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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玄幻]路西法 -【神魔領域】《全文完》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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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8 07:17 P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sgd16632 於 2009-4-9 11:33 PM 編輯

【小說書名】:神魔領域
【小說作者】:路西法
【作者簡介】:
【其他作品】:神劍遙想、GA魁儡遊戲...等
【內容簡介】:

以魔導力為主的大陸「濕婆」,基於政治與信仰的種種理由,對於外來的科學與技術,採取了「完全封閉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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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8 07:23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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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天使之吻

      有的時候真令人感到疑惑,人們明明只能擁有著小小的空間,卻依舊妄想著不斷地佔領著他人的命運……

      「魔導大陸──濕婆」……這是人們還在城邦時代時,對濕婆這個大型陸塊的稱呼。

      靈元3774年,是長久以來一直被視為「次等學問」的科技漸漸嶄露頭角的時代。電燈泡、電話、蒸汽機、火車、汽船的出現,漸漸地讓魔法並不發達的地區開始有了嶄新的生活。

      但是這樣的發展,對於採取「完全封國政策」長達四百多年的濕婆大陸而言,卻是毫無意義的。

      所謂的「完全封國政策」,即是結合濕婆大陸上共計六個大國以及十餘小國的力量,將其內外的陸海空通道,全都由「結界」所管制流量,一個月僅僅只有限制少數名額的船隻與人能夠進入,目的就是不希望屬於濕婆大陸特有的「魔導力」外流。

      但是儘管如此,濕婆的大部分人民卻不知,在長期的封印鎖國政策之下,正有個無可避免的災難即將來臨……

      ※       ※       ※       ※       今日,在被人們稱之為「曙光之城」的「淵明城」裡,太陽依舊是如往日一般的閃耀。

      儘管已經過了玄月(九月),但是這裡依舊是出人意料的熱,加上這裡西面是一片廣大的海洋,濕氣隨著季風吹來,因此就連用平常速度在市集中行走時,也會讓人汗流浹背。

      在「淵明城」城北,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理所當然的,這座城的國王以及其他貴族們也都住在其中。

      宮殿過去更北方,是一大片草原與森林,仍舊是屬於皇家用地,除了卯月與昊月(四、五月)定期所舉行的狩獵活動外,其餘的時間,這裡都是沒有什麼存在意義的。

      但是基於皇室的威嚴以及人類自私的慾望使然,除了貴族或是特別授權者以外,一般的平民是不能踏入此區一步的。

      大約接近中午時分,一個名叫「崆流」的少年,此刻正悠閒地坐在皇室專屬的草原樹下,專心地看著手中的書。

      他年約十七、八歲,身上穿著一襲尋常的衣衫,但頭上卻有著唯有貴族或王室才能佩帶的劍型「皇冕」。可是儘管如此,從他身上乃至於眼神中,卻見不到絲毫皇室該有的氣質,更嚴格說來,就算他身上穿著再怎麼華麗的服飾,只怕大家仍舊很容易忽略他的存在。

      一陣暖風吹過,將他手中的書頁翻亂,他索性將書本闔上,輕輕放在一旁,並且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怎麼一點貴族該有的儀表都沒有呢?崆流。」

      就在這時,一個少女從遠方走了過來,並且用著冷俊的語氣說著。

      突然出現的少女年紀大約與崆流相當,頭上也戴著六角星型的「皇冕」,但是在衣著與氣質上,卻遠遠的比崆流更要有皇族的氣質。甚至可說,即使沒有身上的配件附加,這位少女依然可以在人群中展現耀眼的光采。

      聽見了少女的話,崆流並沒有回答,只是趕忙把自己張開的大嘴閉了起來。

      這時,少女已經走到了崆流的前方,用著嚴肅且冷酷的語氣說道:「你今天又翹課了。」

      「抱歉,因為這裡的風實在太舒服了,比起王宮裡那種讓人悶得要死的氣氛,我還是比較喜歡待在這。」

      「跟我道歉沒有任何的作用,而且這也不是理由。」少女說著,雙手交抱在胸前,看來有些微怒地說道:「導師們都已經不打算再教你了,你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不教也罷,反正我天生就沒有學魔法的資質,而且也沒有像蒂妲公主你所擁有的那種強而有力的『GUARDIAN ANGEL 』在守護自己。」

      崆流說著不禁苦苦一笑。他口中的「GUARDIAN ANGEL 」是對「守護天使」或「守護神」的傳統稱呼,而所謂的「守護天使」,顧名思義,就是平時跟在人們的身旁,在危急時會主動或著接受命令現身幫忙的一種存在。

      與陰陽師常使用的「式神」類似,但卻會從出生到老死都跟在主人的身旁。在濕婆大陸裡,唯有具備王族血統的人才有可能擁有正統的「守護天使」。

      但是由於近年來王族血統越見淡薄,因此擁有一出生便即跟在自己身邊守護天使的人,已經是越來越少了。而崆流眼前的蒂妲,卻是被人稱之為百年來難得一見純王室血統的擁有者。

      「這不應該是理由,你應該有聽導師他們解釋過了,即使擁有『守護天使』充其量也只不過是……」

      就在蒂妲用著嚴肅的語氣正色地說著之時,崆流趕忙接著說道:「我知道!充其量也不過就是比別人多一點保護自己的能力罷了,跟魔法的強弱還是沒有非常直接的關係。這些我都懂。」

      「既然如此,為何還是不願意去上課呢?」

      「剛剛不就說了嗎?因為這裡的風實在太舒服了。」

      說完,崆流微笑著,但蒂妲似乎完全無法接受他的說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後,接著說道:「難道你連一點身為貴族的自覺都沒有嗎?」

      「很抱歉,貴族這封號是父親被送上斷頭台前硬塞給我的,而且身為亡國之君,這貴族的封號幾乎是等於不存在嘛。」

      說著,崆流不禁苦笑。而蒂妲像是察覺到他隱約顯露的悲傷般,默默地轉過頭去,不再多說什麼。

      看著蒂妲遠去的背影,崆流沉吟了好一會兒,終於對著距離已經有些遙遠的她大叫著:「謝謝你來提醒我!」

      但不知是蒂妲根本沒聽到還是不願回答,她始終沒有回過頭來。

      「看樣子我又惹她生氣了……」看著蒂妲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崆流不禁如此感歎地想著。

      他原本是「淵明城」南方不遠處附屬小國的王子,但卻在大約十二年前被送來這裡,表面上是「和平大使」,其實就是變相的「人質」。

      但就在他才剛來到這裡不到五年後,他所屬的國家由於人民叛亂推翻了原本的王室,而他的父親也被送上了斷頭台。

      從此,他的處境也越加惡劣,雖然在濕婆大陸的律法上,即使國家被滅,只要崆流活著,他依舊有著那塊土地的永久繼承權,而子子孫孫也都擁有著伯爵的身份。但雖是如此說,可是已經無家可歸的他,在這裡的地位,根本跟一個多餘的食客沒兩樣。

      每次的筵席中,他的位置總是在門口附近,而住所也都是在王城中最偏僻的地方,就連每日的食物供給,幾乎都是與一般的平民無異。與其說他是個名義上的王族,倒不如說他是個身份稍高的平民還好聽些。

      但是儘管處境如此險惡,崆流倒是出奇的看得開,也許從他來到這裡的那一日時,就從沒想過自己能有掌握霸權的那一天,也正因如此,對於此刻的生活,他可說是相當的滿意。

      相對於崆流而言,蒂妲卻是淵明城國王的掌上明珠,不但魔法、劍術一流,其所擁有的氣質與天資,更是淵明城中人人視為榮耀的存在,比之魔法、劍術皆乏善可陳的崆流,簡直可說是天壤之別。

      「竟讓那位被人稱為『曙光之星』的公主生氣,搞不好明天我就要被送上斷頭台了。」

      一邊如此想著,崆流不禁再度苦笑。

      「算了,比起思考這種事,我還是好好的睡個午覺比較有意義。」

      說完,他將雙手枕在頭上,就這麼在草地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       ※       ※       ※       距離中午大約又經過了約略一兩個鐘頭,王宮裡又開始了下午的課程。

      只見一個廣闊的大廳中,正坐著三十來位的王族子弟,而蒂妲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雖然身為魔導大陸的王室,但其實所要學習的不只是魔法,包括天文、地理、數學甚至體育,全都是王室子弟所必須學習的項目。而此刻前方一位蒼老的導師所教的,就是這塊大陸的歷史。

      「(前略)……因此呢,在這些國家的合作下,我們所在的這塊大陸四周,就被半永久的結界所包圍……」

      就在蒂妲專心一致地聆聽著老師所講述的內容時,一個只十公分大的鳥兒突然飛到她的前方。

      「……」看著不斷在自己眼前盤旋的鳥兒,蒂妲並不詫異,她伸出了手掌來讓鳥兒飛入自己的掌心,接著,鳥兒突然消失,化作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給蒂妲公主。」

      但是儘管如此,蒂妲卻當作沒看到般,只是把紙條放在一旁,繼續聽著老師的上課。

      又過了許久,今日的課程總算告一段落,每個人都站起身來,收拾著自己的物品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一個同樣身為貴族的青年擋住了正要離去的蒂妲的去路。

      「可以請你讓開嗎?」

      蒂妲冷酷地說著,這種表情比之與崆流說話時更加了一層冷冽的感覺。

      但那名男子卻不以為異,用著充滿自信的口吻說道:「美麗的公主啊,相信你一定已經看了我給你的信息吧?」

      聽到男子的話,蒂妲先是皺了皺眉頭,接著才從口袋中拿出了剛剛那張紙條問道:「這就是你傳過來的信息?」

      男子笑著點了點頭,但就在他要繼續開口說話之時,蒂妲卻用無情的語氣說道:「上課就是上課,不要做這種無聊的事。我本來是想拿去給導師的,既然你來了,我現在就把它還給你。」

      語畢,她將紙條還給了眼前已經啞口無言的男子,並且轉身離去。

      就在蒂妲走出了教室而來到了連接學院與宮廷的長廊上之時,一個身型嬌小的女子突然跑到了她的身旁。

      「真不愧是被人稱作『冰封寶石』的蒂妲姐耶!連面對那位嬈承公爵的兒子時也是這麼酷。」

      「沙羅,請注意你的用詞。而且我並沒有對那位公爵的兒子作出任何失禮的行為,不要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話。」

      蒂妲依舊不改冰冷的語氣對身為自己妹妹的沙羅說著,她是蒂妲同父異母的妹妹,雖然擁有一半相同的血統,但是比起在個性上被人稱之為「冰封寶石」的姊姊,沙羅卻是個人見人愛的可人兒。

      面對蒂妲的指責,沙羅只是伸出舌頭來可愛的笑了笑,接著問道:「蒂妲姐難道不想知道他信中的內容嗎?」

      「為什麼想知道?如果是什麼重要的事,大可以在剛剛直接告訴我,根本用不著拐灣摸角的傳達。」

      一面走速地行走,蒂妲一面如此地說著。

      「搞不好是想做得浪漫一些也說不定。」

      「為什麼要浪漫?我跟他根本毫無瓜葛,如果他對我有什麼多餘的想法,只會讓我困擾罷了。」

      說著,蒂妲終於在自己的房門前停下了腳步。接著轉頭對沙羅說道:「如果還要跟我說這些,就等下次吧。不過……希望下次也不要是這類的談話。」

      說完,她走入了自己的房間,並且關上了大門。

      「什麼嘛!蒂妲姐也真是無情!」

      彷彿是為了讓蒂妲聽到般,沙羅故意放開音量說著,並且用力地跺了跺腳。

      但過了片刻,蒂妲卻沒有任何的回應,沙羅這時才大聲地「哼」了一聲後,氣呼呼地轉身離去。

      而這時的蒂妲,則是已經坐在床旁的書桌前,仔細地開始整理著上午與下午兩堂課的筆記與資料。

      雖然蒂妲有著白皙照雪的肌膚,銀灰色如同星光般的長髮與出眾佼好的面容,但是她的房間卻見不到女孩子不可缺少的梳妝台,而一旁也只有個小小的衣櫃,裡面擺著她平時與正式場合需要的幾件衣服。

      而在其他物品的佈置上,若是以一個普通女孩的標準而言,她房間中的擺設實在是有些過於簡陋,除了一張床、書桌、書櫃、衣櫥以及一個用來換衣的屏風外,幾乎沒有其他的東西,就連床頭前也沒有放任何的裝飾品。

      但儘管如此,總體上看來,卻依然可以感受到女孩特有的纖細感以及優雅的格調。

      就在她將所有的課程都重新複習過了一遍之後,她總算闔上了書本,輕輕地歎了口氣,並且閉起眼睛稍稍休息著。

      過了好一陣子,她才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緩緩站起身來,走到了窗邊。

      從這裡往窗戶外看去,是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而再稍稍過去一些,就是剛剛與崆流對話的地方。

      她眼神直直地看向那去,接著閉上了雙眼,輕聲念道:「……『天使之吻』!」說完,從她背後突然出現了一個由淡銀色的光芒所型成的天使,那正是她專屬的守護靈──「天使之吻」。

      「銀伶,去幫我看看……他是不是還在那裡。」

      蒂妲才剛說完,那位被她暱稱為「銀伶」的天使倏地便飛出了窗外,如一道銀光般,急速向前飛去。

      不到數秒的時間,銀伶再度回到了屋子裡,並且低下身來,將自己的額頭與蒂妲相互碰觸著。這是所有擁有守護天使卻還無法使祂自由發言時用的溝通方式。

      根據使用者的天資與守護天使的特性,每種守護天使都會有不同的成長階段與力量,而蒂妲在五歲時天使就已覺醒,經過了十數年的練習,此時雖然未能與祂完全的心意相通,但比之一般人,卻已是遠遠凌駕於其上。

      「我知道了,謝謝你。」

      蒂妲說完,銀伶微微一笑,隨即回到了蒂妲的背後消失無蹤。

      當銀伶消失之後,蒂妲再度看向窗外。

      「他又到哪去了呢?」

      正當心中如此想著,她卻突然回過神來,用力地搖了搖頭,在心裡對自己說道:「我管他幹嘛?幹嘛要管那種人……」

      ※       ※       ※       ※       大約於此同時,被蒂妲稱之為「那種人」的崆流,卻以一枚金幣為代價,買通了大門的守衛,一個人跑到了王城外上的市集上。

      「唷!伯爵大人,您又來啦?」

      才剛走出城外沒多久,一個在市集上擺攤販賣水果的小販一見到他便大聲地叫著。

      面對他人如此失禮的叫著,崆流卻不以為異,只是苦笑著說道:「這位大哥啊,拜託不要叫這麼大聲好嗎?萬一被王城的巡邏騎士們發現,我可是吃不完兜著走的。」

      一聽到這句話,那位小販卻更大聲地笑了起來,接著說道:「哈哈哈!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啦!我們這群小老百姓,可是只有耳朵沒有口舌的,就算別人問起,我們也永遠當個被奴役的啞巴,什麼話都不會說的!」

      「喂!說話還是保留些比較好吧?如果今天站在這裡的是其他伯爵,你只怕難逃一死喔!」

      「就是因為是你我才敢說!平常連個小小的男爵都難得可以見到一面,看到你這個伯爵怎麼能不趁機吐些苦水,也算是出口氣。」

      「怎麼不只是王城裡的貴族喜歡欺負我,連這裡的平民也是?」崆流心裡想著,不禁露出了些許苦笑,接著卻對小販說道:「我是不在意啦,不過倒是你還真得小心些,如果有個閃失,不是連夫人還有孩子們也遭殃了?」

      略帶語重心長地說完,崆流微微一點頭,便從小販的攤子前離去。

      「我常聽說有很多嗜好怪異的貴族存在,但這樣的人我還是第一次看過,真是個風格特異的貴族啊!」

      崆流才剛離去,原本站在小販一旁的老婦人突然感歎地說著。

      「甭說你這樣想了,只怕在他心中,從未當過自己是貴族呢!」

      「話雖如此,但比起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們,我倒希望我們是被他這樣的人統治。」

      說著,兩人都不禁點了點頭。

      「真是傷腦筋呢!看來真的跟蒂妲說的一樣,我連一絲身為貴族的自覺都沒有。」

      一面如此調侃著自己,崆流一面走入了一條古老的小巷中。

      那是一條專門賣些非法的三流魔法器具的小巷子,每個店前都沒有招牌,只是放了塊寫些奇怪文字的小牌子。崆流就這樣不顧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走入了其中一家牌子上畫著一個五角星的商店中。

      剛走入店中,崆流就因迎面而來的發霉味而摀住了口鼻。稍稍環顧四周後,他對著裡面大叫:「老師!你在嗎?」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裡面深處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崆流你來啦?等我一下!這個東西很快就好……」

      但是話還未說完,只聽見一陣巨響,隨即自裡頭噴出了一陣黑煙,似乎有什麼東西爆炸了一般。

      「老師!你沒事吧?」

      一面叫著,崆流趕緊跑入了裡面。只見就在這時,一個全身白袍的老人也從裡面跑了出來,差點跟崆流撞個滿懷。

      「沒事沒事!只不過我製作的『焰氣爐』又爆炸罷了。」

      老人一面用衣袖胡亂擦著臉上的灰塵,一面笑著對崆流說。

      眼前的老人是崆流在數年前混入市集中閒逛時所認識的,由於被老人商店中號稱以「科學」所製造的器具所吸引,崆流於是與老人成為莫逆之交,平時稱之他為老師,向他學習許多不同於魔法的特殊知識。

      「就為了做噸飯,一定要搞到這樣天翻地覆嗎?」

      「這什麼話?你要知道,我們現在濕婆大陸處於封國狀態,而所有能源都是靠著地下的『魔導礦物』來維持,倘若有一天……」

      聽到老人又要發出他的長篇大論時,崆流趕忙接著說道:「倘若有一天,魔導礦物用光,人們就需要找替代的能源,例如你剛剛說的『焰氣』對吧?」

      魔導礦物是一種特殊的結晶礦物,可以供應極大的能源,光是一塊手掌大的礦物,就足以讓一艘戰艦不借人力與氣流,航行一整個月以上,但是由於近來產量越來越少,漸漸地已成為貴族才能得手的珍品。

      老人點了點頭,但卻又說道:「其實不只是『焰氣』,最近我在地底下還發現到一種黑色的油,似乎是古代生物遺骸經過長期的時間而變成的,也同樣能夠當作燃燒的能源,還有一種地下的黑色礦物,不但可以燃燒,而且最好的是連煙都很少。」

      一面說著,老人邊從口袋中取出了一塊黑色的石頭來。接著說道:「從成分看來,應該也是地下的樹木變成的,但是還有待進一步的驗證。對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上次我還發現到,原來讓一克的物質完全釋放出能量,就可以發揮出……」

      正當老人說著興起之時,崆流趕忙說道:「老師,你不是說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我趕快來嗎?」

      「喔!對了!我差點都忘了!你快點進來!」

      說著,老人興奮的將崆流拉入了剛剛爆炸的小房間,接著開始在櫃子上翻找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後,他才拿出了一疊破碎的古文書,接著對崆流說道:「這是上次我闖一個住在地底的魔法師空門時候找到的,上面似乎寫著有關於你的『守護天使』的相關資料。」

      說著,他攤開了那疊破碎的古文書,指著其中一張畫像說道:「你把你的守護天使叫出來,跟這個圖比對看看。」

      看著老人認真的態度,崆流不好拒絕,也只有歎了口氣,接著將右手掌伸出,閉起眼睛說道:「……『默世錄手札』。」

      突然間,一道黑色的光彙集於他的掌心,一本像祭司常用的法典般大小黑皮書本出現在他手中。

      一般而言,守護天使在型態上分為四大類:「神格」、「獸型」、「物化」與「特殊」。像蒂妲的「天使之吻」就是「神格」的最佳代表,而沙羅所擁有的「來自雪國的呼喚」則是「獸型」,但崆流卻是莫名其妙的擁有著這個名為「默世錄手札」的奇怪物化系守護天使。

      而在能力上,「神格」與「獸型」都是屬於不受限制,但「物化」與「特殊」兩種型態的守護天使,其能力往往都是有著某些奇怪的限制與特殊的功能。

      「說真的,我怎麼看這都不像是守護天使……」

      看著手中這本奇怪的書本,崆流不禁苦笑著。他是在自己父親死去之時,守護天使便覺醒的,本來許多人對如此早覺醒的他有著深深的期望,但是偏偏事與願違,他手中的書本不但沒有自己的意識,就連想翻開都做不到,更何況是擁有特殊能力?

      似乎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崆流清楚的告訴自己,自己根本沒有學習魔法的天資。

      「我拿出來了,現在呢?」

      「你把它跟古文書中的圖像對比一下。」

      聞言,崆流低下頭來,果見到圖片中的物品真的與自己手中的書本有些許神似,但是對比大小卻比自己手中的小上許多。

      只聽老人繼續說道:「你看看旁邊的字,能夠說出來意思嗎?」

      「……我怎麼可能看得懂啊?連你都要翻譯半天了。」

      聽到了崆流的抱怨,老人原本興奮的情緒頓時跌落谷地,只聽他自顧自地說道:「沒道理啊,古文書上說,這東西可以翻譯超過十六國的文字,還擁有發音及玩遊戲的功能……你手中的比這個還大,怎麼可能不行呢?」

      「算了啦,老師,仔細想想,這個超上古文明遺留下來的文書,說實在的也不大可能會寫出跟我這本書有關係的訊息的。」

      看著老人一副失落的神情,崆流反倒是用著輕鬆的語氣安慰著。

      因為對他而言,自己根本不需要有什麼特殊的能力,能夠像往日這般,平淡的過著自己的生活,對他而言,已經是萬幸了。

      「不行!我決不放棄,儘管試了一百次都不成功,至少我可以排除那一百次的失敗,總有一天一定會成功的!」

      說著,老人再度拿起了古文書,繼續看著裡面的文字。

      「多國語言翻譯……內藏……錄音功能……魔術方塊……這什麼啊?」

      看著再度沉迷在研究中的老人,崆流不禁笑了笑,逕自走出了研究室中。

      「守護天使嗎……那種東西是跟我無緣的……」

      看著自己手中還未收起的「默示錄手札」,崆流不禁有些自暴自棄地想著。

      的確,他也曾夢想過能夠像蒂妲或沙羅那樣,驅使著「銀伶」或「銀雪」(沙羅的守護天使)使出炫目的魔法與敵人作戰,但那僅止於孩提時的幻想罷了,時間久了,他也漸漸地有了自知之明,再也不去妄想那些事情了。

      但就在這時,不知為何,腦海中卻突然出現了蒂妲在上次魔法競試時與守護天使一同作戰的英姿。

      「就當作個永遠不能成真的美夢好了……」仍舊一如往常的,他如此地告訴著自己……

      ※       ※       ※       ※       晚飯之後,剛與父王與母親共進完晚餐的蒂妲,本來是打算回到臥室中預息明日的課業。

      但卻突然被父王派遣使者前來,再度莫名其妙的被召回了大殿上。

      只見在大殿上坐著的,是蒂妲的父親「雷斯五世」,而坐在一旁的,則是蒂妲的生母「艾思」。

      走到了玉座前的台階下,蒂妲半跪下來,用著正統的禮儀行著禮,並且問道:「父王,您找我有事嗎?」

      「蒂妲,你過來,我跟你引薦一個人。」

      聽到了這句話,蒂妲心中雖然有些困惑,但卻依舊走到了國王的身前。

      就在這時,原本站在國王背後的一群人中,走出了一位金髮的青年……正是今日被蒂妲拒絕的那位男子。

      「他是嬈承公爵的長子『其亞』,你們有見過面嗎?」

      就在蒂妲剛要回話之時,其亞卻搶先說道:「陛下,公主早已與我相識許久了。」

      「……」聽到這句話,蒂妲不禁秀眉一皺,原本已經冰冷的神情,此時更加上了一層霜霧。

      「喔,是這樣嗎?我倒是從沒聽她提起過。」

      「這是當然的,像公主如此擁有著不凡美貌的人,怎麼能隨口說出我一屆凡夫之名呢?」

      說著,其亞裝出謙卑的態度微笑著,這不禁更讓蒂妲感到不悅,但國王卻似乎完全相信了他這套言論。

      「兩個人在唱獨角戲時,你除了鼓掌外,還能做什麼?」……蒂妲不由得想起了崆流曾經跟他說過類似這樣的一篇叫做「心理測驗」的東西,當時自己因為不想接觸與「科學」有關的東西而拒絕回答了,但現在想起來,卻不由得由嘴角發出了絲絲的微笑。

      但不知蒂妲真正想法的其亞,卻似乎誤解為那是對她展露的微笑,當下立即對國王說道:「陛下,很抱歉還勞煩您替我將公主找來,其實今天我沒有別的來意,無非只是希望公主能夠參加我於明晚的生日宴會。」

      其亞說著,用著充滿情意的眼神看著蒂妲,但這種眼神,卻讓蒂妲覺得不悅。

      只聽這時其亞接著又說道:「其實本來想在今日下課時邀請公主的,但我希望這個邀請函能夠用最慎重的方式遞出,因此特地請父親幫我請求陛下的接見,還請陛下海量,不要見怪。」

      看著其亞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這些冠冕堂皇的謊話,蒂妲不由得感到一陣噁心。

      就在這時,其亞大落落的走到了蒂妲身前,半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遞出了一張裝飾華麗的邀請函。

      「……」蒂妲先是猶豫了一會兒,轉頭卻見國王正用著期待的眼光看著自己,不得已之下,她也唯有接過了邀請函。

      「期待明晚您的大駕光臨,公主。」

      說著,其亞抓住了蒂妲的手背,正欲吻下去之時,蒂妲卻突然抽回了手,用著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對其亞說道:「既然是宴會,我應該能選擇男伴吧?」

      「呃……這個……當然。」

      「好,多謝你的邀請,明晚,我會準時至您的宅邸赴約的……帶著我的男伴。」

      說完,蒂妲在國王沒注意到的時候,狠狠瞪了其亞一眼,隨即對國王與王后行了個禮,便轉身走出了大殿。留下了感到錯愕的其亞與國王兩人。

      而看著這一幕的國王,不禁疑惑地看著在自己身旁的妻子,卻見她只是微微笑了笑,輕聲在國王耳邊說道:「孩子大了,有些事,咱們老一輩還是別管吧。」

      ※       ※       ※       ※       嚴格說來,在這個封建體制下,蒂妲有著毫不封建的父母,雖然對於城下的子民們,雷斯五世用著高壓懷柔的手段,但是對於蒂妲與沙羅以及其他兒女,卻是相當的放任,但卻不至於溺愛。

      只是蒂妲身為長女,未來甚至要擔任淵明城的女王,外在與自我的期許總是不會少的。

      也正因如此,在如此重大的責任之下,蒂妲一直有著一種想把自己份內的工作做到最好的想法。不論是課業上,或是行為上,她都有絕對不能讓父王與國家丟臉的深刻執著。

      但是這卻不代表她沒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對她而言,父母與國家的期許,就是等於自己的想法罷了。

      倘若在剛剛,她一口回絕了,那勢必會讓父親與嬈承公爵交惡,所以她才會勉為其難的接受。

      但這卻不代表著她會如此屈就自己,也正因這個理由,她才會提出那個讓其亞錯愕的要求。

      不過說也奇怪,當自己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說出那個要求之時,蒂妲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最不被自己所認可的崆流。

      「真是的,怎麼會想到那種人呢?」

      一邊這樣想著,蒂妲卻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崆流被分配居住到的宅邸前。

      似乎是因為他目前已是亡國之後,原本派駐在這裡把守的士兵都被調到別的地方去了,蒂妲沒有經過任何的盤問,輕易的走入了其中。

      經過一片年久失修草木雜茂的院子後,蒂妲這時才來到了崆流所居住的小房子前。

      那是一個有些破舊的普通房舍,若嚴格說來,幾乎與宮外家境比較富裕的平民住家無異。僅僅只有一層樓高,與其他貴族的石料建築不同,這棟房舍幾乎是用木頭建造的。

      走到了門前,蒂妲環顧了四周,不由得皺起眉頭來說道:「怎麼連一個侍者都沒有?」

      就在她才剛說完這句話時,突然聽到上頭傳來了崆流的聲音:「不好意思,侍者太貴,請不起。」

      聞言,蒂妲退後了一步,並抬頭往上看去,只見崆流此時正躺在微斜的屋頂上,手中拿著一個酒杯,身旁放了一個酒壺。

      「你在上面幹什麼?」

      面對蒂妲的問題,崆流輕鬆地說道:「賞月啊,老師跟我說過一首詩,其中兩句好像是:『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但沒想到第四人竟這麼快就出現了。」

      一面笑著,崆流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看著這樣悠閒的神態,原本神情嚴肅的蒂妲竟忍不住笑了出來,接著突然躍起,抓住屋簷,一個翻身便上到了屋頂上。

      「明明旁邊就有樓梯,幹嘛這麼麻煩?」

      看著走到自己身旁的蒂妲,崆流笑著說。

      但是蒂妲卻沒有回答,卻一把搶過了他身旁的酒壺,大大地喝了一口。

      眼見這一幕,不由得讓崆流感到有些驚訝,只聽這時,放下酒壺的蒂妲,突然有些微怒地說道:「這什麼酒啊?怎麼這麼難以下嚥?」

      「我們這群小老百姓私釀的酒,當然比不上宮廷的佳釀好啊。」

      說著,拿回了酒壺,直接就口灌了下去。

      凝視著崆流這副完全不顧身份的模樣,蒂妲突然像是回想起什麼似的,靜靜地看著他。

      「怎麼了嗎?」

      「啊?……沒什麼……」

      像是心事突然被看透般,蒂妲感到有些慌亂,但依舊鎮定的回答著。

      「『當你心中的包袱與別人交換時,才會曉得自己是多麼的輕鬆』……老師是這麼教我的。」

      「這難道也是你所謂的科學嗎?」

      蒂妲皺起眉來問著,科學在濕婆大陸上,一直是一種次等學問,甚至被許多人視為異端邪說,而儘管崆流的聲望不高,但他畢竟還是個貴族,倘若有人存心追究起來,只怕他會首當其衝的受害。

      但是雖然蒂妲曾多次勸告,崆流依舊是毫不放在心上,仔細想想,自己好像就是從那時起開始與他疏遠的。

      「不,科學是用來接近真理的。我所說的,比較像是哲學……解析真理。」

      看著崆流展露出的笑容,蒂妲不由得覺得心情輕鬆了許多。她抱著雙膝,輕輕坐到了崆流身旁。

      「仔細想想,我們好像很久沒有這樣談話了……有一兩年了吧?」

      「兩年又二十五天……」對於崆流的問題,蒂妲看著夜空,喃喃的回答著。

      「是嗎……有這麼久啦?」

      說著,崆流又拿起酒壺來灌了一口。

      「喝這麼多,小心明天頭痛。」

      看著如此牛飲的崆流,蒂妲恢復了原來的冰冷語氣,用著接近命令般的口吻說著。

      「其實我是想故意喝到頭痛的。」

      「為什麼?」

      「因為老師前幾天給了我幾粒治療頭痛的藥,說是有麻痺神經的作用,我想試試看。」

      聽到這句像是開玩笑一般的話,蒂妲生氣的站起身來,便想離去。

      但就在她從屋頂跳下地面之時,崆流卻也追了下來,並且說道:「對不起啦,不要生氣,但是我說的話是真的喔。」

      「我生氣跟你沒什麼關係。」

      蒂妲冷冷地說著,並且轉過身去。

      「可是儘管如此,我還是不希望你生氣啊。」

      聽到這句話,讓蒂妲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她輕輕咬了咬下唇,接著突然轉過身來,對崆流說道:「你把身子轉過去。」

      「啊?」雖然有些疑惑,但崆流依舊轉過了身子。

      「把手伸到背後。」

      「該不會是要從背後刺殺我吧?」崆流不禁如此胡思亂想著,但卻依舊把手放到了背後。

      就在這時,蒂妲取出了那張邀請函,放到了他的手心。接著說道:「在我離開前你敢看我就殺了你。」

      「……」崆流不知該怎麼回答,只有點了點頭。

      接著,只聽身後從稍遠處又傳來了蒂妲的聲音:「等一下看了之後,不願意就算了,那張東西就撕掉吧。」

      說完,她像是用奔跑般,快速離去了。

      確認了她已經離去後,崆流才戰戰兢兢的拿起了那張邀請函。看了上面寫著的內容,崆流很自然地便瞭解了蒂妲意指為何。

      「……該去嗎?」

      正當他這樣想著之際,蒂妲那句話卻又突然在腦中迴盪,這時他才發現,剛剛最後的那句話的語氣,竟然是如此的有著情感起伏,完全不同於平時那種冰冷的腔調。

      「算了,去去也好。」他這麼告訴自己之後,便小心翼翼地將邀請函收入懷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後,隨即走入屋內。

      ※       ※       ※       ※       已經接近深夜了,但位於王城內,嬈承伯爵得豪宅裡,依然是燈火通明的。

      與同樣身為伯爵的崆流不同,嬈承伯爵是因戰功而破例升格為貴族,因此本身並無王室的血統。但儘管如此,處事手腕向來十分高明的他,卻在貴族之中得到相當高的評價。

      但實際上,即使別人在心中都對他的貴族身份有著相當的認可,然而,他自己卻依舊對於無法擁有王室血統感到介懷。甚至為了增加些許身為王室的證明,他還不惜花下大筆的金錢,讓魔導師們在自己兒子身上「依憑」了守護天使。

      他之所以如此的努力,原因卻十分的單純,只是希望能讓自己的家族更像純正的王室罷了。

      這個時候,嬈承伯爵仍如往常一樣,正處理著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無法把事放心下屬的他,總是會把所有大小文件在深夜重新看上一遍。

      正當他拿著鵝毛筆沾著墨水振筆疾書之時,房門外突然傳來了幾聲清脆的敲門聲。

      「請進。」

      當他連頭也不抬地說完後,亞其打開門走了進來。

      「父親大人,您找我嗎?」

      亞其恭敬地問著,但嬈承卻依舊低頭看著手邊的文件,並隨手指了指前方,說了聲:「坐。」

      面對父親如此冷漠的態度,亞其就像是習以為常般,乖乖的坐到了父親桌前的椅子上。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好一會兒的時間之後,嬈承突然像問道:「要你辦的事成功了嗎?」

      「嗯……」他有些猶豫的點頭回答,但隨即又補充說道:「但是……公主她……」

      像是突然聽到什麼令人震驚的消息似的,嬈承加在手上的力道,使筆尖端刺破了白紙,墨水就這樣散了開來。

      「公主她怎麼了?難不成因為我是個不純正的貴族,所以不賣我的情嗎?」

      「不、不是這樣子的!」看著父親有些憤怒的神情,亞其不由得露出了難得的緊張神態,趕忙解釋道:「公主她……她要求要帶自己的男伴前來。」

      「原來只是這種小事,你放心吧,這些你都不要管,只要盡你的可能把公主追求到手即可。」

      嬈承一邊說著,一邊從抽屜中取出了一隻古老的煙斗,並且刁在嘴中,大大的吸了幾口。

      「父親大人,難道……真的要這樣做嗎?」

      「你擔心你沒有能力讓公主愛上你嗎?」

      「不是這樣子的!只是……真的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嗎?就為了貴族這個名字……」

      聽到兒子如此說著,嬈承突然勃然大怒,他站起身來,指著其亞說道:「你這小子懂什麼?沒有王室血統的貴族,不管到哪裡都會被人看不起,人人都當你是一鍋粥裡的老鼠屎般,這種滋味你懂嗎?」

      「沒有這樣說過您啊!」

      「他們當然不敢當面說,但是我就是知道!他們看我的眼神,就是那種:」這個人只是個次等貴族『的樣子!「

      嬈承大吼著。也許是以前身為武將的心情使然,最重視尊嚴的他,決不容許自己的名譽有任何的污點,但對他而言,身為貴族卻未擁有王室血統,就是他人生最大的污點!

