暴閃,掣如閃電似的溜溜寒芒猝射又斂,瞬間後,弘昱又已立於原地。

  人繼續朝四周狂奔,兩步後,十幾個人同時裂開來成個半身,全都是一個下半身仰,一個下半身俯,一邊往前倒,另一邊往後倒。

  如果這是在看恐怖片,烙烙一定覺得刺激又過癮,可是看現場……

  她嘔了兩下,這幾天反覆的昏睡讓她沒吃什麼東西,只讓她嘔出兩口清

水。眼前的場面像是她從前參加戰鬥過後戰場的升級版,反而不如他的變化帶給她的刺激多。

  再看這出情景劇的男主角,不知何時已經放開她站得老遠,身上那股駭人的氣勢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圓眼不安的看著她,向來平靜的奶娃臉上竟帶著明顯的緊張,拳頭捏得死緊。

  如果不是剛看了一部血腥大片,一定相信他這時候看起來就像做錯了事生怕被大人拋棄的小孩,而不是那個超級偏激暴戾,憤世嫉俗,仇恨社會,孤僻乖張的恐怖分子。

  要死了,倒地之前烙烙在心中呻吟,偶滴神啊,我是不是從雪山上撿到天山童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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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7-2 01:41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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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wisteria676 於 2009-7-3 12:21 PM 編輯

第四章 日光

   終於不再反覆的昏倒了,一日三餐,早睡早起,趕路兼旅遊的日子幸福又有規律,如果沒有一個可憐兮兮的尾巴跟著你的話。

  不自覺地又回頭,遠遠的那個黑點說明那個半人半孩的奶寶沒有走失,放下心,埋頭吃麵。

  自從那次恐怖大變身被她看到後,他就不像以前那樣寸步不離的在她周圍了,除了夜晚住店他睡在隔壁,白天他都遠遠的跟在後面。

  沿途再沒遇到過什麼危險,也許危險已被偷偷解決了,有時停下刻意的等他跟上來,他也是保持一定距離的停下來等她又向前為止。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仍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悲慼孤寂,還透著絕望和倔強。

  烙烙不斷的自我表現反省,心裡空蕩蕩的,覺得他的絕望好像都是自己造成的,可是自己並沒有做什麼啊,那次昏倒後醒來,她已經在客棧的房間裡了,之後他就沒再跟在他身邊,而是遠遠的身後了。
  
  歎口氣,繼續走,再回頭。

  黑點不見了!!!

  閉個眼,再回頭,還是沒有。

  烙烙立即轉身,向來路發足狂奔。
  
  又一群人,把他圍在中間說什麼。

  又是十幾個人。

  又拿著兵器。

  又要打群架。
  
  烙烙暴怒,雙眼發紅,筆直衝進包圍圈。

  把弘昱一把扯到身後,指著看上去年紀最大的人,「你們有完沒完啊!」

  所有人全部傻住。

  反身向弘昱,「奶寶別怕,有我在。」

  奶----寶,圍觀群眾面部集體抽挲,如果不是性命攸關,真的想大笑幾聲。

  年紀最大的,回神,「姑娘……」

  「閉====嘴,吃飽了沒事幹去做恐怖份子,還敢襲警,襲警也就算了幹嘛老襲他一個,看他年紀小就好欺負嗎,欺負未成年兒童很光榮嗎,我管你是薩達姆還是本拉登,現在通通給我滾====。」拉長了脖子,凶巴巴的母雞狂怒中。

  可是,有人可以解釋一下她究竟說的是什麼,好像是漢語吧,為什麼沒人聽得懂。

  全部看向年紀最大的,他吃的鹽最多。

  被看的人也很茫然,因為他從來都是吃的私鹽,私鹽很多都是假冒偽劣產品,不僅沒營養還對大腦有損傷,所以他也聽不懂。

  但是,有一點他是懂的,沒有知識就要有常識,沒有常識就要懂得掩飾。所以。

  「和清狗是一路的,不管,砍了。」

  弘昱將烙烙抱住,上下亂飛。

  感覺像在坐永遠不停的翻滾過山車。

  「奶寶,不要讓他們欺負你,還手!」媽的,再不還手就讓他們嘗嘗超級小萬的厲害。

  周圍馬上安靜下來,過山車也進站了。

  弘昱抱著烙烙沒有放下的意思,眼珠停在她的臉上動也不動,娃娃臉上還是冷冷酷酷的,眼神卻溫柔地要把人融化掉。

  不知過了多久,烙烙輕輕伸手摀住弘昱的雙眼。

  「奶寶,比起他們,我更害怕你……」有事。

  昏眩感又出現,不要啊,我還沒說完。
 
  她「又」醒過來了。

  烙烙苦笑,不意外他不在旁邊。

  已是清晨,他還沒有出現,只有一夜的笛聲。

  是自己昏倒前說的話傷到他了嗎?

  他對她的依賴,他對她的吻,他害怕自己怕他,他喜歡她,這些她都能清楚的感覺得到,儘管他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可是她就是知道。

  什麼時候,她已經這樣明白他了,從雪山上遇到他開始,就一直把他當成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孩子,即使他恐怖大變身的時候她也沒把他當成惡魔,只覺得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她都對他沒有防備,只一心一意的想保護他,也許他真的被她撞傻了,也許他本來就是個武功高強的人。但是奇怪的,她能從他面無表情的娃娃臉上,猜得到他的心思,從他的眼神裡能讀懂他心裡在想什麼。只要想到他就很開心,只要看到他就很開心。

  遠處清雅的笛音一夜未斷,清冷氣息似風之絮語,在輕盈飄逸的流轉中卻藏著讓她揪心的痛楚纏綿。原來,只要他不開心,她就會有撕心裂費的痛。她是喜歡上他了對吧。

  沿著笛聲,走到他身邊,頑長瘦削的背影,挺得像根竹竿兒似的。

  「奶寶。」沒有轉身,笛聲也沒停下。

  「我只是被你亂飛,頭才會暈的。」笛聲顫了一下。

  「那時候我話沒說完,當然我也有責任,沒有把身體素質搞好,昏倒得太快,我一定加強鍛煉,早日向你交一份滿意的答卷。」天哪,鄙視自己,自己到底在說什麼。

  「奶寶,其實當時我是想說,比起他們,我更害怕你……有事」。

  笛聲啞然而止。身型竟有微微的顫抖。的

  強拉他轉身,捧住他的臉,「怎麼辦呢,你好像是在喜歡我,我好苦惱哦,我打算送你回家後,就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可能不會再回來了。」歐洲是很遠很遠的地方吧,沒有合適的工業元件她也走不了,那就真的不回來了。

  奶娃臉一下變得蒼白無色,小嘴也開始抖起來。

  第一次,她主動環上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胸膛,感覺到他整個人急速的抖動。

  「可是,我想我也喜歡上你,沒有原因,就是喜歡上你了,你,要不要我留下。」呼吸突然沉重了,胸膛劇烈起伏起來。

  「哦,不要哦,那我走了。」傷自尊了。

  他用力的把她扯進懷裡,狠狠抱住。

  晨曦刺得眼睛好痛,痛得弘昱眼睛要流出淚來了。
  
  良久。

  「其實,也許你該害怕我呢,你武功那麼高,能把你撞成那樣,你就沒想過。」

  捧起烙烙的臉,在額頭上親了親,弘昱神色溫柔。

  「我來自三百年後,你怕不怕?」做了個齜牙咧嘴的鬼臉。

  又把她的臉塞回懷中。

  「也對,可能我們兩個都是怪胎,誰怕誰啊。」某人的頭被打了一下。

  倒把頭打醒了,「其實你沒被我撞傻,也沒失憶,對吧?」

  輕輕拍著她。

  「都是你不說話,讓我瞎猜。」嘟嘟囔囔的。

  弘昱拉起烙烙的手,走到樹下。

  「幹嘛?要爬樹?還是要采蘑菇?」耳邊突然響起歌詞,采蘑菇的小姑娘,旁邊站著大灰狼……悲劇一結束,某人就馬上開始想演喜劇了。

  從後面抱住她,一隻修長的手把她的手握起,在樹幹上劃。

  弘 昱

  「弘---- 昱------」他的名字!

  「弘-----昱------」靠在他身上,用頭擦他的下額,笑道:「光輝燦爛的日光。」

  眼睛裡有笑意,輕輕的啄她。

  轉轉眼珠,也握著他的手,又在旁邊寫上。

  烙 烙

  雙手交纏,抬頭用鼻尖擦著他的臉,「光輝燦爛的日光是烙在烙烙心裡的烙印。」
  
  身上一緊,這次卻是溫柔纏綿的深吻……


第五章 回京

  莊親王府,內城最最危險地帶,最沒有人膽敢輕易接近的府郟裡,此時正洋溢著過年的喜氣。

  寢樓的主寢室內,十六福晉柳佳氏.滿兒喜姿姿的拿兩條藕臂滑膩膩地纏著莊親王允祿的腰際,後者閒眺窗外銀燦雪景。

  男人沒吭聲,甚至沒看她一眼,只默默探手將她納入溫暖的臂彎裡。

  「老爺子,弘昱這次出去了好長時間了,我好擔心,他不愛出遠門,平時他再遠一個月都會回來,這次都好幾個月了。」

  男人隱透怒意的哼了哼,女人又好笑又好氣的捶他一記。

  「你真是個醋罈子耶,兒子的醋你也吃!」

  大眼兒橫過來狠狠瞪她一下,女人反而笑得更開心。

  「嘖嘖,老爺子,你怎麼還是這麼可愛啊?」

  大眼兒熾焰焰的冒出怒火來,女人大笑。

  「好可憐喔,老爺子,你愈生氣愈可愛耶!」

  咬著牙,男人恨恨地別過臉去,不想再理會她,卻又被女人硬扳回來。

  「老爺子,今年過年好熱鬧呢,謝謝你把梅兒和婉兒她們都接回來。」

  知道他怕她在小日兒走了以後難過,不喜歡熱鬧的他不聲不響的把嫁到蒙古的女兒接了回來,這份體貼的心思怎能叫她不感動。

  「老爺子,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遇到你。有你在,我覺得很幸福。」

  怒容瞬間斂去,男人靜靜的環住她,依然不語。
 
  「老爺子。」她依戀的貼上他的胸膛。「年關過了,弘昱就要二十二了,
他性子最像你,你說什麼時候他會遇到中意的女子呢,那個女子又是什麼樣的呢?
  
  憤怒的咆哮聲,「奶寶,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向溫暖的南方走,一定要跑到該死的北方來。」

  冷冷冷,她來的時候是六月,現在已到十二月,一走卻走到了京城。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冷的地方,天寒地凍,沒有紅外線內衣,沒有羽絨服,沒有暖貼,嗚…..她好想去夏維夷跳沙灘舞。
  
  永定門城門口,一張奶娃臉和一張苦瓜臉正在僵持中。

  苦瓜臉死死抓住城門栓,不進去,就是不進去。

  奶娃臉面無表情,一臉冷默。

  守城們的士兵哭笑不得,看兩小兒教勁。

  「那個…..姑娘,我們晚上還要關城門,嗯,還請你手下留情。」好可愛的小仙子,真捨不得罵她。

  圍觀群眾把譴責的目光投向那個臉蹦的白板似的小屁孩,就不知道讓讓女孩子。

  「嗚…嗚…我要回家。」見硬的不行,改變策略。嚎了半天,眼淚擠不下,只好把臉貼在門板上藏著,心裡痛罵,快點哄我啊,撐不下去了,穿邦了就嗅大了。

  奶娃臉竟飛身走了。

  啊?

  烙烙傻眼,這齣戲怎麼唱下去啊。

  片刻,奶娃臉飛身回來,塞給她一個小布口袋,又面無表情站到旁邊。

  打開是兩個娃娃布偶,一男一女兩個加起來都才她半個巴掌大,做工精細,五官分明,嘴角翹微微的,小手小腳好可愛。

  原諒你了。

  烙烙笑咪咪的,「原來這裡有好玩的呀,馬上進去,馬上進去。」

  士兵們擦擦腦門的汗,今晚可以關城門了。
  
  「我們要去哪裡?」京城也沒那麼差,有吃有玩,店舖也多。

  逛街也,清朝的大街哦。

  弘昱牽著她的手,盡量不讓人撞到她,不,是不讓她撞到人。

  小土包子是鄉巴佬進城頭一遭,什麼都好奇,一頭就扎過去,可憐那些被她撞得很慘的人,看到旁邊有個煞神,敢怒不敢言。
  
  進入內城,人就少多了。

  「你家一定非富既貴,這裡都是高級住宅區啊。那會不會有那種很囂張的家人把我趕出來然後甩給我一堆銀票那我當然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但是最後為了你的前途我只好含淚放棄在我們春風一夜後我獨自離開悲苦一生。」一個人想劇情想得好樂。

  停步,看她。

  她無辜的張著小鹿的眼睛看他,「那你是為愛放棄家族與我遠走天涯還是向家族惡勢力妥協拋棄情深摯愛的我然後在多年以後一個飄雪的夜晚握著我留下的一縷秀髮獨自追憶最後眼角留下兩行清淚。」

  冷冷的表情,然後抬手一個爆栗子,轉身繼續走。

  一點幽默感也沒有。

  捂著頭上的包追上繼續說,「那不流眼淚改成你在風中大聲呼喚我的名字怎麼樣,哎喲!」
  
  一屋子的殭屍,這是烙烙的唯一感覺。

  打她從進大門的那一刻開始,從門口侍衛僵起,一直僵過走廊,花廳到大廳,每個人看到她以後都僵著不動,呈木瞪口呆狀。

  真是殭屍清朝有,這裡特別多。

  扭頭看弘昱,「我還是離開好了。」

  大眼兒瞪圓。

  用手指了一圈,「我長得這麼聰明伶俐冰雪出塵清麗脫俗嬌悄美麗人見人愛花開不敗酒罈子看了自動開蓋,把你家人都看得傻了,這樣不好吧,我就不破壞你的家庭了,再見。」

  閃。

  沒閃過,被人捉住。

  「啊,別打頭,有兩個包了。」

  與此同時,突然一陣爆笑聲,一大群人稀里嘩啦從內堂湧出來。

  烙烙傻眼,「這些都是你的家人?」

  笑得最囂張的滿兒推著允祿走上前,「好可愛的姑娘,我們是弘昱的額娘和阿瑪。」

  烙烙口吐百沫,「奶寶,每個人我都要行禮嗎,這麼多人我要行到什麼時候,先吃飯好不好。」

  奶,奶寶?

  全體沉默三分鐘,然後爆,爆,爆……

  今年莊親王府過年果然會很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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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意外


  「烙烙,好吃嗎?」夾了一塊炸雞在她碗裡,越看越覺得這女駭可愛。

  「比肯得基還好吃,謝謝滿姨姐姐。」

  啃的雞是什麼雞?眾人看向弘昱。慢吞吞地吃菜,問了也白問,根本不會說話。

  「烙烙幹嘛叫我滿姨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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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教堂

  「那個滿姨姐姐,你這樣不太好吧,我可能會被叔叔哥哥痛扁的。」不用眼睛也看得出康熙的十六子對這個老婆愛得死去又活來,這次被她私自拉出府,又沒有人跟著,後果用膝蓋也想得出來。

  「不要怕,弘昱會保護你的。」滿兒不在意的拍她。

  烙烙是府裡唯一不真怕允祿的人,不知道是她靠山硬呢,還是不知道允祿的利害。

  反正拉她出來就沒錯了,王府裡沒有幾個人敢和她出來,她好寂寞。

  「我去找你小七叔,你沒見過吧,要不要一起來?」

  「誰是小七叔?」

  「小七是天橋一帶的乞丐頭。是我的好兄弟。」

  丐幫?沒見過。「要去,要去。」
  

  「你會降龍十八掌嗎?」

  一杯。

  小七一口酒噴出來,看滿兒,那是什麼東西?