      看著兒子低著頭不再繼續回應,嬈承這時才慢慢的緩和了下來,用著盡可能溫柔的聲音對亞其說道:「兒子啊,你要知道,我這麼做都是為你好,只要你娶了公主,就算日後無法得到王位,但你的兒女就不會像我一樣,被人稱為雜種最族了。」

      一面說著,他一面走到了其亞身旁,從背後用力地抓著他的肩膀說著。

      然而,其亞也只有默默地低著頭,不發一語,儘管他知道,父親的想法只是一廂情願的強制被害妄想,但身為兒子的他,卻也只能如此毫不抵抗地接受著。

      在與父親道過了晚安後,其亞走回了自己的臥室。

      才剛走入了臥室中,他就不由得展現了一副疲憊的神態,現在的他,看起來,就與一個普通的人差不多,沒有貴族的傲氣,也沒有平時所刻意莊出的高雅神態。

      「身為一個王室貴族,不論面對如何的環境,都一定要保持著高雅的神態與睥睨一切的自信。」父親總是對他說著,也就正因如此,從他懂事開始,就一直扮演著「高雅且具紳士風度的貴公子」類似這樣的角色。

      但是這樣的他,卻在面對真正身為王事的蒂妲時,第一次感覺到這種挫折感。

      平常而言,只要他幾句溫柔的言語,一般女性縱然不為之傾心,也會大有好感,但唯讀那位公主,徹頭徹尾,他都彷彿從未將自己看入眼中。

      「這樣也好,如果是被公主拒絕的話,父親應該就不會怪我了吧……」

      一邊這樣想著,其亞一邊靠著牆坐倒在地,也許對他而言,整日裝成那種樣子真的是太累了。

      就在他呆呆地望著前方,腦中一片空白之時,後方門旁卻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請進。」

      就彷彿已經知道是誰一般,其亞也不起身,只是如此回應著。

      隨即,一個下僕打扮的女孩子走了進來。她看著坐在地上的其亞,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眼帶淚光的凝視著他。

      「抱歉,朵絲,我還是沒有辦法鼓起勇氣拒絕父親……」

      其亞低下頭來,躲避著她的眼神,口中像是自言自語般喃喃地說著。

      被稱為朵絲的女孩沒有回話,只是跪在他的身前,溫柔地抱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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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沙漠之冬

      雖然說早已就已經預期到的事,但似乎還是來得太唐突了些,但是儘管如此想著,崆流卻依舊必須心不甘情不願地在國王派來的使者帶領之下,進入了宮殿之中。

      「稟告陛下,崆流伯爵帶到。」

      「讓他進來吧。」

      當國王的略具深沉的聲音傳出後,兩旁的守衛們這才舉起了檔在崆流身前的鐵槍,讓他走了進去。

      才剛走入大殿中,崆流稍稍向兩旁與前方望去,卻見前方的玉座上,國王正用著嚴肅的神情看著自己。而在他身後的則是幾位大臣、下人,而蒂妲與沙羅則是在自己的左前方,似乎有些擔心地看著自己。

      相較於兩位公主,崆流左方卻分站著饒承伯爵與其亞。但見原本似乎正語兒子竊竊私語的饒承,一見到崆流走入,便立即停下了動作,轉過頭來,用著充滿敵意與挑釁意味的眼神看著他。

      「如果早知道會來得這麼早,我就應該快點吧放在倉庫裡老師送我的那瓶水果酒喝完的。」

      一面這麼想著,崆流當下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了口氣,並且露出了一個令其他人感到錯愕的微笑。

      「崆流真是的,怎麼這種場合也笑得出來?難道他看不出大家嚴肅的臉色嗎?」

      看著崆流突然露出的微笑,沙羅不禁有些擔心與責怪地說著,但站在她身旁的蒂妲卻用著冷冷的語氣說道:「如果他會懂得看人臉色的話,他就不是崆流了。」

      「這樣說也對,但是蒂妲姐難道不會擔心嗎?」

      沙羅轉過身去,皺著眉頭地對蒂妲如此問道,但蒂妲卻沒有答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前方的崆流。

      「崆流伯爵,你可知道你是為了何事而被請來這裡的嗎?」

      「請?兩個士兵拿著兩把長劍,直接把你從床鋪上架來這裡,這種方式叫做請?」聽了雷斯對自己說的話,崆流不禁產生了這個疑問,但儘管他再怎麼的不進入狀況,但總算還是知道這話無論如何是不能說出口的,當下便開口答道:「啟奏陛下,我並不清楚原因。」

      聽到了這樣的回答,雷斯似乎顯得有些頭疼。

      今天一大早,雷斯自己就因饒承的到來而被迫從床上爬起來接見,而兩人才一見面,饒承便像是條瘋狗般,一下說自己是多麼的忠心為國,一下卻又多崆流是多麼仗著他身為正統貴族的地位來羞辱自己,吵得雷斯不得不立即把崆流傳來,早些解決這個問題。

      「這樣吧,畢竟貴族間衝突的問題,其對錯正反,本來就不能只用一方的言論,你們兩個就各自解釋一下自己的立場吧。」

      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國王自然也不例外,若是能選擇的話,他倒希望兩邊是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但是深知饒承個性的他,自然知道他是個不達目的決不善罷甘休的人,當下也只有如此的決定。

      卻見正當崆流試著開口想說些什麼之時,饒承卻率先發言了。

      「陛下,我這十餘年為這個國家付出多少心力與熱血,相信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為什麼開頭要先講這句話啊?崆流不禁皺著眉頭想著,卻聽此時國王則像是敷衍般的隨口回答:「是,這個自然,我相信在場會沒人會對你的忠心有著錯誤評價與懷疑。」

      其實若真嚴格說起來,儘管饒承在性格上是個近乎小人的角色,但是他對於淵明國所付出的心血以及中忠誠,倒也的確是許多一出生便注定享盡榮華富貴的貴族們所無法想像的。

      這也正是為何明知饒承是如此小氣量的個性,而雷斯依舊特例封他為貴族的原因之一。

      但當國王說完之後,饒承突然話鋒一轉,瞪著身旁的崆流怒喝道:「但正如我方纔所言,這小子……崆流伯爵不但不請自來犬子的生日宴會,而且還對我作出了極為失禮的行為,這倒不要緊,更重要的是,他對公主的態度也讓人懷疑對這個國家的忠誠。」

      「如果那種事跟忠誠有關,那被兩位公主吻了一下的我,看來是該叛國了吧?」崆流用著若無其事的眼神回應著饒承,並且如此想著。

      而這個時候雷斯則轉頭看向了一旁的蒂妲與沙羅問道:「你們兩個當時在場,我問你們,饒承伯爵說的話是真的嗎?」

      聽到這個問題,沙羅看了一下身旁的姊姊,接著率先回答道:「當時場面混亂,我也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能確定,崆流伯爵並未對姊姊作出任何失禮的事。」

      「是這樣啊……」聽著沙羅的證詞,雷斯稍稍沉思了一會兒,接著改向蒂妲問道:「蒂妲,你呢?」

      換自己被問到時,蒂妲輕輕的向前走了半步,接著用著一貫的語氣說道:「也許在他人眼中,崆流伯爵當時的行為,對於饒承伯爵或是對於我而言,都是一種相當失禮的事……」

      說著,蒂妲轉頭冷冷地看向了饒承與其亞,接著說道:「然而,我可以相信,崆流伯爵當時的行為,是完全出自於保護我的好意。所以在我的立場而言,我個人並不認為,饒承伯爵所說的話全然正確。」

      「……你所說的意思是……當時會發生任何危害到你的事情嗎?」

      似乎聽出來了蒂妲話中別有所指,雷斯微微一笑地問著,並且轉頭看著漲紅著臉的饒承。

      「唉啊,明明是自己捅出來的樓子,怎麼卻是一堆人幫我收拾啊?」

      正當崆流這樣想著之時,卻聽蒂妲又繼續說道:「……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是我能相信,崆流打翻的那杯酒之中,被下藥的可能性很高。以就是說……」

      才剛要接下去說著之時,饒承則是大叫道:「荒唐!荒唐!真是可笑至極!公主言下之意,難道是暗指我是那種會在客人的飲料中下迷藥的人嗎?」

      「有人惱羞成怒囉!」沙羅在後頭不禁竊笑著。

      而蒂妲則是秀眉一皺,接著答道:「請閣下注意您的語氣,否則的話,我怕自己會誤認為這是你因為被我說中時而想掩飾的態度。另外,我並暗指,而是根本的明說,請閣下不要作無意義的文字扭曲。」

      「附帶一點,蒂妲她剛剛也沒說是『迷藥』,只是下藥罷了。」

      毫不容易終於可以插上一句話地崆流,用著半開玩笑的語氣說著,但卻被蒂妲與饒承都瞪了一眼,感到無辜的他,只有再度進入沉默中。

      卻見饒承面對蒂妲足可稱之為咄咄逼人的語氣,一介武夫的他,儘管擁有一肚子的壞水,卻也無從發揮,只能恨恨的咬著牙,握緊了拳頭。

      其實若是平心想想,只要知道事情完整的始末,任誰都會知道,不論饒承如何的一口咬定,最後也一定自己先理虧,但可惜,儘管有這樣想過,然而他的個性實在難以忍下這口氣。

      看著場面漸漸由緊張發展到即將一發不可收拾的雷斯,連忙說道:「蒂妲,不要這樣說,我相信伯爵的為人……那就事情就這樣吧……你們兩人……」

      正當雷斯思索著該如何判定才是最公平的時候,饒承突然搶先說道:「陛下,我看不如這樣,這件事情的對錯,就讓犬子其亞與崆流伯爵在」神聖競技場「中一較高下,由公平之神來決定吧。」

      這未免太過強詞奪理了吧?幾乎在場所有人都這樣想著,但對饒承而言,若不能幫自己找個台階下,並且順道把崆流這個臭小子教訓一噸,實在難消他心頭之氣,於是便立即想到了這個提議。

      連「公平之神」這樣的名字都搬出來了,縱然是身為國王的雷斯也無法多說什麼,因為自古以來,貴族之間由於不能直接性的兵戎相見,因此律法規定,凡是所有爭執,最多也只能在「神聖競技場」中交由神來裁決。

      當然,另一方不見得需要接受對方的挑戰,但是這卻會是終生的恥辱,而倘若接受挑戰,憑著崆流那點魔法與毫無作用的守護天使,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敵過幾乎與蒂妲能力相當的其亞,因此不管哪條路,饒承都算是出了口氣。

      「好吧……如果你執意的話……」雷斯此刻也只能這樣說著了,倘若這時還是幫某一方說話,日後鐵定會被人傳為偏袒。

      「多謝陛下成全。」

      說著,饒承走到了崆流的面前,恨恨地說道:「明天中午,我們會在競技場等著,就看閣下有沒有膽子來!」

      說完,饒承頭也不回地走了。而跟在後頭一直不發一語的其亞,像是想說什麼似的看了看崆流與面無表情的蒂妲,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只能轉身默默離去……

      當饒承還沒離去多久後,崆流索性也趁著大家不注意之時離去了。

      也許本身真的實在是沒什麼存在感之故吧,竟然可以在沒有任何人阻止的情況下,就這麼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宮殿外。崆流想來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當下便苦笑道:「如果昨晚也是像今天一樣,倒是不會惹出這些許事了吧?」

      但就在他這麼想著之時,突然有個人在後頭對他說道:「若是可以的話,我也希望真能如此啊。」

      「呃……是你?」

      轉頭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崆流出奇地感到有些許的驚訝。

      因為眼前的男子不是別人,就是即將要與自己一決生死的人……其亞!

      「有時間嗎?想跟您說幾句話。」不同於父親的兇惡神情,其亞出乎意料的誠懇。

      「我可是男的耶。」半開玩笑地說著,但看著其亞依舊是正經地注視著自己,崆流也只由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我的狗窩雖然有點遠,但是倒是偏僻到挺適合密談的。」

      「這裡就是您的宅邸?」

      當崆流帶著其亞來到了自己的住所之時,其亞不禁驚訝地說著。

      因為若是真的說起來,只怕崆流這整棟房子加起來,還不到自己家後院或書房的大小。

      「所以才說是狗窩啊,難不成你還有什麼期待?」

      崆流似乎對其亞這種失禮的舉動絲毫不以為異,一邊笑著,一邊帶他走入了許久沒人走入過的廳房中。

      「抱歉,沒有什麼佳茗或仙釀,只是洗衣服用剩的井水罷了,請別見怪啊。」

      一邊說著,崆流一邊將手中的杯子端給了身前的他。

      「您真愛說笑。」

      露出一絲笑容後,其亞輕輕的啜了一小口。但就在這同時,崆流卻說道:「我是說真的喔。」

      一瞬間,只見其亞像是突然噎到般,停下了喝水的動作,儘管如此,但仍舊故作鎮定的將杯子輕輕擱下。

      「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事了嗎?」

      「當然,這就是我來此的原因。」

      說完,其亞卻低下了頭來,沉吟了好一會兒後,才緩緩說道:「其實自己也不知該從何處說起……這麼說吧,您可以說說您對我的看法是如何的嗎?」

      「……怎麼換我來回答你了?」皺眉說著,但崆流卻仍舊回答道:「饒承伯爵的兒子,嗯~~~受人歡迎的公子哥,感覺有些花心,在男人的角度上看來很欠揍……大概是這些之類的吧……」

      若是一般人聽到這種形容,也許會不悅吧。但其亞卻出乎意料地露出了微笑說道:「果然,來找您說話是對的。」

      「不要再用」您「這個字了,說得好像是我比你老多少歲似的。」崆流苦笑地說著,接著又問道:「為什麼會說這種話?」

      「……其實,也許正如您……你所說的,我不過是個……欠扁的人罷了。但我能保證,我這生,真心真意的想與之共度一生的,只有那僅僅一人。」

      聽到這樣的話,崆流起先有些訝異,雖然明日即將要對決得敵人此刻坐在自己身前談話,這樣的事情本身就已經與常理不符了,但是他現在所聽到的話,驚訝卻更勝於前。

      「這不是很好嗎?」

      「我……其實,我真想說的是……我對蒂妲公主……沒有任何意思,甚至該說……我會打從心理怕她。」

      「不用在意啦,剛開始的時候我也很怕她啊。」

      「難道……你還不瞭解我的意思嗎?」

      其亞皺著眉頭說著。而這時崆流才止住了開玩笑的語氣,用著嚴肅的神情說道:「既然要我瞭解,那大家還是坦白的說吧。」

      說著,崆流拿起了茶杯,輕輕的啜了一口,但卻突然說道:「那時杯中裝的,應該是迷藥之類的東西吧?」

      也許是因為一下子語氣的突然轉變讓他有些不適應,其亞呆了半餉後,才低頭說道:「雖然不清楚那杯中裝的究竟是什麼成分,但我想,八成是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吧。」

      「總之,你跟你父親是想造成既定的事實,來讓蒂妲與你結婚吧?」

      「……雖然這樣說像是在推卸責任,但我能保證,我絕對不會對蒂妲公主有那種想法!」

      「……如果蒂妲聽到有人這麼確切的這樣說,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崆流半開玩笑地說著,但其亞卻一本正經地回答:「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從不認為父親對女人的看法是對的,也許在別人眼中,我可能是個輕薄的人,但實際,我只是想對女性們,更多一點的關心罷了。」

      說著,其亞卻抬起頭來,開始像是說故事般地說道:「我喜歡的女孩,是個從小與我在一起,陪著我讀書長大,像是個朋友或姊姊一般的人。雖然身份懸殊,但我們依舊相信自己能得到父親的諒解。」

      「幸好我父親已經比我先走上斷頭台了,要不然連娶老婆都得聽他的話還真麻煩。」崆流半開玩笑地插嘴說道。

      但其亞就像是沒聽到崆流說的話般,繼續說道:「父親是個平民武將出生的人,雖然一直想要成為真正的貴族,但卻只能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所以他希望,我能娶一個擁有純正王室血統的女孩。」

      「弄得像是狗配種幹嘛?」崆流皺了皺眉頭,但卻沒把這句話說出口。只是淡淡地說道:「也就是說,他希望你娶蒂妲,而且是不擇手段的。」

      語畢,崆流卻逕自站起身來,走到了門前,看著門外一成不變的景色,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後,終於說道:「我想你應該不只是單純的來與我心情分享的吧?」

      聽到這句話,其亞這時也站起身來,緩緩走出了門外,接著轉頭說道:「明日的決鬥,在父親的指示下,我必須全力以赴,縱然兩者之間有一人必須死,我也不會在意。但是……希望你能幫我說情,就算我死了,也不要讓任何指責加於我父親或我的家族。」

      照傳統說來,當決鬥輸的那一方,也就是公平之神裁決為錯誤的人,也即是說,倘若其亞真的輸了,那蒂妲先前對於饒承伯爵的那些懷疑,都會被當成真的。雖然僅僅只是些蜚短流長,但其亞知道,縱然只是如此,對於自尊心極強的父親所帶來的傷害會有多麼的高。

      「我想這點很難做到,因為你父親八成是事先知道我的實力後才敢下挑戰書的。」

      崆流苦笑地說著,但接著卻嚴肅的說:「但是基於世上無絕對之事的想法下,我能以人的身份擔保,縱然你輸了,我也從沒打算過要做什麼落井下石的事,至於蒂妲……我會勸她的……但是相對的,我也有個要求。」

      「直說無妨。」

      「……給我一瓶最好的紅酒跟我一起擺在棺木裡。」

      說著,崆流笑了,而其亞終於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彷彿兩人一瞬間,都從陌生人、敵人轉變成為了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般。

      就算是知道明天自己可能會發生不幸,但今天的日子還是要正常過下去,抱著這樣奇異的想法,與其亞分別後,崆流依舊像是往常那般,來到了王城外,老師的秘術店中。

      但誰知道,老師見到他開頭的第一話便是:「都要決鬥了,你怎麼會還有心情跑來這裡啊?」

      「為什麼……老師你會知道這種事呢?」

      「你當守衛們都沒有嘴巴嗎?只要平時多與皇宮守衛抬槓,上至軍事機密,下至國王長痔瘡,都可以瞭若指掌。」

      說著,老師開始大聲笑了起來。但相對於他的狂笑,崆流卻不禁苦笑地想著:「這些話真不曉得讓軍機大臣聽了會作何感想?」

      「你這小子也真不簡單,平時看起來這麼呆頭呆腦的,沒想到做起事來竟然這麼瘋狂。」

      「什麼意思?」

      「你竟然敢去你死對頭的家中赴宴,更用酒灑在他身上。大家知道之後都不禁為你捏一把冷汗呢!」

      聽到了這句話,崆流不禁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於是問道:「什麼時候我多出了個死對頭來了?」

      「怎麼你自己不知道嗎?從很久以前開始,在外頭還有皇宮裡,都流傳著饒承伯爵與你誓不兩立的流言呢!」

      「原來我自己這麼被看得起啊?可是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

      崆流半開玩笑的自嘲著,平時在王城中並沒有什麼朋友的他,自然不會知道這些貴族與下人們在底下討論的小道消息。

      「你怎麼連這種小事情都不明白,你試著想想,你與饒承都是伯爵,但是比起喋血戰場數十年的他,你卻是毫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了這個頭銜,叫他如何不恨你呢?」

      「原來是這麼幼稚的原因啊。」崆流皺了皺眉頭,接著有些不悅地說道:「我這頭銜又不是自己要的,更何況我的父親還被送上了斷頭台耶!」

      「難怪大夥都說你不像是貴族,要知道,生活在那種爾虞我詐的世界中,永遠不要小看人類的一種渺小思想。」

      「哪一種思想?」

      「忌妒啊!不論男女,不論賢愚、聖邪,只要心靈被忌妒心佔滿,人的行為就會變得幼稚且瘋狂。」

      「原來如此……現在想起來還真的覺得這整件事的發生的確有些幼稚且可笑。」

      說著,崆流不禁仔細的想了想,果真發覺到,這整事情的發生與進展,若用一般人正常眼光來看,實在是毫無意義的。

      但是若用著自己最欠缺的貴族角度看來,這樣的情形也不是說不過去,畢竟對許多而人,活著似乎就是為了那種應該學習捨棄的尊嚴與一口氣的。

      看著正在沉思著的崆流,老師微微笑了笑,接著突然念道:「多餘且不必要的宿命,唯一的價值就是學習捨棄,明知如此,卻又為何要努力呢?……這是外大陸那裡一個古代哲人說過的話。」

      「可是,這句話並沒有答案啊。」

      崆流有些疑惑的問著,但老師卻只是意味深長的笑著,接著說道:「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介於放棄與執著的兩者之間,像是尊嚴這種東西,對你而言似乎不怎麼重要,但卻也是種許多人類所必須擁有的。」

      「這麼說的話,我應該為了滿足他的這種對尊嚴的慾望,而被其亞殺死囉?」

      崆流突然笑著說道,而老師則是大大地搖了搖頭說道:「這卻又不同了,如果今天他的尊嚴沒去影響別人也罷,但是今天的情況卻完全不同了。」

      說著,老師轉身走入了倉庫中,不久便聽見了敲敲打打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拿著一個盾刀走出。

      「記得上次你曾說過不願意用劍,那這盾刀應該很適合你吧?」

      由於某種原因,崆流從小就對劍有種莫名的恐懼與心理障礙,這也正是為何運動神經應該不算弱的他,在劍術上卻是奇差無比的原因。

      正當老師將手中那個圓形上面附著尖刀的盾牌遞到他身前之時,崆流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縮回了已經伸出去的手,抬起頭來懷疑地問:「這該不會是被詛咒過的武器之類吧?」

      「笨蛋!我怎麼會有那種昂貴的東西?這是我用鐵盤子和菜刀之類的東西拼成的。」

      「……你覺不覺得我直接用皇宮中的武器存活率……全屍率可以大一些?」

      說著,崆流將盾刀拿在手上揮了幾下,但卻突然發現到,在盾刀後頭的握柄上,有個奇怪的按鈕。

      「這該不會是……自爆裝置之類的東西吧?」

      崆流狐疑地說著,並且更加仔細的檢查著盾背面上的裝置,但除了那個按鈕外,卻找不出任何的異樣。

      「說這什麼傻話?我像是那種壞心眼的煉金術師嗎?」

      「……你一定要我扯破臉來回答嗎?」

      崆流皺眉說著,雖然老師在研究上,既沒有讓死人復活、把人變動物,也沒有替貴族們製造媚藥或毒品,但是若是瞭解了他平日研究的內容,就實在很難不去把他與一些瘋狂的行動畫上等號。

      「……好啦!我承認趁著別的魔導師不在家去偷東西是不對,在別人的荒地上試爆上次跟你說的物質毀滅炸彈也是我的錯,但是你好歹相信我一下,這盾牌不會對你有害的啦!」

      一邊用著奇怪的神情笑著,老師一邊將盾刀拿了過來,接著指著背後手把上的按鈕說道:「記住,這個按鈕只能用一次,而且必須是你的盾與敵人的肉體或刀劍武器相碰之時。」

      「……就算這個東西不危險好了,可是用這種機關不是有些陰險嗎?」

      「根據『塔爾尼底斯之板』的法則,人是可以為了自己活著而犧牲別人的。」

      看著老師露出了有些殘酷的笑容來,崆流不禁大大地歎了口氣,心中不禁想:「……還是盡量別用這按鈕好了……」

      而就在崆流還在王城外閒逛之時,剛剛結束了課程後的蒂妲,卻碰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人物……

      「知道一般人擅自闖入宮殿的下場嗎?朵絲小姐。」

      蒂妲用著冷冷的語氣看著自己眼前的女孩……朵絲。

      不知道是什麼緣故,正當蒂妲從學院往自己的臥室方向走去之時,卻突然被偷偷潛入宮殿中的朵絲給攔住了去路。但儘管如此,蒂妲卻沒有立即讓守衛將她帶走,而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孩。

      其實對於自己這種異常的舉動,即便是蒂妲本身也無法解釋,但是儘管這樣,蒂妲最後還是決定跟著自己的感覺行動。

      「對不起,公主,但是比起因為擅闖宮殿而被處死,我說什麼也希望見您一面!」

      說著,朵絲跪下身來,但蒂妲卻像是沒有看見般,冷冷地看著前方,接著卻轉過了身來。

      「公主!請您等一下!」

      在朵絲的哀求之下,蒂妲卻沒有回頭,只是用著冰冷的語氣說道:「我可不想把話說到一半時就看見你被守衛抓走了,真有什麼事的話,就到我那邊談吧。」

      語畢,蒂妲頭也不回的離去了,而朵絲則是再呆了幾秒後,連忙起身跟上前去。

      「我不想看到有人跪在這裡,你還是坐著吧。」

      坐在桌前的蒂妲,對著一進屋便跪倒在地的朵絲如此說道。

      「你的茶要幾匙糖?」

      「呃……這種小事我來就好了!」

      說著,朵絲連忙起身想拿起身前的杯子,但卻被蒂妲冷酷的阻止了。

      看著蒂妲如此嚴肅與執著的神情,朵絲無法可想,也只有不大自在地接過了蒂妲親自為自己所倒的茶。

      正當蒂妲拿起了手中的杯子輕輕湊近嘴前時,她卻突然抬起頭來對朵絲說道:「我可不希望再冒那種會被人下藥的險。」

      一聽到這句話,朵絲顯露出驚嚇的臉色,並且連忙再度跪在地上,因為朵絲正是昨晚被伯爵命令在蒂妲酒中下藥的女孩。

      「你現在的動作,我可以當成是你對饒承伯爵昨晚的錯誤行為作出指證嗎?」

      「呃……我……」

      「如果不行的話,那就起來。所謂對王室血統的尊敬,不是用這種迂腐的形式來表達的。」

      連看也不看朵絲一眼,蒂妲就像是在跟空氣對話著一般,這種唯有王室才能擁有的傲氣,不由得讓朵絲覺得如同置身再寒原般,稍一不慎就會被凍死。

      其實蒂妲之所以如此冷漠,除了原本的個性使然外,昨晚的事自然也是原因之一,只是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儘管她曉得眼前的女孩正是昨晚下藥的傭人,但是她就是有點好奇,好奇這個人究竟要跟自己說些什麼。

      看著低頭坐在自己前方不敢發話的朵絲,蒂妲彷彿是為了自己愚蠢的抉擇般地歎了口氣,接著才說:「有什麼事就快說吧,但是我話先說在前頭,破例與你見面的我,並不希望你說出那些饒承伯爵交代你的話。」

      「呃……不是的!我來這裡的事,跟伯爵大人毫無關係,只是……」

      停下了話來,朵絲似乎正在考慮著什麼般,遲遲未發一語。

      「如果妄想用沉默就可以解釋一切的話,我可能必須要請守衛把你安全地送出去了。」說著,蒂妲輕輕地擱下了杯子,過了幾秒後才又說道:「跟饒承伯爵之子有關是嗎?」

      「我……我是在伯爵大人的家中長大的,從小便陪伴在其亞少爺的身邊,看著他長大,與他分享快樂……和痛苦。」

      「你來只是為了跟我說這種話?」

      蒂妲有些不悅地看著朵絲,但是儘管臉色上多麼的生氣,然而蒂妲卻感覺到,自己在心底深處,或多或少的確被朵絲現在的話所吸引住了,於是當下便道:「看在你勇氣的份上,快點把這些累贅的話說完吧。」

      「是的!其實我來……我是希望公主您能給其亞少爺一個機會,讓他有與與您結婚的……」

      話還未說完,蒂妲稍稍用力地拍了桌子,接著用彷彿足以冰凍一切生物的眼神看著朵絲說道:「你會不會覺得此時的請求,似乎太過分了點呢?」

      「對不起,但是我……我真的不想見到少爺這麼痛苦,就為了一個貴族的頭銜,老爺總是處處苛求著少爺!」

      「難道說與我結婚,就可以讓其亞不被父親責備了嗎?」

      「我知道我所說的話公主必定會認為荒謬至極,但事實正是如此,雖然老爺總是對外人宣稱其亞少爺是他的驕傲,但實際上,他卻只是把少爺當成他實現夢想的工具……就為了永遠擁有貴族這個名譽。」

      「……我的確對於伯爵對貴族的稱號有著近乎於瘋狂的執著此一事略有耳聞,但是你所謂的夢想……我實在難以理解。」

      聽著蒂妲的話,朵絲難過地搖著頭說道:「除了伯爵外,誰都沒辦法理解,但是儘管如此,我還是不想看到少爺繼續痛苦下去。但是只要您願意與少爺……一但如此,相信老爺就不會繼續苛求少爺了!」

      「饒承伯爵真的是過於偏執了,即時沒有王室血脈,只要他不犯大罪,貴族之名也不會離他而去的。」一邊如此想著,蒂妲不禁看向了眼前已經落下淚來的朵絲。

      對於她的悲傷而感到有些不解的蒂妲,不禁問道:「為什麼要哭,是為了其亞?」

      朵絲沒有回答,只是拭去了淚珠,並點了點頭。

      「因為喜歡他?」

      當說完這句話時,蒂妲也感到莫名其妙,對於他人的事總是漠不關心的她,竟會想要去追究眼前這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下人的心。

      但見朵絲再度點了點頭,但這樣的回答卻讓蒂妲更加疑惑了。

      「為什麼你喜歡他卻來對我作那種要求?而且……還願意替伯爵作那種事……」

      「因為……比起愛他的心,我卻更希望見到他能夠活在自由之中……」

      說著,朵絲突然破涕為笑,那笑容竟然是那麼的幸福,幸福到讓蒂妲著實感到不可思議。

      看著朵絲那副彷彿無比幸福的微笑,蒂妲竟然有種莫名的不悅在心中產生,因為她實在無法瞭解,為何這樣痛苦的舉動,竟會給人如此的快樂。

      在安全的將朵絲送出宮殿外後,蒂妲再度回到了自己的臥室中。

      看著桌上仍舊放置著的兩個杯子,蒂妲不由得輕輕地歎了口氣。

      下意識地走到了窗邊,看著眼前一片的綠意,蒂妲恍若視若無睹般,只是輕輕地說道:「他現在應該不會還在哪裡吧……」

      語畢,蒂妲卻轉過身來,再度看向了身後的小桌子,閉起眼來,朵絲的話再度於耳邊響起。她唯有輕輕地搖了搖頭,心裡不自覺地想:「真是不可思議……為什麼會有人能這麼直接的把自己的情感表現出來呢?」