  「那打狗棒呢?」

  一杯。

  小七茫然。

  「連打狗棒都不知道,還做什麼乞丐。」歎氣,自己喝酒。

  一杯。

  滿兒俏目帶笑,「烙烙家鄉離我們京城很遠,所以和我們說話有點不一樣。」

  原來如此。的

  一杯。

  小七問,「滿兒姐,今兒你自給偷著出來,不怕王爺知道。」

  滿兒豪氣的一口把酒乾掉,「我在府裡都要被關瘋了。他一天就知道忙他的朝事,看也不看我一眼,就算我失蹤了,他都發現不了。」

  一杯。

  烙烙把酒滿上,「少來了,你和叔叔哥哥上演了多少激情戲啊,在這裡哭閨怨,也不怕教壞我們這些天真無邪的小孩。」

  一杯。的

  滿兒臉已紅透了,「天真無邪的是我們家弘昱吧。」

  一杯。

  「那是,他的確是個純情處男,我真納悶,你們都親力親為了,他怎麼還這麼青澀啊。」

  一杯。

  滿兒拍桌大笑。

  小七再次噴酒,「弘昱!這個小姑娘是哪來的,說話真直接。」

  烙烙大方的承認,「小七叔,弘昱是我男朋友,我是弘昱的女朋友,以後請多多關照。」

  小七轉頭,「滿兒姐,這個小丫頭比你更搞怪。」

  一杯。

  滿兒得意地搖頭晃腦,「那是,不然怎麼能套住弘昱那個怪胎呢?」

  有哪個額娘叫自己兒子怪胎的。

  小七搖搖頭,「不過丫頭我交你這個朋友了。」

  烙烙給小七斟上一滿杯,看他喝乾。

  「謝謝小七叔,那待會勞您送滿姨姐姐回王府,我也躲躲風頭,等叔叔哥哥氣頭過去了我再回去。」閃。

  小七看看已趴在桌上的滿兒,再轉眼看烙烙已不見人影。

  桌上用酒寫了幾個大字。

  「朋友就是拿來陷害的。」

  傻眼。

  這點酒,還好啦。

  東晃西逛的烙烙拍拍胸口,酒氣已散得差不多了,只是頭有點微暈。時間混得差不多了,叔叔哥哥的暴風雨也該結束了,是不是可以安全的回去了。
  一陣熟悉的鐘聲讓她止住了腳步。

  轉過身,前方竟有一座教堂。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鐘聲迴盪,震得她心中一陣激盪。

  不由自主地,她慢慢向教堂走去。

   推開教堂的大門,滿室昏黃的光線。

  一步一步走過排排的長椅。

  聖龕上是受難的耶穌像,供奉著聖燭。

  布道台邊靜靜躺著一架鋼琴,琴蓋沒有合上。

  輕輕撫摸琴身,陌生而又熟悉。

  良久,坐下輕輕敲擊琴鍵,發出幾個悅耳的音符。

  指間不自覺的輕動,一曲緩緩流出……
  
  「大哥,我以後也要在教堂結婚,要穿白色的婚紗,要象月姐姐一樣漂亮。到時候你要給我彈琴。」聽到自己的聲音。

  「傻丫頭,要叫二嫂了。」是二哥爍的聲音。

  「為什麼?」

  「因為月姐姐以後和我們在一起了,是一家人了。」大哥燎的聲音。

  「永遠在一起嗎?」的

  「當然了,小傻瓜。」月的聲音。

  「那我也要結婚!」

  「那烙烙想好新郎是誰了麼?說給三哥聽聽,」是炫的聲音。

  「想好了,有爸爸,媽媽,大哥,二哥,二嫂,三哥,杜,吳博士,……」

  「烙烙是不是太多了。」杜的聲音

  「不多,還沒有說完,還有森,閔皓,敦闊爾,艾美……」

  「為什麼要和這麼多人結婚。」

  「因為我們是一家人,可以永遠在一起。」

  ……

  烙烙閉上眼,不讓淚水流出來。

  
  「啪啪啪」鼓掌聲。

  側門逆光站著三個人,烙烙瞇起眼。

  三人走到亮處。

  後面兩人,一個身型剽悍,相貌平常,丟到人堆絕對看不出來,只太陽穴微鼓,理論上是一個武功高手。另一個細長眉毛,舉止謙卑。

  出采的是站在前面那人,二十上下,長身玉立,相貌駿朗,劍眉長眸。那人笑道,「在下冒昧,姑娘既然會彈此鋼琴,是否學過洋學?」說完,鎖住她上下打量。

  烙烙知道在乾隆年間西洋的東西多是皇家的人用得多,或賞賜給宗親貴族。認得鋼琴的人非富即貴,再看那人一身衣飾簡潔,卻穿出了隱隱的高貴之氣,竟不輸莊親王府裡的人,再看質料顯是出自內
城。心中猜測說不定和皇室也扯得上關係,不想過多糾纏。

  於是站起身,向那人淡淡頷首,就從他旁邊擦過向大門走去。

  那人愣住,沒想到她竟不答話就徑直走了,待回過神,見她已走到了門口,不覺向前一跨了一步,叫到「姑娘,可否告知在下芳名。」

  烙烙回身 。

  「在下金璋,對姑娘並無惡意。」

  一雙星目烏溜溜的看看他,突然對他揮揮手,露出抱歉的表情笑笑人就走了。

  「主子,主子。」細眉輕輕喚他。

  金璋回神,「孟古。」

  孟古飛出,片刻回來半跪著。
  「主子,孟古無能,沒看到那位姑娘了。」

  金璋呆了半響,方道,「回吧。」
  
  看主僕三人走遠,烙烙從鐘樓頂欄桿上站起來,拍拍灰。

  「愛新覺羅家的人為什麼出門就不能說個別的姓,老說自己姓金,金鹿,金融,金玉,還有金章,俗氣。」


第九章 談心

  「噎?」

  才進王府,看見裡面人影亂串。

  突然從眼前串過去一個人,又串回來,拉住她狂呼。「烙烙小姐回來了,烙烙小姐回來了。」不由分說就把她往裡面死命拖。

  定眼一看是允祿的兩大護衛之一塔布的兒子拓保。

  人影自動平靜下來,掃地的掃地,端茶的端茶,看門的看門,整個王府秩序井然,彷彿剛才的騷亂根本沒發生一樣。

  大格格梅兒和二格格婉兒奔出來,看見烙烙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好像久別的同志找到失散的組織。

  「你們幹嘛?」

  「額娘偷偷溜出府,還喝醉了,阿瑪發怒了……」

  烙烙得意的狂笑,「我早知道,所以我在外面躲了好久,叔叔哥哥該發瀉完了吧,這個火氣啊,就像便秘一樣,只要拉出來就好了。」

  「額娘被小七叔送回來,被阿瑪嚇醒了,然後四弟也醒了,發現你不見了,帶拓保和卓倫泰找遍了整個京城也沒找到你。」卓倫泰是允祿的另一個護衛烏爾泰的兒子。

  笑容僵住。

  「四弟回來發了一回呆,就拉著額娘發狂了。然後阿瑪和他打起來了。」

  臉跨下來。

  「他們已經打了一下午,我們只好到處躲了,免得被他們的颱風掃到,還好你回來了,我們終於安全了。」

  三個人同時舒了口氣,抹掉額頭上的冷汗,好怕怕。
  
只見烙烙把袖子一挽,筆直衝了進去。

  「病還沒好就敢打架,看我怎麼修理你。」
  

  大廳裡,父子倆人打得轟轟烈烈並偶爾穿插著滿兒的尖叫。

  弘昱人在半空中。聽到一聲暴吼,「弘昱,給我住手。」心中一個激凌,允祿的掌風已到。

  「老爺子!」這次是滿兒的驚吼,允祿硬生生收回一掌,落地倒退幾步,冷哼一聲。負手背向廳口。

  「病沒好就打架欠扁是不是,給我乖乖回床上躺著,不然你死定了!!!」

  突然覺得不對勁。

  弘昱一動不動看她,雙目佈滿血絲眼神卻淡漠清冷,奶娃臉紅彤彤繃得彷彿用手一彈就要破似的。

  上去拉他的手,換了一聲,「弘昱。」

  眼珠居然是不動的,背也硬著,身上卻燙得嚇人。

  好像回到在川西的時候一樣,他怎麼了,難道是……

  抱住他柔聲道,「弘昱,我回來了,我們回房間去休息。」

  弘昱緩緩把手圍上來,眼神卻還是冷的。

  「我沒走,真的,我知道你阿瑪一定會生氣,才躲到他氣過了以後回來,你看我這不是回來了,我不會走的,如果我要走一定會告訴你和你一起走……」

  「我們回房去好不好,來,我陪著你回去。」小心翼翼推開他,牽著他的手挪步子。

  弘昱由烙烙牽著,慢慢跟著走進去。

  雙兒伸個頭出來,「額娘我們可以出來了嗎?」

  滿兒招招手,外面躲著的人陸續進來。

  圍桌坐下,滿兒拍胸口,「嚇死我了,沒想到弘昱那性子,又冷又酷,一點人味兒都沒有,發起狂來比老爺子還嚇人。」

  允祿把茶杯重重一頓。

  滿兒趕緊媚笑給他倒茶,「老爺子,今兒是我不對,你別生我的氣了,你看我剛剛嚇得三魂七魄都要沒了,你就繞了我吧。」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允祿眼神先是凌厲,盯著她片刻。

  「沒有下次。」

  「絕對沒有了,絕對沒有了。」

  今天圖一時快樂,差點鬧出大事,還敢有下次,借她一萬個膽子也不敢了。

  可是她的話可以相信嗎?好像不能吧。

  弘融沉吟道,「四弟對烙烙不比一般,但是我派去的人都查不到她的來歷,阿瑪你看……」

  蘭馨道,「我看烙烙決不是壞人,她對四弟也是真心的。」

  梅兒和婉兒還有弘明一起點頭。

  雙兒道,「烙烙絕對是那個算命先生說的人,不過好像慘兮兮的人是四哥。」

  弘融是子女中最穩重的,「我只查到四弟去稻壩殲剿白蓮教叛逆的時候受了重傷,是烙烙救了他,可是以他的身手傷得這麼重有些蹊蹺,烙烙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什麼也查不到。」

  弘昶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咱們莊親王府的人,在別家眼中本來就是異數,多烙烙一個也不多。」

  滿兒也說,「算命先生不也說了,弘昱是天下最至情至性的人,既然他喜歡烙烙,那其他的我們就不要再擔心了,老爺子你說呢?」

  「我不管。」

  滿兒鬆了口氣,那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不管的意思就是不管烙烙是什麼身份,他都不會反對了。

  「烙烙,來吃點東西。我親手做的喲。」

  玉桂佟桂放下托盤和食盒,輕輕退出去。

  烙烙才要站起身,又坐下。「謝謝滿姨,我呆會兒再吃。」抱歉的笑笑。
  滿兒也坐到床邊。

  弘昱已經睡熟了,卻握著烙烙的左手。

  滿兒歎口氣,「我一直以為我的這個兒子,比他阿瑪更冷漠、更無情,」語聲輕細地道, 「打從出生開始,他就沒說過半個字,從沒有叫過我一聲額娘,跟個啞巴似的,也不搭理任何人,好像這世上只他一個人,有這兒子跟沒這兒子一樣,就連他多看你一眼都可以算是撿到的。我一直擔心他會出家做和尚,沒想到他也會喜歡上人。」

  烙烙眨眨眼,「阿瑪對別人冷漠,對滿姨可是一心一意。弘昱只是性格有些內向而已,他雖然不愛說話,可是很聰明,心裡什麼都知道。」

  「介意他不和你說話嗎?老爺子雖然話少,但還是會開口哄我,弘昱是個不吱聲的主,個性又孤僻,連我這個額娘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從小伺候他的人最辛苦,他不吱聲,費盡心力也不一定猜得到他的心思,一個不小心拗了他的意思,還會一巴掌把人甩暈天黑地的。」好哀怨的口氣。

  「他不愛說話就不說吧,他心裡想什麼我都知道,既然我都知道,那又何必強求他開口呢。至於打人,我在川西還看過他更厲害的。」

  「那你不怕他,不會覺得他殘酷冷血?」原來她已經知道了。

  「他沒有胡亂殺人,我幹嘛要怕他,就算他對全天下的人殘酷冷血,可是那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還很高興呢,那樣他就不會對別人好,只是我一個人的,我更喜歡他。」果然特別,當初她和大兒媳婦都害怕過呢,她講起來輕描淡寫的,彷彿那些死的都不是人,而是蒼蠅。

  感覺弘昱動了動又輕輕拍了幾下,歪歪頭,心裡的想法很自然的說出來。

  「我知道他個性是很冷,可我也知道他是個很敏感的人,我喜歡他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了,他不愛說話,我可以說啊,他的意思我都能懂。喜歡他就喜歡他的全部,管那麼多幹什麼呢。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很開心這就好了嘛,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歡我了,我也不會要死要活的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感情,所以我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光,也不喜歡玩那種猜猜猜的遊戲。」

  說到最後,想到他將來如果不喜歡自己了,雖然是假設,心裡卻奇怪的痛得厲害,握著弘昱的人也不覺緊了。

  滿兒看了她半響,難得正色道,「我可以保證,弘昱一定會一直一直都只喜歡你一個人,我們莊親王府的人都是一夫一妻,一生一世。」

  連忙做個鬼臉掩飾自己,「滿姨,可是你剛剛還說你不知道弘昱心裡在想什麼哦。」

  「啊?不談這個,不談這個。」

  又問,「你怎麼碰到弘昱的?」

  烙烙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的船把他撞傷了。」

  原來如此,弘昱喜歡比他強大的人啊,但是。

  什麼樣的船能把武功高強的弘昱都撞傷呢?以他的武功劈爛十條船都可以呢。

  「那你的船怎麼把他撞傷的,不是我吹牛,他武功雖然不及老爺子,躲條船還是來得及吧。」

  烙烙歉意地,「我的船從天上掉下來,速度太快,他沒躲得過。」

  不是吧,真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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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武戲

  每年有那麼幾個時候,允祿都要和弘昱痛痛快快的打一場。

  因為弘昱除了去西山吹吹笛平時不愛出門,烙烙來了以後,他就更不愛出門了,他平時的生活主要就根據烙烙當天的表現來決定了。

  烙烙「乖」的時候,就陪他在房間。的

  他看書,她玩書,把他昨天沒看完的藏起來讓他找半天,把書架搞得亂七八糟是家常便飯。

  他寫字,她也寫字,廚房的鵝翅膀都是禿的,因為她不願用毛筆,羽毛被她拔下做了筆。

  他畫畫,她也畫畫,他的山水意境深遠,實為難得的佳作,如果上面沒有她畫的漫畫的話,不過畫說回來,她畫的小人都可愛得很,連小貓小狗小耗子都有可愛的嘟嘟臉,人一樣豐富的表情和動作,第一次拿給還有弘融的孩子永蕃看,都喜歡得不得了,每天都纏著烙烙姑姑,她得意極了,於是她把漫畫畫成故事連載,有了大清第一個漫畫粉絲。的