      時間已經是夜晚了,崆流又像是往日那般,提著在市集買的便宜酒與老師給的盾刀,用著毫無儀態可言的腳步走回了住所。

      但卻沒想到,原本應該是空無一人的家中,卻多了一個人在等待著自己。

      「你每天究竟是上哪去了呢?」

      似乎已經等候多時的蒂妲,用著有些生氣的語氣說著,但是比起平日那種冰冷的神情,卻已是柔和了許多。

      「我想奶是不會想知道的。」

      說著,崆流笑了笑,並且拎起了手中的酒壺說道:「跟前天一樣的爛酒,要喝嗎?」

      蒂妲沒有立刻回答,她舉起了手來,指著拿在崆流另一隻手上的盾刀問道:「那是什麼?」

      「奶是說這個嗎?我想……應該算是應付明天的秘密武器吧。」

      「你明天真的打算參戰?」

      蒂妲用著些許感到不可思議的語氣問著,她本來以為,以崆流平時的性格,照理說來是不會答應饒承伯爵的挑戰才是。

      「怎麼,我還以為,奶是要來這裡勸我參戰的。」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

      說著,蒂妲走向了崆流,如寶石般的盼子定定的凝視著崆流的雙眼。

      卻見崆流先是笑了笑,接著卻一本正經地答道:「妳不是總怪我沒有一點貴族的自覺嗎?所以我想,偶爾當一次真正的貴族也不錯。」

      「笨、笨蛋!為什麼這種時候才要逞強呢?」

      突然間,蒂妲用著激動的語氣說著,但隨即卻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神態。卻聽得崆流這時淡淡地說:「其實我本來是真的打算不去的,大不了一輩子被其他的貴族與人民們在背後偷偷嘲笑,對我而言,真的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既然如此,又為什麼改變心意呢?」

      說著,蒂妲走到了崆流身前,將手中拿著的酒瓶交給了他,並且說道:「就當提前幫你弔唁吧,這可是父王珍藏的百年好酒。」

      「謝啦。」接過了酒瓶,崆流接著說道:「因為我想到,如果今天我逃了,那只怕會讓事情更加的擴大,而所牽連的人也會越多。」

      「會關心別人的想法,似乎不適合你這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人。」

      「這不是基於關心別人的立場,我只是希望,如果到最後都要一死,我寧願能夠作到『死不害於人』。」

      其實崆流之所以會選擇接受挑戰,主要還是因為當時與其亞的談話,儘管他並沒有想過要用自己的死來幫其亞脫離父親的控制,而且他也知道成功的可能性不高。但是基於兩人之間那種「朋友」的感覺,崆流決定參戰,但是他並不打算愚笨的犧牲,而是希望賭賭看那渺小的機率。就算賭輸了,也比從未努力過而卻必須要背負著背叛「朋友」的自責心理活著要來的好。

      聽到這句話,蒂妲不由得顯露出了些許的微笑,接著卻說道:「對我而言,你這樣礙眼的活著,已經是害了很多人了。」

      「也許吧。」崆流開朗地笑著,並順手把酒瓶上的軟木塞使勁拔起,在大大地喝了一口後才接著道:「我不想為了別人而活著,更不想為了別人而死,今日的抉擇,只是為了讓自己能夠更能毫無牽掛地活著或死去罷了。」

      「隨便你怎麼說吧,總之……」蒂妲猶豫了一下,漸漸地把頭低了下來,用著帶著些許悲傷情感的語氣說道:「總之……能選擇繼續活下去就不要輕言死亡。」

      「想不到妳這位『冰封寶石』竟然會說這種話。」

      崆流忍不住笑了出來,但是蒂妲卻抬起頭來瞪了他一眼,生氣地說道:「閉嘴,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但是看著蒂妲這樣生氣的表情,崆流卻用著溫柔的微笑回應著,拿起了酒瓶遞給了蒂妲後,他接著說道:「別談這些死不死的了,趁著我還能喝酒的時候,還是趕快暢飲吧。」

      「真是個令人不能 同的理由。」蒂妲說著卻接過了酒瓶,高舉著說道:「敬這個……你難得擁有的貴族自覺。」

      「本來以為人在死之前會有很多事要做,但沒想到如今的我卻似乎沒有什麼好懷念的了。」

      看著四週一如以往的景物,崆流不由的苦笑著,不知為何,他現在竟然感覺不到任何一絲絲的壓力,心情甚至輕鬆了許多,就彷彿心臟早已停止跳動了一般,他想緊張卻也緊張不起來。

      「這樣看來……搞不好就連死神都會嫌棄我這個沒用的人呢。」

      說著,崆流臉上露出了難得帶有自信的微笑,加快腳步走向了競技場中。

      「你還是來了。」

      才剛走入競技場時,蒂妲卻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身前。

      「看來觀眾似乎不多嘛。」崆流半開玩笑地說著。

      環顧著四周廣大的場地,除了看臺上站著的饒承伯爵、其亞和擔任裁判的祭司外,就只剩下自己身前的蒂妲。

      「其他貴族們還沒有無聊到想觀看一個勝負已定的比賽,他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會參加罷了。」

      「那你呢?為什麼會來?」

      「因為沙羅拜託我來,她說,除非你仍舊活著,否則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傷腦筋呢,看來支持我活著的人也不少。」

      說著,崆流開心的笑了出來。但蒂妲卻皺起了眉頭不解地問:「為什麼你到現在還笑得出來。」

      「因為與其擔心自己會死,還不如考慮怎麼贏不是比較好嗎?」

      聽到這句話,兩人都不禁相視著微微一笑,因為這句話正是蒂妲告訴崆流的。

      此時,祭司宣佈了比賽即將開始,於是崆流便走到了場地中央,看著眼前一臉嚴肅的其亞,崆流微微地向他一笑。

      「如果是因為我昨天對你說的話才讓你來此赴約的話,我真的無法接受。」

      「不關你的事,只是偶爾,也想逞逞強罷了。」

      就在這時,祭司宣佈了決鬥開始,兩人都舉起了彼此的武器,毫不鬆懈地看著對方。

      突然間,其亞舉劍崆流衝來!

      只聽見瞬間的劍刃破空之聲,崆流在那千鈞一髮的瞬間躲開了其亞的初次攻擊!

      「被父親當成傀儡的日子真的這麼好嗎?」

      「這與你無關!」

      一面大聲叫著,其亞反身一劍刺向崆流,但卻被崆流往後躲開。

      「我只是不懂,為何這種事能讓你如此拚命罷了。」

      一面說著,崆流接連閃身避開了其亞接連刺來的數劍。

      也不知為何,崆流這時突然發現到,其亞的速度也不是特別的快,雖然劍刃增長了攻擊距離,但是每一擊他都能勉勉強強的避開。

      然而,儘管如此,手中只有盾刀的他,在這樣的距離下是無法進行攻擊的,而倘若衝入其亞的身前,卻又有著被守護天使攻擊的危險,因此,現在唯一的可能便是,能夠讓這場比賽以平手收場。

      「戰爭真的有意義嗎?為了那種尊嚴?」

      「你說的話我也不懂,但是對我而言,父親的命令是必須遵守的!」

      其亞似乎開始有些急躁了起來,曾經跟隨父親在戰場殺敵多年的他,卻漸漸因為崆流的話而開始慌了手腳。

      看著已經陷入了痛苦思索之中的他,崆流終於不再說話。

      因為他終於瞭解到,每個人活著的目的與理由都是不同的,自己與別人的不同,根本不該有什麼對錯可言。

      但也正因為如此,即使自己被他殺了,也不會為任何事帶來任何的改變。

      一邊這樣想著,崆流不知不覺的用出了比平常高出了許多的速度,也許因為自己總算想清楚了吧。

      自己之所以會在此刻站在這裡,不是為了什麼朋友,不是為了尊嚴,而是……他自己希望得到的答案。

      「對你而言,也許父親的命令就是答案吧。」

      一邊想著,崆流不禁感到一絲的悲傷。

      仔細想想,自己不就是一直都為了尋找自己所渴望的答案而活著嗎?向老師學習科學與各類知識也是,他只是想找出一個能繼續說服自己活著的理由,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正因為這個緣故,在他尚未找到真正的答案前,他絕對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突然間,崆流瞬間跑入了其亞的身前,用盾面抵住了他胸前的鎧甲,按下了手把上的按鈕。

      只聽見一聲淒厲的哀嚎,其亞頓時被盾刀上傳來的強力電流衝擊,整個人如麻痺般倒在地上。

      這突然的情形不禁讓在場的眾人都感到不可思議,蒂妲眼中散發出一絲喜悅的神情,而饒承伯爵的額頭上更是流下了幾滴冷汗。

      「就當平手吧,我不想因為自己活著而殺了你。」

      用著盾刀抵著其亞,崆流用著正經且嚴肅的口吻說著。

      「我……」

      其亞說著便開始猶豫了起來,但就在他放下了劍的瞬間,突然見到了看臺上父親嚴肅且陰沉的表情。

      「……對不起!」

      瞬間,其亞舉起手來,對著崆流使出了「沙漠之冬」,只見一條石龍從他手中竄出,重重的撞在崆流的盾刀上,不但將盾刀打散,更把他整個撞向了後方的石牆上。

      「父親……我……」

      看著台上木露凶光的父親,其亞本來想說的話頓時止住了。

      「殺了他!」父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其亞就像是被催眠似的,緩緩向崆流伸出了手。

      而在這時,崆流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但是身上卻已是傷痕纍纍,加上手中的盾刀又已經散掉了,如果再被其亞攻擊一次,他絕對是必死無疑的。

      「你這個笨蛋,寧願自己死也不殺人?」

      蒂妲冷冷地說著,但是眼神中卻傳出了極為混亂的情感。

      不可思議地,明明距離這麼遠,崆流卻像是有聽到般,向著她再度微笑。

      「請不要怪我……『沙漠之冬』!」

      用著悲傷且沉重的語氣,其亞手中飛出了石龍,用著令人戰慄的速度衝向了崆流。

      「現在我似乎也只有等死了……」正當他這麼想著之時,卻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猛然抬起頭來,用著最後的力氣喊道:「……『默世錄手札』!」

      明知道不會有任何作用,但崆流還是做出了最後的掙扎,將那本打不開的書呼喚了出來。

      但就在這時,奇跡卻發生了,只見手札開始發出黑色的光芒,並且浮在崆流的身前,開始自動翻頁著。

      突然間,已經衝到崆流身前不到兩尺的石龍突然停了下來,隨即便傳來一陣嚎叫,石龍就這麼被收入了手札中。

      「這、這是……」

      說著,崆流不禁用著懷疑的態度去觸碰書本,但就在這一瞬間,石龍卻突然又自書中衝出,但這次卻向著其亞衝去。

      感到事情不對勁的崆流,連忙闔上了書本,而這時那條石龍便瞬間消失,再度回到了手札中。

      但光是那一轉暫的變化,卻已使得其亞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於是他拋下了手中的劍,茫然的跪倒在地。

      再次試著招喚出「沙漠之冬」來,但卻怎麼樣也是徒勞無功,這時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的守護天使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控制,變成了崆流所擁有的了。但是儘管如此,其亞卻沒有一絲悲傷,甚至不由得開始大笑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看著如此的轉變,饒承伯爵大聲的怒喝著,隨即跳下了競技場中,抓住了其亞大聲罵道:「你瘋了嗎?還不快殺了他!用劍殺了他啊!」

      但是其亞沒有立刻回話,只是笑了笑,接著對饒承伯爵說道:「父親大人,算了……我不想再打下去了,而且我……我想我是打不過他的了……」

      說著,不顧父親的命令,其亞就這麼轉身離去了。

      「你應該還沒死吧?」

      這個時候,蒂妲走到了崆流身前如此說著。

      「嗯……是沒死,但卻差點被這本書嚇到了。」

      看著手中的默世錄手札,崆流不禁感到有些奇怪,翻開了石龍被吸入的那一頁,只見原本應該是全部空白的地方,此時卻出現了類似圖鑒般的畫像,圖像上寫著「沙漠之冬」,而下面則寫了什麼魔力、攻擊方式、弱點之類的文字。

      「這……難道就是這本書的力量嗎?」

      看著手中的手札,崆流不由得這麼想著。但卻因突然對這力量感到有些懼怕,於是趕忙把手札收了起來。

      「想不到你還能繼續活下去。」

      蒂妲冷冷地說著,但這卻讓崆流心中有種軟暖暖的感動。

      凝視著蒂妲,崆流微微一笑,接著說道:「你不希望我能繼續活下去嗎?」

      蒂妲沒有回話,只是默默的轉過身去,走了幾步路後,才緩緩說道:「笨蛋,你活不活都跟我沒關係……但是,活著的你總比死掉的你還要讓人順眼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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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8 07:32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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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聖者的假面

      好不容易擺脫了那種令人煩躁與興奮的場面,崆流決定去好好洗個澡,解除些許這一整日以來所累積精神與身體上的疲勞。

      旅館是一座「ㄇ」型的四樓建築,而從自己位於西南方的酒吧出來,通過了長型的走道,不久後便來到了浴場的入口處。

      「這就是大家口中常說的溫泉啊?」

      走入了浴場中後,崆流不經如此驚訝地想著。

      由於這個村子的北方,是一座休眠火山,雖然百年來從未聽過有火山爆發的現象出現,但是豐沛的地熱卻為村中帶來了許多溫泉。

      從小便待在王城中的崆流,由於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聽聞已久的特殊景管,所以似乎顯得有些興奮。

      整個浴場大致上是由石頭構成,雖然沒有像宮殿那種的大型雕刻作為裝飾,但由於放眼望去四周都陷入一片煙霧之中,感覺起來也別有一番獨特的趣味。

      「想不到這輩子竟然有機會洗到熱水澡,看來這趟行程雖然是被逼的,但已是值得了。」整個人浸入了溫熱的水中,崆流不禁在心中如此感歎地想著。

      由於淵明城那邊處於盆地地形,加上又有瀕臨海洋的暖流與季風冬夏季交互影響之故,天氣總是溫暖中帶著些許燥熱的,能夠在平時用熱水洗澡的,只怕也只有蒂妲、沙羅一類的女孩或是其他地位更顯赫的貴族才有可能,而只是身為掛名貴族的他,更是連想都沒法想了。

      就在他閉起眼來享受這不可多得的空閒時光之時,卻聽得前方不遠處傳來了撥弄水的聲音,而隱約也能發現前方似乎有個人影。

      崆流這時才突然記起,橘不久前也說要來洗澡的。

      「這下糟了,她都已經說過了,我卻還來這裡,這下子誤會可大了。」

      一面這樣想著,崆流不由得慢慢地移動到後方,但就在他正要站起離開時,一個聲音卻突然叫住了他。

      「是崆流嗎?」這正是橘的聲音。

      「呃……對不起!我剛剛忘了你說要來洗澡,所以就……我立刻就離開了!」

      一邊說著,崆流再度試著離開水面。

      「沒關係啦……」

      「呃……可是……」

      儘管橘不在意,但崆流似乎還顯得有些猶豫,對於這樣的情形,橘不禁幽幽地歎了口氣,既好氣又好笑地說道:「反正霧這麼大,什麼都看不到,而且一個人在這裡洗澡還有些可怕呢。」

      「呃……說的也是。」

      強笑出來掩飾著尷尬的神情,崆流隨之看向了四周,也許是因為現在的時間太晚之故,偌大的浴場中,此時竟然除兩人之外,再也沒看到其他的客人。

      就這樣子,兩人遙遙相對卻彼此沉默了好一會兒,四周的流水聲卻映襯出更加無聲的氣氛。

      「……你可以稍微過來一些嗎?」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橘的一句讓崆流錯愕許久的邀約。

      但儘管如此,崆流最後還是勉強答應了橘的要求,緩緩移動到與她距離不到三公尺之處。

      「這樣就可以了,剛剛跟你說話卻見不著你的人,這種感覺真的好奇怪喔。」

      橘抿嘴笑著說道,而崆流也隨之笑了起來,這一瞬間,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似乎舒緩了許多。

      事實上,對於男女觀念不算拘謹的這塊大陸而言,成年的男女彼此裸呈相見並不是什麼令人吃驚的行為,但也許是崆流本身的自閉個性之故,對於這種他人視之為尋常的觀念,他依舊會感到尷尬。

      「今天真的是非常謝謝你,答應我這麼任性的要求。」

      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橘用著平時未曾用過的溫柔語氣說著,讓崆流有一瞬間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關係啦,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而且若是能幫到這個村莊的人民,那也是件好是啊。」

      說到這裡,崆流突然想到,既然根據橘的情報顯示,這村莊中的水源已經全被污染,那為何自己所處的溫泉……

      似乎是察覺到了崆流的疑惑,橘說道:「剛剛去這裡分社重新確認過了,現在污染的情形已經被抑制了。這裡的水源與飲用水應該都不會有問題。」

      「那就好了,我還以為自己等一下就要中毒了呢。」

      崆流笑著說,接著隨即問道:「那現在還要繼續調查嗎?」

      「嗯。」橘點了點頭,接著答道:「雖然污染被抑制了,但如果不調查清楚,難保下次不會再爆發。」

      「那污染會是什麼呢?礦物毒?植物毒?還是……」

      「我也不知道……」橘說著搖了搖頭,「但是從原本記載的病情看來,病患的症狀似乎太過複雜了。」

      「複雜?還有……什麼叫做『原本記載』?」

      對於橘的用詞,崆流感到有些疑惑,當下不自覺的走近了幾步問著。

      「因為病人會有幻覺與攻擊性情緒失控,所以已經被村長集中醫療隔離了。而根據原本的記載,病患們除了心理上之外,在身體上則會有體溫過高、易渴、四肢不聽使喚的問題。」

      「聽起來似乎……」

      崆流不由得喃喃說著,因為記得老師曾經告訴他一種症狀,似乎與橘所說的病情有些雷同。

      「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只不過老師他……」

      「別跟我提起那老傢伙!」突然間,橘生氣地轉過頭去說著。如果是她自己提到的也就罷,但是她卻十分不喜歡有人擅自對自己提到自己的爺爺。

      「抱歉……」

      「不……是我太衝動了……」橘低頭說著,神情似乎有些悲傷,「我知道這樣的我很任性……但我希望……別在這種時候提到他……」

      看著彷彿已經將要掉下淚來的橘,崆流不禁也感到了難以言喻的悲傷。

      「算了,不提這個了。」過了一陣子後,橘有些強顏歡笑地說著,「跟我說說你的事吧。」

      「我的事?根本也沒什麼好說的啊……」崆流笑著說道。

      「是嗎?比如說關於你守護天使的事……」

      「喔,你問那東西啊?其實嚴格說來也沒什麼……」

      一面笑著,崆流開始把他近日來關於「默世錄手札」的事情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當然,是把某些部分刪去之後。

      「欸~~!原來是這樣啊?真是恭喜你,想不到你竟然會擁有這麼特別的力量。」

      「也甭提什麼恭喜的啦,現在我倒寧願自己不曉得這個能力的存在。」

      「為什麼?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特殊能力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想到要去搶奪別人的能力來增強自己之時,我就很難開心的起來。」

      崆流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雖然今日用老師送給自己的「存在合成」來救治了一頭山貓,讓崆流心中多少有些雀躍,但是搶走了其亞的「沙漠之冬」一事,卻一直在他心中難以釋懷。

      「既然如此,你就用『搜集』的嘛!」

      橘突如其來的話語,不禁讓崆流感到不可思議,看來血緣上的關係還真是無法抹滅,儘管橘不願意承認,但在思考方式上的基礎上,橘與老師似乎有著極其相近之處,以致於面對同樣的事情會說出類似的話來。

      看著崆流一副驚訝的表情,不知其因的橘說道:「你不知道嗎?雖然說大部分的守護天使都是在有宿主的情況下出現,但是根據我們那裡的典籍看來,有相當多數量的古代守護天使,目前都是處於被封印的狀態,甚至有許多,在無宿主的情況之下,就會以神獸或魔物的形式出現在各個地點。如果你能遇到的話,說不定就可以得到祂們了啊。」

      橘越說越起勁,而兩人的距離相對的也越來越近。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呃……我……」面對崆流的問題,原本一直滔滔不絕地說著的橘,卻突然語塞了起來。

      其實橘之所以會知道這麼多,主要是因為她在「練金術士協會」這五年間,除了本身的修業外,其餘只要一有時間,就會努力地向其他高等練金術士或是找書籍來查詢關於守護天使的情報。

      而之所以會這麼做的目的,為的就是希望能幫崆流找到使用「默世錄手札」的方式。

      正當橘低著頭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之時,她卻突然想到了什麼般,對崆流高興地說:「對了,說到這個,我有個東西正好可以給你!」

      說完,橘自頸上取下了一條墜子,並且伸手遞給了崆流。

      「這是……」

      「『天使命石』啊,雖然不曉得裡面是什麼樣的守護天使,但我想應該對你多少有些幫助吧。」

      「可是,你怎麼會……?」

      「其實也沒有什麼啦,這次上次練金術士的比賽的獎品,但是因為我已經有『聖者的假面』了,所以只能當成紀念品掛在身上。」

      一般而言,一個人一生只能擁有一個守護天使,雖然傳說古代也有幾個偉大的魔導師或王者,可以一次擁有複數個,但是像崆流這樣毫無限制的,倒是件破天荒的奇事。

      「可是,這怎麼說都是你努力得到的成果,我就這樣收下,不太好吧?」

      說著,崆流想把墬子遞還給橘,但卻遭到了拒絕。

      「沒關係啦,反正這對我而言一點用處都沒有,與其讓我當裝飾,還不如物盡其用的好些。」

      語畢,橘將崆流的手推回。但就在這時,兩人才發現,在不知不覺間,原本三尺的距離,如今卻已經近在咫尺了。

      發現到這樣的情形的崆流,像是嚇到般,連忙要退後,但卻因一個不小心差點往後滑去,幸好被橘連忙拉住。

      「謝謝……啊!我現在就退後……」

      正崆流再度想退後之時,橘卻像是不願放開似的,用著輕柔卻讓人感到堅決的力量抓著崆流的手。

      「我……沒關係的……」

      說著,橘羞紅了臉,緩緩低下頭來,從握住自己的手中,崆流可以感覺到她的心跳與彷彿將燃燒起來般的體熱。

      一瞬間,崆流只覺得腦中視一片空白,加上橘的雪白的香肩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已是清晰可見,而水底下的玲瓏有致的嬌軀也是朦朧中可以看到些許隱約的景致,讓崆流不知該把視線往哪放,當下唯有閉上了雙眼,盡可能克制自己的遐想與維持理性。

      兩人一時間裡,又陷入了沉默中,只不過這種沉默卻是充滿了誘惑與無奈。

      就在這時,門口處卻突地傳來了一群男女的說笑聲,看來是一群客人進入浴場中了。

      直到這時,兩人才分別各自退後了一步,無言地望著彼此……

      最後,橘早一步先離開了浴場,而崆流則是在比其晚了約兩刻鐘的時間回到了房間。

      一進門,只見不知何時,原本只有一張大床的房間,突然多了張單人床,也許是橘要求老闆般來的吧。

      此時,橘已經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了,看著她熟睡的可愛姿容,崆流腦海中不由得又浮現了浴場中那幕誘人的景象。

      一想到這裡,崆流連忙舉起拳頭來重擊著自己的腦袋,試圖把這些胡思亂想自腦中驅離。

      感到心煩意亂的他,無心睡覺,索性坐在桌前,望著搖曳著的燈火,開始將繁雜的思緒統整起來。

      他寧可自己是自作多情,但是橘對自己的態度,就連對這種事以遲鈍自稱的自己,也多少有些感覺。至少,那絕對不是自己所想的,妹妹與哥哥的那種關係……

      此時,身後的橘發出了模糊不輕的喃喃夢語,讓崆流的思緒頓時中斷了幾秒,但隨著聲音的消失,他總算是鬆了口氣,開始繼續思考著。

      也許正如橘守護天使名字那樣……「聖者的假面」。每個人都戴著一種被自身塑造的面貌而活著,就算是那些被稱為聖人的人,也總是逃不出人類七情六慾的掌握,更何況是自己?

      但這種想法卻不是該用來被當成借口,崆流不禁責怪著自己。

      明明總是戴著「看來似乎很好相處」的溫柔面具,表現出對這世間一副冷漠神態的他,不知何時,也懂得關心其他事物了起來。

      但是到頭來,自己卻又迷惑了,就像一條被分為多條岔路的通道般,他站在前方猶豫著,直到天亮……

      翌日清晨,崆流被突然施加的自己背上的重量驚醒過來。

      抬頭一看,卻見橘正凝視著自己,而被上傳來的溫暖與重量,是她替自己蓋上的被子,隱約還傳來了橘所殘留的香氣與體溫。

      「抱歉,吵醒你了?」

      「沒關係,我已經睡夠了,謝謝。」

      說著,崆流站起身來,一面伸著懶腰,卻不禁側眼看著橘的表情。

      但見橘正專心的整備自己的研究工具,認真的神情與態度,讓人懷疑她似乎已經全然忘卻了昨晚的事。

      「看來反倒是我顯得小心眼了。」一面苦笑著,崆流不禁如此想著。

      仔細想想,沙羅跟蒂妲好像也是如此,總是把情感與理智分類的很好,而身為男人的自己,卻一直耿耿於懷,想來就有些讓崆流覺得無地自容。

      「雖然時間還有點早,但我希望能進快開始調查工作,可以嗎?」

      橘說完,露出了自信的微笑,這正是崆流最熟悉的橘。

      「當然,不然我幹嘛陪你到這裡來。」

      笑著說完後,崆流自動地提起了那一大袋的行李,並隨即笑道:「這袋子昨天背了一整天,現在感覺倒是習慣了不少。」

      「好啊,下次讓你習慣背更重的。」

      用力的拍了崆流的背,橘說著搶先崆流一步走出了門口。

      旅館距離兩人目的地所在的水源地有一段不短的距離,但是由於兩人搭了村子裡樵夫用來拖木材的牛車,因此倒是挺不費力的就來到了目的地。

      「想不到還有這招,怎麼我們當初來的時候不乾脆雇輛馬車代步呢?」

      聽到了崆流的抱怨,橘輕輕抿嘴一笑,接著說道:「有不花錢的傭人,我何必要多付錢僱車呢?」

      「……」面對這樣殘酷的回答,崆流啞口無言,只能苦笑地說道:「若你要這樣說也對啦……」

      勘查工作開始,橘從崆流擱在一旁的袋子中,取出了一些玻璃管子以及一些用來檢驗水質的魔導礦石。

      兩人此刻所在的地點,是位於山頂附近的淡水湖旁,據村中人所說,這裡應該就是村中主要水源的發源點。

      崆流向四周望去,只見這裡被樹林環繞,隔著廣大的湖面另一端,也是一大片闊葉樹林,雖然裡面可能有更源頭的水源點,但想深入其中,以現在的人手與工具看來,似乎稍嫌不足。

      「話說回來,這裡的景色這麼美,怎麼來的人卻這麼少?」

      「聽說是村長因為擔心有人再度中毒,所以要求村民們不要到這裡來的。」

      由於手邊正進行著研究,橘的回答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但崆流聽到這個回答,不禁感到有些疑惑。

      尋思:「如果污染的是水源的話,只是來到這裡應該不會有事,村長似乎太小題大作了些……」

      「對了,不是說全村水源都被污染了嗎?那為何看不到其他病患呢?」

      「中毒最深的那些人都已經被隔離了,而其他人中毒不深,調養幾天就都恢復了。」

      一面說著,橘一面看著試管皺緊了眉頭。

      「怎麼了嗎?」

      「完全不行,我對這裡的水試了三種魔導礦物,但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用了哪些礦物?」

      「測驗生物含量的『生機石』,檢測大部分植物性毒素的『緣木石』,就連檢測魔導能源殘留量的『魔核石』也用了,但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面說著,橘一面將三個試管舉起搖晃了幾下,果真見到放在試管水中的石頭沒有絲毫的反應。

      「三個礦物都沒有發光,這麼說來……有三個可能,一水源已經零污染了,二污染水源是少見的植物毒,三污染水源的是這三種以外的物質。」

      崆流一邊說著,一邊轉頭看向了湖面。接著又道:「有可能是礦物引發的毒嗎?」

      「我想不大可能。」橘搖了搖頭,接著解釋道:「這裡的地質根據協會記載的資料看來,從沒有任何礦物存在的跡象。而且如果真是礦物毒的話,應該早就被發現了吧?」

      「說的也是……」崆流點了點頭,心中想道:「不能用煮沸與消毒的方式來淨化,這樣看來雖是比較像礦物毒,但是正如橘說的一樣,礦物毒的機率太小了……」

      就在崆流思索著其他可能的當兒,卻聽見遠處傳來一陣女性的尖叫聲。

      一聽到這聲音,兩人立即彼此交換了個眼神,隨即跑向聲音的來源處。

      大約跑了一百多步的距離,兩人走到了一條山道上,而往前方看去,只見有個女性拿著木杖正與一頭野獸對峙著。光是看著她的背影,崆流一眼便認出了那女子正是昨晚在酒吧遇到的女性。

      似乎是察覺到了崆流等人的到來,女性對兩人大叫道:「還看什麼啊?快點過來幫忙啊!」但這一個閃神,卻見野獸抓准了機會,向女性撲來。

      「小心!」雖然對這女性並不算有好感,但總不能見死不救,崆流立即奔上前去,左手拿出了「默世錄手札」,右手則放出了「沙漠之冬」!

      只見一道石龍自他手掌中延伸而出,隨即入迅雷般,自那頭野獸的面前晃過。

      但儘管如此,野獸仍舊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龐然大物驚嚇到一般,立即掉頭奔逃而去了。

      「幹嘛不殺了它?」

      想不到被崆流所拯救的女性,非但一聲道謝也無,開頭便是如此指責。

      「因為它是『沙克雷斯』。」

      「那又如何?就算是巨龍或雷蠍,攻擊人類的動物難道不該殺嗎。」

      「它的個性雖然不算溫馴,但依照習性而言,若不是人類先攻擊,它是不會主動攻擊不能吃的食物的。」

      「你這什麼話?」

      「難道擁有這一身曲線美麗無可挑剔身材的我,會是不能吃的食物嗎?」

      也許是自尊心最遂吧,女性刻意挺起胸膛展現著她的身材說著。

      但對於這種莫名其妙的自尊,崆流只覺得有些頭痛,並且解釋道:「『沙克雷斯』的智力介於高等魔物與獸類之間,算是很聰明的野獸,正因如此,它們不會笨到去吃天底下最毒的生物,也就是人類的肉。」

      依稀記得老師曾說過,人類因為食物的範圍無限制擴張,常常導致許多毒素以循環的方式在體內累積,久而久之下來,雖然人類的肉不見得真的是天下最毒,但吃下去絕對也不會對身體有益的。

      就在這個時候,橘卻突然走上前來,用著沒好氣的聲音對女性說道:「難道你希望野獸都喜歡吃你的肉嗎?」

      一見到橘,女性的聲音也瞬間高了起來,並且說道:「總比你這個天下男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怖身材來的好吧?」

      「難不成……你們認識?」

      崆流驚訝的問著,但是兩人卻都沒有理他,只是自顧自地開始吵了起來。

      「穗!你說話不要太過分了!那些男人我只不過是還看不上眼罷了,誰向你啊,一天到晚對那些男人拋媚眼!」

      「哎呀,我可沒有對他們怎麼樣啊,只是他們自己被我的美貌與誘人身材吸引罷了,不過說這些你是不會懂的,誰叫你還是個發育不完整的小女孩嘛。」

      「我的身材叫勻稱!而且也比你胸大無腦來的好!」

      「總比你毫無可取之處好吧?而且女人啊,沒有魅力可是不行的喔。」

      「你那哪叫魅力?根本是淫蕩!」

      兩個女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吵了起來,而被夾在中間的崆流,想說話勸阻,但無奈卻一句話也插不上去。

      就在此時,沒想到這位被稱為穗的女性卻將話題轉到了崆流的身上來……

      「原來你說僱用你的人是她啊?」

      「呃……」

      「崆流,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不過表示他是個笨蛋,兩者相比較之下,孰優孰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分不清楚。」

      一邊說著,穗一邊抓住了崆流的手,想把他拉到自己身邊。

      而一見到此舉的橘,也不甘示弱地拉住了崆流的另一隻手。

      就這樣,兩個女性的戰爭又多牽扯到了一個無辜的人。

      「崆流你不要去裡那個低智能的哺乳類動物啦!」

      「哼!自己沒有還敢說別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啊!」

      「你們兩個夠了!」

      對於兩女的口舌相爭已經忍無可忍的崆流,用著難得發怒的語氣叫著。

      也許是因為太過突然之故,兩女同時皆鬆開了抓住崆流的手。橘則是一臉錯愕與驚訝地看著崆流,因為在她記憶中,崆流從來就沒有發過怒。

      而發現到自己的語氣太過激烈的崆流,連忙說道:「呃……我……有點累了,先回村子裡去。有事再通知我。」

      語畢,也不等兩人的回答,崆流便轉過身去,離開了這個女人的戰場。

      「看來就算這個山裡有什麼魔物應該都會被嚇得不敢出現了吧。」

      雖然已經走遠了,但依舊能聽到她們爭吵的聲音,崆流不禁如此地想著。

      不過令崆流感到奇怪的事,橘平常雖任性,但絕不至於如此無理取鬧,而那個叫做穗的女孩,從昨晚的印象看來,應該也不是這麼沒風度的女人,但怎麼兩個人一碰到面,就像是遇到了天敵般,互相言語攻擊個沒完。

      「也許她們本性上就不相容……」

      一邊半開玩笑地想著,但崆流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般,轉身快步跑向了剛剛所在的湖邊。

      他像是尋找什麼似的,不斷的向四周張望著,隔了好一會兒的時間,他才喃喃說道:「……果然如此!」

      記得老實曾經說過,要在無疑處有疑,而所懷疑的事物則需要實驗或證據來證明,如此一來,懷疑的事物才會確定成為事實。

      正因如此,抱著些許懷疑與疑惑的崆流,用著不同於往日的速度,快步跑下山來,並且趕往了村長的家門前。

      「請問……您有事嗎?」

      在門口等待了一會兒後,一個像是僕人般的女孩走了出來,並且小心翼翼地問著。

      「我有點事情想要找村長,不知道是否可以幫我傳達一下?」

      大概是因為自己是陌生的面孔之故,女樸表情顯得有些怯懦與疑惑,但依舊點了點頭答道:「……可以,但是老爺他可能不見得會願意見您……」

      看著她露出了面有難色的表情,崆流不由得歎了口氣,心道:「又要用我最不喜歡的方法了……」一面這樣想著,他一面撥開了自己前額的頭髮,將原本被蓋著的「劍型皇冕」顯露了出來。

      「請幫我轉達一下,就說,有位從淵明城來的伯爵來找他了。」

      說著,崆流露出了微笑。也不知道是因微笑還是因身份之故,眼前的女樸露出些許不同之前的開朗神情,點了點頭後便立即跑入了門中。

      又過了沒多久,女樸跑了回來,並且說道:「老爺願意見您了。」隨即引領他來到了村長家的大廳中。

      「歡迎您來,伯爵大人,請坐。」

      當女樸退下之後,一個坐在獸皮椅上的老人用著蒼老的聲音說著。

      如果今天是一個同樣身份的貴族遭到村長如此不禮遇的對待,也許是會發怒的吧,但是崆流卻反而感到十分習慣的乖乖坐了下來。

      「不知伯爵大駕光臨,老身為有遠迎,實在失禮了。」

      「不,我只不過是陪朋友來這裡逛逛的,原本實在也不想來打擾您的。」

      「既然如此,那麼伯爵此番前來是……?」

      「是這樣的,剛剛我問了幾個村人,這個村子是否有收藏古典文獻的地點,但是我得到的回答都是在您的家中。」

      「實在抱歉,小村子,經費不足,實在沒有錢可以建造那種貴族才會想到的浪費建築。」

      任誰都不難聽出村長話中的嘲諷與批評的語氣,但是崆流就像渾然未覺般,微笑地說道:「方便的話,可以讓我看看那些資料嗎?」

      「……蕾嘉!」

      村長大喊著,而剛剛那個女傭則是快步又跑了進來。

      「帶這位伯爵到我的書房。」

      「……是的。」

      語畢,被稱之為蕾嘉的女孩走到了崆流的身前,並且說道:「這邊請。」

      「那我就先失陪了。」

      微微點了點頭,崆流便在蕾嘉的帶領下,來到了書房前。

      「這裡走進去就是書房了……」

      「謝謝你。」

      「那我就先退下了……」

      蕾嘉說完,卻仍舊站在原地,像是猶豫著什麼似的,低頭沉吟了好一會兒,接著小聲地說道:「請小心……」隨即便轉身飛也似的跑走了。

      「小心?小心什麼?」

      一邊這樣想著,崆流一邊推開了房門,走入了其中。

      才剛走入其中,一陣書霉味與飛塵便迎面撲來,讓崆流在咳嗽之餘,不禁回想起了老師的那家秘術店。

      「她叫我要小心的,該不會就是這個吧?」崆流不由得想著。

      在灰塵的無情攻擊下,崆流好不容易找到了幾本記載著關於村子歷史等事物的書籍。

      在被無數書櫃所遮掩的後方,剛好放了桌椅,崆流所幸把搜集到的書籍,全都堆到了桌上,隨之坐了下來,開始一一詳閱了起來。

      在一堆史料典籍專研了幾乎有六個小時之久後,他突然像是驚覺了什麼般,狂翻著身旁一堆已經看完的資料。

      「沒有……」

      他喃喃的自語,並且用手指按著太陽穴開始苦思了起來。

      「感覺上……好像真的有什麼不對勁似的……」

      說完,他苦笑起來。接著隨手拿起了手邊一小疊整理好的資料,在未與任何一人道別的情況下,快速地走出了村長家中。

      但在走出了村長的豪宅中後,崆流這才發現,時間竟然已經接近傍晚了。

      「怎、怎麼這晚了啊?」

      崆流望著天邊的夕陽心中不禁這麼叫著,似乎由於剛剛查閱資料太過專心之故,他完全忘了時間。

      「……算了,還是先回去山海亭再說了。」

      說著,崆流於是打消了原本的念頭,轉身向旅館的方向走去。

      當他回到房間之時,橘的那一大袋行李已經放置在角落了,看樣子,橘應該已經先回來了。

      「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儘管這樣想著,但崆流此時卻也只有苦笑。

      也不知此刻應該幹什麼的他,索性又坐了下來,再度開始翻閱起了從村長家中帶回來的資料。

      崆流從村長家中凌亂不堪的無數點籍中好不容易將所需要的資料整理了出來,但儘管如此,最關鍵性的資料卻無論如何也找不著。

      「真是糟糕呢,最重要的東西偏偏卻沒有找到……」

      「什麼東西找不到?」

      正當崆流苦自言自語之時,卻未察覺到,橘早已站在她身後許久了。

      「橘?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崆流驚訝地轉過身來問道,但聽到這句話時,橘的臉色一下子卻陰沉了下來。她用著略帶怒氣的眼神瞪著崆流說道:「我早就進來很久了!難道你都沒發現嗎?」

      「呃……抱歉……因為我……」

      也不等崆流解釋完,橘便自顧自地開始說道:「這也難怪嘛!反正我就是身材不好,一點魅力都沒有的女人!」說著,橘用力地坐到了崆流正對面的椅子上,開始生起悶氣來了,看來橘似乎相當介意今早穗對她的那些話。

      但是完全不瞭解這複雜女人心的崆流,看著她生氣地板著臉,只有感到些許的莫名其妙,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她才好,只有繼續翻閱著自己手邊的資料,企圖在裡面多找些自己尚未發現到的線索。

      看著崆流這副完全忽視她的態度,橘感到更加不悅,當下忍不住便問道:「難道你都沒有話要跟我解釋的嗎?」

      「要解釋什麼?」

      「呃……好比說……為什麼偷偷跟穗見面之類的事情啊……」

      不知為何,橘的態度突然自生氣轉變成了略帶些許的扭捏,她一面低下頭來問著,一面卻不時的偷看著崆流的表情。

      「喔,原來是那個啊?這有什麼需要特別說的嗎?」

      「這……也不是特別需要跟我說啦……只不過……」

      看著橘支支吾吾地說著,崆流不禁歎了口氣,接著開始把遇見穗的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都說了出來。

      「……就是這樣,根本是她莫名其妙的來找我說一堆奇怪的話,我根本就不怎麼認識她,甚至到你說出來時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麼。」

      「……真的嗎?」

      聽著崆流的解釋,橘卻依舊半信半疑地問著。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我何必騙你呢?」

      「這麼說……你有沒有跟她……」那個「囉?」

      「什麼這個哪個的?」

      崆流皺著眉頭問道,但橘卻未回答,只是開心的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但臨走時,卻又回頭問道:「你還沒吃晚飯吧?我去樓下的餐廳幫你拿上來吧。」

      語畢,也不等崆流的回答,橘便開開心心地跑了出去。

      「真是奇怪的女孩……」

      一邊笑著,崆流轉念卻突然想到。若沒有橘的提醒,自己從昨日以來,除了路上喝了些許的水以及幾塊乾糧外,自己幾乎沒有再吃任何的食物,甚至於,明明只睡了幾刻鐘還不到的時間,雖然多少是有些疲憊,但卻似乎沒有原本應當的那麼嚴重。

      但就在崆流思索著之時,房門卻又再度被打開來。

      「抱歉,這裡人正常的晚飯時間已經過了,餐廳只剩下些剩菜剩飯。」

      一邊帶著歉疚地說著,橘一面將手中的托盤端到了崆流身前的桌上。

      「沒關係,謝謝你。」說著,崆流視線自然而然地看向了前方所謂的剩菜剩飯,並且感歎地想著:「總覺得好像已經比我平時吃的豐盛了……」並不由得露出了苦笑來。

      但實際上的情形倒也沒有崆流想的這麼嚴重,由於請不起專用的廚子,崆流的三餐總是在城外的小館或是皇宮中供騎士守衛們專用的食堂裡解決,因此並不算是很差,但再怎麼說,都是些未經仔細調味過的大鍋菜,在口味與外觀上,的確是比眼前的飯菜略為遜色一些。

      「夠嗎?要不要我再去廚房要一些來?」

      「夠了,我吃不了這麼多。」

      一面說著,崆流一面用筷子大口地扒著碗中的飯菜塞入口中,說來也奇怪,本來並不是感到特別餓的他,食物才剛一入口,肚子就真的餓了起來。

      「該不會我的肚子也便遲鈍了吧?」一邊半開玩笑的想著,崆流不禁露出像是發呆般的傻笑。

      而不知崆流在想什麼的橘,看著崆流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感覺上,好像是回到以前了喔。」橘突然對著崆流這麼說著,「以前你也是這樣,平時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吃起飯來卻像是餓死鬼投胎似的。」

      橘回憶起多年前的往事,不由得露出了會心的一笑。記得那時由於崆流常常跑來老師的店中學習,常常到了很晚都忘了去吃飯,而每次就在這時,橘總是會準備些飯菜來招待他。

      「若不是因為你,我也許早就離開那個家了。」……橘想要這麼說,但卻怎麼樣也說不出口。

      而絲毫不瞭解橘心意的崆流,則是半開玩笑地說道:「現在想來也真要感謝你呢!那時後若是沒有你,搞不好我真的會不知不覺的餓死也說不定。」

      「但是……我走了之後……」

      「不僅是沒東西吃了,而且感覺也很寂寞,像是少了個重要的家人似的。」

      崆流微笑地說著,但橘卻低下了頭來,輕聲地問:「什麼樣的……家人?」

      看著橘已經紅透的耳根子,就算崆流再怎麼的遲鈍,多少也察覺到了橘話中的涵義。而腦海中卻又很不合作的浮現出了昨晚的景象,他不禁懷疑,當昨晚的事之後,他還應該說出原本想說的答案嗎?

      「呃……這……」

      正當他思索著究竟該如何回答之時,橘卻搶先說道:「不用告訴我了!」

      她抬起頭來微笑著說:「只要知道能當你的家人已經很足夠了。」

      當崆流吃過晚飯,由於橘想要再次分析檢驗自己帶回來的水源,因此打算一個人留在房間裡開始埋頭研究起來。

      而不知該做什麼來打發時間好的崆流,這次卻不敢再到酒吧去,於是索性拿起了換洗的衣物,走入一樓的溫泉中。

      今日的溫泉比昨天還要熱鬧些,也許是因為現在時間剛好的關係吧。

      由於四周都沒有熟識的人,崆流乾脆一個人躲在角落,繼續思考著那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來。

      「剛剛問過橘了,看來就連分社也沒有那份資料……但如果村長那邊就是最完全的資料收放所,那還有哪裡有可能會有那份資料呢?」

      一邊想著,崆流一邊舀起了淡乳白色的溫泉水,往自己的臉上潑著,試圖激發些靈感來。

      「可惡,該不會是蠹魚把那份最重要的資料蛀了吧?」

      雖然明知道不可能,但是崆流仍不禁這樣想著。此刻的他,心情實在說不上是好,明明所有的證據與線索都已備齊了,但卻偏偏少了關鍵性的證據來串聯。

      也許是因為被老師灌輸的想法吧,崆流在一切事情都沒有十拿九穩之前,不喜歡妄下斷論,也許此刻的資料,對於某些轉斷獨行的審判著而言,已經是十分足夠,但對崆流而言,卻依舊無法說服自己完全相信自己的推論。

      「從村長的態度加上典籍的完整性來看來,那資料應該不會在他手中,也許只是個巧合吧。但是那女孩說的」小心「,到底做何解釋呢?」

      聚精會神的思索著的崆流,卻沒有發現到,正有個影子,慢慢靠近著自己……

      「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唷!」

      突然,一個女子嬌媚柔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崆流背上也隨即感覺到一種溫軟柔軟的特殊感受。

      「…………啊!」

      在發呆了三秒鐘後,崆流才猛然驚覺到,隨即往前一跨,離開了女子的身邊,這才回過頭來,看著這位突然出現的女子……穗。

      「這是什麼態度嘛!好像把人家當成妖魔鬼怪似的。」

      看著崆流一臉驚訝的表情,穗不由得皺起眉頭來說道。此刻的她,與今日早晨那一副蠻恨潑辣的態度截然不同,彷彿又恢復到了原來那種嬌媚誘人的神態,並且用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瞇著眼凝視著崆流不放。

      被這種透視般的眼神看著而感到有些不自在的他,只有撇過頭去,並且問道:「有事嗎?穗小姐。」

      「哎呀,幹嘛叫得這麼生疏嘛,你可以直接叫我穗就好了嘛。」

      一面說著,穗卻向著崆流步步逼近。

      「那麼……穗,請問有什麼事嗎?」

      崆流說著,不禁自然而然的看向了穗的方向,但卻因為被映入眼簾的畫面嚇的趕忙轉回頭去。

      由於這區域的溫泉只到一般人的腹部上方的高度,所以崆流是用蹲坐著,只將頭部下方一點的部位露在外頭。但誰知,眼前的穗,竟然毫不在乎地將自己的上半身露出在水面上,白皙且佼好豐滿的身材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登時展露無疑,這叫崆流如何敢正視?

      「怎麼了?」看著崆流的態度,穗不禁微笑著,並且藉機更靠近了崆流幾步。

      「難道你就不能保守一點嗎?」

      「哎呀,這麼美好的東西呈現在你眼前,你卻不知道珍惜嗎?」

      露出自信的微笑說著,穗卻還是蹲了下來,崆流這時才稍稍鬆了口氣。

      「聽橘說,你是個伯爵,這是真的嗎?」

      「名義上算是吧……」

      「真想不到呢,我還以為伯爵都是些又老又醜的怪物,沒想到也有你這種人存在啊。」

      「這句話該算是誇獎嗎?」

      「嗯……」穗點了點頭,隨即又輕輕地靠了過來,「而且是大大的誇獎唷……」

      聽到這柔若化骨般的聲音,若是一般的男人也許早已意亂神迷了吧,但好巧不巧的,今日穗引誘的對象卻是足以堪稱全淵明國最遲鈍的崆流,因此效用實在非常有限。

      其實若在平常,崆流也許多少會有受到影響吧,但是今日情況卻大不相同,心中那個疑惑與思索一直都未得到答案的他,縱然眼前是什麼天女下凡,也許都會視而不見吧。

      穗眼看著如此的攻勢依舊是討了個沒趣,不由得感到些許的不悅,當下便更進一步的走到了崆流的後身,輕輕的將身體靠在他身上。

      「對了,從你跟橘說話的內容聽來,你應該也是練金術士吧?」

      沒想到竟然會提起這個的穗,先是一呆,但卻隨即點了點頭。

      「你應該也是為了調查水源的事情才會到這來的吧?」

      「起初是這樣沒錯,但現在卻後悔了。」

      「為什麼?」

      「本來以為只是簡單的調查,但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困難,用盡所有方法但水源中就是檢驗不出特殊的物質,加上這裡又沒什麼好男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卻又被劫途先登了。」

      穗指著崆流說著,而崆流也只也苦笑地說:「那可……真是遺憾啊……」

      「身上帶的所有檢驗物質都用過了,但就是什麼也找不到。早知道我就不來了,但是如過就這麼放棄的話,在協會那邊卻又會留下不良紀錄,這分明是要讓我悶死嘛!」

      「……看來她得到的結論也是如此……」聽著穗的話,崆流不禁這麼思索著。

      如果穗與橘兩個練金術士都得到了一樣的結論,那麼之前所歸納出來的結論又會增加幾個可能性,也就是……大家的想法根本上的就錯了!以及……這件事並非是偶發的,而是有著引動的人為因素。

      想到這裡,崆流不禁閉起眼來反覆思索著。

      「先將水源之事歸納的三個結論結合,成為一個總結。那麼第四個可能性就是第二種可能方向……」他開始將自己所有得到的資訊整理著。若遇到想不通的事,就從頭到尾將事情再演譯一遍,錯誤也許就在最初的小地方,這是老師教他的法則。

      倘若根據橘與穗的結論,加上自己從村長家那裡得來的資料,那麼也許可以假定原本的假設被推翻,也就是說……水從一開始就沒有毒!

      但是這種想法的成立,卻需要一些足夠的證據才行……

      「啊~~若是沒有這溫泉,接下來的幾天還真不知該怎麼過啊。」

      在崆流思索著之時,一旁感到頗為無趣的穗,卻突然這麼說著,並且舀起水來滑過自己的手腕與頸部的肌膚,擺出一副千嬌百媚的姿態來,試圖吸引著崆流的注意力。

      但卻見崆流果真如穗所預期的,真的看向這邊來,但接著卻問道:「溫泉……水從哪裡來的?」

      說著,他走過了穗的身旁,並且向地面上看著,後來才發現到,溫泉的水是從一個木頭管子接到這裡來的。

      「原來,溫泉不是這裡冒出來的啊。」

      「你不知道嗎?」穗皺著眉頭問著,接著解釋道:「上面的山是休眠火山,因為地熱之故,將山上湧出的地下水與其他雨水煮沸,再由挖掘者用地下水脈與木管的方式運來各處的。這工程可是由協會命令分社斥資的喔!」

      「這麼說來……應該有一個人作為工程的總規劃囉?」

      「這是當然的,不過那個人似乎是當地的居民,不是我們派來的練金術士。」

      「這樣的話,那個人應該有地下水脈的分佈圖囉?」

      崆流說著,激動地轉過身來,緊抓著穗柔滑的雙肩。

      這種像是主動的態度,讓穗感到有些驚訝,但依舊點了點頭。

      「太好了!這下子就可以有希望成功了!」

      說著,崆流開心的站起身來,也不顧穗的呼喚,逕自走出了浴場。

      「什麼嘛,真是個遲鈍到極點的人,人家可是都表示的這麼明白了耶!」

      隨之站起身來的穗,不禁跺腳說道,而不遠處的客人們看到這樣美麗的景色出現在自己眼前,都不禁大大地嚥了口口水,目不轉睛地盯著穗的身子猛看。

      而穗就像是毫不在意般,只是看著崆流遠去的方向微笑著,並且輕輕地自語道:「這樣的男人……出乎意料之外,還滿合我意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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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8 07:37 PM|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自然靈假面(上)

      在回到了淵明城之後,崆流並沒有按照往常的慣例,跑到酒吧中去喝一杯睽違多日的好酒,而是在與橘分別後,趕忙回到了皇宮中。

      「突然不告而別了個幾天,看來這次是被蒂妲罵定了。」

      其實仔細想起來,自己還算是身為「半個貴族」加上「四分之一個人質」與「四分之一的普通人」,照理而言,應該是絕對不能擅自離開皇宮中的,但亦不知是幸或不幸,在父親被暴民抓上斷頭台,封地被奪走了之後的幾年,崆流的身份頓時從「美其名為貴族的人質」,變成了毫無用處的下等貴族。

      但嚴格說來,還擁有人質身份的自己,擅自出外的罪名,其實可大可小,輕則毫無懲處,重則卻可以試圖謀反的罪名處死。

      「雖然有點想要裝成害怕的樣子,但是仔細想來,似乎也沒有人會有這個閒時間把我抓去治罪吧?」

      一面笑著自己多餘的擔憂,崆流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有些黯淡的微笑,說來也真好笑,身為皇宮中最無地位的貴族的自己,卻是比所有貴族都擁有著自由,相比之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下的兩位公主,似乎連腳踏出城門都有可能被痛罵一噸,究竟是誰比較幸福,崆流實在無從比較。

      「不過話說回來,沒想到光是出外一趟,就可以遇見這麼多的事情,以後有機會的話,還真可考慮多出去旅行。」

      回想起這幾日的所見所聞,崆流心理既是悲傷又是欣喜,悲的是自己現在才知道這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多自己全然想像不到的邪惡與恐怖,喜的卻是,自己因此而增廣了不少的見聞,而且又使得橘似乎願意開始多跟老師聊聊了。

      「希望他們兩人能藉此合好,否則老師就實在是太可憐了。」

      想到此事,臉上不禁露出了有些擔心的神情來。

      就在這個時候,崆流卻見到蒂妲正從遠處朝他的方向走來。

      「啊!慘了!」

      一看到蒂妲的身影,崆流立實呆了幾秒,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是該往後逃跑呢?還是該站在原地等待自己被「天使之吻」燒成灰燼?

      「呃……為了世界和平……還是逃跑好了……」

      但就在他得到了這個結論,正想轉身跑走之時,蒂妲卻已經發現到他。

      「崆流!」出乎意料的,蒂妲沒有立刻攻擊,反而用著有些焦急的語氣叫住了他,「這幾天你跑到哪去了?」

      「呃……這個……說來話長了……」

      仔細想想,要解釋也挺詭異的,總不能直接跟她說:「因為被一個女孩抓去當跑腿,而到了一個奇怪的村子中,結果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最後無意間還幹掉了一個想佔領世界的大魔王」這樣的話吧?而且話說回來了,就算說了,誰又會信呢?

      「算了,不說也無所謂,我現在不想跟你鬼扯這個。」蒂妲看著正試圖用傻笑來掩飾尷尬的崆流,不禁皺了皺眉頭,「我問你,你有沒有看到沙羅?」

      「沒、沒有啊,我可是剛剛才進來的。」

      「也對,這件事的確不大可能跟你有關係。」

      「怎麼了嗎?發生什麼事了?」

      「沙羅她……失蹤了。」

      蒂妲依舊用著冰冷的語氣說著,但是深知她個性的崆流卻能感覺到,在說這話的同時,她的心理有多麼的焦急。

      「失、失蹤了……?」

      「嗯……」蒂妲點了點頭,瞬間露出了一絲不安的神情,「昨天……應該是下午之後吧,父王傳喚她的時候,她卻遲遲沒有出現,後來派下人與侍衛們搜索,但是整個城中都沒有她的影子。」

      「會不會是……跑到了外頭的酒吧喝酒,結果就醉倒在那裡了?」

      「那是只有你才會做的事!」對於崆流開玩笑般的回答,蒂妲顯然是十分生氣,「沙羅雖然任性,但卻絕不會私自跑出城外的,除非……是有人帶她出去……」

      「等一下!你說就說,幹嘛刻意瞪著我?」

      「會擅自出皇宮的貴族,數片全宮中就只有你一個人會這麼閒,若不是你這幾天不在,否則我第一個就找你。」說著,蒂妲又瞪了他一眼,「但是我已經讓我的守護天使尋遍了整個城市了,若是她在城中,只要她的『來自雪國的呼喚』還跟在她身邊,照理說,我就一定能夠找到她才是。」

      「這麼說的話,有兩個可能,一,她不在城中。二,她沒有讓守護天使跟在她身旁。」

      「但是二的可能幾乎是零啊!」蒂妲說著用力的搖著頭,顯露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樣來,「不管什麼時候,她總是會把『銀雪』帶在身邊,難道你都忘了嗎?」

      「這樣說來,她既然不會出外,一的可能性就很小,二也不可能……」

      突然之間,崆流想到了第三種可能,但是卻不敢說出口,因為這樣的想法,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你也應該想到了吧?」看著崆流錯愕不已的表情,蒂妲突然用著冰冷的語氣說著,「如果一二的假設都不成立,那麼就只剩一個可能了……」

      「不!不可能!一定是我們忽略掉了什麼地方沒有考慮到……」

      一面大吼著,崆流一面敲打著自己的腦袋,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大約過了幾秒後,他再度重新開始思索,正如同老師曾經教導過他的一樣,當事情的結論無法定奪之時,就開始把所有的資料再重新整理一次,如此反覆數次,最後一定能得到與最初並非完全相同的結果。

      「不在城中……不在城外……不在城中……不在城外……不在城中……不在城外……」

      也不顧什麼貴族的禮儀,崆流就這麼坐在地上,開始苦思了起來。

      大約過了幾分鐘後,他猛然抬起頭來,看著蒂妲,「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們跑到皇宮的後山玩耍,結果迷了路,搞到最後,城中還派了整批的『護國聖騎士』才把我們救了出來?」

      「……那個時候……父王還臭罵了我們一噸,說絕對不能再跑到裡面去,因為……那裡所涵有的魔力太強……只要在裡面迷路……就算是魔導士用『魔導探源法』都無法找到我們。」一面說著,蒂妲一面看著崆流,「這麼說來……沙羅她……」

      「八成是跑到裡面去了吧。」說著,崆流原本緊張的神情終於有些許的鬆懈,「現在只要再像以前一樣,請國王派遣騎士團進去,一定就能把沙羅就回來了。」

      「……沒辦法……」

      「啊?」聽到蒂妲的回答,崆流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沒辦法?」

      一面說著,崆流下意識地緊抓著蒂妲的手,但隨即卻又連忙放手。

      「最近騎士團正為了某件重要的事而忙的不可開交,根本沒有多餘的人手來找人。」

      「這是什麼話?」崆流生氣的大吼著,「沙羅可是公主耶!不,就算不是公主,就算只是個人,難道還會有什麼事比人命重要嗎?」

      聽到崆流的話,蒂妲用著不可思議的神情看著他,她突然發現,在這短短幾日之間,崆流的心智,已然成長了不少。

      「就算你這樣說……父王也不會同意的。」蒂妲搖了搖頭,眼中泛著崆流從未見過的淚光,「這次的事情,幾乎關係著整個濕婆大陸的興衰,父王決不會只是為了一個公主救使許多人民因此犧牲。」

      聽到了蒂妲的話,突然之間,崆流感到十分矛盾。

      為了救一個人,而去犧牲無數人,以及,為了救無數人,而去犧牲一個人,這樣的選擇,不論如何,對他而言都是兩難的。

      但就這樣的思索之下,崆流突然想到,其實還有第三種選擇……

      「既然沒有其他人能幫忙,那就由我一個人去吧。」

      「不可能的!就算是我們國家最高級的魔導士進去,只要沒有別人的幫助也是凶多吉少,你難道這麼想死嗎?」

      「賭一賭吧,反正一命換一命。」說著,崆流不禁露出了平靜的微笑,「反正我這命本來救不值錢,輸了也不虧多少,贏了就當我賺到……」

      就在崆流才剛自嘲地說完之時,沒想到蒂妲舉手便是重重的一個巴掌往他臉上甩去。

      「你真這麼想死,乾脆明天我就請父王把你送上斷頭台好了!」

      突然之間,崆流還真被蒂妲的語氣嚇到了,因為這是自從認識她以來,第一次見到蒂妲這麼生氣。

      「除了這個方法之外,現在又還能怎麼辦?」

      「……我去。」

      「你這是在開玩笑嗎?」崆流既是好氣又是好笑地說著,「你剛剛自己不是也說了,就算是最高級的魔導士也進去不得,怎麼這回兒卻自己想送死了?」

      一瞬間,蒂妲似乎想說什麼,但卻又低下了頭來,「……這跟你沒關係……」

      「你今天怎麼說起話來這麼不講理?」

      對於今天蒂妲的表現,崆流感到有些不對勁。自小與她認識,記憶中,她總是比任何人都要理性,就算今天發生事情的是自己的至親,蒂妲卻總是能比自己更快的冷靜下來,並且想出最好的解決方式才對。

      但看著她那副已經有些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神態,崆流不禁覺得既是心痛,又是疑惑。

      「……沙羅她……是為什麼原因而失蹤呢?」

      感覺到事有蹊蹺的崆流,盡可能地用著平淡的語氣,緩緩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也不知道……」說著,蒂妲卻將頭低了下來,「但是我想……應該是跟我昨天說的話有關吧。」

      也不等崆流的追問,蒂妲逕自開始敘述起昨日的事情來……

      「昨天……沙羅沒有來上課……」

      「她又……翹課了啊?」

      「下課之後,我用『天使之吻』找到了一個人獨自待在皇宮北側的草原上的她。」

      「嗯?那不是我專屬的睡午覺地點嗎?」崆流不禁這麼想著,但並沒有笨到會說出口。

      「但是當我到那邊想去帶她回來時,我們卻發生了一些爭執……」

      「爭執?發生了什麼事?」

      聽到蒂妲的話,崆流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按照常理判斷,她們兩人應該是在「翹課」的這件事情上起了衝突,但是蒂妲卻不言明,而以「爭執」二字來解釋,讓人感覺到事情似乎不是這麼的單純。

      「……是什麼事情不重要,總而言之,沙羅會失蹤,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既然我並不知道爭執的原因,我自然無法判斷誰對誰錯……」看著蒂妲一臉的自責與哀傷,崆流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但是我想,與其在這裡責怪自己,還不如趕快想辦法把沙羅找回來的要緊。」

      聽到崆流的話,一時之間,蒂妲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閉上眼來,整自己原本混亂的情緒重新整理。

      「好多了嗎?」看著蒂妲又再度恢復以往冰冷的神情,崆流不禁露出了微笑,「果然,比起悲傷的你,我還是比較習慣生氣時候的你。」

      「笨、笨蛋。」

      蒂妲皺著眉,瞪了崆流一眼,這時的她,總算恢復了以往的精神與神情。

      看著她恢復原來的神態,崆流這才稍稍放下了心,接著卻又道:「時候也不算早了,你該去上課了吧,等你上完課以後,我們再想辦法如何把沙羅找出來。」

      「……嗯。」稍稍沉吟了一會兒之後,蒂妲這才點了點頭,「現在也只有這樣了。」

      「我現在先去找老師,看看他是否有什麼其他的方法可行。」

      說著,崆流轉身,再度朝著城門口走去。

      雖然已經是上課的時間了,但是蒂妲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導師們講授的課程雖然一直灌入她的耳中,而手上的筆也依舊馬不停蹄的抄著每日固定的筆記,但是不知怎麼著,蒂妲的心,卻一直迴繞在那日所發生的事情上……

      正如同與崆流所言的一樣,那一日課程結束後,因為沙羅沒有來上課,所以蒂妲跑到了原本是崆流固定睡午覺得地方找她……

      「姊姊……」

      「已經第二次了……你沒來上課。」

      「……對不起。」

      「這句話不應該是對我說,而是跟導師們說才對。」蒂妲依舊不改原本的冰冷語氣,像是用著對陌生人的口吻般,冷冷的陳述著事實,「導師們雖然都沒有說什麼,但是如果你做得太過分的話,任誰也幫不了你。」

      聽著蒂妲的斥責,沙羅輕輕地低下了頭來,但口中卻說:「崆流他……到底去哪了呢?」

      「……反正那小子整天就只是東奔西跑的,就算失蹤了十天半個月也不足為奇。」

      「姊姊好過分喔!」突然間,沙羅抬起頭來,嘟著小嘴不悅地說著,「怎麼能這麼說崆流呢?」

      「我並沒有特別的責備他……」蒂妲緩緩地說著,語氣仍是那麼的冰冷,「只不過倘若真的說起來,崆流伯爵,本身的確是太過缺乏了身為一個貴族該有的自覺。」

      「是這樣啊……」沙羅喃喃地說著,但卻突然忍不住低頭微笑著,「但是總覺得這樣的他,比其他那些正統貴族們更要讓人親近呢……」

      一面說著,沙羅不禁抬頭望著蔚藍的天空,「我現在才發現,從這裡看著天空,竟然是如此的美麗,比起在皇宮中用『魔導光明體』發出的光輝,還要更讓人舒服呢……就像崆流一樣。」

      「是這樣嗎?」對於沙羅說的話,蒂妲似乎有些不同的意見,「那傢伙只是個過度遲鈍的人罷了,並沒有讓人感到……什麼溫暖的。」

      蒂妲口中雖是這樣說著,但是也許是被沙羅的影響吧,一瞬間,自己竟然回憶起了崆流看著自己時的微笑。

      「也許吧,但是您難道不覺得,崆流遲鈍的很可愛嗎?」說著,沙羅甜甜的一笑,「就好像小動物一樣,總是會乖乖待在你身旁,悲傷時卻又會安慰著你,如果跟這樣的人永遠在一起生活……」

      說著,沙羅卻越說越低下了頭,臉上浮現了一抹紅暈,「一定會比嫁給什麼他國的王子更加幸福吧……」

      聽到了沙羅的話,一時之間,蒂妲不禁傻了眼,露出了難得一見的訝異神情來。

      身為姊姊的她,自然是能夠聽出沙羅話中有多麼的認真,再加上沙羅的十六歲生日也即將到來,而母親似乎也頗有意想替沙羅找個匹配的對象,當然,最後決定依舊在沙羅本身,但是此刻聽著沙羅用害羞的語氣說出這些話來,一時之間,還真叫蒂妲難以接受。

      但是她自己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覺得胸口很悶,有種難以言喻的心情激盪在心中。

      「不要開這種玩笑了,崆流他的確是個很好的人,但是父王與母親一定都不會認可這種事情發生。」

      「沒關係。」突然間,沙羅像是惡作劇般的一笑,「那我就找崆流去私奔,讓大家都找不到我們!」

      「沙羅!」

      「呃……對不起……剛剛那句話是開玩笑的啦!」

      沙羅說著,臉忙又低下了頭來。

      「開開玩笑倒也無所謂,但是最好不要整天說著這樣的話。」蒂妲用著嚴肅的神情掩蓋著自己心中無法解讀的思緒,「你也已經不算小了,最好還是不要整天跟崆流走在一塊,以免別人會說什麼閒話。」

      自己究竟是為何而說這些話呢?甚至連蒂妲本身都不知道,擔心沙羅的情緒是無疑的,但是除此之外,似乎又有種不確定的因素存在。

      看著沙羅的神情,是如此的快樂,身為姊姊的自己,不是也該跟著高興嗎?