  他練武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看,看啊看的,他又多了個徒弟,因為如果他不做師傅,她就會去找允祿做師傅,那他當然不會傻到給情敵提供機會,即使是假想的也不行。

  他去西山吹笛的時候,她完全把這當成了郊遊,還帶著水壺和糕點藍子。他吹笛的時候,她或者在旁邊靜靜的聽,或者偎著他輕輕唱和。

  烙烙「不乖」的時候,通常大清早房間就沒人了,於是他就得滿京城的找,有時在天橋,有時在琉璃廠,她已經把北京成逛得溜熟,又有雙兒和弘昶這兩個魔星帶著,更把和他捉迷藏當成了樂趣。
  
  大年二十九,一夜大雪初停,後花園寒梅露放,空氣中沁著淡淡的花香,父子倆正在後花園飛來飛去,震得花瓣飄飄,畫面唯美之極。

  其他的人坐在小亭裡吃著小食,喝著家釀的美酒,看雪看梅看「武打戲」,塔布他們也在旁邊坐著,和樂融融。

  烙烙左右開攻和雙兒搶完桌上一盤清香的梅花羔,才順口氣問道,「他們為什麼又要秀武功給我們看,因為過年他們很高興嗎,」顯然已經接受了這種「溝通」方式。

  滿兒聳肩,「明天是大年三十,宮裡的規矩除夕、中十、上元、端陽、中秋、七夕、重陽、冬至、萬壽、宗親都要覲見,並賜團圓家宴。雖然弘昱不愛出門,但也必須要進宮,我也不愛進宮,可一年就是這麼幾次,總得給皇上點面子,過過禮數,畢竟老爺子還是皇上的叔叔,又是朝中重臣。」

  「全家人都要去嗎,那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聊可不可以去找小七叔玩?」

  婉兒笑道,「我猜就是因為你一個人在家,四哥才不願進宮啊,到家宴結束要晚上了,他哪捨得把你一個人放在王府這麼久。」

  其他人一致點頭,包括伺候在一旁的塔布他們。

  烙烙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兩聲。
  
  那邊的兩人還在做梅林飛仙。弘昱躲開允祿一掌,向後一翻身,藉著梅枝的彈力足尖一點,又向允祿攻去。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一模一樣的招式,不同的是允祿週身散發著邪狠之氣狂暴凌厲,弘昱卻是週身寒氣冷默清冽。

  弘融道,「四弟的功力越來越精進了,阿瑪勸服他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

  弘明道,「我看四哥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和阿瑪打成平手了。」

  梅兒卻搖頭,「四弟是因為涉及到烙烙的事情才比平時有鬥志,其他時候怕也難說。」

  再看烙烙,她正在拍著手大喊,「哇,弘昱,你姿勢好帥哦,我迷死你了。」

  話音剛落,只見弘昱身型在半空中一頓,突然掉了下來。

  允祿飛身落地,「你輸了,明天進宮。」轉身進了亭子,坐到滿兒身邊,滿兒立即貓一樣的依了過去。

  允祿摟過,張口享受滿兒餵過來的糕點,臉上滿是柔情蜜意。

  弘昱跟著慢吞吞的走了進來,坐到烙烙身邊。

  烙烙挽著弘昱的手臂,湊在耳邊輕輕說了幾句,弘昱低頭看她,她又將臉在弘昱胸膛一陣亂壘。

  弘昱看著她,她仰頭看弘昱。

  烙烙眼睛亮亮的,弘昱眼神流出濃濃的愛意,也摟過,親親她。

  弘昶哀叫,「你們四位,我們都在好不好,明天我還要面聖,不想讓皇上看到我長了針眼。」

  滿兒懶洋洋的,「那好辦,前兒進宮請安,太后和太妃正和我說你和弘昱的婚事呢,弘昱我就不操心了,你麼我就回了太后太妃,讓皇上給你指了吧。」

  弘昶立刻變成小狗哼哼,「額娘,你不會答應的,喔----」

  滿兒別別嘴,「那說不準,為了你們幾個的婚事,你阿瑪可是和皇上周旋了多少次,我也不忍心老爺子這麼累了,你為人子女的當然應該多為父母分擔。是不是啊,老爺子。」

  允祿重重「嗯」了一聲。

  弘昶轉向烙烙,「烙烙你幫我說句話啊,你不是常說婚姻自主,戀愛自由嗎?我不要和不認識的人成親啊。」

  烙烙笑咪咪的,「是啊,是啊,可是五弟,你沒見過又怎麼知道對方不好呢,你要給對方一個機會,當然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啊,要是你錯過了一個值得你摯愛一生的人多可惜啊,相信太后和皇上親自給你挑的一定是最好的。」

  又面目猙獰的加了一句,「一定不會嫌棄你長針眼的。」

  弘昶顫抖著指向烙烙,「你,你……

  一下哭出來,「嗚….額娘---你要給我做主啊,我知道錯了。」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烙烙一早起來,就聽見玉桂的聲音,「烙烙小姐醒了嗎?」

  「玉阿姨快進來。」

  玉桂來了兩個小丫頭捧著一堆衣物進來。一看烙烙還在床上打阿欠,笑道,「你這個小調皮鬼還賴床啊?快起來試試新衣服。」

  烙烙披著頭髮鞋也沒穿,跳到桌邊,好奇的東摸西看。

  「好漂亮的布料哦。」

  「我的好小姐,大過年的也不怕遭涼。」

  「不怕,不怕,是滿姨送我的嗎?」

  「大格格前兒就定下了,昨天才送來,還有好幾套呢,等開了春再做別的。」玉桂笑著幫她著衣,一邊笑著說。

  「不用了,平常衣服就好,我在這裡白吃白住已經不好意思了,還要你們破費。」好奇的拿起白裘摸。

  「又說見外的話,你早晚都是王府的人,福晉他們也是真心的待見你呢。」

  「我知道,還有玉阿姨和佟阿姨,還有塔布大叔和烏爾泰大叔。我最喜歡你們了。」回過身開始在玉桂身上蹭。

  玉桂笑道,「烙烙小姐,衣服要皺了」。她也愛極了這個小丫頭,四阿哥自從她來了以後,也再沒三天兩頭的把人從屋裡頭飛來了,要說有什麼不足,就是她搞起怪來,叫人有點吃不消,但她無論對主子
還是下人都尊重有禮,個性活潑,小嘴又甜,所以王府中從門房到廚房她都混得極開。

  「大家都進宮了嗎?」

  「還沒有,進宮女眷都要按品級正式裝扮,福晉不必說,但是大格格是過繼給先皇的女兒,貴為公主,這行頭就很隆重了。」

  「那玉阿姨過去幫忙吧,我這麼沒什麼要緊的。」

  玉桂笑道,「不差我一個,把你打辦得漂漂亮亮的,待會給四阿哥看到,不知他是什麼表情。」

  頭髮被扯了一下,烙烙疵了下嘴。「不用看我也猜得到,他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

  兩個小丫頭也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敢笑得太大聲。

  玉桂笑得打了她一下,「小姐。」

第十一章 進宮

  「大姐,你看我的衣服好漂亮哦,我愛死你了。」一頭竄進大廳,撲向坐著的梅兒。

  只見烙烙裝著齊膝的大紅金繡蝴蝶花紋的高領窄袖中長薄沙襖裙,腰間束著金絲絞成的中寬腰帶掛著只金色小巧的荷包,袖口也束著同樣寬度質地的袖帶,足上蹬著一雙可愛的小鹿皮紅靴,領口,襟邊,裙邊還有靴邊都滾著蓬鬆的白裘。頭上梳了淺淺的小鬢,圍了圈白裘紮著幾隻金紅的蝴蝶結子,餘下的長髮披散下來,齊肩墜了幾個白絨絨的小球。

  佟桂笑道,「這打扮倒好像哪位蒙古的格格了。」

  梅兒嬌小的身子被烙烙抱著苦笑道,「烙烙,我要憋死了,你先放開有話好好說。」

  雙兒插嘴道,「烙烙,你好像該穿著這身衣服先去給四哥看吧。」

  烙烙俏皮一笑說,「人家當然是要先謝謝大姐了,弘昱什麼時候看都一樣拉,時間反正很多。」

  婉兒打趣道,「知道你們粘在一起的時間多,不用對我們炫耀吧。」

  大伙正笑著,男主角從門外慢條斯理的走了進來。

  看見烙烙,一下楞住。

  只見一身紅衣白裘的烙烙,粉面桃腮,柳眉星目,小挺鼻清秀精緻,雙唇水嫩欲滴。

  烙烙站起輕盈地在窗戶前轉個圈,對著弘昱燦爛一笑,「好看嗎?」笑容如春風撫面一般的美。

  窗戶投進的晨曦正好灑在她身上,週身反射出點點細微的金光,映襯著窗欞外的雪景,一閃一閃的恍然如要飛去的仙子一般。

  弘昱心口只覺一窒,目光瞬間變得深遂,將她一圍,低頭深深的吻了下去。

  半響,烙烙眼神迷亂,雙臉飛紅,抬頭看弘昱,他奶娃臉上全是溫柔之色,嘴角露著笑意,眼裡也是化不開的溫柔。

  餘光一掃,見到眾人目光炯炯,全是興致勃勃的眼神。

  「還,還有人呢。」聲音低低的,難得見她害羞。

  滿兒在旁邊連忙說,「你們繼續,你們繼續,當我們都不存在,當我們都不存在。」

  烙烙臉更紅,弘昱冷冷的看了滿兒一眼,又溫柔的看向烙烙。

  「切,大小眼,差別那麼多。」

  周圍響起七七八八的笑聲。
  
  烏爾泰進來,對允祿道,「王爺,宮裡的李公公來接大格格了。」

  這李公公李玉位及三大總管太監之一,地位只比乾隆的貼身首領太監吳書來低一階。但乾隆派太監到王府接公主是從來沒有過的。

  滿兒擔心的看看允祿,後者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淡淡的說,「請。」

  烏爾泰領命,片刻領著李玉進來。

  李玉進門照規矩行了禮,奉了茶坐下,便拱手笑到,「奴才奉了皇上口諭,一來接大公主進宮,先去太后和蜜太貴妃那裡瞧瞧,二來是傳皇上的意思,聽說王爺府上來了位小姐,容貌秀美且知書達禮才華出眾,太后和宮裡的娘娘們都好奇,央皇上趁著家宴招進宮與格格們見見面,即是王爺府上的人,那也不是外人,皇上也就答應了,吩咐奴才來接,不知是哪位姑娘。」

  這番話一說完,梅兒搶先說道,「李公公,這事有些倉促,我府上確實來了個姑娘,可若要見皇上怕是要先學學規矩,不要見了皇上失禮才好。」

  她知道烙烙容貌也可以說得上出眾,至於才華,看她平時與弘昱看書寫字畫畫的情景,也不敢去冒這個險。

  莊親王府一直讓乾隆又愛又恨,雖然忠心,卻不易掌控。弘普「死」後,乾隆一直想再從莊親王府挑選一個人接替允祿的位置,做「背面的政治」,弘昱武功最好,卻是六親不認,即使是弘融弘昶也因為有允祿頂著,也沒有如願,莊親王府和乾隆存在的這種極矛盾的關係,讓乾隆不時想抓住機會以達到要挾為難的目的。

  允祿臉色難看之極,語氣也陰狠起來,「皇上對我莊親王府可真關心,來了個人還勞煩李公公親自來接。」

  烙烙的事,後宮妃儐是不可能感興趣的,畢竟弘昱的冷漠無情內城無人不知,倒也不會有哪家宗親關注他,敢拿自己的女兒去冒險,但烙烙進府後,看她搞怪搗亂層出不斷,任何人也不會把知書達禮才華出眾八個字套到她的身上。乾隆一定是知道的,刻意今天讓李玉親自來接,就是讓他們無從準備,連講解宮裡的禮數時間也不給,進宮後不知要有多少難堪要給,多少笑話要看,要說烙烙僅是一個小小的民女,這背後的含義兩邊都是心知肚明的。

  李玉心下害怕之極,莊親王府是內城禁地,莊王爺要殺他,他也一點不意外。如不是皇上親點,他死也不會來這兒,但話卻不得不說,「請王爺見諒,奴才只是奉旨辦事而已。」 若死在皇宮興許還有個全屍,若死在這兒死,想想上次隨駕江南,被允祿手刃的那些個刺客的屍身,汗水已濕透衣背。

  允祿冷道,「若我不見諒呢。」

  李玉僵在那裡,不知如何作答。若是其他大臣,他大可以回道此乃大逆不道。但莊親王與皇上之間的微妙關係,他做心腹的又如何不知,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卻聽見一聲清脆的笑聲,「王爺叔叔,剛剛是烙烙不好,您別板著臉,這位公公不知道還以為您在和誰慪氣呢。」

  只覺眼前一亮,一個紅衣少女捧著一個茶盤走到案前,將盤中的茶碗雙手恭謹地奉給允祿和滿兒,笑道,「這次溫度該剛剛好了,叔叔別生氣了。」

  允祿冷冷接過茶,放在案上。

  這才向李玉福身行禮,「這位公公怎麼稱呼,烙烙大膽,敢問皇上要宣的人可是我嗎?」言辭文雅,舉止有禮。清宮劇看多了就是好啊,清穿看多了就是好啊。

  除了允祿和弘昱,滿屋的人不是因為有李玉在場,幾乎全部倒地,這是那個烙烙嗎,舉止進退竟挑不出一點毛病,只是他們不僅好不習慣還覺得有點嚇人。

  李玉趕緊起身拱手,「姑娘多禮了,奴才李玉給姑娘請安了。」

  烙烙又福了福,「李公公是皇上身邊的人,烙烙一介民女,怎能受得了公公的禮。」

  李玉笑道,「姑娘果然與傳言不差,即刻就和公主進宮面聖如何。」趁王爺翻臉之前最好快走。

  烙烙婉轉低眉,「民女還有一事請教公公。」

  李玉暗叫不好,不會是問為什麼要宣進宮吧。也只得笑道「請教不敢當,姑娘但講無妨。」

  烙烙抿嘴輕笑,「民女第一次面聖,又沒有品級,不知身上衣飾可會失禮。」問你你會說嗎。

  李玉暗鬆了一口氣道,「姑娘哪裡話,很合適,很合適。」

  烙烙也疏口氣,不要我帶旗頭穿寸子那是再好不過了。「那就有勞公公了。」

  乘李玉轉身沒看見,向弘昱擠擠眼。

  弘昱自李玉進來後,臉一直冷冷的,見她的表情,眼裡才有了一點溫度。

  烙烙用口型向他「說」,別擔心,待會見。揮了個飛吻給他,才轉身跟在梅兒後面走了。
  
  滿兒對允祿說,「老爺子,烙烙進宮你看妥當嗎。」

  允祿不語,片刻才說,「沒問題。」
  
  「梅兒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吉祥。給各位娘娘請安,娘娘們吉祥。」

  烙烙偷偷打量梅兒,這個大姐此刻絕對是如假包換的莊親王特產,一派端莊拘謹、肅穆冷然,嬌靨上不見半絲笑容,活脫脫像是誰欠了她幾條人命似的,近前即規規矩矩地雙手貼腹,兩膝下蹲。