      希望承擔起一切的責任,而讓自己的妹妹能夠活的更加自由,蒂妲總是如此的為沙羅著想。

      對於向來不懂得如何表達感情的她而言,這樣默默的承受一切痛苦,就是她能夠做到最大的努力了。

      雖然這個妹妹與自己只有一半的血親關係,但是這卻不影響她對沙羅的關心,雖然有時會氣她太過的任性,但是看著她的微笑,蒂妲總是能忘卻一切的煩心。

      既然如此,那為何自己此刻無法高興呢?……蒂妲再度自問著。

      似乎是並沒有察覺到蒂妲的神情,沙羅依舊逕自高興地說著……

      「怎麼會說閒話呢?雖然崆流在皇宮中並不是很顯眼,但卻是公認的『人畜無害』呢!」

      「就算如此,難道你現在的行為不是在倣傚他嗎?」

      「呃……其實崆流也叫我不要再翹課了,但是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這種感覺很舒服耶!」一面說著,沙羅一面張開雙臂,高興的轉了一圈,「風好涼,天好藍,景色也是這麼的美好……姊姊您也可以來喔!」

      「我不會做這種沒有實質意義的事。」蒂妲皺了皺眉頭,索性將頭撇過去說著,「我還是提醒你一下,他是個對於未來幾乎是放棄掉的人,就算跟著他能夠快樂一時,到最後也不會有什麼美麗的收場的。」

      「姊姊你好過分喔!」突然間,沙羅終於忍不住生氣的叫著,「崆流也沒有得罪過您,而且不僅如此,她也總是處處維護著您,您怎麼能夠這樣說他呢?」

      「不要說了!」面對著沙羅的責問,蒂妲只是冷冷的回應著,「反正這些事跟我跟我本來就沒有任何的干係,我本來就無法像你一樣,無憂無慮的幻想著這些美夢。」

      聽到這句話,沙羅瞬間難過地掉下了淚來,「我難道就沒有一點痛苦嗎?」才說完這句話的瞬間,她就轉身跑走了……

      此時的崆流,來到了老師的店裡,卻沒想到,眼前呈現了一幕自己不大能相信的畫面。

      只見才一進門,眼前頓時煥然一新,原本堆滿灰塵的店裡,竟然都被整理得一乾二淨,甚至連原本的霉味,都被一層像是花香般的淡淡香氣取代。

      「崆流,你怎麼會又跑出來了?」

      「橘……」崆流看著突然從後頭跑到他身前的橘,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這地方……該不會是你……」

      看著崆流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橘不禁露出了一抹害羞的微笑,「有什麼好奇怪的?原本在離開前,我不也是負責整理這裡嗎?」

      「對喔……我差點都忘了……」

      一面說著,崆流不禁苦笑著,但隨即卻突然想到今天自己來此的目的。

      「橘,老師在哪?」

      「你找他有事嗎?他在後面……但是裡面正在……」

      也不等橘回答完,崆流便往前走入了老師用來作實驗的倉庫中。

      「老師!你有沒有什麼……」

      才剛走入倉庫的瞬間,崆流只覺眼前一道火蛇來朝著自己衝來!

      看到這一幕的崆流,先是呆了零點一秒不到的時間,隨即連忙趴了下來,這才躲過了火蛇的吞食。

      「老師!你現在是該不會是在實驗毀滅性武器吧?」

      一面大叫著,崆流一面放出了「幻燈蝶蛾」,以防真的遭到什麼致命性的攻擊。

      走入了煙霧瀰漫的裡頭後,突然間,一個全身滿是火藥味的老人從更裡頭跑了出來。

      「崆流啊,你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早?」說著,老師卻轉過頭來,看著被他搞亂的倉庫,露出了驕傲的神情,「看來這次我的發明,一定可以能夠把那群老古板的魔導士們嚇死的。」

      「這次又是什麼發明了?」

      「這是我根據古代文獻記載的武器,叫做『銃』。原本用火藥爆炸的力量,打出管中的鋼珠,來造成傷害。但是現在經過我的改良,將火藥用『魔導礦物』替代,更將鋼珠改成了特殊寶石礦物,造成更大的破壞力。」

      「……您該不會想這東西直接去炸『魔導學院』吧?」

      「怎麼可能嘛……」說著,老師大笑了三聲,「若是要炸那個地方,就要用我上次從古代文明終挖出來的『反物質彈』,包準瞬間毀滅。」

      「……不要逼我必須請護國騎士團來逮捕您好嗎?」

      說著,崆流不禁大大的歎了口氣,有的時候,他還真搞不懂,老師究竟是個天才呢?或只是個喜歡幻想的老頭。

      「對了,我今天來不是跟您鬼扯這些的,您這邊可有任何能夠找到失蹤的人的方法嗎?」

      「找失蹤的人?那種事情找魔導士用『魔導探源法』不就好了?」

      「如果真這麼輕鬆就好了,那個人現在應該在皇宮後方的森林中,因為自然魔導力太強,根本無法尋找。」

      「這樣啊……」老師說著,皺了皺眉頭,「不如……用『降靈法』如何?」

      「……老師!我找的人還沒死!」

      「沒死啊……那……就用……」

      一面說著,老師一面又開始翻箱倒櫃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從櫃子裡找出了一條上面綁著細繩的水晶。

      「這是原本濕婆上古文明流傳的手法,但是卻經過長久的時間而失傳了,現在卻由外頭傳了回來,算是科學中的探測學的一種。」說著,老師用手抓著細繩的一端,將水晶懸吊在半空中,「只要你對水晶發問二選一的問題,它就會用移動方向表示答案。」

      「……您該不會只是唬弄我吧?」

      「你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多疑了?總之照我說的就對了啦!」老師沒好氣地說著,神情看來相當認真,「表面上看來,看似沒有任何的根據可言,但事實上,這其實就是所謂的『超心理學』,讓人用自己與生俱來的感應能力,找出答案或事物來。」

      看著老師如此認真確信地解釋著,崆流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並且接過了老師手中的水晶,接著又問了水晶的使用詳細方式。

      「對了,說了這麼久,你到底是要找什麼人啊?」

      「呃……一隻走失了小貓。」

      說完,崆流笑了笑,便急忙朝著門口跑出。

      但就在這個時候,老師卻要趕忙叫住了他,並且將一個奇怪的物品遞給了他。

      「這是……?」

      「是經過改良的古文明『銃』,就姑且稱之為……『炎銃』吧。」說著,老師又大略解釋了一下使用細節,「威力你剛剛應該很清楚了,但是要記住,這把『銃』,我只剩一發子彈,也就是說只能使用一次,非到最後關頭,絕不要輕易使用,知道嗎?」

      「我知道了……」

      崆流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離去。但就在才剛走出店門口之時,他卻又突然轉身,對著橘說道:「身為見習練金術士,你應該可以申請出入皇宮吧?」

      「呃……可以啊。」

      「那好,等一下,你可不可以幫我跑一趟皇宮,請侍衛幫忙轉告蒂妲公主,就說……『崆流暫時離開,但是兩人一定會平安回來』。」

      雖然覺得有些對不起蒂妲,但是崆流依然抱著回來後被蒂妲痛罵一頓的決心,進入了皇宮後頭的「徬徨森林」中。

      「名字取得這麼好聽,為什麼就是無法喜歡這裡?」

      看著四周的怪異各類莫名植物,崆流不禁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聽魔導士們的解釋,這裡怪異的生物種類,是因為上股某位邪惡練金術士留下來的事物,但是據老師的說法,這裡之所以會有這麼怪異的生態,似乎是因為魔導士們為了試驗新的藥方,結果留下的後遺症,最後卻怪給其他人。

      「希望這東西真的有用……」

      一面在心理祈禱著,崆流一面照著老師教導的方式,向著四個方向試驗,如此反覆數次之後,就可以找出正確的方向。

      由於森林中的樹木都參天巨木,因而雖然時間是中午過後不久,但是在這裡卻已形如傍晚。

      崆流索性放出了「幻燈蝶蛾」,用來照明兼防禦。

      大約走了三個小時的路程,在老師所教的方式引導之下,崆流半信半疑地走著。

      但見四周的生物型態越來越怪異,剛開始還有些崆流講得出名字來的爬蟲與蕨類,但是此刻,崆流不禁懷疑自己是否還是走在正常世界的範圍。

      更令人厭惡的是,由於長期被溫暖潮濕的氣候環繞著,使森林之中本身的樹木與雜草散發著難聞的臭氣,幾個小時下來,崆流已然感到有些頭昏眼花。

      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就在他漸漸開始感到有些灰心喪氣之時,突然間,手中的水晶開始起了劇烈的反應。

      只見原本應該是乖乖垂擺在地面的水晶,竟然像是被一股龐大的力量牽引著一般,開始朝著一個方向飛去。

      一見如此,崆流連忙緊抓住細繩,並且隨著那股力量,朝著水晶的指引往前走去。

      不可思議的,水晶此時發出了微弱且細小的哀鳴聲,雖然崆流知道那只是單純的共鳴聲,但是聽來卻像是一個女性垂死的求救般。

      如此一想,崆流不禁皺了皺眉頭,趕緊加快了腳步,朝著水晶指引的方向飛奔而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漸漸感到天空上的光線開始明亮了起來,料想應該是靠近了山頂附近比較寒冷的區域,而原本腳下蹋著的爛泥,此刻也成了乾燥黃土。

      但就在他才剛剛慶幸著視線總算明亮的同時,突然間,一片大霧忽起,幾乎完全遮碧起了崆流前方的視線,他朝著自己的手掌看去,也僅勉強能看到雙手最遠的距離。

      這一片濃霧實在是來的太過奇怪,使崆流不禁停下了腳步,尋思,依老師曾經教他的知識,山上的霧多半是在溫度有很大差異時才會產生,但是此刻自己所處之地,卻沒有感到明顯的氣溫變化,如何能起霧?

      一想當此,崆流不禁呆立原地,腦中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關於「徬徨森林的三個傳說」。

      「『守護亡者之門的獨眼巨人』、『水源地出現的美麗妖精』……還有……『濃霧中的死亡招來者』……」

      一面喃喃自語著,崆流不禁退後了幾步,雖然理性上並不是很能接受這些傳說的真實性,但此時似乎也沒有更好的理由能夠解釋現在眼前所見到的一切。

      「對了!如果用冰系或風系魔法的話,搞不好能夠把這些霧除去……」

      才剛得到這個結論,但崆流卻不禁隨即放棄了實行的可能性。因為已經對魔法荒廢多年的他,此時的等級,還停留在大約十一、二歲孩童的等級,只怕光是能夠把一張紙吹起來就不錯了,更何況是這片掩蔽了前方數百公尺視線的濃霧?

      「這時候若是沙羅在的話就好了。」

      明知道不可能,但是崆流卻不禁懷念起了沙羅與她的銀雪。

      然而,就在他才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大霧中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女性的身影……

      「沙羅?沙羅是你嗎?」

      崆流一面大叫著,一面對著前方猛揮著手。

      但卻見那位身影看似如沙羅一般的女孩,卻是什麼話也沒有回答,只是向崆流招了招手,隨即便逕自往遠方跑去。

      而此時,崆流手中的水晶也更增強了反應,幾乎是用著連崆流也抓不住的力量向前飛。

      「不會錯的!她是沙羅!」

      崆流一面在心中暗自想著,一面連忙加緊了腳步,朝著前方飛奔而去。

      此時的他,也顧不得這一切不尋常的事情了,就連剛剛想起了傳說也拋之腦後,一心只想怪快些把沙羅找回來。

      於是乎,他越走越快,幾乎已經分不清楚自己所走的方向或所處的位置了,只知道隨著手中水晶的只是向前奔去。

      大約走了有十分鐘之久,突然間,水晶再度停止了反應,而崆流抬頭看向前方,卻見到那個女孩已經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的面前……果然是沙羅!

      「沙羅……」看到了沙羅的臉,崆流終於稍稍鬆了口氣,並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別再鬧彆扭了,我們一起回去吧。」

      說著,崆流伸出了手來,試圖抓住沙羅。

      但就在這個時候,沙羅卻突然像是浮在空中一般,向著後方移動了一步,並且從眼中流出了盈眶的熱淚來。

      「怎、怎麼了嗎?為什麼要哭呢?」崆流一臉訝異的問著,並且為了走近沙羅,而再向前走了幾步,「是因為與蒂妲吵架嗎?放心,她已經不生氣了,而且她比我還要更加擔心你呢。」

      卻見沙羅並沒有因為崆流的話而作出任何的反應,只是淚流滿面地看著崆流,口中輕聲地說著:「救救我……救救我……」

      「啊?你怎麼了嗎?為什麼要我救你?」

      崆流激動地問著,但是沙羅並未回答,只是逕自不斷的向後移動。

      若是崆流此時還保持著完整的理性,必定會發現到此時的沙羅型如鬼魅一般,但是無奈,此刻的崆流,腦海中的理性早已被激動的情緒所掩蓋。

      跟著沙羅的方向,崆流不斷地朝前方追去。

      「沙羅!」

      一面大喊著,崆流所幸朝前方猛地縱身一躍,試圖想抓住不斷退後的她。

      但就在這一瞬間,沙羅的身子突然消失,而原本的漫天大霧也突然瞬間消散,眼前的畫面,頓時由一片白茫,取而代之為無底的懸崖!

      看著這一幕的崆流,只能錯愕的看著下方,根本無法阻止自己的身子往下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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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8 07:40 P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sgd16632 於 2009-4-8 11:10 PM 編輯

第九章死亡守護者

      當崆流將手札丟入水中還沒過得幾秒之時,突然間,水面上開始閃爍起了起異樣的光芒。

      隨之,一個巨大的魔法陣開始在湖面上浮現出來,並且越見清晰。

      不到頃刻之間,整個水面上充滿了金黃與白銀色的光芒,並且相互輝映著。

      「人類啊!」

      突然之間,一個優雅卻又充滿著威嚴的聲音字湖面上傳來,隨之,一個美麗且令人感到神聖不可逼近的女性,突然自魔法陣中出現。

      看著那位女性神異的美貌,一時之間,崆流說不出話來。

      只見那個女性,手中拿著崆流丟下水中的「默世錄手札」,並用著像是冰凍般的冷酷視線,直視著崆流。

      「把這個,邪惡、黑暗且備受詛咒的神聖之物丟入我族所守護與棲息之處的人,就是你嗎?」

      「……應該就是……我……吧……」

      聽著女性充滿怒意與斥責的語氣,一時之間,崆流還真的不大敢承認。

      「你知道在做什麼嗎?」

      「呃……人類什麼時候確切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說的沒錯。」也許是因為回答正確了吧,祂的神色稍稍和緩了些,「吾乃棲息與這片彷徨森林的妖精女王,人類啊!你又是什麼呢?」

      「呃……這個……應該算是……普通人吧……」

      聽到這句話,妖精女王皺了皺秀眉,隨即把手中的「默世錄手札」還給了崆流。

      「吾之使命,只是為了見證著這世界的秩序與混亂,吾之權力,只是為了能夠繼續觀察著這個世界,人類啊!吾等皆已如此讓步,讓人類族群得以在這片森林中恣意破壞,你們究竟又為了什麼還想繼續污染著這塊僅剩下的神聖之地?」

      「我們族人……這麼說的話,傳說中,某種黑暗力量的入侵,指得就是……我們人類?」

      聽到了妖精女王的話,崆流不禁感到有些難以接受,但轉念一想,世界上唯一無法與自然和平共處的生物,似乎也就只有人類了。

      「如果你願意將人類視為與你同族的話,那麼……你的答案就是如此。」

      說完,妖精女王似乎不願意再與崆流對話,而即將再度走回魔法陣中。

      「請等一下!我有個朋友病了,需要你的幫忙。」

      「吾之使命,僅在於引導著平衡,而你……」

      「我不管什麼使命!」

      突然間,崆流生氣的大吼,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沒錯,人類是很愚昧,也做了很多錯事,但是你難道不曉得嗎?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生命型態,擁有著力量的人,會試著用這力量支配所有生物,人類如此,山林中的野獸毅然,難道你能說,當自己還擁有這塊森林之時,與萬事萬物都是和平相處嗎?」

      「這……」

      突然之間,妖精女王還真的呆了一下,隨即便沉默不語。

      「曾經有個死去的朋友,祂告訴我,他依然相信人類,我自己也不能相信祂所說的話,但是我想,有些人類,仍然是願意與這大地和平共存的。」

      「為何你能如此確定呢?」

      「因為我是人類!難道,我就不能對自己的人格,有著一絲絲的信心嗎?」崆流大吼著,隨即卻淚流滿面,「眼看著,我又有一個朋友要遠離了,對你而言,也許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因為我們幾千幾百萬的人類,在你眼中,也許只是渺小如滄海一粟罷了,但是……對於每個個體而言,我們都只有那唯一的生命!」

      語罷,崆流不再說話,只是用著堅定的眼神,看著似乎正在思索著的妖精女王。

      也不知過了多久,祂的神情依舊像是冰封般,毫無一絲的起伏,但就在崆流即將放棄的時候,她卻突然開始說話了……

      「我懂了……姑且就……相信你一次吧……」

      說完,只見祂一揮手,從湖面上頓時升起了一道彩虹色的流水,接著飛到了崆流身前,化成了一顆七色的石子。

      「對著這『碧朵加的美貌』許願,只要你的心關心別人比關心自己還多時,它就會達成你的願望,但只有三次……」

      語罷,也不等崆流的回答,妖精女王便從崆流身前消失了。

      崆流原本想說話,但卻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此時,只聽到耳邊又響起了女王的聲音……

      「希望你不要讓我再度失望……彷徨中的救贖者……」

      一拿到了「碧朵加的美貌」,崆流便連忙趕回了避難小屋中。

      所幸,這時候的沙羅,還是處於昏睡的狀態。

      看著沙羅甜美的睡姿,崆流這時終於露出了一抹欣喜的微笑。

      他站在沙羅身旁,並將雙手緊握住了「碧朵加的美貌」,在心中,開始祈禱著。

      雖然說是祈禱,但是崆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許願,只不過,看著沙羅還不時地展露出難受的神情,在這不知不覺中,他感覺到一種悲傷與憐憫。

      突然之間,「碧朵加的美貌」開始散發出光輝來,並且射出一道筆直的光芒,將如同奇跡般的能量灌入了沙羅的體內。

      時間感覺是如此的長,卻又是如此的短,只見沙羅的臉上,慢慢恢復了紅潤的血色,而原本的睡姿,也變得更加的甜美。

      又過了好一會兒,沙羅悠然轉醒。只見到意識尚不清醒的她,用著朦朧的眼神看著已然淚水盈眶的崆流。

      「崆流……?怎麼了嗎?為什麼要哭呢?」

      一面說著,沙羅一面伸出手來,輕輕的替他拭去了淚水。

      「沒、沒事……」

      崆流微笑著,搖了搖頭,雙手緊緊抱住了沙羅。

      一時之間,沙羅對於崆流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似乎有些訝異,但隨之,驚訝的神情卻轉變成了溫柔與害羞,低著頭,任憑崆流緊抱著自己。

      「你這幾天……跑到哪去了?」突然間,沙羅推開了崆流,嘟起了小嘴問著,「害人家到處都找不到你!」

      「呃……我……這……」

      一時間,崆流還真無法回答沙羅的問題,只有再度用傻笑試圖瞞混過關。

      但是很可惜的,同樣的招式雖然對蒂妲管用,然而卻似乎對沙羅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只見沙羅板起了臉來,用手捏著崆流的手背,「下次再這樣不告而別,小心我就永遠都不見你了!」

      「我下次不敢了!」語罷,崆流卻突然露出了微笑來,雙眼直視著沙羅的雙眼,「一想起以後差點都見不到你那還真是……很痛苦呢!」

      聽到了崆流這句話,沙羅一時之間呆住了,不自覺的放下了捏著崆流的手,害羞地低下了頭來。

      「姊姊她……該不會有跟你說過……我為什麼會跑出來的原因吧?」

      「啊?嗯……」崆流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蒂妲的確提到過了那麼一點,但是也沒有說清楚是為什麼。」

      「是這樣啊……」一面說著,沙羅一面露出了些許安心的微笑,「那就好……」

      她用著細若蚊鳴的聲音說著。說來也是奇怪,或許是個每人類的天性吧,當對一個人有好感時,對著其他人的面,往往說的多麼真情流露都無所謂,但當面對著原本口中所提到的那個人時,原本侃侃而談之詞,卻一下子成了啞巴似的。

      一時之間,沙羅只是低頭微笑著,什麼話也不說,側著身子依在了崆流的身旁,閉起眼來靜靜的享受著屬於兩人的時間。

      而崆流也只道沙羅是大病初癒,現下還不是很有氣力,索性便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兩人開始說著些平日的閒聊之語。

      究竟,沙羅在自己的心中,到底是什麼地位呢?崆流並沒有仔細想過,他只知道,為了沙羅,他可以拋棄掉生命以外的一切。就如同這次的事件一樣,雖然多少有些不捨,但是若是拿自己的守護天使與沙羅的命交換,崆流會相當樂意地捨棄掉自己的守護天使……儘管那已經是他剩下最後一點的力量了。

      但是蒂妲呢?她在自己心中,究竟又是什麼地位呢?當沙羅的髮香刺激著崆流的嗅覺之時,不知為何,崆流卻突然想起了蒂妲來。

      蒂妲是個與沙羅剛好相反的人,但是對崆流而言,兩人卻是一樣可愛的,甚至於,在崆流的眼中,蒂妲是個比沙羅更加寂寞的人。

      每次看到蒂妲那副冰冷的神情,崆流就不禁感到有些不忍,為什麼一個女孩,卻要將自己的思想逼入如此的死胡同中呢?

      她笑起來,一定是很美麗的吧!突然這麼想著的崆流,卻因為實在無法想像出蒂妲的笑容,而不由得露出了半自嘲的苦笑來。

      「怎麼了嗎?」發現到崆流的反應,沙羅好奇的問著,「從剛剛開始就在傻笑。」

      「呃……有嗎?」

      崆流說著,連忙收斂起了笑容。

      「……真是個笨蛋……」

      沙羅笑罵著,卻挪了挪身子,更加依偎在崆流的身旁。

      「怎麼了?會冷嗎?」崆流不解風情地問著,「要不要我去生點火來?」

      「不……不用了……」沙羅先是露出不悅的神情,但接著卻又恢復了溫柔的笑容,「只要這個樣子……就可以了……」

      「……好吧,但是如果真的冷的話,就要跟我說喔。」

      「討厭啦!你的語氣像是把我當成小孩子似的!」沙羅輕輕的捶著崆流抗議著,「我已經十六歲了,已經可以結婚了喔!」

      「是這樣啊……」崆流側頭思索著,因為在崆流的感覺,沙羅依舊像是個小女孩般,是如此的天真活潑,「不經你這麼一說,我差點都忘了呢!」

      「什麼嘛!」

      沙羅嘟起了小嘴,嬌嗔地說著,抬頭看向崆流,沒想到他也正看著自己,兩者目光相接的瞬間,沙羅趕忙了頭來。

      究竟是為什麼呢?沙羅不禁在心中問著,一想到那時多少有些賭氣才與姊姊所說的那些話,現在再看崆流,卻突然無法毫不在意的直視他了。

      「不過話說回來了,沙羅也真的變了好多喔,原本只是跟在蒂妲後頭的小女孩,如今卻讓人感覺成熟了許多。」

      一面說著,崆流一面輕輕的摸著沙羅的髮絲。

      「跟姊姊比起來……你認為誰比較成熟?」

      「呃……這個……蒂妲她是……沙羅你是……」

      一時之間,崆流根本想不出這個問題最好的答案,只好依舊用傻笑來敷衍過去。

      所幸這次沙羅並沒有追問下去,因為他知道,如果崆流說的出答案,那麼他就不是崆流了。

      也許正是因為這一份不想傷害任何人的溫柔,讓他總是對情感如此遲鈍吧,但也許更是因為他的遲鈍,所以總是能夠不分輕重的對待著兩人,比起著眼中只會注視到一人的崆流,也許沙羅更喜歡,那個總是陷入兩難思考的崆流吧。

      「只要像現在一樣就好了,只要這樣就夠了……」

      靠在崆流的身上,沙羅對自己這麼地說著,並且緩緩進入了夢鄉……

      ※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翌日清晨,由於森林中本來就不甚光亮,加上昨日過度的勞累,兩人直到大約中午時分才悠然轉醒。

      「早安啊!」

      看著在自己一旁,從香甜的睡夢中悠然轉醒的沙羅,崆流不禁微笑地望著她。

      「早……早安……」

      也許是才剛清醒之故吧,意識到自己依偎在崆流的身旁,沙羅突然感到有些許的難為情。

      「你身體好多了嗎?」崆流突然這麼問著,並且用著擔心的眼神凝望著她,「能夠走路了嗎?」

      「……嗯……」沙羅點了點頭,但卻隨之又露出有些遺憾的神情來,「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了呢?」

      沙羅問著,眼中所流露出的神情相當複雜,似無奈,又似欣喜,更有些擔憂。

      看著這樣的她,崆流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陪在她的身旁。

      「放心吧,蒂妲不是因為這種小事就會生氣的人。」

      「……人家也曉得,但是……」一面說著,沙羅一面露出了難過的神情,「其實跟姊姊吵架完了之後,自己真的好後悔,但是我就是無法讓自己去跟她道歉,所以我才會一直跑,一直跑到了這裡來。」

      看著沙罹難過的神情,崆流輕輕地歎了口氣,「老師跟我說過,人的情緒總是在不注意的時候積壓了許多的不滿,久而久之,人們的情感就會因為這些不滿而變質,生死之交,可能因為一點小誤會大打出手,彼此深愛的情侶也可能因任何的問題而產生口角。」

      「我……我沒對姊姊有什麼不滿啊……」

      「我不是在責備你。」崆流微笑著,並輕輕的拍了拍沙羅的頭,「吵架的本身,並不一定就是因為感情不好或是有任何的過節,你可能因為關心對方,甚至是深愛對方,而將自己的想法投射在他人的行為上,當那個人不如你意時,也許現在不會有察覺,但是小小的芥蒂,卻因此而生了。」

      「那我……我該怎麼跟姊姊道歉呢?」

      「不必這麼介意,其實你只要有這樣的心意就夠了……」崆流搖頭說著,「每個吵架的彼此,之所以關係越行惡劣,都是因為雙方不肯各讓一步,因此只要你有心,蒂妲也絕不會繼續生氣的。」

      語罷,崆流忍不住笑了出來,接著又道:「當蒂妲跟我說你失蹤之時,她那副緊張的神情,可是我這十多年來都不曾看到過的呢!」

      「是啊……姊姊也會為了我而緊張啊……」

      沙羅說著,卻不禁露出了一絲喜悅的微笑。

      看著沙羅的微笑,崆流心知此刻的沙羅,已經有足以回去的勇氣了,於是便道:「現在時間還算早,若是此刻上路的話,也許能趕上晚飯也不一定。」

      「晚飯……」聽到崆流這樣的話,沙羅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經你這麼一說,我好像真的有好久都沒吃東西了……」

      「那,我們現在乾脆就……」

      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聲巨大的咆哮聲打斷了崆流原本想說的話。

      彷彿整個森林都在撼動似的,這咆哮聲中顯露出了怒火、怨恨,以及深深的痛苦。

      當聽到這個似獸似怪的巨吼聲之時,沙羅臉上原本輕鬆甜美的微笑,轉眼間充滿了錯愕與恐懼,她的手不由得緊緊抱住了崆流,像是深怕著崆流會遠離一般。

      「沙羅……」注意到了沙羅神情上的異樣,崆流突然心中一凜,「那個……難不成就是……『死亡守護者』嗎?」

      只見得沙羅聽到了崆流說出了這個名字時,害怕的像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用著顫抖的身軀更加緊靠在崆流的胸膛,用行動取代了言語的說明。

      得到了這個肯定的答案,一瞬間,崆流表情顯得異常的冷靜,他隔著避難小屋的木窗,頭頭向窗外窺視著。果然見到大約距離自己有數十公尺處的遠方,正有個巨大的身影,一邊排開了阻擋他的古木,一邊向這邊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那巨大的物體看似與人類的外觀類似,但高度卻是崆流的五六倍大,而從它舉手之間,參天的古木便應聲而倒的這點看來,它的力量必然也與外觀成正比。

      「『Giant 』……」崆流喃喃地說著這個名字,「竟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所謂的「Giant 」是泛義的巨人族,其中包括著「Atlas 」(傳說中支撐天地的巨人)、「Clclops 」(獨眼巨人)、「Ogre」(食人巨妖)甚至是「Titan」(傳說中存在於諸神之前的巨人族),祂們多半都有著高度的智能,而其中的「獨眼巨人」甚至專精於鍛造的能力。

      但是另崆流無法理解的卻是,根據老師所言,一個地區棲息的物種,除了人類之外,幾乎都不會破壞其生長的環境,然而看著前方那個巨人不斷破壞著樹林的行動,令崆流懷疑,祂究竟是不是原生於此的生物。

      「崆流……」

      沙羅軟弱且無力的聲音將崆流自思緒中拉出,他望著那個正在走向兩人的龐然大物,臉上竟不禁露出了一種複雜的苦笑。

      三個傳說,竟然在兩天不到的時間裡,都被他遇上了,雖然難以將此視為一種幸運,但似乎也沒有那麼不幸。

      「你還好吧?」崆流轉頭擔心地看著沙羅,「還有辦法走嗎?」

      「嗯……」

      儘管臉色看來十分的蒼白,但是沙羅還是點了點頭,並勉強地露出了笑容來。

      「那就走吧。」說完,崆流站起身,順道也拉起了沙羅,「我可沒興趣當那種東西的午餐。」

      ※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兩人自跑出了木屋之後,便根據水晶的引導之下,朝著與「獨眼巨人」相反的反向奔跑著。

      一開始,「獨眼巨人」像是沒發覺到崆流兩人的逃離一般,用著與方才相同的速度繼續走著。

      然而,就在過了沒多久,原本以為終於擺脫掉了巨人追逐的兩人,卻突然又聽到了身後數十公尺處再度傳來了巨人的怒號聲。

      於是,兩人又繼續趕路,在崆流的引導下,一路上兩人盡量選擇狹小的彎曲路徑,用以加長巨人通過的時間。

      但是,就在不久之後,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再度發生了,原本少說應該已經距離巨人有一百尺的兩人,卻突然又在身後不遠處看到了巨人的蹤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沙羅害怕的大叫著,因為這種無力感,加上敵人緊追在後的緊張感,似乎已經讓她感到有些吃不消了。

      「不要著急。」

      崆流緩緩地說著,比起沙羅來,他顯得似乎有些過於冷靜。

      這並不是因為他不害怕,相反的,他其實是怕得要命,但也正因如此,他更知道,在這種時候,自己必須維持更冷靜的判斷力。

      老師說過,凡是事情的發生與結束,都是因為有個因與有個果,「獨眼巨人」會找上自己,並不是因為單純的巧合,只要想通了這一切,兩人還是有機會逃出升天的。

      「只要我們繼續走,他就無法傷害到我們。」

      一面安慰著沙羅,崆流一面快步地走著。

      接下來的數個小時,果真如崆流所言,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且重覆發生,但是「獨人巨人」卻也沒有機會傷害到兩人,宛如拉鋸般詭異的追情形依舊持續著。

      在這一路上,崆流不間斷地思索著。

      他開始將腦海中的線索與問題統整出來,並且試著找出答案。

      首先,為何巨人總是走在自己身後?其次,他要的究竟是什麼?