  「快起吧,梅兒這後宮不比朝堂,不要拘謹了。」

  「謝太后。」

  烙烙在心裡旁白,太沒新意了,言辭貧乏,語氣平淡,雍正你真失敗,找了個豪無情趣的女人,看人家十六的滿兒,哎……為什麼還不叫我起來。

  「這孩子就是皇上提過的人吧,抬起頭讓我看看模樣。」

  烙烙緩緩抬起頭,見榻上斜著一個貴婦,體態豐盈,面如月盤,五官只稱得上端莊,著了暗紅的旗袍,旗頭上綴著暗八仙的珍珠流舒,中間卻是纓絡寶石的八寶祥雲鳳。周圍還坐著幾個旗裝女人,都是珠翠環繞,金玉滿身,想來是乾隆的妃子。

  當下大聲道,「民女給太后老佛爺請安,老佛爺吉祥。」

  太后訝然,幾個喝茶的妃子也把茶杯停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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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家宴

  「這小丫頭到有些意思,起來坐著說話吧。」

  烙烙謝了,起來坐到榻前的踏腳凳上,雙膝屈著,只是望著太后微笑。

  太后打量一番,又笑著說,「好一個冰雪玉琢的小佳人,多大了」

  「回老佛爺的話,十八歲了。」

  太后又笑道,「這老佛爺這個稱呼到很新鮮,是怎麼個說法?」

  烙烙瞄瞄梅兒,見她低頭喝茶並不看她,於是雙眼滴溜溜地望著太后,「老佛爺就像烙烙見過的佛像,慈祥和藹,端莊祥瑞,烙烙覺得好仰慕哦。」慈喜用過的,哄哄你不差吧。

  太后噗嘶一笑,「哦?你在哪兒見到的?」

  「回老佛爺的話,在西山的龍門石窟看到了。」

  那幾個喝茶的女人中一個笑著接口道「這小丫頭說的是,臣妾隨皇上去的時候,只覺得壁上的菩薩好生面善,竟似在哪裡見過,今天聽了,可不正是向太后嗎。」

  太后笑道,「嘉妃你們幾個年紀也是不小了,卻也跟著一般的起哄,拿我和神佛比,那豈是能比得的。」

  烙烙知道歷史上乾隆的母親鈕姑祿氏生性嚴肅不是喜歡吹噓迎奉的人,但個性溫和,加上雍正也信佛教,平時也是個虔誠禮佛的人,沒有哪個馬屁比這個拍得更適合的了。

  趕緊甜甜的說道,「好多人常年虔誠禮佛,卻沒有太后身上帶著的那股自然流露的祥瑞呢,聽說太后侍奉先皇的時候,聖祖康熙爺也稱讚過太后是有福之人啊,皇上也是對太后出了名的孝順,烙烙覺得太后定是天上的菩薩轉世,不然怎麼解釋這享不完的福祉呢。」不怕你不高興,嘿嘿。

  太后一來信佛,二來逢年過節也愛聽吉祥的話,又見烙烙雖然活潑卻不粗野,長得又美,心裡也喜歡她舉止有禮進退有度,轉而向梅兒道,「梅兒哪找來這麼個小可人,你們說我賞什麼好呢。」

  梅兒起身行禮道,「太后一見面就賞她東西,別慣壞了她。您不知道她一淘起來有多費神呢。」

  太后嗔道,「這麼個小可人,誰見了不想慣她。」又叫宮女捧出一個匣子打開,「這是前次廣東進貢的明珠項鏈,共有金銀粉黑四個顏色,黑的我給了密太貴妃,金的我看配你們兩個太老氣,這麼著,粉色的給你,你久在塞外,難得回來一次,平日太妃妹妹常念著你,這銀色的我就給這丫頭,正好配這一身衣裳。」

  梅兒謝了恩躬身接過。

  烙烙見那珍珠中間穿著的最大,依次對稱向接口直徑漸小,都是渾圓無暇,泛著柔柔的珠光。她珠寶也見得多,知道這珍珠都是極難得的珍品。

  謝了恩接過,也沒有誠惶誠恐,大方的馬上帶在胸前,向太后笑道,「老佛爺,您的眼光真好,一看就知道怎麼打扮我。」

  梅兒忍住笑說,「太后你還不信我,你看才得了賞賜就猴起來,她也不懂什麼叫含蓄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帶上了。」

  烙烙眨眨眼說,「梅兒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全名。」

  純妃溫婉笑道,「那我可要替太后問問你的全名了。」

  烙烙無辜的看著純妃,「我的全名就是落落大方啊。」

  太后先是一楞,待回過神來又一陣笑,手指著烙烙道,「你這個丫頭,真是……真是…..」

  一屋子人正笑著,聽見門外小太監回三阿哥來接太后移架乾清宮,說宗親們都到了。

  太后道,「咱們就直接出去吧,免得他又請安磕頭的。」回頭又對梅兒說,「把這丫頭看好,她第一次進宮別讓她迷了路。」

  梅兒答應了,跟烙烙走在後面。

  等幾位妃子出了門,就去點烙烙的腦袋,「你這個小淘氣,四弟把你慣壞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淘。」

  烙烙突然嚴肅的說,「大姐你看上去才很可怕啊,剛才我以為你來是要在這兒收債的。」

  梅兒罵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收債。」

  烙烙眼神迷茫的,「那你看上去像是誰欠了你幾條人命似的。」

  梅兒笑道,「你裝,你裝。」就用手指去撮她的腰。

  烙烙趕緊往外逃,一邊逃一邊喊,「閃開閃開。」

  掀開簾子卻見外面亭院裡站著個人,一見她先楞住。烙烙一眼認出是那天教堂碰到過的那個金璋的隨從。

  梅兒出來, 那人敢緊請安,「奴才給端柔公主請安,公主吉祥。」

  梅兒點點頭,「起來吧。這是烙烙姑娘。」轉頭對烙烙道,「這是皇上的三阿哥跟前的人,你稱呼他
王公公就是了。

「那人陪笑著行禮,「公主抬舉奴才了,烙烙姑娘吉祥,叫奴才王才就是了。」

  旺財,真是,好名字。烙烙努力忍住嘴角的抽縮,嘴角還是有點扯。行了個禮,「王公公有勞了。」

  這個表情在旺財看來就是一個美女在笑,笑得那個讓人要斂住呼吸了。連忙低頭,「三阿哥已送太后先去皇上那裡了,留奴才等著伺候公主和姑娘先去乾清宮。」
  
  乾清宮裡雖然天色尚早,卻已張燈結綵,乾清宮正中,地平南向面北擺皇帝金龍大宴桌,左側(地平上)面西座東擺皇后金龍宴桌。地平下,東西一字排開擺設內廷主位宴桌。兩廊下有樂師們奏著中和韶樂。

  梅兒是先皇冊封的公主,不與一般宗親同桌。烙烙環眼一看,女眷那邊,滿兒婉兒雙兒正在向她招手,剛過去,滿兒拉著她說,「快叫十三嬸,十七嬸」。

  能讓滿兒親自介紹的人,代表是「自己人」。烙烙綻開笑顏,「十三嬸好,十七嬸好,我是烙烙,初次見面,給兩位嬸嬸請安。」

  十七福晉向滿兒嚕嘴,「怎麼好看的姑娘都上十六嬸家。」

  十三幅晉打趣道,「好可愛的小人,可是配你家弘昶的。」

  滿兒得意的,「那你們可猜錯了,是配我家弘昱的。」她就是想要看看兩位福晉吃驚的表情。

  雙兒癟癟嘴,「兩位嬸嬸看出來了吧,我額娘今天就是把烙烙拿來顯擺的,生怕你們不知道四哥終於不會出家了。」

  滿兒拽道,「我本來是打算請十三嬸和十七弟妹到王府去的,誰叫皇上給我家老爺出難題,讓烙烙進宮。烙烙還沒和弘昱成親,讓她參加宗親家宴讓她怎麼處,哼。」

  她這兒媳婦沒有才華也有容貌吧,要是受了委屈,她回去哭死允祿。打定主意向另一邊的允祿看去。

  允祿正酷酷的坐著,感覺到滿兒的目光,回頭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拿起杯子。

  烙烙順著滿兒目光看過去,卻不禁爆笑。

  明明是舉家歡樂的時節,莊親王家的男人坐的那一桌卻散發著死神的氣息。可憐同桌的其他人都不敢坑聲。

  允祿是不必說了,臉上分明就寫著,「我很不爽滾遠點不然你死定了。」

  平時在府裡看著穩重謙和的弘融,臉上寫著,「要和我說話先去死一遍。」

  弘昶還是玩世不恭的表情,笑意卻未到眼底,臉上寫著,「誰不怕死的過來讓大爺我玩死你。」

  弘昱還是一臉冷漠的表情,臉上寫著,「死人就什麼也不用說了。」

  最小的弘明是個七歲的小屁孩居然也沉著一張臉,臉上寫著,「通過前面四個人都還沒死透的話,我補一腳也就死透了。」不知道他是真酷還是在裝酷。

  烙烙忍不住把臉埋在在婉兒的背上,緊抓住婉兒雙臂,身子拚命的抖。

  十三福晉和十七福晉像是知道她在笑什麼,也望了過去,各自掩著嘴。

  雙兒拍拍烙烙,「烙烙你要保重啊,不然我四哥一生的幸福就完了。」

  烙烙抽了半天風,終於抬起頭,身體還在一喘一喘的,「我….我….」

  突然覺得右前方一道爍人的目光盯著自己。

  烙烙臉上還掛著沒擦的淚花,轉頭與那道目光碰到一處,只見目光的主人和王才站在一起,是那天在教堂碰到的那個金章。

  那個人一定就是乾隆的第三子,三阿哥永璋了。

  烙烙與他目光對視,即沒含羞,也沒欣喜,更沒有躲開,只是坦然把淚花擦掉。

  永璋的眼裡多了一絲欣賞和玩味,續後一股火苗從眼裡竄了出來。

  又覺得左邊一道冰與火的目光纏綿過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連頭也沒回,只反手向那桌的方向比了一個V字的手式。這是她和弘昱之間的暗語,表示放心,沒事,一切正常。

  那道目光收回。

  太監在外高聲宣道,「太后娘娘駕到,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烙烙暗自磨了下掌心,正主終於來了。

第十三章 賜封

  大殿的人依規矩行過禮,又都坐下,烙烙隱在人群中偷偷打量。結果得出結論,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她也就沒興趣再看。

  御前總有人迎奉著請安說吉祥話,她大方的放縱自己向美食進宮,難得吃一頓時間地點氛圍都正宗的滿漢全席,不多吃點怎麼對得起自己。

  吃完一盅奶酪,聽道一個尖細的聲音高聲說,「皇上宣莊親王府烙烙姑娘覲見。」

  來了。

  除了允祿弘昱,其餘的人都有些擔心的看著她。滿兒在桌下握握她的手,耳語道,「別怕,有老爺子在呢。」

  烙烙給滿兒一個「放心」的笑,起身跟著已到身邊的禮儀太監走去。整個乾清殿除了樂聲別無雜音。眾人的目光都投在她的身上,有不解的,猜測的,迷惑的,疑問的,嫉妒的,驚艷的……

  聯合國頒獎典禮也不過如此吧。

  挺直胸膛,烙烙目不斜視,從容行到地平上,行禮道,「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吉祥。給各位娘娘請安,各為娘娘吉祥。」

  乾隆聲音平平的道,「把頭抬起來,讓朕瞧瞧。」

  烙烙斂住氣息慢慢抬起頭,乾隆心中只蹦出四個字,清靈如仙。只見烙烙一雙眼睛不住上下打量自己,雙眸徐徐生輝。

  乾隆不禁微笑道,「你這小丫頭膽子到不小,盯著朕看。」看見美人無論大小他態度都很和藹,本性嘛。

  烙烙又綻出一個笑顏,「皇上贖罪,烙烙是第一次看見天子,沒想到您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樣。」

  乾隆有興致道,「怎麼不一樣。」

  烙烙笑得天真無邪的,「我原以為皇上都是很威嚴的人,可沒想到皇上不僅很威嚴,看上去風度翩翩,而且,」頓頓,「皇上我覺得您長得好有魅力哦。」

  乾隆大悅,他向來自命風流倜儻英俊不凡,只是宮中奴才朝堂大臣攝於禮儀,自然沒有人敢如此稱讚他,如今有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說出了他藏在肚子裡多年的心裡話,早就把要為難的事拋在了爪哇國去了。

  旁邊早有太后說到,「皇兒,這小姑娘和我一見如故,我喜歡得緊,快叫她起來說話。」

  乾隆笑道,「快起來吧。」

  烙烙早跪得不耐煩,一聽這話趕緊大聲道,「謝皇上,謝老佛爺。」

  乾隆奇道,「老佛爺?」

  烙烙趕緊把在太后那兒的話有說了一遍。她聲音本來就清脆,加上人長得又靈俏,聽得乾隆抬眉笑到,「額娘今兒可碰到了一個哄您開心的人了。」的

  太后已拉了烙烙坐到自己身邊,「我原想把她招進宮裡,但是她這活潑性子恐怕憋屈了她。」

  乾隆總算又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了,「那不如兒子就讓她進宮陪伴額娘吧。」

  烙烙趕緊獻媚道,「老佛爺想我常常招烙烙進宮就是了,烙烙要在外面幫老佛爺聽好多好玩有趣的事,頭一個學了給老佛爺聽。」說完扯著太后的手臂撒嬌。

  太后白了烙烙一眼,「你是怕陪我這個老太婆悶吧。」

  「才不是,烙烙是想把更多更好的玩意通通給老佛爺找來。」

  太后忍不住笑,「鬼靈精,明明不想進宮,嘴還甜得什麼似的。」又道,「皇上的孝心額娘明白,這丫頭性子太活,宮裡規矩太多,放在宮裡只怕一天給我惹多少禍要我去收拾,我一個老太婆可費不了那些神,讓她在宮外,我無趣的時候召她進宮就是了。」

  烙烙心中陰笑,呵呵,老人家太好哄了。

  乾隆沉吟道,「既是這樣,朕賜個封號進宮也方便些,烙烙不知是哪個旗的人?」

  你不知道嗎,你不是查到我哪個旗的也不是,才故意讓我今天進宮好給莊親王府難堪的嗎,老狐狸。

  「回皇上,烙烙父母早年移居海外,烙烙年幼時已過逝,他們沒有說過我是哪個旗的。」

  「海外?那裡怎麼來我大清的。」這個他怎麼沒查到?

  「回皇上,父母過逝後,是哥哥撫養我長大的,後來哥哥也不在這個世上了,我想看看自己的家鄉是什麼樣子的,就跟著商隊來到了大清,後來就碰到了四阿哥來到了京城。」

  乾隆不語,看向允祿。

  允祿起身,「烙烙的確是和臣犬子一道回京城的。」不多說別的,皇帝自己找的麻煩自己解決。

  就這樣,那他該如何收場。

  三阿哥永璋起身道,「皇阿瑪,兒子在教堂聽過這位姑娘彈西洋的鋼琴,琴技嫻熟,好似沒有個五六年的時間不會有此造詣。」

  烙烙心中翻個白眼,這位大哥關你什麼事,你跑出來幹什麼?一眼橫過去卻對上永璋深情的眼神。好怕怕,我們才見過一面我對你什麼都沒做好不好。

  乾隆突道,「宣郎世寧。」

  烙烙眼睛一亮,郎世寧,那個出名的參與設計圓明園的意大利宮庭畫家。
  
  「臣郎世寧叩見尊貴的大清皇帝陛下,願皇帝陛下聖體金安。」

  外國人特有的精瘦高挑個,清朝褂子和花翎帽穿戴起來看上去有些滑稽,烙烙起先覺得好笑,待郎世寧起身,看見他花白的頭髮突然心生憐憫。

  郎世寧時年已六十八歲,他年輕時懷著傳教的熱誠遠涉重陽來到中國,從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共計約有50多年,78歲時在中國去世,把一生都留在了中國。

  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行了個屈膝禮伸出右手,用意大利語柔聲說道,「Rispetti il signore, greeting sulla prima riunione il vostro dato nome.」 (尊敬的先生,久仰你的大名)

  郎世寧自少年離家,現在已是遲暮的老人,在中國因為皇室的關係,除了漢語說的多偶爾說的是英語和德語,暮然聽見眼前這個少女說著他故國的語言,綻放著天使般的微笑向他伸出手,激動的上前握著烙烙的手吻到唇邊,喃喃道,「Il dio si sente mio per pregare, trasmette l'angelo per collegare l'accento locale a me.」 (上帝聽到我的祈禱,派來天使向我訴說鄉音)

  話音未落,手已被打開。一個人冷冷擋在烙烙面前。

  御前侍衛瞬間圍上。

  烙烙拉著弘昱的手,「弘昱,這只是郎先生家鄉尋常的禮儀,別生氣好不好。」哎,怎麼把這位大爺忘了,先安撫了再說,這是御前哎,不要把場面搞得這麼火暴好不好,你老爹還要不要混啊。

  弘昱冷冷的看著郎世寧。

  她趕緊抱著他搖頭擺尾,「真的,真的,我絕對不會喜歡他的,我的心裡只有你沒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誼並不假。」要肉麻死了,這麼多人,大爺你退場吧。

  冷冷的眼神。

  「我只是用意大利話問了個好,什麼也沒說,請你相信我的愛只為了你存在,我會讓你看見幸福的所在,你快回坐位上去,吧-------。」手腳同時使出吃奶的勁推推推,這麼猛的表白你都還是不動,大爺啊,你是不是要我跪求啊。

  冷冷的眼神。

  噎,有完沒完啊。歎口氣,掂起腳在他耳邊輕輕嘀咕了幾句。

  冷冷的眼神。

  又嘀嘀咕咕。

  弘昱臉漸漸柔和下來,看著她,她拉他的手搖了搖,一臉討好的,如果她有條尾巴,這時候一定會甩得很圓。

  他挑挑眉,慢條斯理轉身下地平。

  烙烙脫口而出,「說過你不要挑眉,迷死我你很高興嗎?」話一出口立刻摀住自己的嘴。

  弘昱在台階上向旁邊歪了一下,轉身看她。

  她趕緊東張西望,「哇,這幅布幔花色好漂亮。」

  莊親王府的人除允祿外同時摀住嘴,開始抽風,完全忘了酷字怎麼寫。

  酷男慢條斯理轉回身,走回坐下。

  眾宗親們石化中。
  
  烙烙轉身,侍衛早就撤走了,對上乾隆一雙看好戲的眼睛。

  「哈哈哈,這個皇上,那個弘昱剛剛受了點刺激,那個,您,哈哈哈,見諒,哈哈哈。」

  你滿意了吧,賤------龍。

  郎世寧亦跪下道,「微臣突然聽到家鄉的語言,一時忘情,請皇上恕罪。」

  乾隆心情大好,看了場好戲,主角是弘昱誒,那個出了名的六親不認的連莊親王福晉都搞不定的弘昱哎,他現在的心情只能用三個字來形容,「爽歪歪!」

  他滿意極了,其他的都不重要,都不重要。

  「起來吧,起來吧。」
  
  「烙烙朕特准你入鑲藍旗,賜封你為和嘉縣主,賜禁宮腰牌,你以後要多進宮陪陪太后和朕。」

  「哦。」

  「哦?」

  「啊?」

  「你不謝恩?」

  「哈哈哈,剛剛我也受了點刺激。謝皇上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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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翹街

  一隻隻焰火沖天而起,在空中綻放出絢麗的花朵。

  坐在乾清殿屋頂上烙烙輕呼,「好漂亮。」

  旁邊坐著的人沒說話,只是將自己的大裘打開裹住攬著的她。

  她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弘昱.」

  他右手輕撫她的面頰,沉浸在掠人的滑膩感中。

  「今天在乾清宮你好出人意料哦,把那些宗親嚇得一愣一愣的。」

  他開始把玩她的長髮。

  抬起頭正色看他,「下次不要好不好?」

  他的手停下,與她對視。

  「皇帝不懷好意,就想抓莊親王府的小辮子,我很在乎你,我們少和他衝突,也少理他,過自己的快樂日子好不好?」其實何止是在乎他啊。

  她又低聲嘟嘴道,「你今天那麼出風頭,是不是想要哪家公主格格的看上你啊,要是看上你的是個刁蠻潑辣的女人,你自己負責啊。」

  頭突然被壓在他的懷裡,一個聲音從他的胸腔振了出來,壓得低低的,又振出他的喉嚨。

  她呆了一下,突然醒悟過來,「啊,你在笑,你笑了哎,我要看我要看。」

  頭被壓得更緊,她死命的掙扎想從他懷裡拔出自己的腦袋。

  「放開我啦,你這個賴皮,我要看我要看啦,愛新覺羅.弘昱-------」還是沒看到。
  
  這是什麼情況?滿兒詫異的打量著兩個人。

  烙烙滿臉悲憤,恨恨的盯著弘昱。後者面無表情。

  還沒出皇宮,小兩口就吵架了,在乾清宮配合得不是挺好的嗎?

  「和嘉縣主請留步。」

  烙烙轉過身,噴火道,「幹嘛!!!」

  孟古一呆,好可怕。「這是我家三阿哥給縣主的賀禮。」

  烙烙瞇起眼,「無功不受祿,三阿哥客氣了。」

  「怎麼,和嘉縣主不喜歡,那我吩咐奴才們再準備些。」永璋從暗出走出,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烙烙行禮道,「烙烙現在借居莊親王府,已是打擾了王爺和福晉,不好再為身外之物讓府內煩擾,還請三阿哥見諒,烙烙在這謝謝三阿哥的心意了。」

  永璋含笑道,「是我考慮不周,和嘉縣主不必多禮,以後常到宮裡走動。」

  烙烙福了福,「烙烙記下了,時候不早了,烙烙也該回去守歲了,先告退了。」

  永璋給允祿等行過禮,又看了看弘昱,這才走了。

  烙烙正待上馬車,一股大力捲來,回過神已被弘昱摟上了馬背裹在了大裘內。

  烙烙尖叫,「放我下來,賴皮鬼,我還沒原諒你呢,少來啦。」

  弘昱一提韁繩,跨下馬已衝出城門口,只餘下烙烙的罵聲,「放我下來啦,奶寶,我還沒坐穩啦,快停下,不然你死定了。」

  弘明仰頭道,「額娘,當初你和阿瑪也是這樣嗎?」

  滿兒哀怨的看著允祿,「我比烙烙差遠了,我只是個受欺負的小媳婦,既要服侍老爺子,還要忍受那些公主格格三天兩頭上門來對著老爺子發花癡,成天提心掉膽的,生怕哪天被老爺子休了,給你們找個新額娘…….」

  周圍響起抽氣聲,只見威嚴冷酷的莊親王爺一把把福晉摟上馬,福晉的嘴立刻被堵住。

  「滿意了,嗯。」男人邪魅的看著懷裡的女人。

  女人滿臉通紅,已不能回答,只是軟軟的點點頭。

  將女人往大裘裡一裹,莊親王爺一提韁繩,跨下馬已八面威風的衝出城門口,又一次場景再現。果然是父子。

  弘融回頭看看老婆,老婆眼裡亮晶晶的。弘融眼現溫柔之色,把老婆也摟上馬往大裘裡一裹,一提
韁繩,城門口侍衛無語的看著囂張的莊親王府第三匹馬衝出城門。

  弘昶抽著嘴角,看向雙兒道,「要不咱們倆也湊合著裹一裹。」

  弘明若有所思的,「看來我也該找個女人,考慮一下自己的婚事了。」
  
  「主子,回吧。」

  永璋靜靜立著臉上還是和煦的笑容,眼裡卻閃著悲哀。

  「莊親王府的人,果然名不虛傳。」

  讓人羨慕。
  
  「大姐,很無聊唉,我又不是宗親,幹嘛我也要來?」烙烙玩著手中的帖子。

  「二姐,我也不想來,這些人和我們莊親王府又不親。」雙兒無聊的聲音。

  婉兒看著趴在桌上的兩條懶蛇,「這是專為未出閣的滿親貴族小姐辦的燈謎會,有不少親貴都會來,按理是該請你們兩個的。」

  「原來是相親大會啊,那雙兒可以留下,我已經死會了。」烙烙馬上叛變。

  「我幹嘛要留下,那些親貴有幾個讓人瞧得上眼的,不是想攀關係的爛泥,就是被我們王府嚇得尿褲子的軟腳蝦。」雙兒不屑。

  「今年蒙古王子進京覲見的多,你不妨看看。」梅兒是長姐,對弟妹最維護。

  雙兒呻吟,「大姐,我知道大姐夫很好,可是天下只有兩個,剩下的那個已經被二姐套住了,其他的你不要亂塞給我。」

  有幾個蒙古的格格過來給梅兒,婉兒請安。

  烙烙向雙兒做個鬼臉,雙兒會意起身和她一起溜向牆角。

  「怎樣,躍得過去嗎?」雙兒問。

  「沒問題,弘昱是個好師傅,我也是個練武奇才啊。」

  「那我的旗頭和寸子怎麼辦?」

  「先出去在小東樓和小七叔會合,我把你要換的衣服交給他了。」

  「烙烙,你早就準備好了吧?」的

  「哈哈哈,誰要參加這種無聊的燈謎會啊,除了我家的幾個美女,一群女人畫得像鬼似的,在燈下看著更嚇人,虧大姐二姐受得了,我再呆下去會吐的。」

  「那是,你身體要是不好,我四哥一生的幸福就完了。」

  「走了。」的

  兩人躍牆而出。

  四個人影轉出,「卓倫泰,拓保,你們悄悄跟在後面,小心點。」

  「是大格格。」

  又兩人躍出。
 
  「大姐,你就慣著她們。」

  「那你攔得住她們?」

  「我,嗯,攔不住。」
  
  「唉呀,這才叫燈謎會嘛。」提著荷花燈的小仙子說。

  「對咩,對咩。」另一個在啃糖葫蘆的俏嬌娃點頭。

  一陣銅鑼聲,兩人對視一笑,也跟著湧了過去。

  「諸位看官,咱們今天開的風雅擂台,有京城的珍寶齋捐獻出的琉璃簪花一朵,有哪位可以取得最後的勝利,這朵簪花就歸其所有了,燈謎,對聯,詩詞,雅句不限。只圖個過年熱鬧喜。各位起擂台了。」

  雙兒看向擂台的桌子,「你看那朵簪花好漂亮哦。」

  烙烙看看,只是朵玻璃花,做工還罷了,不過清朝的時候還很少見,所以稀奇。搖搖頭,「只是普通的玻璃做的,一摔就碎了,要鋼化玻璃做的才好。」

  雙兒可憐兮兮的看她,「可是好好看哦。」

  烙烙搖頭,你喜歡透明的,以後又機會我幫你看著好的。

  「四嫂~~」

  「啊?」

  雙兒開始蹭她。

  「你別學我的招啊。」

  雙兒兩眼渴望的盯著她,小嘴抿著紅紅的,像極了弘昱。

  「好,好吧。」她對奶娃最沒抵抗力。更何況看到這張臉就想到另一張臉,剋星啊。

  「烙烙最好了.」

  「憑什麼認為我能拿得到啊,要我去搶啊。」慢吞吞上台。

第十五章 燈會

  「吾妹十分喜歡那支簪花,小女子不才,還請這位兄台割愛承讓。」文鄒鄒的差點要把自己憋死。的

  台上剛勝出的人見是一位女子,拱手道,「請姑娘出題吧。」一揮扇子,顯出風流雅士的味道。

  大冷天揮什麼扇子,烙烙瞅瞅台下的雙兒,都是你給我找的麻煩。又回禮道,「先生本已勝出,是我對我家小妹太過寵溺,才使先生割愛,還是請先生出一題,小女子再回一題如此便定輸贏如何。」

  那把扇子又揮了一下,「那不如就對對聯吧。」不等烙烙答話,扇子揮揮揮,「誰說桃花輕薄?看灼灼其華,為多少佳人增色。滴清清玉露,羨萬株艷蕾流霞。無何春去莫飛,終究鸞枝墜果。於是平仲設謀,東方竊竇,王母宴賓,劉郎題句。況核仁製藥,能療痼疾佐歧黃;條干充刀,可借印符驅厲鬼,准握天機珍麗質,也知季節讓群芳。寄言秋菊冬梅,慎勿盲從徒毒友。」死扇子,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還真較真啊,和女孩子搶什麼。

  烙烙沉默。

  扇子得意道,「姑娘一介女子,不該認識幾個字便自認有才,孔子有雲女子無才便是德,姑娘請吧,回去等著嫁人服侍未來夫婿既可。」

  台下雙兒見烙烙眼神一沉,心中開始為那個人哀悼。

  果然,烙烙有氣無力道,「到不是對不出,只是你大冷天偏要扇什麼扇子,我想我是冷得著涼了。」語畢,用帕子捂著打了個小小的噴嚏,才道「我誇福地妖嬈,眺青青之嶺,添哪些瓊閣浮雲。有濯濯明湖,收十里嘉林入畫。似新塵消宇淨,因恩駕鶴凌空。難怪聞山攬勝,高舉怡情,秦村訪友,碑院揮毫。若清節復生,定喚漁夫回絕境;靈均再世,必歌今日過前朝。莫悲紅雨落幽溪,又續風騷垂奕葉,方信凡夫俗子,不須羽化亦登仙。」不過是前人的老對,網上到處貼著,又不是你自己做的,你得什麼意。在心中鄙視扇子一把。