      之前也說過了,任何有稍高智商的生命,都不會笨到去吃人類的肉,所以絕對不會是因為單純的覓食習性,而像「魔蚎王」那樣,是為了自己身上的「守護天使」也不是沒有可能,然而從他此時的動作看來,似乎也不全然是那麼一回事。

      就在這個時候,沙羅突然累地倒在地上。

      「怎麼了嗎?」

      崆流趕忙上前問著。卻見沙羅揉著自己早已紅腫的腳踝,眼眶中含著因疼痛而產生的淚水,卻遲遲不發一語。

      「腳扭到了嗎……」蹲下身來,崆流一面問著,一面卻不禁皺起了眉頭,「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呢?」

      「對不起……」沙羅有些悲傷地說著,「我還可以走……沒關係的……」

      「不要逞強了。」

      說著,崆流不禁露出一絲悲哀的神情,他不禁責怪自己怎麼沒注意到,一個平時足不出戶的女孩子家,就算是有著驚人的活力,但是跟著他大半天的長途跋涉下來,體力終究還是有個極限的。

      「你稍微忍一下……」

      說完,崆流輕輕地拉起沙羅的裙擺一小角,並且拿出了「默世錄手札」將「存在合成」使了出來。

      只見一道淡綠色的輕煙,頓時從崆流手中溢出,並且覆蓋在沙羅的腳踝之上,不到十數秒的時間,卻見原本已經紅得如同出血的腳,頓時恢復了原本的白皙。

      然而,崆流知道,「存在合成」只不過是能夠稍稍減輕痛苦罷了,沙羅的體力已經到極限的事實,卻是完全不能改變的。

      當下,他索性蹲下了身子,背朝著沙羅,「上來吧。」

      「啊?」

      「你應該已經走不動了吧?還是由我來揹你好了。」

      聽到這句話,一時之間,沙羅原本的恐懼頓時煙消雲散,在稍稍遲疑了幾秒後,她還是搭住了崆流的肩膀,整個人緊緊依附在崆流的背上。

      「……謝謝你。」沙羅輕聲地在他耳邊說著,「我會不會很重……」

      「……放心吧,你很輕的。」

      崆流說著,不禁露出了微笑,他其實也沒有說謊,沙羅的身體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更加輕盈,在他身後,彷彿感覺不到一絲重量般,因為比起之前因為她生病而感受到的壓力與痛苦,崆流倒是對此刻的事甘之如飴。

      又走了許久,情況依然如此,既不惡化,也沒有脫離險境。

      抬頭望著天空,眼看著天已經要黑了。由於剛剛為了要躲避巨人的追逐,崆流刻意走了許多的遠路,導致現在距離森林的出口,少說還有兩三個小時的時間。

      此時,就連原本最是冷靜的崆流,也不禁感到有些焦急了起來。

      因為天空上飄散著細細的雨滴,看樣子,再過不久之後就要下起大雨來了。

      「可惡!這是什麼怪森林?」

      為了不影響到沙羅,崆流只能在心中暗罵著。

      稍稍回過頭去,卻見巨人依舊照著往常的速度走著,有時甚而停下腳步,似乎在等待著崆流似的。

      「渾蛋!他到底要的是什麼?」

      一面暗罵著,他一面向四周張望著,卻赫然發現到,前方不遠處,有個小小的山洞。

      這個時候,天上已經下起了傾盆大雨,普通的樹木根本就遮不了雨。

      面對著這樣的情況,崆流望了望身後已經熟睡的,又望了望後頭彷彿是等著自己的巨人,崆流終於一咬牙,帶著沙羅躲入了山洞之中。

      這山洞的入口不大,僅能容兩人並肩出入,加上是由厚重堅硬的山壁構成,料想巨人是無法攻入。

      山洞本身的規模並不深,看來應該是天然型成的巖洞,也沒有人或動物穴居的痕跡。

      將沙羅輕輕的安放在地後,崆流將在路上隨意檢起的柴薪堆積在一塊,生了一團火焰來。

      「這女孩睡的可真安穩啊。」

      崆流一面半開玩笑地說著,一面看向了外頭,像是守候著自己走出去送死的獨眼巨人。

      「真搞不懂你這老兄要的是什麼?」

      一邊說著,崆流一邊拿出了「默世錄手札」來,在毫無預警的瞬間,便使出了「炎之咆哮」!

      只見一聲如同龍吼般清厲的吼聲,隨著一團鮮紅的火焰自崆流手中朝著巨人飛竄而出!

      本來估計這出乎意料的一擊,縱然不可以傷到祂,卻還是能讓祂手忙腳亂好一陣子,但誰知道,巨人不避不閃,只是拿起了手中一個像是骨頭般的金色權杖,朝著「炎之咆哮」猛然揮下!

      突然間,只見到一陣刺眼的光芒在前方爆了開來,隨即,光芒消散,巨人卻依舊安然無事的站在原地,雖毫髮無傷,卻也未有準備還擊的跡象。

      「果然跟傳說中的一樣。」

      崆流喃喃地說著。記得在那個「守護亡者之門的獨眼巨人」的傳說之中曾經提到過,巨人手中的黃金權杖「冥王的威嚴」,是具有破壞一切魔法咒術的寶物,而且據說,只要人類能得到此寶物,也能獲得與「死亡守護者」等同的力量。

      理所當然的,在這樣的傳說刺激之下,自然有許多人都覬覦如此的寶物,但是不論那些人派了多少的人馬出動,在沒有造成不了一絲傷害的情況下,自然是沒有人傷得了這龐然大物一根寒毛的。

      儘管這巨人一時之間對自己與沙羅並不會造成直接的威脅,但總不能就這麼一輩子待在這個地方吧?

      一想到如此的崆流,不禁一咬牙,股起起勇氣,走出了洞外。

      「……你到底要的是什麼?」

      看著近在自己咫尺之間的巨人,崆流先是吞了口口水,隨即嚴肅地說著。

      「如果你會說話的話,就請你回答吧!」崆流大聲吶喊著,試圖用聲音排除自己的恐懼,「擅自走入這片森林的確是我們的不對,但若是要懲罰,也請你乾脆說個明白,一昧的裝神弄鬼,也表示你比人類好不到哪去!」

      崆流心想反正是豁出去了,索性把話都說明白來。

      但卻見獨眼巨人沒有立即反應,只是由口中傳來嘶嘶的低吼聲。

      「我……一直都在等你……黑暗中的……就贖者……」

      「啊?你……你剛剛說的是……」

      崆流訝異地看著祂,卻見獨眼巨人突然露出了如同人類般絕望且痛苦的神情,定定地望著崆流。

      「救我……讓我自由……救我……讓我自由……」

      巨人不斷的重覆著同樣的話,但是崆流卻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是只有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忽然間,巨人突然停止了話語,抱著頭,大聲的叫出了超高頻率的哀嚎。

      一瞬間,崆流感覺到,彷彿整個山中的靈魂都在震撼著一般,從這聽不見的聲音中,傳出了無盡的毀恨與痛苦。

      長達數分的吼叫結束,巨人這時突然拎起了手中的權杖,開始朝著崆流攻擊!

      這一下子反倒是崆流慌了手腳,所幸仗著平日訓練有素的反應力,猛然往後一跳,勉強的躲過了這滅頂的一擊。

      但卻見此時巨人就如同發了瘋似的,口中一面吼著似人似獸的奇怪語言,一面朝著四周亂揮著權杖。

      眼看著這樣下去,只怕就連山洞都會被祂弄垮的崆流,索性大喊一聲「我在這裡」,隨即朝著與山洞的反方向奔去。

      果如崆流所想的一樣,巨人的目標似乎正是自己,此時只見祂如發狂似的,一面槌著兩旁的樹木,一面朝著崆流奔來!

      眼看著巨人用著遠遠超乎自己所想像的速度,一點一點地拉近了與自己的距離,崆流不禁從額頭上流下了一滴冷汗。

      尋思,自己最大的武力就是守護天使,但是這巨人在權仗的守護之下,幾乎所有魔法都對祂無效,自己此刻看來也只有逃命的份。雖然自己身上也有把小刀,但試問,就連一群傭兵與騎士都對付不了的怪物,自己又有幾成的把握能在祂手上活命?

      一想到此,崆流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但隨即卻又連忙搖了搖頭,把這樣的思緒拋開。

      「不要慌張!一定還有辦法的!一定會還有辦法的!」

      一面如此告訴著自己,崆流一面在黑暗的森林中奔跑,在這不知不覺中,他的視力已經漸漸適應了這裡的黑暗,許多地上的枝條樹木,都已經能看見並避開了。

      就在察覺到這事的瞬間,他猛然心生一記。

      雖然這法子只是隨意想到,也未經過深思熟慮,但此刻正值危及存亡之關鍵,崆流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當下他便轉過身來,猛然朝著巨人的方向跳起!

      只見巨人一見如此,拿起了權杖便往他頭上順勢砸來,但卻在這刻不容發的瞬間,被崆流凌空躲過。

      卻見得崆流此刻,緊抓住了巨人的手臂,再度縱身一躍,須臾間來到了巨人的頭部,隨即便伸出手來,一手拿出「默世錄手札」,一手猛然使出了「幻燈蝶蛾」!

      經過了一晝夜的時間,「幻燈蝶蛾」已然恢復了原來的能力,只見它在這片黑暗的森林中,朝著獨眼巨人如拳頭般偌大的眼珠,猛然發出了刺眼的亮光。

      祂猛然壓著自己的眼珠,大聲的怒吼著,這一下跟魔法全然無關,是所有生物的自然反應,原本已經極為適應了黑暗中環境的它,再加上本身擁有的超人視力,一瞬間受到如此的刺激,自然是極為的痛苦。

      但是這樣的痛苦時間持續並不長,在不到數秒鐘之間,他已經恢復了大半的視力,並試圖尋找著崆流的位置。

      他一張眼,只見到崆流就站在自己的右手邊,當下也不仔細思索,舉起權杖便猛然朝他腦袋劈下!

      然而,就在眼看著崆流即將頭破血流橫死當場的瞬間,神奇的事情卻發生了……

      原本巨人所攻擊的那個崆流,瞬間卻變成了一團光,隨著權仗的打擊散了開來!……那正是崆流昨日才剛得到,能夠暫時複製一切事物虛像的「自然靈假面」。

      正當巨人對著這瞬間發生的事情尚處於錯愕中之時,真正的崆流卻趁機繞到了它的後方視線死角,手中拿出了老師臨行前所贈與的武器「炎銃」!

      「拜託!一定要有用!」

      一面暗中祈禱著,崆流一面扣下了板機,只見到一道火紅色的光線從眼前劃過,並用著彷彿足以撕裂黑暗的光芒,穿透了獨眼巨人龐大的身軀。

      只聽得一聲既興奮又痛苦的哀嚎聲,獨眼巨人就這麼應聲倒地。

      「贏……贏了?」

      看著巨人的屍體,就連崆流自己都有些不大敢相信。

      但看著從巨人心臟部位不斷流出泊泊的鮮血,崆流卻也不得不相信了這個事實。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耳中突然傳來了陌生的聲音……

      「繼承我的憤怒……得到我的力量吧……」

      「誰?誰在跟我說話?」

      崆流向四周看去,卻見不到任何的人。

      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原本巨人手中握著的權杖,突然浮了起來,並且閃著如心跳一般一明一滅的光線。

      「救贖者啊……繼承我吧……我會給你力量……統馭一切的力量!」

      那聲音彷彿充滿了魔性,在在引誘著崆流。

      就如同半催眠了一般,崆流下意識向著權仗伸出手來……

      「崆流?」就在這時,沙羅突然來到了他的身後,「你在幹什麼?」

      「沙羅……」

      一瞬間,似乎是因為聽到了沙羅的聲音,崆流恢復了一絲的理智,但就在這時,權杖再度說話了……

      「不要理會那女人……繼承我吧……我給你的力量……能讓你得到天下間所有的女人!」

      「是誰?誰在說這種話?」

      崆流勉強控制著自己的意識大叫著,而一旁的沙羅,則因為聽不到權杖說的話,而只能錯愕地看著崆流。

      「我是你的慾望……我是你的希望……只有跟我合作……你才能達成自己的夢想……」

      「開玩笑!夢想之所以為夢想,就是因為人類希望由自己來實現!」

      「崆流?你到底在跟誰說話?」

      沙羅說著,想走近崆流,但卻被崆流舉手阻止了。

      「你難道就沒有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嗎?我可以幫你達成……只要你……」

      「付出我的自由意識而變成怪物嗎?」突然間,崆流擺脫了權杖的控制,恢復了以往的神態,「一句話,辦不到!」

      語罷,崆流再也不去理會權杖的話,逕自轉身,望著正擔心地凝視著自己的沙羅,「我們走吧……一切都結束了!」

      第十章炎之咆哮

      由於此時已然是夜晚了,經過了一番考慮之下,崆流最後還是決定,在這森林中多待一晚,等明早再啟程。

      也許是因為打倒了獨眼巨人之故,銀雪突然又回到了沙羅的身邊,天上原本下著的滂沱大雨,此時也已經漸漸轉弱了。

      崆流不禁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才經過沒多久的時間,一切原本如此嚴苛的狀況,此時卻都漸入佳境。

      他不由得感到有些許莫名的不安,該不會,此刻眼前安詳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恐懼鋪路吧?又或許是,跟那時遇上「魔蚎王」一樣,所有都是幻影……

      就在崆流越想越是黑暗之時,沙羅與銀雪嬉戲的聲音將他自沉思中拉回。

      側頭看向了一旁開懷笑著的沙羅,崆流不禁也露出了一絲安心的微笑。

      「管他的呢!反正姑且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得到了如此結論的崆流,總算是感到了稍稍的放心,其實仔細想想,剛剛那種考慮,何嘗不是自己嚇自己呢?

      然而,儘管此刻他能感到稍稍的心安,但是方纔那聲音對自己所說的話,崆流卻久久難以忘懷。

      「……我的夢想嗎?」

      一面喃喃自語,崆流一面拿出了「默世錄手札」來,並且輕輕的摸著手札封面上的奇怪花紋與刻印。

      記得以前,自己也曾經一度期望著自己能擁有著超乎常人的特殊力量,但是說也奇怪,當真正擁有這力量時,卻不如當時的那種期待更加雀躍。甚至可以說,此時的他,因為這力量而帶來的煩惱,比起擁有這力量而有的快樂還多。

      然而,唯一令他值得慶幸卻是,自己終於有保護他人的力量了。

      雖然這時候的自己,依舊處於迷惘之中,不知該身歸何處,更不知自己的力量究竟是因何而生以及為何而生,但有一點他卻可以知道,那就是……只要使用得當,自己的力量也可能夠幫助到其他的人。

      「我想保護的人……」

      一面說著,崆流不禁再度側頭看向了沙羅。

      就在這時,原本在沙羅懷中的銀雪,像是察覺到了崆流的視線,用著可愛的叫聲通知著它的主人。

      沙羅於是抬起頭來,看向了這時也正望著自己的崆流,並且害羞的微笑著。

      「已經都沒事了吧?」

      「嗯……」崆流點了點頭,雖然自己也不大相信,但從傷勢看來,獨眼巨人必死無疑,「等明早天一亮,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不知道姊姊還是不是在生氣……」

      「放心吧,之前不也說過了嗎?蒂妲不會是那種小氣的人。」

      「嗯……人家也知道……」沙羅輕輕地點了點頭,神情卻看似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其實……我對姊姊……也許一直有著某種不滿吧……」

      聽到這句話,崆流並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在一旁聽著。

      「從小……姊姊都很照顧我,儘管從不見於顏色,但是我知道,她是真的把我這個跟她只有一半血緣的人,當成親妹妹看待的。」

      「蒂妲總是這樣表現情感的。」崆流不禁在心中這麼想著。

      「但是……也許是我太貪心了吧,其實從小……我總是喜歡跟姊姊搶東西……」

      「……」聽到這話,崆流儘管有些訝異,但卻仍舊沒有多說什麼。

      記得以前老師也曾跟自己說過,其實忌妒心也是愛的一種表現,沙羅會喜歡去跟蒂妲爭,多半也是因為對蒂妲的情感之故吧。

      「然而……姊姊卻是一次又一次的讓我,不論是臣民貢獻的珠寶,還是鄰國運送來的布料……姊姊總是故意最後再選,但是我知道,她其實也是喜歡那些東西的。」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蒂妲是因為天性就不愛女孩子玩意的。」崆流一面想著,不禁露出了苦笑來,記得當日參加其亞的生日宴會時,儘管蒂妲穿的衣服不算差,但是卻總是不及沙羅耀眼。

      「其實……我想說的是……我也不願意這樣,只不過……不知不覺中……我總是喜歡上了姊姊喜歡上的事物還有……人……」

      聽到這句話,崆流先是楞了一下,蒂妲有喜歡的人?崆流不禁開始為那個人禱告。

      但是儘管說是這樣說,崆流卻不禁感到有種異樣的心情在心中激盪,在他意識過來的同時,他卻已經問出了原本不打算說出口的話……

      「那、那個……你說蒂妲喜歡的人……是……是誰?」

      突然間,沙羅猛然抬起了頭來,用著驚訝的神情,一副難以致信地看著崆流。

      「該不會……難道……你真的有這麼遲鈍嗎?」

      「啊?什麼……?」

      看到了崆流露出這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呆滯神情,沙羅忍不住笑了出來,「你也不是不知道,姊姊她在皇宮中,是出了名的『冰封寶石』,不論任何男子的邀請,她都從未接受,更別提是邀請他人陪自己參加,或是兩人單獨在一起喝酒了……你說,我們皇宮中誰又有這個榮幸呢?」

      「呃……聽起來好熟啊……」

      崆流此刻腦中一片空白,彷彿是被獨眼巨人直擊了一般,什麼事情都無法正常思考。

      一直以來,他只是覺得,蒂妲在自己心中,是個極為重要的人,只不過,他卻從未仔細想過,此刻沙羅所分析的這些事。

      「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看著崆流依然一副茫然的神情,沙羅不禁皺了皺眉頭,雖然認識崆流,知道他遲鈍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但她說什麼都沒想到,崆流對自己……尤其是跟感情有關的事情,竟然會是如此的遲鈍。

      「雖然姊姊沒有親口說過,但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姊姊早就喜歡你很久了!」

      被宣告這個答案的瞬間,崆流仍舊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該高興還是難過,只不過,卻比剛剛多少還鬆了口氣。

      看著崆流,沙羅輕輕的歎了口氣,「為什麼姊姊誰不喜歡,偏偏要想不開喜歡上你這呆頭鵝呢……害得連我都一起想不開了……」

      說著,也不等崆流的腦袋恢復運轉,沙羅逕自起身,走到了崆流的身旁,輕輕地坐了下來,並且依偎著他。

      看著沙羅,崆流並沒有說什麼,心中非常的矛盾,也非常的混亂。

      「你不必勉強回答,不要緊的……」也許是看透了崆流的心思吧,沙羅溫柔地說著,「不管你最後做出了什麼決定,我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語罷,沙羅將頭輕靠著崆流的肩上,並且握住了他的手。

      「你跟姊姊……已經『那個』了嗎?」

      「……」一瞬間,崆流再度呆住了,他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是用著似乎已經麻痺的身體,稍稍的搖著頭。

      雖然在濕婆,尤其是被稱為「曙光之城」的淵明城,對於男女情愛之間的思想,已經是相當放得開。只不過也許是崆流天性如此吧,他目前對於這些事情,可以說是想都不敢想,更何況是跟蒂妲?

      看著崆流的回應,沙羅甜甜的一笑,隨即卻低下頭來,滿臉通紅的緊抓著崆流的手,「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自己的第一次是跟你……」

      翌日清晨,崆流自一個甜美又有些帶著罪惡感的夢中醒來。

      轉頭看著正枕著自己手臂香甜地睡著的沙羅,崆流感到一股溫暖。

      經過了昨夜,沙羅此時依然還是裸著身體,崆流盡可能的將所剩的毯子都蓋在她身上,一個人站了起來,並將衣服穿回。

      「早安……」

      就在這時,沙羅也悠然轉醒,抬頭望著崆流,她的神情中有著一絲喜悅與害羞。

      「呃……早安。」

      原本想說些什麼,但崆流卻遲遲沒有辦法說出口,只是簡單的應答之後,兩人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現場氣氛異常的尷尬,但儘管如,兩人依舊是沒辦法如往常般,進行著自在的對話。

      「已經早上了呢。」

      「是、是啊……」

      「還是先上路吧……」崆流盡可能的用著平時的語氣說著,「大家……一定都很擔心我們吧。」

      沙羅點了點頭,於是便站起身來。

      但就在這時,她卻突然發現到,此時的自己,身上什麼也沒有穿!

      「啊!對不起!」一見到如此,崆流急忙轉頭,「我、我先出去……等你、你穿好衣服再叫我。」

      語罷,崆流便想走出山洞,但就在這時,沙羅卻一咬牙,上前猛然抱住了崆流。

      「沙、沙羅?」

      「我並不後悔……就算姊姊會生氣……我也不會後悔!」說著,沙羅又抱的更緊了,「但是……我也不想讓你如此介懷,所以……希望我們都還是好朋友,不管是在你做出決定之前……或是之後……」

      「沙羅……」崆流這個時候,總算露出了原本那種自然的微笑,並且輕輕的拍著沙羅的頭,「趕快換衣服吧,我們還有段路要趕呢。」

      過了幾分鐘之後,兩人正式上路。

      這次沒有獨眼巨人在後頭跟著,兩人神情總算是輕鬆了許多。

      雖然兩人對於昨晚發生的事,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刻意的避開,但是卻已經漸漸恢復了以往那種自在的感覺了。

      根據崆流的計算,自己昨日所走的路程,扣去了為了躲避巨人而繞的遠路,此刻與森林出口的距離,大概還有約一個小時的路程。

      也許是因為昨日下過雨的緣故,此刻四周的景物在崆流的眼中,已經不如先前的那麼令人害怕,反倒是覺得有些有趣。

      「看到了!看到出口來!」

      突然間,沙羅開心的大叫著。

      聞言,崆流向那望去,果見到大約距離自己幾百公尺遠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大片陽光普照的草原。

      兩人相望了一眼後,隨即不禁加快了腳步,朝著那邊奔去。

      然而,就在兩人才剛上前走了沒多久,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吼叫聲……

      「……『死亡守護者』?」

      看著身後朝著自己以及速奔來的獨眼巨人,兩人同聲發出了驚呼。

      只見到與昨日相同的獨眼巨人,此刻正一面大吼著,一面用著遠勝於昨日的速度,朝著崆流衝來!

      「難道是因為那個權杖的緣故?」想到這裡,他不禁後悔昨晚竟然因為害怕,而沒有將權杖毀了的疏忽。

      「怎麼辦?」

      「不用害怕,總而言之,先走出這森林再說!」

      說完,沙羅也同意地點了點頭,兩人隨即便轉身朝著另一端的出口飛奔而去。

      原本以為,巨人的速度由於樹木的阻擋,再怎麼也快不過兩人,但誰知,就在這時,獨眼巨人突然縱身一躍,背上延伸出了一對如蝙蝠般的翅膀,朝著兩人俯衝而來!

      就在巨人即將命中沙羅的這一瞬間,崆流猛然一轉身,左手拿出了「默世錄手札」,右手幾乎同時放出了「炎之咆哮」!

      但見一到鮮紅色的光芒打向巨人,讓他一瞬間失去了方向感,而朝著另一端飛去。

      「沙羅!你先走,這裡我來擋著!」

      「可是……」

      「別說這麼多了!走!」

      崆流大吼著,沙羅縱然無奈,卻也只能流著淚,往出口方向跑去。

      所幸巨人的目標似乎只有崆流,對於先走一步的沙羅,似乎並不怎麼在意。

      「你這怪物,到底要的是什麼?」目視著沙羅離去後,崆流轉身怒視著它,「現在在我眼前的,應該不是本來那個獨眼巨人吧,而是你這奇怪的權杖所操控的意識。」

      「救贖者……我要你繼承我……我要你的身體……」

      「還是那句話,辦不到!」

      「由不得你……」

      說完,巨人再度朝著崆流衝了過來。

      此時,崆流的「炎銃」已經用完了唯一一發子彈,魔法攻擊也對他幾乎是無效的,所以崆流此刻已經做出了最壞的打算……

      「就算死了也要拉你一起!」

      一面想著,崆流一面準備好了「人體紋章學」,由於此守護天使是以物理性的尖刺攻擊,所以應該能在自己被擊中的瞬間,同時攻擊到它。

      眼看著巨人的襲來,但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瞬間,一道火紅色的光,卻突然從崆流身後飛來,並且以半物理半火焰性的攻擊,重重地撞在巨人的身體上。

      「這、這是……『天使之吻』?」

      就在崆流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瞬間,卻見到,其亞這時也舉著一把巨大的寬刃劍,緊接在「天使之吻」後衝來,瞬間將其一刀兩斷!

      「其亞……你怎麼會……橘……蒂妲?你們……怎麼都來了?」

      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身旁的沙羅、蒂妲、橘與其亞,崆流不禁感到又驚又喜。

      「一聽到你這笨蛋自己要進森林,怎麼能不想想辦法幫忙呢?」

      蒂妲對崆流冷冷地說著,從神情上看來,似乎還對於崆流的不告而別有些不悅。

      在經過了橘的解釋後,崆流才知道,知道了崆流一個人闖入森林中,蒂妲本來是想要即刻衝入,但是卻礙於國王的命令,使得她只能待在森林旁徘徊,等著崆流與沙羅的歸來。

      至於其亞則是自願來幫忙的,雖然經過了上次的決鬥,但是從其亞的態度上看來,似乎反而對崆流頗有好感,也許崆流從他身上取走了「沙漠之冬」,對他而言,反倒是種解脫吧。

      「真是……對不起,讓你們大家擔心了。」

      說著,崆流卻抬頭正視著蒂妲。

      「誰、誰擔心你了。」

      蒂妲說著,突然硬拉著身旁的沙羅,隨即便轉過身離去。

      看到這一幕的其亞,不禁苦笑了兩聲,接著對崆流附耳輕聲說道:「不說您不知道,蒂妲公主在你離開的這幾天……」

      就在其亞說著的同時,卻聽到遠方傳來了蒂妲冷冷的怒斥:「其亞同學!請慎重考慮你的言詞!」

      聽到這句話的其亞,像是被嚇到般,連忙尷尬的從崆流身旁離開了。

      「該不會在這幾天裡,他們都成了朋友吧?」心中這樣想著,崆流卻突然轉過身來,看向了獨眼巨人的屍體,「差點都忘了,還有你這個東西活著。」

      崆流走到了權杖的前方,開始思索著該如何處理這東西。

      「救贖者……不要再迷惘了……快繼承我!」

      此時,權杖的聲音繼續傳來,然而,這時的崆流,卻已經能夠不加以理會的。

      由此看來,權杖本身的力量,也許只有在處於森林深處之時,才能引出最大的力量,否則剛剛其亞也無法一刀斬斷獨眼巨人了。

      「你先別吵,讓我想一下該怎麼處理你。」

      說著,崆流開始側頭思索起來。

      就這麼留在這,也許還會像這次一樣,再次引來危險,但是崆流卻隱約有種感覺,倘若交給了魔導士們來處理,只怕也會造成某些危機。

      「這權杖……怎麼了嗎?」

      尚未離去的橘,看到了崆流的神情,便走到他身旁關心地問著。

      「呃……沒什麼……對了!」說著,崆流突然轉過身來,看著橘並且問道:「你身上,是否有帶著強酸或是燃燒劑之類的物品嗎?」

      「……有啊。」雖然有些許的訝異,但橘還是點了點頭,並且從懷中拿出了兩瓶青色與紅色的溶液,「這兩種加在一起,就會成為強酸了。」

      「謝啦。」接過了兩瓶藥劑後,崆流轉頭看向了權杖,「現在我就來看看,你的身體是否能夠撐過跟魔法無關的強酸腐蝕。」

      說著,崆流也不理會權杖繼續在自己腦中的大叫,逕自將藥劑倒了下去。

      隨即,只聽見一陣像是燃燒一般的聲音,並且由權杖身上冒起了陣陣的白煙,頃刻間,每個冀望權力的人都想擁有卻求之不可得的珍寶「冥王之威嚴」,就這樣,在崆流的手中,化作了毫無作用可言的金屬塊。

      「這下看你怎麼吵我……」就這崆流這麼想的同時,卻赫然發現到,在被溶解的權杖中,似乎隱藏著一顆刻著奇怪文字的石頭。

      由於感覺到權杖本身的意志已經消失,崆流索性放大膽子,隨手拿了塊布,輕輕的將石頭拿起,並且包了起來收入懷中。

      「也許這可以為我帶來一點線索吧……」

      不知為何,崆流心裡突然有著這樣的想法。

      雖然已經很多日沒有回到那個睽違以久的破屋了,但是崆流卻還是在回家前,先來到了皇宮外,老師的商店之中。

      「(上略)……總而言之,這次還真是多謝您的水晶了……雖然嚴格說來功用不算太好……不……應該是說好過頭了……」

      大略說完了在森林中發生的事情後,崆流將水晶遞還給了老師。

      「不用還我了,你收著吧。也許以後還用得到。」

      「呃……這樣好嗎?」崆流皺了皺眉頭,隨即看著手中的水晶說:「這東西……由色澤看來,應該不便宜吧?」

      聽到這句話,老師突然大笑起來,「這是上次逛二手貨店,跟老闆用兩瓶貴族用的壯陽藥換的。」

      「……您還在幫貴族們做禁藥啊?」

      「什麼禁藥?那可是我偉大的發明之一啊!」

      「是是是!我不跟您說這個了,今天來,主要的目的,可不是找您抬槓的。」

      一面說著,崆流一面卻拿出了「默世錄手札」來,並且呼喚出了「自然靈假面」。

      突然間,只見到一個與崆流一模一樣的幻影,就這麼出現在兩人的身前。

      「這是我在『徬徨森林』中得到的守護天使『自然靈假面』。」說著,崆流轉頭對他下了個指令:「恢復成為原來的型態吧。」

      說完,卻見那個幻影般的「崆流」,在毫無徵兆下,瞬間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當光逐漸黯淡,卻見兩人身前出現了個女孩的影像。

      「如您所見的,她……本來是個人類……練金術士的『天使匠師』。」

      看著一臉目瞪口呆的老師,崆流逕自解釋著,並且將那時從女孩骨骸中得到的記憶,完完全全都說了出來。

      「嗯……原來如此……」聽完了崆流的敘述,老師不禁點了點頭,「從這種力量波動的情形,這女孩……生前的確有很大的力量,所以在死後,才會變成鬼魂之類的存在。」

      「您說的這些我都懂,只不過……」說著,崆流不禁看著那個女孩,卻見女孩就像是一幅畫般,對崆流的視線絲毫沒有反應,「……人類死後……會成為『守護天使』嗎?」

      「這個嘛……崆流,你知道『守護天使』又叫做什麼嗎?」老師一面問著,卻也不等崆流的回答,逕自說道:「『招喚獸』、『契印天使』……依照各國的習慣稱呼別名,但是最古老的稱呼卻是……『守護靈』。」

      「守……護……靈?」

      「嗯,沒錯……所謂的『守護靈』,通常指得就是一些死去的靈魂或神祇,庇祐著某個人的意思。而這個解釋,就是最早的『守護天使』──『GUARDIANANGEL』的由來。」說完,老師走到了老舊的書櫃前,拿出了一本暗紅色書皮的古書來,「傳說中,在遠古以前,世界上的魔力濃度還是很高的時候,只要是稍有力量的人,就可能在死後保持所謂的『元靈不滅』,進行守護或著是投胎轉世的輪迴,但是後來由於魔力濃度漸漸減少,原本魔力吸收力就不如其他生物高的人類,自然就無法繼續進行著如此的動作,而無法繼續維持著精神體的存在。」

      「……『佛滅』嗎?」

      「有一點類似,但卻不盡相同。」老師點頭說著,「就像許多古代靈一樣,他們依舊,只是能量太弱,沒有人類主動接觸,根本無法找到他們,『神格系』與『獸型』的守護天使指得就是這些,無法依自由意志行動,而需要依附在人類精神中的守護天使。除了某些擁有能夠不經由人類,主動吸收能量的存在以外,多數的守護天使,都是與人類進行著『互利共生』。」

      「那……『物化』和『特殊』呢?」

      「『物化』和『特殊』兩個系,九成都是後人用練金術或『契約』製作而成的,除了曾經在古書中記載的『因果律星』、『和平粉碎者』與『不死的天堂』三個守護天使外,其他幾乎都沒有自我意識。」

      「那麼這女孩是……」

      「這女孩應該是屬於『神格系』與『物化系』的混合,但情況卻稍有不同,她因為擁有極強的力量,加上本身製作守護天使的能力以及『徬徨森林』能量的輔助,而成為了像是怨靈一樣的存在。」

      「怨靈……」崆流聽了不禁皺著眉頭,「您這樣說,不是太傷這女孩的心了嗎?」

      「傷他的心?」

      「對啊……」崆流點了點頭,隨即不禁用著有些悲傷的神情看著「自然靈假面」,「她只是……很寂寞罷了,想要接近他人,卻被他人傷害,想要幫助他人,換來的卻只是冷言冷語,就連死的時候,依舊是這麼的孤獨無依。」

      聽著崆流的話,老師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看來你真的是青出於藍了,傷心……研究守護天使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發現到,應該用人類的心去平等對待他們。」