  台下人見她靈動過人,提著一盞荷花燈如凌波仙子般早就沉醉,待她這闋下聯一出,掌聲轟鳴,雙兒拍得最響。

  烙烙橫了雙兒一眼,才道,「先生也對我一聯,半柱香內若對得出小女子便認輸回去繡花,對不出小女子就拿走這只簪花以博吾妹一笑。」

  「那就這麼定了。請。」

  「天公下雪不下雨,下得雪來變成雨,不如當初就下雨。」

  那扇子正準備揮,但想到她剛剛說的就有些揮不開了,只得順勢在空中劃了個圓收回握在手裡,開始苦想。

  烙烙淡露笑容,言辭謙虛,「先生才高八斗,這個對子字面單一,通俗易懂,想是難不倒先生這般風流雅士。」

  那扇子開始還胸有成竹,似有了好對,正要脫口而出,又突然覺得不對,反覆幾次,香越燒越短,圍觀的人卻越來越多,額頭不覺滲出汗來。

  雙兒故意大聲道,「姐姐,這位先生好奇怪哦,剛才冷簌簌的揮得扇子唰唰響,現在熱得滿頭汗,卻又不扇扇子了。」

  烙烙眼波一轉,向雙兒道,「道教乃我大清第一大教,教徒眾多,這位先生顯然是信道教的。」她故意把「道」自說得很大聲。周圍有幾個沉不住氣的,已笑出聲來。

  扇子聽她二人一唱一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正要發作,周圍人卻歡呼起來,「香滅了,香滅了。」

  烙烙走過去拿起簪花,下台給雙兒戴上,「高興了吧。」

  雙兒喜滋滋的,「好不好看,還是四嫂最疼我。」

  烙烙翻了下白眼,「我正青春年少好不好,有那麼老嗎我。走吧,我還沒玩夠呢,時候不早了。在這浪費時間。」

  那扇子高聲道,「姑娘請留步,請賜下聯。」

  烙烙不耐凡的揮揮手,「我先言明就是要得這簪花,你既然輸了,何必管它下聯。」

  那人顏面上本已掛不住,不由得惱羞成怒,「原來姑娘也對不出,看來不過是哪裡碰巧聽了些碰巧來充場面吧,也罷。」

  你個死扇子,給臉不要臉。烙烙不懷好意的看了看他,「既然你求學若渴,我也不吝賜教了,下聯是。」

  故意停了一下,見周圍人都豎起耳多,才一字一頓大聲道。

  「先生吃飯不吃屎,吃得飯來變成屎,不如當初就吃屎。」

  周圍的人聽她說出如此不雅的話,先是鴉雀無聲,再爆出一陣大笑聲。

  雙兒更是蹲到了地上,「烙烙,你太厲害了。」

  烙烙看到扇子的臉上白一陣黑一陣黃一陣,大笑著一把拉起雙兒就跑。
  
  一聲輕笑從喉頭溢出,「這個鬼丫頭。」

  王才和孟古對望一眼,他們是經常看到三阿哥笑,可是這般輕鬆的到是頭一回,王才湊過去,「前面醉仙樓的才出了幾樣新鮮的點心,要不奴才去請王府的雙格格和烙格格嘗嘗嗎?」他為人向來機靈,自家主子的心意他也猜到了些,但是除夕在城門口的烙烙的婉拒他也看在眼裡,把雙兒抬在前頭,烙烙就不好拒絕。想到這個法子,無非是即想全主子的心意,又全主子的面子。

  永璋正要開口說不必,話到唇邊卻吐不出來,只盯著不遠處行在街上的那抹背影看。王才見狀,給孟古使了個眼色,自己快步趕了上去。
  
  「奴才給雙格格和烙格格請安了,兩位格格吉祥。」

  雙兒和烙烙轉頭見是王才,先笑了起來,「王公公我們是偷著出來玩的,你這一嚷我們要是被捉回去了,該怎麼辦。」

  王才笑道,「格格說的是,在外面原要小心些,兩位格格既沒帶著人,不如和我家三爺一起走吧,也好照應些。聽說醉仙樓有新制的點心,懇請雙格格和烙格格賞臉。」

  雙兒笑著說,「我和烙格格商量要去看放河燈呢。」

  王才沒想到雙兒會一口就回絕了皇子的邀請,不知怎麼和永璋交待,又見自家主子在那邊正向這兒瞅,心裡一急,臉就紅了。

  烙烙看見那邊的永璋,又看看王才,知道他的為難,不忍心說道,「大過年的,難得在外邊玩一回,點心改天吃也行,如果三爺不為難,可願意陪我們去河邊,那兒人太多,我們兩個女孩子也想去放一盞,就是擠不過別人。」

  王才大喜過望,跑回去和永璋說了幾句,永璋快步走過來,臉上淨是不遮掩的笑。烙烙行禮道,「給三爺請安,三爺吉祥。」

  永璋的笑容凝在臉上,沉聲道,「烙格格何必如此客氣。」

  烙烙抬頭笑道,「今天有勞三爺烙烙心裡已經不安了,所以先行好禮,三爺也就別推辭了。」保持距離,她可不想譜寫什麼二郎搶親的戲碼。

  永璋一雙俊目在燈下閃著光,淡道,「我卻寧願烙格格向對莊親王府的人那樣對我。」

  雙兒左看看右看看,打岔道,「咱們還是快去放河燈吧,晚了人更多。」

  一行人走在街上,卻全然無話,雙兒看到了驢打滾又被吸了過去,王才在後面假裝著急的垛了一下腳,「格格您慢點。」趕緊跟了過去。 孟古本來就走在永璋稍後的地方,於是變成了烙烙和永璋兩人並肩而行了。

  永璋冒似不經意的開口,「怎麼沒見到四阿哥。」他輩分比弘昱低,年紀卻比弘昱略大兩月。

  烙烙撲哧笑開來,「王爺叔叔正在和他『談心』呢,不然我哪溜得出來。」好像「談心」是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讓她想起來開心的很。

  永璋走在她身邊,嗅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馨香傳來,不是什麼脂粉的味道,冷冷冽冽的卻極好聞,不覺神情有些恍惚起來。

  雙兒奔回來,手裡拿了兩個買好的河燈,遞了一個給她,然後使勁拖住她往前拽,她回頭歉意的一笑。

  永璋正吩咐道,「孟古,給兩位格格找個安全的地方。」卻見兩個影子掠過他,落到了烙烙和雙兒背後。
  
  烙烙驚喜的望著弘昱,「你和叔叔哥哥『談』完了。」弘昱斜眼看她。

  「奶寶,你不要這個怪表情好不好,現在是晚上,要是碰上道士畫道符把你收了怎麼辦。」一見弘昱,她就皮起來了。

  弘昱的瞳眸一下怒燒起來。

  把手裡的荷花燈籠塞到他手裡,「今天過年不准生氣,不然一年都要生氣哦,我們去放河燈,想不想知道我許什麼願?」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樣子,拉著他好開心的走。忘了旁邊的雙兒和後面的永璋,只想好好享受難得的約會時光。

  王才和孟古順著永璋的目光看過去。烙烙正一邊把用手往外煽風一邊伸長脖子努力的對著河燈吹氣,想讓河燈飄得遠點。冷默的莊親王府四阿哥一手提著荷花燈,一手緊緊攬著正在放河燈的烙烙的腰不讓她跌到河裡去,表情雖酷眼裡卻全是滿滿的寵溺。

  永璋慢慢轉身而去。

  王才跟著,「要奴才代主子告個別嗎。」

  永璋勾了個笑容,「不必了。」她壓根就不記得他還在那裡不是嗎。
  
  卓倫泰站到雙兒身後,「格格」。

  「怎麼只有你一個,拓保呢?」他們兩個人向來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

  沉默了一下,「剛剛看到福晉一個人在天橋,拓保護送福晉回王府了。」難怪這麼快就「談」完了。兩個人「都」沒心思「談」下去了嘛。

  「你先回去,我玩會就回府。」理也不理他,自己向前走。不意外後面的人並不阻止她,只默默的跟在身後。

  轉身挑釁的看著他,卓倫泰低首無聲的站著。

  對峙了良久,雙兒道,「要跟著我就走在我旁邊。」

  「卓倫泰不敢逾越。」

  「我說了要跟著我就走到我旁邊來,不然就別跟著我。」

  「請格格盡早回府,免得福晉擔心。」還是謙卑的口氣。

  雙兒冷笑,「我現在不想回去,你能把我怎麼樣?」

  半響才悶出一句,「請格格不要為難奴才。」

  雙兒轉身就走,「我本來就是個刁蠻任性的格格,自然要為難你。」

  卓倫泰快步追上,「格格……」

  雙兒突然停下,回頭恨恨的說,「卓倫泰我討厭你,我最討厭你!」

  卓倫泰呆在原地,拳頭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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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7-2 01:57 A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wisteria676 於 2009-7-3 11:53 AM 編輯

第十七章 迷茫

  「哎。」

   「哎—「

  「哎——「

  看書的男人終於抬起頭,看向她酷酷地說。」又怎麼了?「

  終於得到回應了。滿兒趕緊偎過去,後者眉毛都沒動一下,手卻輕輕摩挲她的肩。

  「哎———」

  男人捏住她的下巴,還不滿意,把書一丟,橫抱起她向寢室走去。

  「不是啦,老爺子,是弘昱啦。」

  允祿表情一陰,眼睛開始噴火,這個時候不管是誰他都管他去死。

  滿兒好笑的用柔夷輕撫著他的胸膛,好平息他的怒火。「這幾天烙烙天一亮就不知道晃哪裡去了,弘昱也不見人影,不會是獨自去西山吹笛吧,兩人晚上一前一後各自回來,互相都不說話,你不覺得他們在吵架嗎?」

  「弘昱本來就不說話。」好大的酸味。

  滿兒嗔道,「又胡亂吃兒子的醋,烙烙可是我認定的媳婦,弘昱性子本來就又冷又酷,我怕……」

  嘴被緘住,允祿一腳踢開房門,「他們沒事。」大眼已火光熊熊了。

  算了,先顧好自己吧。
  
  烙烙把腳掉在外面坐在教堂鐘樓欄桿上發呆。

  「Se la I voi, non si siede in quel posto pericoloso.」(我要是你,就不坐在那麼危險的地方)

  烙烙利落的翻回裡面,「朱塞佩。」(郎世寧的名字)」

  郎世寧伸出左臂微笑著看著她,「我的小天使,外面太冷,我那裡有自己做的正宗的Tiarmisu(提拉米蘇),你喜歡嗎?」

  烙烙優雅的挽住他,「當然喜歡,我好久都沒吃過了呢。」
  
  郎世寧的畫室裡。

  烙烙正在專注的看他的作品,不斷發出讚歎聲,這都是真跡啊。

  郎世寧取出櫃子裡的糕點放在桌上,又給她泡好一杯綠茶。

  烙烙頑皮的一笑,「我以為你會給我一杯茴香酒。」

  「這是在大清國。」這句話解釋一切。

  「朱塞佩,你想過回你的祖國嗎?」

  郎世寧笑道,「我已經老了,可能回不去了。」

  「那年輕的時候呢?」

  「那時我心裡只有傳教的熱誠。」當時的整個歐洲充滿了對中國文化的嚮往,他也不例外。

  烙烙歎口氣,「你後悔過嗎?」 她知道的,歷史上1715年他以傳教士的身份遠涉重洋來到中國,到這時他在大清呆了40多年,可是無論是康熙帝、雍正帝、乾隆帝,重用的都是他出色的藝術才能,卻不准他在中國傳教,與他的理想背道而馳。

  「當年曾經迷茫過,可是上帝做了這樣的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將來有一個機會,你可以離開大清,你會回去享受地中海溫暖的陽光和濕潤的海風嗎?」就如同她,如果有一天,她修好了飛船,或者找到了時空轉換的方法,她會做什麼樣的選擇呢,雖然這種可能性很渺茫。

  察覺到她的迷茫,郎世寧坐下輕輕撫摩她的頭,「我的小天使想要離開大清國嗎?」

  把頭放在他的肩上,「我很困惑。我和家鄉的距離就像你和意大利的距離一樣,希望很渺茫,但是只要去努力卻有極大的可能。本來我是打算要去找到回家的路的,因為家鄉有很多愛我的人,他們都是我最親最愛的朋友和親人。我來這裡是因為一個意外不是我自己的意願,他們失去我也一定很難過。可是我喜歡上了,不我想應該是愛上了一個人。」

  「是莊親王府的四阿哥吧。」那天在乾請宮他只不過行了個吻手禮,就差點被那位阿哥送去見他最親愛的上帝了。

  「嗯,本來我想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歡我了,我就離開他去找我回家的路就好了,你一定也看出來了,我和大清國的女孩子有很大的不同,而且我和弘昱也是兩個世界的人,就像提拉米蘇和綠茶。」

  「那我的天使你喜歡綠茶還是茴香酒呢?」如慈祥的父親,把她抱在懷裡,輕聲的安慰她。

  其實她更喜歡搭配一杯綠茶,可以解掉口中點心的甜膩味。

  「朱塞佩,那天他打我屁股了,因為我故意摔了一跤當時把他嚇壞了,他很聰明雖然猜到了原因,卻很氣我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本來也不想讓他生氣,可是他打我的時候我特別想家,如果在家裡,我不管做錯什麼他們都不會打我的,就算他們很生氣,可是最後都會把我摟到懷裡,就像你現在一樣,我覺得很孤單很想回家。

  我也很害怕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得不分開,我該怎麼辦,如果那時候他愛我愛得很深了,一定會很難過,我想到他很難過,心裡就覺得好痛,我是不是該現在就放棄?這樣對我們兩個人都好一點,才不會傷害到他。可是我想到要和他分開,又覺得好想哭。」

  「我的天使想知道我的選擇嗎?」烙烙抬起頭。

  「當年我來到大清國,一心想為主奉獻我的事業,就如同你知道的,皇帝陛下不允許我傳教,我曾經想要放棄過,我甚至在想,我來這個國家或許根本就是個錯誤,可是當我生活了許多年後,這個國家的一切已伸入了我的靈魂,地中海的陽光和海風對我很重要,可是我深愛著這個國家,離開這個國家我會覺得窒息,像魚離開了水一樣,所以我選擇了留下。」

  為她向茶杯裡斟滿水,「你很愛四阿哥,四阿哥也很愛你,這是整個大清國皇室公開的秘密,這份感情難能可貴,除非你們不再相愛了,否則,明明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要分開呢,家鄉對你很重要,可是你終究會長大,把握現在才是最重要的,未來如何我們都無法知道,你不覺得現在就說再見太早了?」

  烙烙思索許久,「是啊,以前我也說過啊,喜歡他就喜歡他的全部,管那
麼多幹什麼呢。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很開心這就好了嘛,最重要的是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光,明明是很簡單的事,幹嘛自己要搞得這麼淒淒慘慘呢。要是愛他,有他的地方就是我的家鄉。」她不是愛鑽牛角尖的人,想通了這一點,雙眸重新散發出明亮的光彩。

  「天色不早了,明天上元節一早我還要去清漪園呢。」

  「我讓小童送你回去。」

  「不用,我的身手保護自己絕對沒問題。」

  打開心結的她覺得心情大好。
  
  雪花大朵大朵的飄下來,烙烙向站在教堂大門口目送她的郎世寧揮動雙手,「再見,朱塞佩,謝謝你的提拉米蘇,好吃極了。」轉身一蹦一跳的離去,遠處響起歡快的歌聲,看來她真的想通了,一個身影悄悄跟了上去,保持著距離,卻是弘昱。

  郎世寧看著漸漸消失在大雪中一前一後的身影,將胸前的十字架放到嘴邊輕輕吻了一下,「願仁慈的主保佑你永遠快樂,我的小天使。」
  
  已是深夜,弘昱悄悄躍入房間,坐在床前看著熟睡中的嬌顏,久久不肯離去。
  烙烙翻了個身,被子一角掉了下來,他立刻小心的把被子重新掖好惟恐她著涼。卻見靠裡的枕頭上並排躺著兩個小小人,正是當日進京時為了哄她給她買的娃娃布偶,回來就沒再見過,原來她一直貼身帶著。心裡泛起一陣柔軟,忍不住用手輕輕的去撫摩她的臉,彷彿感覺到了他,烙烙在夢中呢喃了一聲「弘昱」綻出一個甜美的笑顏。弘昱心口狠狠悸了起來。

  窗外,這個冬天最後一場大雪在夜色中無聲飄舞,愛新覺羅.弘昱就這樣癡癡的看著,臉上流露出自己看不見的愛意。

  依稀恍惚間,聽見烙烙歸來時在漫天雪花中的清澈的歌音……
 
  不用言語來分析
  不用眼神來證明
  我的心跳和旋律
  都是跟隨你走的腳印
  
  喜歡對著你撒嬌的自己
  喜歡看見你為了我而生氣
  只要嗅到你的氣息
  內心都特別平靜
  
  晨光東起月照大地
  我都想接近你
  從今天起到天枯寂
  為你悲為你喜
  
  身體靈魂全都屬於你
  還有來生也要在一起
  變作雪花我費盡力氣
  都想飄到你懷裡
  身體靈魂全都屬於你
  你就是我活下來的目的
  我答應你
  春夏秋冬這四季
  每一天愛著你
  唯一的愛是你
  ——《雪愛狼》


第十八章 笑顏

  上元節終於到了,過了今天,這個年就算正式過完了。
  
  「烙烙和弘昱呢?」早餐桌上,滿兒見梅兒還在,奇怪的問。

  拓保回話,「小姐今天一起來就到清漪圓去了,然後四阿哥也接著出門了。」雖然烙烙封了縣主,府裡的人都還是叫她小姐。

  「烙烙這幾天她和郎世寧在園裡神神秘秘的不知搞什麼。老爺子,皇上把我的媳婦當成他家的傭人啊,你去和皇上打個商量,京城格格那麼多,幹嘛偏要抓著我的媳婦不放。「夾了一塊胭脂燻肉脯放在允祿碗裡。那天宮門口,永璋對烙烙有意思她也看出來了,她寶貝的親親媳婦可別給皇上給挖了牆角啊。

  允祿享受著她的服務,卻沒給她想要的報酬。男人繼續喝他的粥沒有反映。

  弘昱進來,慢條斯理的坐到座位上,開始吃早飯。看來烙烙安全進清漪園了。

  「我不管,烙烙已經有好幾天沒在家吃過我做的菜了,你想辦法解決,不然我哭給你看。」

  父子兩都不出聲,你一筷我一筷的夾著自己喜歡的小菜吃。

  好,不理她是吧,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就要開始乾嚎。其他的人有經驗的從容掏出隨身備著的棉花球塞進耳朵,等待她的魔音穿耳。

  「知道了。」冷冷的一聲

  「諳?」答應的太快了,某人完全不能適應。就像高手全身內力集結,已蓄勢待發準備大幹一場,對手卻立刻投降認輸一樣,那個堵啊。

  「粥要涼了。」平板的聲音。
  
  「怎麼樣,厲害吧。」烙烙得意洋洋的。

  敲破一個模子,一尊宛若水晶般的冰雕天鵝栩栩如生。

  她請郎世寧畫了一些簡單的圖案,找幾個能工巧匠用木頭雕好模具注入水放在干桶裡,天寒凍上一夜後再敲開模具,把不光滑的地方稍稍的或敲或磨一下,就是現成的冰雕了,樣式不複雜又好看還可以大批量生產。

  「格格真是天才。」

  「皇上和太后見了一定喜歡。」

  「把那些也敲破,然後按原先設計好的位置放好,其他的問郎世寧先
生。」

  拿起一朵小小的冰花把玩,「現在格格我去密太妃那裡補眠去了。」密太妃是允祿的親生額娘,對這個內定的孫媳婦寵愛的很。
  
  宗親們在乾清宮用完春節最後一次年宴,跟著乾隆一起到清漪園去賞燈看焰火。

  一到園子就被鎮住。此時天色已晚,一輪清月當空大如銀盤, 園子裡面較大的地方和轉角處都以冰為材料,水為粘合物,砌築成塔、閣、亭、坊、門、橋、屏、軒、榭、廊等。原先綠化中種植花卉的花壇被包上了一臣冰殼,花壇內用冰造型了動物、植物、器物的冰雕。冰花壇既是主景也是襯景。所有的冰雕裡都加了著色的貝殼熒粉並著宮燈折射出七彩的光華,昨夜那一場大雪下到今天中午才停,除了路徑處處積著雪。滿園的銀狀素裹配著月光極有意境,眼前彷彿是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的世界,

  乾隆龍心大悅滿意的點頭,向郎世寧道,「郎愛卿辛苦了。」

  郎世寧恭敬的答道,「皇上,這都是烙格格的創意,這園子裡的好多樣子都是她想好讓微臣畫出來做模子的。」

  乾隆笑道,「也只有她才有這麼稀奇古怪的點子。今天家宴的時候怎麼都沒看見她。叫她來朕好好賞她。」

  總管太監李玉趕緊回道,「回皇上,烙格格去太后和密太妃那裡請安去了。先才小太監來回說,烙格格請了安就到這圓子裡來了,說要再看看才放心,奴才正派人到處找呢,園子太大一時還沒找著。」

  乾隆道,「不急,找著了再叫她來吧。有焰火看,不怕她不來。」
  
  「哇,哇,額娘烙烙好厲害也。」雙兒環顧四周不住發出讚歎聲。

  滿兒得意道,「我家的媳婦那還用說。」

  弘明奇道,「可怎麼烙烙姐姐沒有來參加宗親宴啊,她不是一早就出來了嗎。」

  「八成是不想見弘昱,所以躲開了。」滿兒。

  「對哦,烙烙姐姐還在和四哥吵架的說。」弘明。

  「笨拉,是冷戰,四哥不說話哪裡能和人吵架。」 雙兒。

  「四弟性格太冷,要是我啊,絕對受不了。」 婉兒。

  「四哥又不會哄女孩子,每天都是殭屍臉。」 弘昶。

  「四弟也不愛逛街,烙烙上街都沒人陪。」梅兒。

  「四弟發起脾氣很幼稚。」弘融。

  「好像四弟確實找不出什麼優點也。」蘭馨。

  幾個人同時看向弘昱,然後一起搖頭,「的確沒有,完了,烙烙會不會不要你了。」

  弘昱冷漠的眼神把他們都掃了一遍,然後轉身消失。

  「不會是去找烙烙談判吧。」

  「烙烙還是不原諒四弟怎麼辦?」

  「這樣四哥會不會大受刺激?」

  「可能會大打出手。」

  「還可能惱羞成怒。」

  「最後霸王硬上弓。」

  「不會吧,你們說的人不像是四哥吧。」

  「還是去看看吧。」

  莊親王府的隊伍也跟著集體消失。
  
  只著了件及膝薄襖紗裙,烙烙靴上套著冰刀,遠遠的一個人一圈又一圈的在清漪園寂靜的湖面上滑著。她已經好久沒有這麼安靜的滑過了。以前的她總是喜歡在閒時背著行囊,到瑞士山中的找個無人的山谷小冰湖,獨自一人滑上一整天。

  仰起頭,夜空中明月佼佼,夜晚的空氣散發著冰雪的味道,她愜意的閉上眼睛,負著雙手輕聲哼唱,慢慢的在冰湖上旋轉。

  感覺有一道視線鎖住她,睜開眼,見弘昱立在冰面上看著她,眼神中透著不掩飾的驚艷和愛意,許是月光的緣故,臉上滿是柔柔的神情。

  烙烙微笑著抿住嘴看他,卻沒有停下,依然緩緩的圍著他旋轉一圈又一圈,弘昱靜靜的站著一動不動,只拿目光把她緊緊纏住,神情越來越柔,烙烙只覺得心快要被他的目光漲得滿滿的,冰刀擦著冰面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只見他緩緩將一隻竹笛橫在唇邊,一曲笛音清揚而出,正是她昨夜回來時在大雪中唱的調子,透明純淨,如若谷間溪流,清靈脫俗,在飄逸舒緩中縈捲出綿綿不盡的情意。

  ......

  晨光東起月照大地
  我都想接近你
  從今天起到天枯寂的
  為你悲為你喜
  身體靈魂全都屬於你
  還有來生也要在一起
  變作雪花我費盡力氣
  都想飄到你懷裡
  身體靈魂全都屬於你
  你就是我活下來的目的
  我答應你
  春夏秋冬這四季
  每一天愛著你
  唯一的愛是你

  …….

  烙烙眼波流轉之間,已翩然起舞,與這笛音輕聲唱和,在冰上跳躍旋轉,身姿輕盈,高雅優美,沙裙飄飄如仙似幻。

  遠處的萬壽閣燈火輝煌,更襯得此處冰湖的月下雪景美如仙境,弘昱笛音漸輕,烙烙滑到他面前停住。弘昱一手持笛,一手撫著烙烙的臉頰,二人目光膠著相視不語,只任由月光在身上環住淡淡的銀色暈光。

  彷彿過了許久,弘昱的眼裡浮起笑意,嘴角慢慢的勾起又慢慢的拉開。烙烙睜大眼睛不確定的喃喃道,「你是在笑嗎?」弘昱不答,眼裡笑意越浮越多,大眼微微的彎起,將笑意關也關不住的溢了出來,嘴角也勾得越來越開。

  眼前突然大亮,一株禮花在空中繽然綻開,隨後滿園禮花競相滕空而起,一圈焰火沿著湖邊延綿燃燒而來又延綿燃燒而去,迅速將整個湖面圍住。

  恍而不聞遠處傳來的歡呼聲,烙烙只看見滿天禮花下燦爛焰火中,弘昱純真的笑臉,心中蹦如撞鹿。突然在弘昱臉上重重一吻,反身滑出,在冰面上張開雙臂快樂的打起圈來。

  「愛新覺羅.弘昱,我好愛你!」

  「愛新覺羅.弘昱,我好愛你!」

  「愛新覺羅.弘昱,我好愛你!」

  ……

  身子被高高抱起旋轉起來,那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從弘昱的喉中低低的振了出來,純淨的笑聲,和著烙烙清脆的聲音在冰湖上久久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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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往事

  湖邊一隱蔽處。

    滿兒雙目帶笑,聲音略為哽咽,「老爺子,我今天好開心。」

  允祿破天荒沒有妒火中燒,只是用力將她摟在懷中吻住。

  莊親王府小分隊其他成員:

  「四弟居然笑了哎。」婉兒。

  「烙烙太厲害了,我力挺她。」 弘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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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wisteria676 於 2009-7-3 01:47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誤會

  封鎮酒樓上。

  「好慢哦,」

  烙烙無聊的趴在桌上用腦門叩桌面,「你確定他們出發了嗎。」一隻手伸出,墊到她叩的地方。

  弘昶擠眉弄眼的聳肩,「八成雙兒又在欺負卓倫泰,才耽擱了。」看不出四哥還滿體貼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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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wisteria676 於 2009-7-3 02:09 PM 編輯

第二十三章 爆發

  「被偷了是什麼意思。」汪映藍淡漠著嬌靨問道。

  玉弘明柔聲道,「就是現在我們身無分文,沒有銀子也沒有馬了。」也就是說
你追不到四阿哥了。的

  汪映藍冰冷漠然,「那就去想辦法,等太久就追不上四阿哥了。」高高在上的語氣。她忘了玉弘明是提供她追男費用的金主嗎,還是覺得他喜歡她所以是理所當然的。

  玉弘明苦笑道,「你還不清醒嗎,難道看不出他喜歡的是那個叫烙烙的女人,他甚至有可能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汪映藍冷漠的嬌顏終於有了一絲裂痕,「他只是沒看見我。」如果他看見了她天仙化人般的絕美姿色,他一定會心動的。沒有一個男人看見他之後不被她迷住的。可她誰都不在乎,誰都看不起,除了他。

  玉弘明下顎繃緊了,「他的眼裡根本沒有你,你的心裡卻還是只有他嗎,我呢,為你做了這麼多,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汪映藍冷然道,「你現在可以放棄,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什麼。」從來沒有嗎,那剛剛是誰在要求他想辦法找到馬和銀兩,好讓她去追「她的」四阿哥。

  玉弘明眼紅了,看著她,「映藍,我為你放棄了一切,為你殺了天地會的長老,為你背叛了我娘,你就一點也不感動嗎?」

  汪映藍終於看他了,「我只說一次,別叫我映藍,只有一個人有資格這樣叫我,那就是……」

  「四阿哥對嗎?」狠狠的聲音。

  她看了她一眼,轉身走自己的房間走去。

  玉弘明終於崩潰了,很好,原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犯傻,不要說得到回報,連感激也沒有。憑什麼,憑什麼?

  他死死的盯著那個粉藍的背影,憑什麼他付出了,就不能得到回報,彷彿被魔魘了,他一步一步跟進房間,一剎間將她死死扣住。

  汪映藍還來不及回頭,「你放肆……」人已被壓倒。

  他現在就要,得到回報。
 
  延平府名秀山。

  「玉姑娘,沒想到又見面了。」滿兒緊緊擋在允祿面前,既是不想讓她看見,也是怕她又會為了什麼傷害到他,畢竟是不同陣營的人。

  允祿並沒有拒絕,她嬌小的身軀實在是擋不了什麼,但他卻不能拒絕這份心。

  玉含煙澀然一笑,心中對他的這份情愫永遠也消褪下去,但他的心中永遠也沒有她。「三小姐,你們是否見過弘兒。」

  滿兒搖頭,「沒有。」打量這位當年艷絕秦淮地吳儂花魁,雖已是中年,仍是蜂腰纖足,清靈婉柔,只額邊已隱有銀絲。心裡暗暗惋惜,如果她是一個真正的花魁或許還會比現在快樂些。

  玉含煙又道,「那四阿哥可還在京城府上。」

  允祿勃然道,「我莊親王府的事是你打聽得的嗎?」言辭之間已現森獰的殺意。

  「老爺子。」一隻玉手撫住他的胸口,又轉身道,「玉姑娘,弘昱不在京城,你放心。」他們立場不同,但與玉弘明畢竟連著一絲血脈,他的命運應交由玉含煙自己來決定。

  玉含煙她直視滿兒,滿兒坦然以對,許久,「含煙謝過三小姐,告辭了。」神情苦澀而悵然的飛身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滿兒感歎,「我這一輩子真的該知足,比她不知快樂多少倍呢。」

  一隻手握住她的柔夷,滿兒抬頭,「老爺子,雖然說過很多次,我還是想對你說一次,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幸福。」