      「……老師您不是說過嗎?不論是魔導還是科學,雖然殊途,但卻同歸,都是為了讓每個生命,都有著屬於自己的依歸。」

      「原本我以為這只是夢想,但是……謝謝你,崆流,從你的身上,我的確是看到了一點……夢想實現的影子。」說著,老師看向了「自然靈假面」,「我也許總算瞭解了,為什麼你會擁有這本『默世錄手札』。因為對你而言,得到天使,並不是只因為能力。」

      「是因為這個原因嗎……也許吧。」崆流心理想著,但並沒有回答,因為他根本無法確定,老師的期許是否正確……

      傍晚,崆流這才回到了家中。

      一面啃著從城外帶回來的麵包,他一面端詳著手中的石頭。

      原本想要拿去給老師,請他幫忙鑒定的,但是崆流終究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他害怕,害怕老師真的從古書中找出了一絲線索,一絲關於自己以及關於「救贖者」的線索。

      不知不覺中,他似乎發現到,自己與人類開始有了一層奇怪的差異,當然他自己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但是也正因為如此,他開始對於週遭發生的事情,感到有些害怕。

      看著手中的石頭,崆流不禁入了神。

      他這時才發現到,這一個戒指大小的石頭,上面不但刻著滿滿的古代文字,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些文字宛如天然成型般,毫無雕琢的痕跡。

      「這是什麼文字啊?」崆流喃喃的自語著,「既不像是古書的文字,也不像是平常的外來文字……」

      只見石頭上的文字,密密麻麻的,大約有一千字左右的數量,然而崆流卻是一個字也不認得。

      「不像是古字,也不像外文……是暗號嗎?但是……好像在哪有看到過……」

      一面凝視著石頭,崆流一面喃喃自語著,並且閉起眼來,仔細回想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崆流突然睜開了眼睛,用著一副對自己腦海印象半信半疑的神情,轉身走入了堆積著書本與灰塵的書房中。

      「我在這部分似乎已經學到老師的真傳了。」

      一面看著堆積如山且混亂不堪的書本,崆流不禁半自嘲地笑著。

      「記得好像是擺在這裡……」

      說著,崆流開始向著某個特定的地點翻找起來。

      一個人住的好處,不只是可以睡覺睡到自然醒,就連每當要找東西時,不管那東西放了多少年,往往都會在同一個地方找到。

      「找到了!」

      突然間,他從即將崩坍的書山中,挖出了一個木盒。

      木盒大約有兩尺長,但寬卻只有四寸,整個盒子是由檜木製成,光從外觀上看來是很平常的盒子。

      「仔細想來,真的好多年了呢!」

      看著盒上所堆積的塵埃,崆流不由得歎了口氣。

      這盒子是當年被人從父親身邊帶來淵明城當人質時,父親親手交給自己的,父親雖然說那是傳家之寶,然而裡頭其實不過就是把斷了一截的長劍罷了。

      崆流打開了木盒,只見那把斷劍依舊安穩地躺在盒中,既不像是傳說中有「魔神契印」的劍那樣,可以自動再生,也不像是什麼傳說之劍那般,有著耀眼的光芒,不論崆流怎麼去看,這把斷劍終究還只是把斷劍罷了。

      輕輕地自盒中取出了劍來,崆流將眼睛湊上前去,仔細看著劍刃上的刻紋。

      「果然……」

      經過了反覆再三的比對之後,崆流可以確定,劍與那石頭上文字,的確是同一種形式的。

      但是儘管如此,這卻只能表示著這顆石頭跟自己有些許關係罷了,若是沒有將文字翻譯出來,還是完全不能理解劍與石頭所代表著的意義。

      「還是根本無法瞭解嘛!」經過了許久的奮鬥後,崆流最後還是放棄了要把這從來沒見過的文字翻譯出來的打算,「仔細想想……就連老師要翻譯已經被解讀大半的古文有時候也要數把個月,我怎麼可能一下子就看懂嘛?我還真是個笨蛋啊……」

      就在崆流一面說著,一面將斷劍與石頭一同收入了木盒之時,突然間,身後突然傳來了蒂妲的聲音……

      「知道自己是笨蛋的人,我想多少還有救吧。」

      「蒂妲……你怎麼來了?」

      「我是來看看,你這個笨蛋還在不在,本來想,搞不好又失蹤了也不一定。」

      說著,蒂妲露出了崆流睽違許久的冰冷笑容。

      「怎、怎麼會呢?」崆流傻笑著,並不由得低下了頭來,「那個……之所以不告而別,其實是因為……這個……」

      面對蒂妲如同冰凍靈魂一般的目光,崆流的語氣越來越小聲,而也愈發斷斷續續。

      其實並非無法解釋,原本早在進森林前,崆流便早已經想好了該用什麼藉口,並且做好了被「天使之吻」燒成灰燼的心理準備,但是每當他才一張口,在森林那晚,沙羅對自己所說的話便浮現在腦海中,讓他原本平靜的思緒,頓時混亂了起來。

      「算了。」看著崆流這副模樣,蒂妲幽幽地歎了口氣,「反正本來就不期望你有什麼很好的解釋。」

      口中雖然這樣說著,但是蒂妲卻從身後取出了一個酒瓶來,遞給了崆流。

      「這是……」

      「『槐斯』送來的禮物,我不是很懂,但聽父王說,這種有三百年以上年份的白葡萄酒,就連『槐斯』本國所剩都不超百瓶。這個……就當作是你帶沙羅回來的酬勞吧。」(註:槐斯為國名,在濕婆大陸的最東方)

      「該不會……」聽到了蒂妲的話,崆流興奮的搶過了酒瓶,並且看著瓶上的文字,「果然!這是『香花飛絮』,連一杯叫價都超過百枚金幣的好酒!」

      看著酒瓶上的文字,崆流難忍心中喜悅之情。

      「原來真的這麼珍貴啊,我還以為庫藏大臣是騙我的。」

      「啊?」聽到蒂妲沒來由的這句話,崆流不禁呆了幾秒,「這真是……貢品啊?」

      「不然呢?」看著崆流一副難以致信的神情,蒂妲皺了皺眉頭,「我可沒你那種,整天追著酒跑的嗜好,怎麼可能會沒事去收藏這種東西?」

      「可是……」

      「不必擔心,這是我向父王報告後,替你要來的獎賞。」說著,蒂妲禁忍不淡淡一笑,「若非我跟沙羅的阻止,本來父王是打算要送你那把『崩雲劍』的。」

      「還好……幸虧有你們兩個在。」崆流不禁露出了鬆了口氣的神情,「若真送我那種東西,我頂多只能拿它來砍砍柴、切切菜吧。」

      「拿有神之契印的劍去砍柴,只怕你會先遭天譴。」

      說完,蒂妲便欲轉身離去,但卻突然被崆流攔住了。

      「如果現在有時間的話……要不要喝一杯呢?」崆流試著露出了平時的微笑來。

      「這樣好嗎?」手上拿著盛著酒的水晶杯,蒂妲不禁這麼問著,「不是說,這個酒很昂貴嗎?」

      「是很昂貴啊。」崆流不假思索,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酒就是要喝的,若只是一昧地收著,有酒無酒不也是一樣?」

      「若是一般人的話,好歹會選個特別的日子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這是古代封國前,從遙遠的東方古國傳來的詩句。」

      說完,崆流毫不客氣地,將杯中的酒倒入了口中。

      看著崆流喝酒的神情,蒂妲突然露出了些許的微笑,「你好像……變了……」

      「啊?有、有嗎?」

      崆流說著,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手腳。

      「不是外在……」蒂妲直視著崆流,「感覺上,從這兩次的失蹤回來以後,你變得……比較穩重了。」

      「呃……這話的意思是說,以前我是……」

      「以前的你,讓人感覺太隨性了,就像是個沒人管的小孩。」

      「呃……你這話叫我該怎麼回答?」

      崆流不禁半開玩笑的苦笑了起來,但是蒂妲卻依舊一本正經地繼續說:「雖然從眼神,讓人感覺有些莫名的悲傷與徬徨,但我現在才發現……」

      「……發現什麼?」

      兩人突然四目相交,過了幾秒,蒂妲側過了頭去,「你的眼神……讓人感覺溫柔。」

      說著,蒂妲突然放下了已經空了的酒杯,驀地站起了身來。

      「嗯?要走了嗎?」

      蒂妲沒有回答,也沒有轉身,只是逕自向前走了幾步,「剛剛忘了跟你說,父王希望,你明天早上,能夠到那個你已經很多年沒進去過的『皇家魔導學院』一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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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sgd16632 於 2009-4-9 08:02 PM 編輯

第十一章焰氣狂龍

      翌日清晨,天色還有些陰暗,但崆流卻已依著蒂妲的話,而來到了那個自己早已近而遠之的「皇家魔導學院」之中。

      由於今日的課程還沒開始,學院裡除了一些對崆流冷眼而視的修行者外,其餘見不到任何的「正常人」……至少崆流本身是如此認為的。

      因為身份之故,崆流是由側門走入了學院正殿之中,前方不遠之處,就是當初蒂妲、沙羅等人接受測驗的競技場。

      「總覺得每到這種地方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崆流不禁在心中喃喃自語著,記得生平第一次參加測驗,同時也是最後一次之時,是在五年前,那時候崆流由於沒有辦法使用「默世錄手札」,再加上先天上又不適合魔法使用,結果在沒拿武器的情況下,被一隻小型侏儒追著滿場跑,還成為大家的笑柄。

      第二次則是發生在最近,也就是與其亞的一戰。

      總觀前兩次的戰役,崆流怎麼說也很難對這類圓形競技場有著好感……甚至有些厭惡吧。

      尤其是看向兩旁的觀眾席之時,崆流愈發感到詭異。也許對其他人而言,看別人戰鬥是件愉快的事,但對他而言,不論是屠殺或是被屠殺,崆流都實在不怎麼願意見到那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也許就因為這種在別人眼中足可稱之為「愚善」的想法,才會讓他對自己的力量而感到相當的煩惱吧。因為若是可以選擇的話,他倒希望能找到一個與魔物異獸和平相處的方式,而不是相互殘殺的手段。

      「這樣的打鬥……真的會有意義嗎?」

      信步走到了競技場的正中央,崆流不禁對著地下尚留著的斑駁血跡而凝視出神。

      他不禁有些感到噁心,尤其是一想起大家在這裡,看著人受傷或怪物被毀滅而拍手叫好之時。

      記得老師曾經提到過,其實在這競技場的怪獸,除了像是「Golen」(石或青銅造的巨人)、「Talos」(與上雷同)、「Gargoyle」(石像鬼)……等類用人類練金術製造的怪物以外,其餘多半都是由魔導士們強制招喚或著是由怪物商人捕捉運送過來的。

      也就是說,如果它們都能說話的話,也許會痛罵人類,為了一己之私,而抓了無數它們與其同類來屠殺也不一定。

      「仔細想想……老師整天喊著說要炸了這裡,好像也不是這麼沒道理的事情。」

      若是這樣的想法被聽到了,老師跟自己大概要一同走上斷頭台吧?一想到此,崆流不禁苦笑著。

      其實在這個濕婆大陸中,「魔導學」一直都是優先於各家的學說,甚至可以說是罷絀百家,尤其在多年前,甚至還有一群練金術士們,因為試圖研究科學,而被扣上了「異端者」的名號,被流放到充滿魔物的外島,如今大概都已經沒剩幾人了吧。

      而在現今,儘管已經有許多所謂「開放」的聲浪出現,但是在這淵明城中,「皇家魔導學院」以及所代表的權威性質,依舊是絕不容置疑的。

      但是,也許從來自由慣了吧,當一群人盲目的追逐著某物之時,崆流卻喜歡鑽研起大家視之不屑的學說來。

      然而,至今他卻從未後悔,跟著老師的這些日子,崆流覺得很充實,並不只是科學知識上的累積,而是在各個思想的領域中,崆流都有了嶄新的發現。

      正當崆流呆呆地站在場中思索著的同時,突然有兩人從他身後不遠處緩緩走了過來……

      「崆流伯爵,你終於來了。」

      聞言,崆流轉身,只見兩個身穿著正統魔導士紅袍與黑袍的人,此時正站在自己身後,而且他更認出,剛剛對他發話的紅袍老人,正是「皇家魔導學院」的院長──提斯。

      「請問找我有事嗎?」

      崆流用著不卑不亢的語氣問著,但這樣的態度似乎讓黑袍男子有些不悅。

      「你難道就是這樣跟身為最高等級魔導士的提斯院長說話嗎?」

      聽到這句話,崆流不禁莞爾一笑,儘管魔導士的地位在社會上極為尊貴,但是在名義上其實還是比崆流的爵位低的,眼前黑袍男子所有,似乎頗有些自視過高……抑或是他壓根就把崆流視為平民。

      「我不認有什麼僭越身份的言詞,若是有的話,還望您能指證。」

      「這、這個……」

      一時之間,黑袍男子倒還真回答不出來。因為崆流的言詞都很正統,雖然沒有歌功頌德之詞,卻也沒有失禮的言論。唯一讓他不悅的,可能就是崆流這種一視同仁毫無敬畏的語氣吧。

      「不要在意,每個人都有他自己說話的態度,相信崆流伯爵是沒有任何惡意的。」阻止了男子的發言後,提斯轉頭對崆流說道︰「時間尚早,可以與我一談嗎?」

      「當然。」崆流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只要不是提到跟我沒來上課有關的事情。」

      於是,在兩人的協議下,提斯便領著崆流,支開了黑袍男子,並來到觀眾席的最高處。

      「方纔實在失禮,那小子就是心高氣傲了點,沒別的用意,請別見怪。」

      「哪裡,我從沒去在意過這種事。」

      崆流說著不禁苦笑了起來,因為與一般人的客套之言不同,崆流說的可是句句屬實。

      然而,崆流這時卻不禁開始懷疑,究竟提斯找自己所謂何事?不但要來到這個四下無人之處,更要支開身旁的所有人。

      也許是察覺到崆流神色上所流露出來的疑惑吧,只見提斯微微一笑,「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之所以會與國王一同請你來到這裡,主要是因為一個計劃。」

      「計劃?」

      「你應該聽過,曾經有人在濕婆大陸散佈謠言,說是未來五十年內,魔導礦物會有嚴重不足的情況吧?」

      「你是說……那些要求開放封國政策的人嗎?」

      「嚴格說來……的的確確是有少部分的人,以此事情,試圖開放封國政策謀取暴利。然而……坦白說來,當初那個謠言,已經慢慢開始成真了。」

      聽到這句話,崆流並不驚訝,因為事實上,崆流早已聽老師說過不下百次了。

      「根據最新的統計結果,這個月內魔導礦物的開採量,已經只剩七百五十KMP不到了……大約是十年前一日的開採量不到。」

      聽到這裡,儘管心理已經有了個底,但還是忍不住驚訝,因為七百五十KMP,倘若換算成「照明用魔導礦物」的能源,頂多只能維持這整個濕婆大陸一天的用量。

      在這樣下去,不但有許多魔導系統,別說是諸如「護城結界」、「通訊符文力場」、「遠程傳送魔導裝置」……等這些國防上的系統無法使用了,恐怕就連想要用醫療的「生命容納器」也無法正常使用了。

      崆流實在不敢相信,當那種日子來臨時,自誇為魔導大陸的濕婆,究竟會有何種的災難降臨。

      「你也該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吧?」提斯看著崆流一臉嚴肅的神情,稍稍點了點頭,「一但我們面臨真正的能源匱乏,屆時,封國的結界力量減弱,外來者直接以武力強制攻入濕婆大陸,那我們就是萬劫不復了。」

      「你說的我懂……但是……說這些給我聽,又有什麼用呢?」

      自己不但魔法不強,也沒有可比美騎士們的武力,就算他們想藉助科學的力量,那也不應該找上自己吧?

      「……其實,我們已經開始調動人馬,準備出使各國,試圖協調其餘五個國家,一同將封國結界解除,並出外尋找新能源。」

      「原來上次蒂妲說的,就是這件事啊。」

      崆流不禁如此想著,卻聽提斯接著繼續說道︰「我們統計過,現今庫存的魔導礦物量,大概還勉強能維持一年的國防。但是許多魔導武器系統都無法使用,正因如此,『護國騎士團』與『魔導學院』這兩方,只能派出約兩隊的人馬分別由東方山路與北方海路出使各國。」

      「可能……會來不及吧……除非有第三隊從南方出發。」

      「你正是抓到重點了……實際上,我與國王商量過了,最後考慮,第三隊,可能由蒂妲與沙羅公主擔任領導,從南方海域出發,前往『鐵爾』與『槐斯』兩國。」

      「怎麼可能?光派她們嗎?」

      「請你放心,我們『淵明』和『槐斯』與『鐵爾』本來就有長久的合作關係,不必大軍的護衛,應該就可以談成。」

      「既然如此,這樣還不夠嗎?」

      「雖然兩位公主才能出眾,但畢竟未經世事,又是女孩子家,只怕力有不逮。所以……」

      突然間,崆流感到有些不大好的預感浮上心頭。耳中卻聽得提斯繼續說道︰「由於兩位公主似乎頗為認同你的能力,所以國王希望,可由你隨行出使。」

      「呃……這……」

      一時之間,崆流呆住了,雖然聽到能前往產酒名國的「槐斯」頗有些心動,但是突然要自己離開,似乎太倉促了些。

      「如果我也隨行的話……只怕你們的臉上,都會掛不住吧?而且……我想其他的貴族們,應該也會頗有微詞的吧?」

      聽到崆流的話,提斯微微一笑,「這點你大可放心,我就為了這件事而找您來的。」

      「……找我來,又能怎麼樣呢?難不成要逼著我讀完之前上課沒聽的份?」

      崆流這麼想著不禁冷汗直流,因為要他乖乖地坐在桌前,聽著自己不想聽的課程還不准打瞌睡,這對他而言,簡直比上十次斷頭台還累。

      卻見提斯這時,一手指著下方的競技場,一面說道︰「我希望你能參加明日的守護天使成長試驗,並且打敗我所準備的魔獸,那麼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接受這個命令。」

      中午之時,崆流依舊與平日那樣,坐在草原中的大樹下,悠閒地睡著午覺。

      然而,這時候的他,卻是怎麼也睡不著,每一閉眼,提斯告訴自己的話,以及自己站在競技場中屠殺著怪物(或著被怪物屠殺)的幻影,便是久久揮之不去。

      想來實在也有些諷刺與可笑,先前還一副正氣凜然地思索著這些問題的他,此時卻也被這問題纏上了。

      姑且不論自己是否願意出使他國,但只要一想到要站道競技場中央,與怪物廝殺,感性上,實在很難以讓人接受。

      倘若出現的敵人是人造的怪物也罷,但若是由怪物商人抓來的魔獸,那自己真的有資格為了那一點點私人的利益而去殺它嗎?崆流不由得開始煩惱了起來。

      正當他抱頭苦思的同時,抬頭卻突然見到,蒂妲與沙羅,此時正從遠方朝著自己走來。

      「院長應該把事情都告訴你了吧?」

      「崆流你打算跟我們一起去外國嗎?」

      姊妹兩人同時同地用著不同的語氣詢問著,讓崆流不禁露出了苦笑。

      「說是說了,但是還在考慮當中。」

      崆流簡單的回答完後,不禁又歎了口氣。

      「啊~~你不願意跟我們一起去嗎?這樣好無聊喔,跟我們一起去啦!」

      「沙羅,不要強迫他。」蒂妲用著一慣冷酷的語氣說著,「像他這種人,只要不想去,拿刀逼他也沒用。」

      「那可真是……多謝誇獎啊。」

      聽著蒂妲如此傳神的形容自己,崆流不禁露出了苦笑來。

      不過蒂妲說的話倒是有幾分實在,崆流的專長之一,就是在法規使導師們忍無可忍,而開始對他感到放棄。

      「反正如果你不去的話,也只是在這裡整天混吃等死嘛,就跟我們去嘛!」

      「呃……沙羅公主您形容的還真是貼切呢。」

      「人家只不過是……實話實說嘛……」

      沙羅嘟起了小嘴,一臉不滿地望著崆流,眼神中,似乎祈求著崆流答應與她們同行。

      崆流看了看沙羅,又看了看蒂妲,只見她們兩人雖然神情不一,但似乎都期望著自己答應,一想到此,他不禁再度歎了口氣。

      「老實說,我就算想去也不一定可以去啊!」

      「嗯?為什麼?」

      「因為院長大人說,希望我能在參加了明日的測驗並得到勝利後,名正言順地接受這個使命。」

      「什麼嘛!這有什麼難的?」沙羅說著,突然天真地笑了起來,「只要你拿出上次在森林對付『死亡守護者』的實力,那種招喚出來的小怪物,一定一下就解決了啊!」

      「話雖如此,可是我做不到啊!」崆流不禁露出了僵硬的笑容來,「嚴格說來,我是用詭計贏得勝利的,而且給於致命一擊的,還是老師給我的『炎銃』,倘若我把這種由科學製造的東西拿出來在魔導學院的競技場使用,甭說勝利了,光是不必送上火刑場就該謝天謝地了。」

      「這樣啊……」沙羅瞬間神色變得有些失落,並且轉頭看向蒂妲,「……那要怎麼辦?」

      卻見蒂妲並沒有立即回話,她只是稍稍搖了搖頭,隨即走上前,定定地看著崆流,「我想就算不靠科學的道具,以你現在的實力,應該還是能夠打贏那些怪物的吧?」

      「……也許吧……」

      看著蒂妲認真的眼神,崆流不由得照實說著。

      「既然如此,那崆流你還擔心什麼啊?」

      「不是擔心……只是覺得矛盾罷了。」崆流淡淡地說著,也不等兩人的發問,便即解釋道︰「只是覺得很奇怪,那些怪物今日跟我無冤無仇,也不是要攻擊我,照道理來說,我們彼此都應該是相安無事才對,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互相兵戎相見呢?」

      「你這想法好怪喔!因為它們是魔物啊!」

      「魔物、怪物,都是人類在稱呼的,它們其實跟人類一樣,每天為了活著而努力,而當有人進入它們的安全範圍時,則會為了保護自己而與他人發生打鬥。難道跟人類做同樣的行為,就是錯的嗎?」

      聽到這句話,沙羅不禁低下了頭來,因為每次在測驗時,的確從來沒想到這些事情,她總是還以為,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魔物,全都是咎由自取罷了,但是此刻聽到了崆流的話,她卻不禁也開始感到有些的悲傷。

      卻見蒂妲依舊不改原本冰冷的神情,只是輕輕地歎了口氣,搖了搖了頭。

      「真搞不懂為什麼你總是喜歡把自己陷入這種兩難的思索之中。」

      「也許是……家族遺傳吧。」

      崆流半自嘲的苦笑著,不過仔細想來,自己的父親好像也正是因為武力鎮壓與懷柔政策之間難以取捨之故,而遭到叛亂的暴民們屠殺的。

      「……也罷,反正我們對於你這種優柔寡斷的個性也習慣了……」蒂妲微微地露出了一絲絲的笑容,「你平常鬼點子不是很多嗎?難道就不能想出個可以不把怪物殺了,卻讓它無法繼續戰鬥的方法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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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8 08:03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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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綺麗之訃聞

      數日後的清晨,出使前的一切準備都已經齊全了。

      早上,崆流與蒂妲等人在經過了受勳的儀式後,正式登上了大型魔導戰艦──「Faust」(浮士德)。

      這艘戰艦是由一般商業用運輸船強化改造而成的,雖然在火力上遠遠不如一般配有「碉堡式魔導炮」的主力戰艦,但在機動性與平衡性上,卻堪稱是淵明城所有船艦之最。

      在移動性上,除了原本就有配備的三面主要風帆外,也加上了百餘名的人力,以及在必要時可用來脫逃的「神風推進槳」。

      而在裝甲方面,整艘「Faust」幾乎都由練金術所製成的強化金屬與木頭混合建造,料想一般海盜船艦的火炮絕對無法穿透。

      至於主要成員方面,除了原本預定的崆流、蒂妲和沙羅外,還有不請自來的橘,自告奮勇的其亞,以及由皇家魔導學院所派來的一位名叫「霧生」的苦修教士與十來位護國騎士。

      所謂的「苦修教士」,指得就是一群平時不參與傳教布道,而專心強化自己信仰與力量的人。他們平日都是隱藏在皇家魔導學院的深處裡,過著與世無爭的刻苦修行生活,唯有在學院或著是國家有危難時,才會出現並助其一臂之力的人。

      而根據蒂妲所言,因為提斯擔心這次的旅程會有什麼意料不到的險境,因而特定派霧生來從旁協助,但是若不在非不得已的狀況之下,她只會當一名不存在的過客。

      「真是個奇怪的人呢。」船剛出航沒多久,沙羅便來到了崆流的身旁說著,「那個叫霧生的人,跟她說什麼都不會回答,臉上也包的密不透風的,別說是長相了,就連她的性別,若是不先說,根本沒有人會曉得嘛!」

      「不要這樣說別人,這樣的服飾是她們苦修教士一慣的穿著。」

      「就算這樣,別人跟你說話時,總是要應個兩聲嘛!」

      「……你這句話也該去對蒂妲說說。」

      一面說著,崆流不禁笑了出來。

      仔細想想,跟霧生的表現比較起來,也許蒂妲天生就是個當苦修教士的料呢,當然……崆流並不敢說出口來。

      「對了,我怎麼從剛剛開始,就沒有看到蒂妲呢?她跑到哪裡去了?」

      「你說姊姊啊?她從剛剛與掌舵手計劃完了航程之後,就一直關在自己的艙房裡,我去叫她,但是她還不准我進去。」

      一面說著,沙羅一面又嘟起嘴來,但臉上卻難忍擔心的神色。

      「這樣啊……會是什麼事呢?乾脆我去看看吧。」

      「欸?不大好吧?姊姊連我都不讓進了……」

      「放心吧,了不起就是被她的」天使之吻「燒個七分熟罷了。」

      一邊笑著,崆流一邊與沙羅作別,一個人來到了蒂妲所在的房間前。

      也不之是幸或不幸,在這次的房間安排中,崆流竟然平生首次的列在上等席,與蒂妲、沙羅、其亞與橘等人都住在同一層的房間中。

      他的房間位於船艙的三樓,而蒂妲與沙羅的房間則是分別位於他的正對面與左方。

      「蒂妲,你在嗎?」

      輕輕地敲了敲門後,崆流緩緩地問著。

      過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聽到門的另一頭傳來了蒂妲有些虛弱的聲音:「是崆流嗎?不要進來……」

      「蒂妲?你沒事吧?」

      察覺到她語氣有異的崆流,不禁有些擔心地問著。

      「我沒事……」

      像是逞強般,蒂妲強裝出了平時的語調,但在早已深知蒂妲個性的崆流聽來,卻很難感到一絲的心安。

      然而,他又不想忤逆蒂妲的想法,所以一時之間,他不禁呆呆地站在房門前猶豫著。

      「你還在外面嗎?」

      過了許久的時間後,蒂妲突然這麼問著。而崆流則是輕輕地應了一聲。

      「就知道你還待在外頭……進來吧。」

      一聽到這句話,崆流連忙開門走了進來。

      誰知,才剛一進門,卻見蒂妲此時正坐在床鋪上,臉色蒼白一臉無精打采地看著崆流。

      「我有點累了,可以幫我傳個話跟掌舵手說嗎?」

      一面說著,蒂妲還不時地用手壓著胸口,一副極為不舒服的神情。

      看著這一幕,崆流不禁皺了皺眉頭,走到了蒂妲的身前,伸出手來按著她的額頭。

      「你在幹什麼?不要鬧了!」

      蒂妲有些不悅地說著,但語氣依舊十分的虛弱。

      「……」面對蒂妲的斥責,崆流並不答話,只是解下了原本掛在他頸子上的一條紫水晶項鏈,遞給了蒂妲。

      「這是……」

      「老師給我的,上面附法的震波,能安定人體耳內的某個器官,消除擁有者暈船的症狀。」說著,崆流不禁微微一笑,「但是現在看來我天生就是那種不會因為環境改變而不適應的賤骨頭,所以這東西還是交給奶比較有用些。」

      聽著崆流的話,蒂妲原本蒼白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稍稍溫暖的微笑,也許是因為身體不適之故吧,此刻的蒂妲,給人的那種疏遠感,頓時銳減了許多。

      「真的好多了。」

      將那紫水晶握在掌心,蒂妲先是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才輕輕地說著。

      然而,就在崆流剛剛感覺鬆了口氣的同時,卻見到蒂妲此時竟然便要起身離去。

      「等一下!」見狀,崆流連忙按著蒂妲的雙肩,不許她起身,「奶現在要幹什麼?」

      「什麼幹什麼?當然是去掌舵手那啊,我覺得之前決定的航路還是有些地方要修改。」

      「你告訴我,我傳話就好了,暈船症狀雖然已經減輕,但卻不代表完全消失了啊!」

      「我已經不要緊了……」說著,蒂妲低頭看著崆流抓著自己雙肩的手,「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好嗎?」

      「……」聽到這句話,崆流只是皺了皺眉頭,卻不放開手,「生病的人沒資格逞強。」

      「笨、笨蛋!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種話?」

      「……別忘了,國王交代過我的命令,可是要保護奶們毫髮無傷的喔。」

      「那只是父王講的玩笑話罷了,放開我啦!」

      蒂妲生氣的嬌嗔著,似乎因為身體尚有些許不適,此克的她,不論是臉色抑或是體力,都讓人感到仍是十分的虛弱,此刻的她,就如同一個尋常女孩般,弱不禁風的神態,讓人不自覺得感到憐惜。

      「我看笨的人是妳吧?如果現在不趁機休息,等到別的國家後,妳也不可能適應那裡的環境,倘若病倒了,那豈不是有損國家形象嗎?」

      崆流用著難得的正經且嚴肅的語氣說著,而見到了崆流這副神情的蒂妲,先是呆了半晌,接著才乖乖地說道︰「那我把事情告訴你,你一定要一字不漏的傳達給舵手他們,知道嗎?」

      記下了蒂妲所交代的事情後,崆流又注視著蒂妲躺到床上,這才稍稍放心地走出了房門。

      但就在他才剛踏出房門的同時,卻見到霧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們口等待著他。

      「呃……妳……」

      看到霧生正用著冷冷的眼神盯著自己,崆流一時之間還真不曉得該說什麼話來才好。

      「呃……公主正在休息……請問……有什麼事嗎?」

      勉強說完後,崆流好不容易地擠出了一絲笑容來。

      卻見到霧生什麼話也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自懷中取出了一小瓶裝著淡青色藥丸的玻璃瓶,遞給了崆流。

      「這是……」

      一面問著,崆流一面端詳著瓶身,卻見到再玻璃瓶的壁上,清清楚楚的寫著「暈船藥」三個斗大的字眼。

      「內用,一個小時內作用,可以持續一整天。」

      用著比之蒂妲更要冰冷數倍的聲音說完後,霧生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了。只留下一臉呆滯還無法弄清楚狀況的崆流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在跟掌舵手轉述完了蒂妲所交代的話後,崆流朝著甲板的方向走去。

      無意間,崆流與一個穿著看來像是一般水手的人擦身而過。

      原本並不會去注意這種小事情的崆流,卻不知為何往後望去。

      只見在那名水手身後,正跟著一個手腳都被銬著的小女孩。

      女孩年約十二、三歲,穿著比水手更加骯髒,僅僅一條如抹布的大破布隨意包裹著滿是傷痕的身軀,讓人看了不自覺得有些痛心。

      但真正讓崆流不得不去注意的,卻是那女孩充滿著水晶光澤的眼神,就彷彿是早已看透世間虛幻的聖人一般,她眼中反映出的,不同於人類假於眼前看似真正實則虛幻的一切,倒像是直接凝視著千年後的未來一般。

      原本可能根本不會注意到吧,但是在與那名女孩眼神相遇的瞬間,他卻不由得追上前去,並且叫住了那名水手。

      「抱歉,可以請你等一下嗎?」

      「呃……當、當然!」

      轉頭一看到崆流,水手的神情顯得有些慌忙,也許是平生第一次與貴族距離這麼近之故吧。

      「請問伯爵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嗎?」

      「別叫我……算了。我要說的是,這女孩子是……?」

      「喔!您說她啊?她是……是用來給海神的祭品。」

      「喔……原來如此,是祭品……開什麼玩笑啊?」

      突然之間,崆流生氣的斥責著。

      其實對於尚有階級之分的濕婆,貴族與魔導士是上等人,騎士與練金術士是中等人,而一般的平民則是下等人,至於那些生下來便無父無母的孤兒或棄子,則稱為「器者」。

      所謂的「器者」不但是取「棄」的諧音,同時也代表著他們的地位僅止於如同器具一般,非但沒有自由,一生也注定成為他人不斷轉手的工具與物品。

      然而,身為「最不像貴族的貴族」的崆流,打從心理厭惡這種奴隸制度,也許在別人眼中,犧牲一個器者的生命來祭神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對崆流而言,卻跟殺了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差別。

      「是誰說要祭品的?出航前的祈禱難道還不夠嗎?」

      一面生氣地說著,崆流一面不禁歎了口氣。

      記得老師曾教過自己,這世上有一種錯誤的思想,許多擁有這種思想的人,往往喜歡把自己的人種團體或個人,視為神所選者,或是這世界上最優良的人種。不但世界毀滅之時他們可以活著領導群眾,除此之外他們更有著要排除其他的人種或思想。

      記得老師教過,古代時,曾經出現過一個以這樣思想成立的政府以及一個同樣思想的宗教,結果他們分別得到了相同的答案──毀滅。但如今仔細想來,其實在現今的濕婆大陸中,不也正重蹈當年的覆轍嗎?