  下額被抬起,允祿吻住她的嬌唇,不霸道不跋扈,只是柔軟和深情。
  
  同城的鏡平湖畔。

  「真無聊,一條魚都沒釣到,奶寶你來。」烙烙放棄,她和魚根本沒有緣份。弘昱接過魚桿架好位置,坐下不動了。

  弘昶嚷道,「烙烙,你耍賴也,這是作弊吧。」

  烙烙把手一攤,「你又沒說不能作弊,你也可以換人啊。」

  弘昶不滿的說,「四哥的坐功一流,坐上一天他都可以不動,我換誰可以比得過他。」

  烙烙得意的一笑,「那你認輸。晚上我請客給你陪罪。」

  弘明甩甩沒魚的桿,「我要吃乳香豬。」險些把魚鉤揮到拓保的臉上。

  拓保怪叫,「我的小爺,我還沒娶媳婦,別被你毀容了。」

  弘明露出白牙,「大男人多條疤有什麼關係,上次我摔跤劃破了臉,烙烙姐姐還說臉上有疤的男人看上去超酷,她都很喜歡的說。」

  弘昶雙兒同時吸氣。

  一隻手捂著他的嘴,哀叫,「小爺!」

  只見弘昱已站起來抽出了卓爾泰的佩劍正準備往自己臉上比劃。

  烙烙驚叫一聲撲過去,「我說著玩哄弘明的,我只喜歡眉清目秀的比如說
你。」弘昱挑挑眉,把佩劍扔回給卓爾泰,又坐回去不動了。

  烙烙回過頭滿臉烏雲,「你們今天晚飯以前,不准給我====出現。」瞬間飛沙走石,旋風過後,該消失的都消失了。

  很好。

  雙手叉腰,開始對著弘昱訓話,「你是豬腦子還是根本沒腦子,分不分得清楚重點,聽不聽得懂人話,我說喜歡有疤你就劃臉,那我說喜歡死人你就去死。」弘
昱看看周圍什麼可以利用的也沒有,最後準備去跳湖。

  烙烙從後面一把抱住他的腰,「要跳一起跳。白癡。」

  弘昱反過身看著她,「我會。」表情難得的嚴肅認真。

  烙烙輕輕微笑拉他坐下,「我知道,但是我不要,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我要看你對我笑。」

  弘昱將她抱在自己腿上坐著,眼瞇得彎彎的。烙烙捧著他的嫩臉蛋輕啄,「好乖。」他臉紅了紅,小嘴嘟過來……
  
  「四阿哥。」聲音傳來,雖然婉軟入耳,卻實在是,煞風景。

  這時候打擾他的人都該死。溫柔可愛的奶娃頭頂上空電閃雷鳴,然後開始狂風呼嘯,最後大雪飄飄,將大地急凍三尺。

  一股強大的撞擊力猝襲而出,汪映藍飛出數尺外橫空撞在樹幹上又重重落下,滿頭金星亂飛,眼前一片黑,幾乎窒息。

  人生最美初相見,不知這熟悉的感覺可會勾起她對昔日初見弘昱時「美好」時光的回憶。

  一條青影夾著寒光撲出,正是玉弘明。弘昱抱著烙烙向上一躍,手已揮出劍氣,隨後落地。聽得咚的一聲,玉弘明手中寶劍斷成兩截。他仍用斷劍指著弘昱,卻開口道,「映藍你沒事吧。」汪映藍只痛苦的申吟,並不回答。

  卓爾泰拓保最先趕到,見是玉弘明也不動手,只護到烙烙身邊。弘昶三人遠遠見是他們二人,也不急,只慢慢走過來。

  烙烙彈彈斷劍,「幹嘛拿劍亂揮,傷到人怎麼辦。」

  玉弘明雙眼血紅,「他傷我妻子。」烙烙一楞,眼睛隨即轉了轉,「那恭喜你了汪姑娘。」

  汪映藍拚力啞聲說,「他亂說,我不是。」她還想著只要弘昱不知道,她都還有機會,他會愛上她的,一定會。

  玉弘明冷笑道,「她已經是我的人了,所以四阿哥最好死了這條心。」這人一定內分泌紊亂了,居然開始說瞎話。

  「哈!哈!哈!」大笑三聲,烙烙不客氣的指出事實,「他從來都沒這個心好不好,別給你老婆抬價了。而且你最好管好你的老婆,追著我的男人跑是不是犯賤啊?」

  玉弘明一哽,「你!」

  「我怎麼樣?」指指自己,「他要動心也是對我啊,是不是。」重重的親吻過來。太懂事了,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回頭要好好表揚下她的乖乖奶寶。

  又對玉弘明拉下臉,「以後不要再對我家奶寶動手動腳,否則我扁你。」重重哼了一聲,拉起弘昱就走。

  突然響起一聲異樣的嘶聲,回頭見玉弘明的斷劍已破風刺了過來。

  弘昱護住烙烙正要揮出劍氣。懷裡的人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縱而出,身體詭異的一旋,一隻手順著劍勢接過向下一壓,玉弘明只覺一股力量將他一帶,他竟一個翻身重重的被仰面摔到了地上。

  拳頭腳丫撲面而來,烙烙的小宇宙徹底爆發,口中怒罵,「聽不懂話是吧,用劍是吧,偷襲是吧,很厲害是吧,小人,今天讓你嘗嘗什麼叫被扁的滋味。」

  只見她手腳並用,招式百出,煽耳光,舞拳頭,用腳踩,用膝蓋跪,用屁股坐,還在玉弘明身上死命的錯腳亂跳。

  弘昶等人目瞪口呆,原來這就叫「扁」。看看玉弘明躺在地上說不出話來,只不時血一口水一口的噴,身形看上去的確被打得,很「扁」。

  等她打得香汗淋漓嬌喘吁吁,才見弘昱慢條斯理走過去將激動的烙烙扛在肩上,再慢條斯理的轉身走了。

  烙烙趴在他肩上還在歇斯底里的痛罵,「下次再敢欺負我家奶寶,我砍你的頭,剝你的皮,抽你的筋,把你砍砍砍切切切剁剁剁煮煮煮蒸蒸蒸……」


第二十四章 碰面

  只要沒有外人的打擾,這絕對是一次愉快的旅行,終於在廣州府,三方面軍在荔枝灣的別苑順利會師,安頓好後,決議好好休整一番再去韶州派訪一年多未見的親家。
  
  滿兒覺得自己的兒女神神密密,古古怪怪的。弘融兩口子到沒什麼,弘昶他們幾個,卻是擠眉弄眼嘀嘀咕咕。

  片刻後,大家陸續在餐桌旁落坐,只留了兩個位子空著。一會兒,弘昱牽著烙烙的手來了。

  烙烙一進來,看見滿桌的好料,歡呼一聲「好久沒吃滿姨做的菜了。」飛快跑過來坐下,不等人招呼開始撈菜。弘昱不吭不響,冷冷的在她旁邊坐下,開始夾菜,看烙烙眼珠轉到哪裡,就夾到哪裡,一會兒,烙烙面前就堆成小山高。

  烙烙夾了些放在弘昱碗裡,「別管我,你也吃啊。」弘昱才滿條斯理開始吃起來。

  弘昶雙兒弘明開始互相使眼色。

  只見弘昱慢條斯理的夾起一塊紅燒雞肉,筷子才收回一半,雞肉便不見了,一
側,弘昶憋著笑把雞肉放進嘴裡。

  筷子在空中停了片歇,又往前夾起另一塊紅燒雞肉,再收回,雞肉又不見了。這次是雙兒。

  筷子又停下片刻,再一次往前,這回夾的是素拌菠菜,收回,菠菜不見,再往前夾菠菜,收回,菠菜又不見了。這次是弘明。

  三個人得意地笑得一抖一抖的。

  滿兒歎口氣,又來了,這個遊戲玩了幾百次,他們都不厭嗎。
 
  這時,飄在半空中的筷子慢吞吞地放下,那三個人還在笑,沒有驚叫,也沒有逃開。

  弘昱慢吞吞的起身,慢吞吞的要端起盤子……

  烙烙抬頭,「你們幾個怎麼回事,幹嘛老搶我家奶寶喜歡吃的菜,奶寶你豬頭啊就不知道罵他們啊。」又埋頭苦吃。

  弘昱冷冷看著越笑越大聲的三個人,那張稚嫩的娃娃臉更是一片冷峻,重重吐出兩個字,「豬頭。」

  弘昶三個人和弘融蘭馨笑翻了過去。

  滿兒呆了一下,高聲尖叫起來,「弘昱,你能說話了?」弘昱不理她,慢條斯理的坐下,繼續吃菜。

  允祿還是不動聲色,除了滿兒什麼事都與他無關。

  弘明邊笑邊說,「上次烙烙姐姐要走,四哥一急話就憋出來了。」
  
  其實他們今天不是想看四哥生氣,而是想看額娘尖叫。
  
  滿兒茫然道,「那你不是啞巴了。」馬上凶巴巴的叉腰,「不孝子,快叫額娘!」

  他始終板著一張萬年棺材臉,夾菜吃飯。

  滿兒想了一下,改用討好的語氣,「弘昱,額娘苦等了這麼多年,你叫一聲,只叫一聲,好不好。」

  弘昱垂著小扇子般的睫毛,連一絲肌肉也沒挑動。

  弘昶咳了一聲,滿兒看向他,他向烙烙那兒眨眨眼。滿兒瞭然,轉向烙烙,「烙烙,你看滿姨好可憐,弘昱都不叫人家。」

  烙烙全力以付吃得正歡,抬起頭,「奶寶你就叫聲滿姨吧。」又埋頭。

  弘昱慢條斯理吃完,坐著等烙烙吃好,拉著她起身走到廳門口,才轉回身,酷酷地說出兩個字。
  
  「滿姨。」
 
  除了允祿一桌人笑得東倒西歪。旁邊伺候著的塔布一家和烏爾泰一家也笑得蹲在地上起不來。

  啥?叫的啥。滿兒嘴角抽動,滿面黑線,忍,忍,忍。

  求助的看向烙烙,烙烙聳聳肩,「奶寶不喜歡說話,一天最多只說四個字,對不起滿姨,要不明天吧。」

  一天只說四個字,還要等明天,滿兒覺得好想揍死這個不孝子。
  
  廣州城內,由大東門到西門的惠愛街是貫穿東西的主要幹道,而這條街道也恰好將廣州城分為兩個部分,北城的衙門官邸和南城的商業區,汪海布莊就在南城的大市街上,一家生意鼎盛的綢布莊。

  「這就是那個女人的舅舅家?」烙烙指指。

  雙兒點頭,「是吧,是這個名字沒錯吧。要進去嗎?」

  烙烙搖頭,「找著地方就是了,以後奶寶不見了,我就上這兒來找。」

  沒趣。還以為她是來踢館的。跟著來的一干群眾好失落。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十三街吧。」

  大名鼎鼎的廣州十三行街,有一處充滿異國風情建築的區域,那是專供洋人經商、居住的地區,街上來往的多半是高個子、高輪廓、高鼻子的洋人,穿的是襯衫、長褲和高腰直筒女裝,最特別的是他們的眼睛頭髮有各種不同的顏色,簡直像是萬花筒,難怪第一次見到洋人的漢人都會看得目不轉睛,不是他們太好看,而是太奇異。
 
  「哇,你看那個人的眼珠居然是綠色的也。」蘭馨靠在弘融懷裡吃驚的。

  弘明在拓保背上哇哇叫,「那個小孩頭髮是卷的。」

  雙兒尖叫,「那個男人鼻子好高。」卓倫泰迅速向「那個男人」瞄了一眼,又低
下眼皮。

  弘昶口水花拉拉直流,「那個女人胸脯居然露著的也,好白。」

  烙烙翻白眼,「你們在京城又不是沒見過外國人,他們和郎世寧沒什麼區別吧,反映會不會太誇張了。」

  「可是他都沒這裡的奇怪啊。」好有默契的回答。

  烙烙無語,和弘昱並肩走在前面,不理後面的土包子們大呼小叫。
  
  快走出街口,感覺兩道惡毒的光芒從背後向他們射來,烙烙回頭,卻見汪映藍正站在身後不遠處,這次卻不是看著弘昱,而是看著她。

  有趣,烙烙仰起眉毛,也不說話只和她對視,比鬥眼力嗎?放馬過來呀。

  弘融看了半響,抬頭太陽已經下山,再鬥下去天要黑了。出城到別苑還有一段時間的路程呢。

  想給四弟使個眼色,讓他出面結束這場激烈的「眼戰」,大家還要吃晚飯呢。卻見他的四弟著迷的看著烙烙的側面,大眼迷茫,小嘴微張,臉上全是白癡,不,癡癡的表情。

  那只好由他開口了,誰叫他是哥哥呢,「汪姑娘有和指教?」

  汪映藍恨聲道,「我要她離開四阿哥。」
 
  弘昱終於看了汪映藍她期待的具有歷史意義的第一眼,神情卻恁般陰鷥狠毒,眼底更是冷漠寡絕,「誰?」

  此話一出,烙烙跌倒,「她是你忠實的愛慕者啊,我還為她吃過醋,你還為她吐過血也,,,嗯,,,當然那是為我吐的,為我吐的,可是人家天天站在你身邊聽你吹〈碧海潮聲曲〉,愛你愛得死去活來,追你追到天涯海角,你居然不知道她是誰,是不是誇張了一點點啊,大爺?」這人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啊?那她吃的那缸醋不是吃得太扯了。
  
  大爺的眉宇倏地皺起想了一下,又問「曲?」旁人根本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烙烙當然知道,「這個〈碧海朝聲曲〉呢,就是北宋的武功宗師黃老邪寫的代表作啊,就像催情曲一樣,任何人聽了都要春心萌動,把持不住全身發軟,然後主動投懷送抱……」

  身子突然軟綿,好一會才氣喘喘的分開。弘昱大大的眼兒亮晶晶、小小的嫣唇粉濫濫,圓圓雙腮紅艷艷,啞著聲音說,「教我。」

  啥?教他〈碧海潮聲曲〉,他,他,他,什麼意思?他們不是在說汪映藍嗎,就知道他的思維異於常人。再看周圍,圍觀群眾一大圈,還有幾個熱情的洋人正在吹口哨鼓掌。

  將臉藏在他懷裡,羞死人了。

  弘昱將她一把橫抱起,飛身而去。
  
  蘭馨困惑的問,「四弟怎麼突然走了?」弘融向嬌妻耳語幾句,蘭馨臉一下紅了。弘融見了,眼睛也是亮閃閃的,摟過蘭馨對弘昶等人說,「你們隨便處理一下。」也飛身閃人。

  什麼叫隨便處理一下,當哥哥的都這麼欺壓弟弟的嗎。厭惡的轉過臉,看著滿臉扭曲的汪映藍,好想吐。抱起弘明和眾人使個眼色,雙兒,拓保,卓倫泰同時飛出,留下汪美人獨自站在原地。

  怎麼會這樣,汪映藍美美的臉恐怖的扭到一起,嚇得周圍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她恨死了那個女人,如果不是她,四阿哥一定會愛上她的,四阿哥本來愛的人應該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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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求親

  別苑弘昱住的後廂房亭廊外,就是鍾靈毓秀的荔枝灣。

  月明風清的朗晚,在媚影般密匝枝椏的眨閃搖曳裡,水波悠悠蕩漾,亭廊上烙烙坐在弘昱身邊,靜靜聽他吹笛。笛聲和著淡淡的霧氣,為湖面披上了一層如夢似幻的清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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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wisteria676 於 2009-7-4 01:17 P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重逢

  「小日兒!」
  「大哥!」
  「大阿哥!」
  亂七遭八的喊聲,亂七遭八的人撲過去,亂七遭八的擁抱喧嘩過後。終於有人想起問,「你怎麼回來了?」
  金日嘟嘟可愛的小嘴,眉梢兒一揚,「我是陪那幾位大爺回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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