      「伯爵請息怒,這是……是我們的慣例……因為接下來的海域中,偶爾會遇到一隻名為「Leviathan」的海龍,若是不獻上祭品,那 就會把我們的船弄翻。」

      「Leviathan……  汪洋獨裁者……」

      崆流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印象之中,老師的確有教過,與一般的神靈或地只不同,似乎是遠古前自然型成的神獸,力量也比一般神祇都高,甚至在許多經典裡都曾經出現過。

      然而,雖然在那些典籍中,都將其形象惡化,更過分者甚至以一己之狹小視野將他與惡靈邪魔歸為一類,但是崆流依稀記得老師曾說,絕不是想像中的那種魔獸。

      「請問……伯爵您還有事嗎?」水手用著顫抖的聲音打斷了崆流的思索著,「如果沒別的事的話,我還必須把這女孩送到下頭去關起來呢。」

      「……好吧,你可以走了……」看著水手有些害怕的神情,崆流不禁歎了口氣,「把這女孩的枷鎖解開後,你就可以自己離開了。」

      「伯爵大人!這、這不合規定啊!」

      一面喊著,水手一面緊抓住鎖著女孩的鐵煉,看來對他而言,生命還是比服從命令重要的。

      「我只是想讓她自由一點罷了,如果真的不幸碰到海龍的話,我自然會把她交給你的。」

      為了讓水手安心,崆流刻意這麼說著,然而實際上,就算當真遇到了海龍,崆流十之八九也不會真的乖乖把女孩交出去的。

      「您這樣還是讓我很為難啊!」

      「是嗎……」面對著他的激烈反抗,崆流終於放開了手,輕輕地搖頭歎氣,接著突然又伸出手來放在他的額頭上,「如果你現在不把她放了,我立刻就用」轟炎「送你上西天。」

      這似乎還是自己第一次威脅別人吧?崆流不禁感到些許的罪惡感,但一想到這女孩的遭遇,一時之間,自己這些許的罪惡感也就算不了什麼了。順道一提,崆流口中的「轟炎」乃是極高段的火焰魔法,以他目前的水準,大概一輩子都使不出來吧。

      也許是恐嚇奏效了吧,水手一臉不情願的拿出了鑰匙來,將女孩身上的鎖盡數解了下來。

      「請您別跟別其他人說是我放走她的……」

      說著,水手便愁眉苦臉的朝著另一端走去了。

      「我還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個貴族……」

      看著水手的背影漸漸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崆流不禁感慨萬千地說著。

      原本堅持不喜歡用權力武力來威逼他人的崆流,沒想到終究還是用了這個手段,一想到這裡,他就不由得感到心中萌生出一絲的罪惡感。

      然而,就在他低頭看著那名暫時被自己從死亡關頭救出的女孩之時,心中那層罪惡,也漸漸地被女孩澄撤的眼神所消去了。

      「你有名字嗎?」

      蹲下身來,崆流看著女孩,並且露出了自己平生最溫柔的笑容。

      「……棄……」

      過了很久,女孩才緩緩地說出了這個根本不該當成名字的名字。

      聽到這個答案的崆流,不由得感到一絲的難過。

      也許是因為出生之後便是孤兒或被拋棄吧,女孩沒有任何人幫她取上名字,只是用個簡單且帶著諷刺意味的代號來稱呼著他。

      這難道就是人類該做的事情嗎?崆流不禁感到有些生氣,一般而言,若是君王想實行王道,就該要讓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但是崆流所見,階級的分劃竟然是如此的明顯。

      想來自己也算是幸福的過頭了,雖不至於養尊處優,但也還真是不曾餓過,也不曾冷過,但是反過來看看眼前的女孩,衣不蔽寒,體不勝風的,哪裡像是個曾經被人道對待過的人?

      看著這女孩,崆流不禁懷疑,人類究竟是為何能很下這個心,把一個應當還有數十年生命的女孩,就這麼簡單的當成了用來獻給海龍的祭品或人柱?

      「你聽我說……」用著溫柔的語氣,崆流用著衣袖擦去了女孩臉上的污泥,「棄……不該當成名字,更不該是你的名字。」

      「……」聽著這句話,女孩像是聽懂了般,輕輕的點了點頭,「……那我……沒有……名字。」

      「對啊……也不可以沒有名字……」說著,崆流稍稍猶豫了一會兒,接著才緩緩說道:「這樣好了,在你沒有辦法自己取一個自己喜歡的名字前,我就叫你……呃……靈心好嗎?」

      於此同時,原本預定由山路橫越「燃淵山脈」通往「燃羅城」的「護國騎士團」們,此刻也已經走路的崎嶇了山路之中。

      「燃淵山脈」乃一以怪石巨木所構成的山林,平日往來者以行商居多,極少數有像今次一般大批的人群經過。

      這群由淵明城所派出的使者們,大體上是以騎士為主,負責通訊、防禦與治療的魔導士各四人。

      由於此處地形險惡山勢曲折,魔導士們的體力恐難負荷,加上四周環境極為狹窄,許多通道往往只能容得一二人並肩而行,因此需要極長距離與時間才可發動攻擊的魔導士,實際上是非常不適用於此地的情勢。

      反觀騎士們,雖然因為山路崎嶇而無法乘馬,但是每個人身上依舊披著重達三十餘斤的「聖戰鎧甲」,手持著「護國之劍」與「爭戰之塔盾」,再加上臨行前,許多魔導士們在武器與裝備上給予的「附法祝福」,料想一般的魔獸都無法傷他們分毫。

      「團長。」

      就在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過了第一個山領後,位於最後方的傳令兵突然跑到了騎士團團長的身旁。

      「怎麼了嗎?」

      「報告團長,後方有些新兵已經呈現疲態了,如果繼續以這個速度的話,只怕會造成人員落後的危險。」

      「真是的,現在的新兵怎麼這麼不耐操呢?」聽到傳令兵的話,團長不禁皺起了眉頭,小聲地嘀咕了幾聲,「傳令下去,全隊休息十分鐘。」

      語罷,在傳令兵一個接著一個的傳令之下,人數多達百來長,長達十餘尺的軍隊這才一齊停下了腳步。

      「再翻過三個山頭,就可以到達與燃羅國的邊界了。」

      一面看著地圖,團長一面對著身旁幾個副手說著。

      「如果依這個速度看來的話,三天之內應該就可以到達燃羅的首都了。」

      「話雖如此,可是辛苦的卻在後頭呢。」

      「說著也是……自從去年那裡發生內亂之後,燃羅就被分成了兩邊勢力,雖然不知道目前的情況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我們先去與哪一邊聯絡,他們其中另一方可不會乖乖的聽話的。」

      「難不成……是想要我們靠武力鎮壓嗎?」

      「別說笑了,區區百名的騎士,怎麼可能跟他們的萬餘民兵對抗?此番前去,也只能拼拼我國的聲威,先位他們找出一個平衡之道再說。」

      「倘若真能如此順利就好了,最近消息傳來,好像是當年」熾炎騎士團「的許多成員,如今都轉行成了傭兵,使得四處戰火更加橫溢,如今看來,只怕要簡單消弭這整件事還不是普通的艱困呢。」

      「縱然困難,也只有先去做再說了。」說著,團長歎了口氣,「畢竟我們可是身負著國家興亡的「護國騎士」呢!」

      就在團長用著充滿榮耀的語氣說著這句話之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明陌生的男子……

      「很好的志氣,只可惜……」說著,男子從衣服裡拿出了一把鮮紅色的長劍,「你們全部都將埋葬於此。」

      聽到這句話,眾人連忙轉頭看相聲音的主人。

      只見那名男子臉色蒼白,眼神銳利卻無機質,白色如死灰的長髮,搭配著一襲比夜空還要黑暗的大衣,臉上帶著一絲絲詭異的微笑,光是看著,就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惡寒。

      「你是……」

      「很抱歉,雖然對於一個即將要死的人,說出名字是一種對於死者的尊重,然而……」一面說著,男子一面緩緩舉起了劍來,「礙於命令,請恕我無法告訴你們。」

      「等一下!閣下不願告知其名也罷,但可否告知來意,倘若是誤會一場,對兩方的沒有好處。」

      團長冷靜地說著,然而一旁的幾個副手們卻有些急躁了起來。

      「團長!不要跟這種人鬧了,難不成我們這群人還怕他一人不成?」

      「搞錯?哼……不會的,我手中的「不朽王之淚」清楚地告訴我,你們就是我要找的人。」

      一面說著,男子就像是毫無畏懼一般,一步步地朝著眾人走了過來。

      「可惡!就算你沒搞錯,我就不相信你那把破劍能對付得了我們」護國騎士團「!」

      看著男子如藐視般的笑容,其中一名年輕的騎士終於沉不住氣,也未等團長的指示,舉起了手中的巨劍便朝他揮去!

      「不要過去!」

      就再團長的聲音才剛剛自口中傳出之時,但卻為時已晚了。

      卻見那男子也沒有什麼大動作,只是順著那騎士的動向,平平地刺出了一劍,便輕而易舉地透過了那厚重的鎧甲,將他一劍穿心。

      「真是傷腦筋呢……」男子看著手中的長劍,喃喃自語著,「雖然輕鬆解決敵人是很好,但是我可不喜歡這種等級差異過高的殺戮。」

      也不顧其他人對自己同伴的死所發出的痛苦叫喊,男子踹開了那騎士的屍體,繼續朝著他們走來。

      「閣下究竟是何許人也?阻止我們是一點好處都沒有的,難道你不知道,我們這趟行程是為了拯救整個濕婆大陸嗎?」

      「拯救?」聽到這句話,男子猛然停下了腳步,並且開始冷笑了起來,「所謂的拯救,只是為了人類一個種類的生命罷了,你們妄想繼續荼毒其他國度的野心,必定會被我們「聖光十二眾」所阻止。」

      「聖光……?」

      聽到這個從未聽過的奇異名字,團長露出了訝異的神情,尋思,在自己的印象之中,從未聽過有什麼「聖光十二眾」的團體,更沒聽到過濕婆大陸上有類似男子的這號人物。

      「抱歉,我說太多了,現在該辦正事了。」一面說著,男子再度舉起了手中的「不朽王之淚」,「這把劍是攝魂之劍,當刺入心臟的瞬間,就會奪去你們的生命,所以請放心……你們不會有任何的痛苦。」

      戰鬥……其實根本就是殺戮,僅僅只維持了十餘秒便結束了。

      男子獨自站立在空無一人的山道之中,放眼望去,四周所見,除了屍體,還是屍體。

      環顧著四周的景物,男子眼中不自覺地落下了原因不明的淚來。

      「到底還要殺多少人?一百?一千?一萬?」

      他放下了手中的長劍,開始將四周的屍體盡皆堆疊起來。

      「我想說聲抱歉,但是當我拿起了「不朽王之淚」時,殺戮的心就這麼自然產生了。」

      就如同自言自語般,男子搬屍的動作依然未曾停止。

      「我不喜歡殺戮,但是我的劍卻是渴血的,這樣說似乎是在逃避責任,但是……我總有一天也會到地獄接受制裁。」

      就在男子一面說著,一面想抱起一具魔導士的屍體之時,卻沒想到,原來這名魔導士只是詐死。

      只見他猛然起身,朝著男子扔出了手中的權杖,隨即拔腿便往另一邊逃去。

      然而,就在他才剛奔得幾步之時,卻見原本插在地上的劍猛然飛起,當胸穿過了他的身體,連喊叫的時間都沒有,他就這麼地倒在地上了。

      「又是一個該死的人類……」

      接住了飛回手中的劍後,男子冷冷地說著。

      這個時候,幾隻鳥兒從樹林中飛出,開心地飛繞在男子的身旁,用鳥囀編織著不明的曲調。

      「你這邊這麼快就解決了啊?」

      就在此時,一個身著黑紗的年輕女性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

      「我不喜歡殺戮的感受,而且死的越慢……越痛苦。」

      一面說著,男子轉過身來,用著冷冷的語氣問著女性:「你呢?第二隻船隊現在應該已經在路上了吧?」

      「放心吧,「Saver」的命令,我怎麼可能不遵守呢?」

      「如果真的是「Saver」的命令就好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主人他還會騙我們嗎?主人不正是」Saver「所選擇的繼承人嗎?」

      「……我只是懷疑罷了,難道真的只有殺光人類,才可以達成我們的目標嗎?」

      「什麼嘛!你說話怎麼跟「Saver」當年越來越像了?」說著,女性卻泛紅了眼眶,並用著感傷的神情看著遠方,「「Saver」……要是您還活著的話就好了……」

      奉命出使「圻加」的船隊,此時自然尚不知道自己上一隊全滅的消息,此刻依然平穩地在海中航行著。

      這一隊多半是由魔導士們組成,雖然肉搏戰上稍有不足,但相信,在空間廣闊的海中,他們的能力足以抵抗所有的外敵……至少他們自己是這麼深信著。

      由皇家魔導學院派出的魔導士們,大多是由資歷高於五年以上的中級魔導士組成,與騎士團那邊一樣,清一色都是男性。

      距離他們出航的時間已然超過了五個小時,目前一路上毫無波濤,風平浪靜,所有人都處於一種極度輕鬆的狀態。

      「想不到這次任務竟然如此輕鬆呢!」其中一個魔導士這麼說著,「雖然這麼說有些對不起」護國騎士團「的騎士們,但是跟他們比起來,我們這趟旅程可能與出外旅行都沒什麼兩樣吧。」

      「小心樂極生悲啊!誰知道這海中會有什麼魔獸出現?」

      「怕什麼?只要不是海龍一類的怪物,管他什麼「Kraken」(海妖,型似巨大烏賊)還是「Serpent」(海蛇)的,我保證在我的「奧丁之符號」底下,通通來一個殺一個!」

      那名魔導士說著,還刻意揮了揮手中青白色的權杖。

      「真是這樣就好了……」

      另一名年紀較長的魔導士,與多保留地說著。

      因為不之是何原因,從剛剛開始,他便與第一隊的魔導士們失去了聯絡,雖然這樣的狀況在距離過遠或是深處森林時常常發生,但是他的心中依舊由自主的產生了些許不祥的預感。

      「真是的,老人家做事就是這麼拖泥帶水,總是沒事瞎操心。」

      年輕的魔導士不禁偷偷對著一旁的夥伴抱怨著,而那名較老的魔導士雖然也聽到了,但卻只是歎了口氣,不予理會。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三人突然察覺到甲板那裡起了一場激烈的騷動。

      三人對望了一眼,紛紛露出了驚疑的眼神,隨即朝著事發地點跑去。

      「發生什麼事了?」

      一面叫著,那名年輕的魔導士一面擠入了人群之中。

      但就在他才剛踏入人群中央時,猛然卻見到,一名身著透明黑紗,身材佼好的女性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面對這突然呈現在眼前的美好光景,他不禁先是與其他人一樣,在原地呆了數秒,隨即才猛然驚醒過來。

      「你……你是什麼人?上這艘船來幹什麼?」

      「唉啊!不要這麼生氣嘛!」女性用著甜膩膩的聲音說著,語氣之柔,彷彿把眾人的心都纏住似的,「人家只是過來傳個訊息罷了嘛!」

      「胡、胡扯!」男子猛然搖了搖頭,隨即用手中的權杖指著女性,「我們這是秘密行動,除了本國之外,誰還會傳訊息給我們?」

      強制著自己不去注意女性的美好的軀體,男子像是聚精會神般地說著。

      不僅是在他眼中,就算是其他人看來,眼前這名女性都美到不像是平凡的人類了,雖然對於她的美,沒有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她舉手投足間散發出的誘人氣息,在在都讓這群平素清心寡慾的魔導士們按耐不住性子。

      而女性就像是刻意誘惑著這些人似的,臉上刻意裝出了彷彿弱不禁風的哀容,半閉的雙眼與半開的朱唇,讓人引發了數不盡的遐思。

      「別用那種東西指著人家嘛!」

      女性像是惡作劇般,用著更加溫柔甜美的語調說著,一時之間,許多修行尚淺的魔導士們,差點就忍不住要撲上前去,幸好即時被其他人制止。

      「這、這位小姐!請別再跟我們開這玩笑了!」

      「什麼嘛!你誣賴人家!人家哪有跟你們開什麼玩笑嘛!」

      突然間,女性遮住了臉,開始似真似假地哭了起來。

      聽到就連哭泣都這麼甜美的嗓音,一時之間,眾人心都軟了。

      「好好好!算我錯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嗚~~~道歉有什麼用?人家的心都已經被你傷了!」

      「那、那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他一面喊著,一面向四周環顧,卻見不知何時,眾人已經對他投以帶有敵意的視線。

      就在他感到不之所措之時,先前那名年老的魔導士卻突然走上前來……

      「這位小姐,請不要再鬧了。若真有事,不妨直說。」

      老人一面說著,一面卻緊握住了手中的權杖,雖然臉上充滿著和藹的笑容,但是心理早已戒備異常了。

      「好啊!我就跟你們坦白說吧……」

      說著,但女性卻突然緩緩的解開了胸前黑紗,並且露出了雪白的肌膚……

      「這是我為你們帶來的訊息……「綺麗之訃聞」……」

      突然間,只見到女性胸口前猛然竄出了許許多多如魂魄一般的物體,一時之間,這些鬼魅便圍住了整艘戰艦。

      然而,更令人不可思議的卻是,這些身處其中的魔導士們,一個個臉上都沒有任何恐懼的神色,反倒是不自覺的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來。

      只見他們就像是自願似的,主動迎上前去,任憑鬼魂貫穿自己的身體,將自己的生命取走,但是臉上始終卻沒有一絲痛苦的神色。

      大約還不到一分鐘,整艘船中,將近百來名的魔導士,以及其他的水手們,都帶著幸福的笑容死去了,讓看到這一幕的人,不自覺的感到詭異與羨慕,因為那種笑容,竟是如此的愉快,如此的開懷。

      「祝你們都有個好夢……」

      女性說著,並且在那名老魔導士的額頭上淺淺的一吻。

      「也許對人類而言,瞬間的死亡,倒不如是……美好的死亡吧。」

      「我可從不記得「Saver」有教過我們這種事。」突然間,原本那名手持紅劍的男子也出現在女性的身旁,「我只記得「Saver」曾經說過,生命是美好的,死亡是空虛的,每個生命都有資格逃離空虛,追求美好。」

      「是嗎?」女性輕輕的一笑,「還真是像祂那種人會說的話呢。」

      「祂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到死都不曾改變過。」

      「也對……所以我才會深愛著祂. 」

      「……要說這話前,還請你先把衣服整理好。」說著,男子搖頭歎了口氣,「仔細想想,你這奇怪性格也不知是怎麼產生的。」

      「哪裡奇怪了?」

      「……懶得跟你說了。」說完,男子轉過身去,但卻突然又回頭,「別說我沒提醒你,主人說我們暫時不能去跟第三船隊的那些人見面,你可別又多事了。」

      「知~道~了~啦~!」女性嘟起嘴說完後,突然又笑了起來,「反正他們航行的方向正好會遇到」汪洋獨裁者「沉睡之處,搞不好不用我們出手,他們就先死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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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sgd16632 於 2009-4-9 08:04 PM 編輯

第十五章窺視命運的魔女

      是日夜晚,吃過了晚飯之後,沙羅一個人獨自在甲板上吹著風。

      遠眺海灣,但她卻沒有欣賞祂的這等閒情。

      「唉……」

      突然間,她幽幽地歎了口氣,椅著船桅,她腦中想得卻儘是今日白天的事情。

      那時場面混亂,很多事情她都沒有注意,但她就是忘不掉,當崆流手緊握著蒂妲之時,蒂妲臉上所露出的表情。

      「崆流……崆流……」

      她輕輕地喚著這名字,臉上時而歡笑時而憂傷,一想起那日那晚,在彷徨森林中的事情,她的臉上又是滿佈著紅暈。

      「如果那時站在那裡的人不是姊姊而是我,他會像對姊姊那般對我嗎?」

      一面暗想著,她一面閉起眼睛,腦中幻想著崆流的體溫與心跳由手掌傳到自己的心。

      「如果我是姊姊的話,我鐵定會心跳快得像爆開似得吧?」

      不知不覺間,沙羅早已是對崆流情根深重,眼睛望著的是他,心理想著的也是他,彷彿這世界上,就只有崆流一個男人似的。

      就在沙羅腦海裡打轉著這些胡思亂想之際,她突然聽到了一旁傳來了腳步聲。

      她一驚,往聲音方向望去,卻見到,靈心此刻正躲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船桅後,有些膽怯地望著自己。

      「原來是你啊。怎麼了嗎?」

      沙羅說著,卻沒有走進靈心,因為她怕自己又像上次一樣突然嚇到她了。

      「蒂妲……姊姊呢?她沒跟你在一起嗎?」

      靈心搖了搖頭,卻慢慢走了過了來,雖然有些恐懼,但還是到了沙羅的身前,輕輕地拉了拉沙羅的裙擺。

      「有事嗎?」

      靈心沒有回答,只是對著她大大地點了點頭,小小聲地說道:「……謝謝你……」

      沙羅先是一怔,但隨即微笑說道:「不用道謝,換作是任何人,也都會願意救你的。」

      語罷,沙羅輕輕地蹲下身來,輕撫著靈心黑色的髮絲,歎了口氣後說道:「姊姊就是這樣,自己不會打扮,連你也給忘了去。」

      一面說,她一面將自己頭上的純金髮飾摘了下來,溫柔的戴在靈心的頭上,「瞧,你這樣可不美麗了許多嗎?下次你來姊姊這邊,我再替你好好打扮打扮,但可不許再這麼怕我了喔!」說著,沙羅又再度輕撫著靈心的頭,不知不覺間,兩人之的隔閡已經慢慢化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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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8 08:24 P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sgd16632 於 2009-4-8 11:23 PM 編輯

第十七章犧牲者之祭壇

      由於對此地的環境不甚熟悉,崆流索性讓女性跑在自己的前方,一方面帶路,一方面還可以不斷放出「自然靈假面」來擾亂敵人視聽。

      然而,崆流卻怎麼也想不到,女性對此地的熟悉也比自己好不哪去,好幾次差點都走入死胡同。

      所幸此刻天上雖不至於昏暗,但也不似淵明那般烈日當空,「自然靈假面」的能力能夠發揮八成以上,這才使他們漸漸擺脫騎士們的追捕。

      終於,在經過不曉得幾個彎之後,兩人跑入了一處類似貧民區的小巷子中,歪七扭八的道路,加上騎士們本身因為不屑也不曾來此,對此地不熟,遂使他們逃過一劫。

      「他……們……走了……嗎……?」

      躲到了一處廢棄的小屋後,女性一面喘著氣,一面如此問著。

      崆流沒有立即回答,他只是先比了比禁聲的手勢,接著悄悄探出頭去,確認了騎士們的位子。

      大約過了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崆流可以確定,騎士們都放棄了對此地的搜索,這才稍稍鬆了口氣,轉過頭來對女性點了點頭。

      「暫時不會有事,只不過……這裡似乎不是個久待的場所。」

      說著,崆流不禁側頭望了望四周正用著疑惑的眼神望著自己的貧民們一眼。

      記得老師曾經說過,生物的習性總是犧牲他人來養活自己,也就是說,眼前這些人就算此刻跑去找騎士們告密以領取賞金也不是什麼很令人驚訝的事情。

      但才一想到此,崆流突然搖了搖頭,並且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心下暗道:「怎麼搞的?我什麼時候疑心病這麼重了?」

      說來也真是奇怪,對於人類以外的種族異類,崆流總是能用平等的心情對待,但是對於許多人類,他卻似乎沒有那層雅量。

      「那我們現在該去哪?」

      聽到女性問自己的這句話,崆流不禁感到有些頭疼,心道:「到底是誰比較熟這個國家啊?」

      看了看四周,自己卻是連東南西北也分不清楚,哪裡能夠知道接下來該去哪呢?

      正當他在沉吟之時,突然間,有條純黑色的小貓,緩緩地走到了崆流的腳邊,並且睜著銅鈴般大的雙眼望著自己。

      「呃……我可沒有食物給你喔。」

      崆流半開玩笑地說著,並且拍了拍身上的口袋,這才發現,自己慌忙之間,竟然真的什麼也沒帶,全身上下,唯一就剩下那只「心靈神遠」的附法戒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貓竟然開口用女性的聲音說出話來……

      「真是拿你沒辦法,連這個時候都有辦法笑得出來?」

      「呃……你……呃……你是……?」

      崆流一呆,只覺得這聲音好熟悉,但卻又有些陌生,一時之間,還真猜不出是誰的聲音。

      「就先別管我是誰了,如果相信我的話,就跟我走吧。」

      說著,貓兒卻跳上了崆流的肩膀,用抓子指著前方說道:「往這個方向走。」

      聞言,崆流卻不立即起步,而是先回頭望了望女性。

      「呃……它……可以相信嗎?」

      「嗯……至少我願意相信。」

      聽到了崆流的回答,女性先是一怔,隨即卻點了點頭,兩人便朝著貓兒所指的方向走去。

      ※於此同時,捉人工作全無斬獲的騎士們,回到了崆流原先住宿的旅館之中向隊長報告。

      「混帳東西!這麼多人卻連兩個小鬼都抓不到?國家養頭豬都比養你們好!」

      聽到了團員們帶來的壞消息,隊長勃然大怒。

      但是站在一旁不遠處的沙羅,卻偷偷說道:「自己是豬隊長也好不到哪去嘛。」

      「是誰?是哪個找死的在偷笑?」

      原本只是一句小聲的玩笑話,誰知道竟然被他聽到了。

      如果沙羅就此禁聲倒也罷,但身為公主,平日性子使慣了,聽到了這麼沒禮貌的話,加上崆流走掉心情不好,於是想也不想,當下便說道:「是我啊。」

      語罷,她便從人群之中走到了隊長的前方。

      ※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就是我說的,那個找死的人就是我,怎麼樣?」

      說完這句話後,沙羅還刻意的走上前一步。

      但卻見原本隊長滿臉的怒氣,就在看到沙羅之後,竟然全轉成了笑意。

      原本他以為是哪個不怕死的小鬼在偷罵自己,本想把一肚子的火都發在他身上,但此刻卻見到走出來的人竟是個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孩,再加上那份身為王族的高貴感與凌人的氣勢,頓時讓他眼睛為之一亮。

      其實這位脾氣火爆的男子,名叫「法爾」,正式統馭全騎士團的隊長,也是當今國王弟弟的獨生子。嬌生慣養的他,總是仗著自己的權勢自命風流,然而實際上,倘若鐵爾有票選「十大最不想跟他發生關係的男性」的話,他當是冠軍的不二人選。

      就在法爾看著沙羅的美貌怔怔出神的同時,一旁的團員卻突然走過來附耳說了幾句話。

      這話一說完,卻見法爾像是大夢初醒似的,大聲問道:「我大人有大量,你偷罵我的事情就不計較了。但是我問你,剛剛幫助他那犯人逃走的小渾蛋,可是你們的朋友?」

      「崆流才不是小……」

      就在這句話即將要脫口而出的瞬間,蒂妲突然走上前來,阻止了沙羅繼續說下去。

      法爾見到又是一個美女走出,當場差點沒有把口水都滴了下來,只聽他用著讓人噁心語氣,輕輕地問道:「小美人,你又是誰啊?」

      雖然說女性總是不會討厭被人讚美,但這卻必須是讚美者本身是屬於有智能的生物的情況下,聽到了法爾的話,蒂妲微微一皺眉,臉上露出一絲不悅的神情,但卻還是忍下了這口氣,將自己與沙羅等人的來意大致說出。

      「原來如此啊,你們都是來自淵明城的啊,好!好!太好了!各有各的美!」

      法爾的眼睛就如同爬蟲類的舌頭般,緩緩自沙羅、蒂妲、橘的身上舔過,讓人只覺得噁心想吐。

      就在將三人眼神中性騷擾過一遍後,法爾才用著難看的笑容說道:「你們可知你們的夥伴,那個叫崆流的,他犯下了多大的罪行嗎?」

      「願聞其詳。」

      說著,蒂妲卻將頭撇了過去,試圖避開那讓人難受的眼神。

      「這個嘛……現在人多嘴雜……不大方便,倒不如你們三人跟我去皇宮,讓我慢慢地說給你們聽。」

      說著,法爾淫邪地笑了起來。別說女性了,只怕連男性都會因他的態度而感到羞恥。

      只見他一面笑著,一面卻走到了沙羅的身前,伸出手來便要抓向蒂妲的肩膀。

      但就在這一瞬間,其亞卻突然欄到了兩人身前,並輕輕地拍開了他的手。

      「實在失禮,我國的習慣,跟交情不熟的人,是不能勾肩搭背的。」

      其亞笑著說,那風度偏偏的微笑正好與法爾形成強烈的對比。

      「管這麼多干麻?你沒聽過入境隨俗嗎?」

      「我想這種如此失禮的行為,應該不會就是鐵爾的風俗習慣吧?」

      其亞用著從容不迫的態度反問著,頓時讓一肚子草包的法爾啞口無言。

      「呃……這……你這小子又是誰?是不是剛剛幫犯人逃走的同夥?」

      「我跟她們一樣的身份,一樣的來歷,至於幫犯人逃走,我看你和你的部下倒是比較在行吧?」

      聽到這句話,法爾先是一怔,過了半晌,才驀然驚覺其亞是在取笑自己,當下不禁勃然大怒。

      只見他二話不說,拔起劍來,先一劍揮向其亞這才叫道:「接招!」

      看到了這拔劍揮劍一氣呵成的動作,其亞不禁暗道:「原來他也不算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隨即便也從腰間抽出劍來,用劍鞘擋住了他的第一擊。

      由於失去了守護天使,其亞近些日子反將練習目標加重於劍法上,加上本身天資就適合習劍,又有神劍「光風霽月」,登時如虎添翼,竟然可以與身為「血鐵騎士團」隊長的法爾打得難分難捨。

      卻見一個人群型成的小圓內,法爾舉著寬刃重劍橫批直砍,活像個屠夫,而其亞則是走輕靈一路,縱上躍下,身形就有如蜻蜓點水,片刻不留,雖然明眼人可看出兩人論實力難分軒輊,但是在視覺上,其亞卻是遠勝於法爾。

      ※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姊姊,要不要幫其亞啊?」

      在一旁,沙羅悄聲問著,並且已經將銀雪準備在自己的肩上。

      「不需要。一來,這是身為劍士之間的比賽。二來……你難道沒注意到,其亞並沒有真正使用『光風霽月』嗎?」

      這句話才剛說完,卻見法爾大劍一揮,逼的其亞往人群旁躲開。

      然而卻在這個時候,就像早已計劃好的一般,原本只是在一旁的觀戰的騎士們,卻突然伸出腳來試圖絆倒其亞。

      原本預計這個小動作沒有人會發現,但誰知方才一語不發的霧生竟突然喊道:「小心腳底。」

      多虧了霧生的告知,其亞總算躲開了騎士們的暗算,但是一轉頭,卻見到法爾的巨刃已朝他頭頂砍下……

      剎那間,其亞想也不想,拔出了「光風霽月」,揮來擋住了他這致命一擊。

      突然,「光風霽月」上發出一道刺眼的光波,重重打在法爾的身上,將他往後打飛,撞到身後一張桌子上,汁水羹湯頓時灑了他一身,好不狼狽。

      「真是抱歉,情勢所逼,不得不用這劍上的附法之力,得罪莫怪。」

      說著,其亞伸出手來,作勢要將他扶起,但卻被他一手拍開。

      在無數油水菜餚中奮鬥了好一陣子後,法爾這才站起身來,恨恨地說道:「你的劍很不錯嘛!」言下之意,自然是指他勝利全憑劍來佔上風。

      「哪裡,過獎了。你的部下更不錯。」

      其亞說著,再度露出了微笑來,但這態度卻讓法爾更加怒火中燒,然而已經如此狼狽,自知再纏鬥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處,當下「哼」了一聲,便率了騎士團走出旅館。

      臨走前,他卻還又回頭說道:「你們可別急著走啊,改日還讓我能有機會好好的招待招待你們!」

      ※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大約在這個時候,崆流與女性兩人,在貓兒的帶領之下,來到了接近郊區山邊的一處聖堂之中。

      與常見到的教堂或寺廟不大相同,聖堂的外觀是以哥德式建築為主,感覺莊嚴中帶了點陰森。

      走入了聖堂之中,崆流抬頭一看,卻沒有見到任何圖畫或人像,只有一個巨大的十二芒星擺在聖堂的正中央,而地上也畫著同樣的圖案。

      「這裡是『救贖之廳』,一般探索魔法都無法看穿此地,你們在這裡應該很安全才是。」

      聽到了貓兒說的話,崆流心中一凜,心底深處,彷彿有些事物正在悸動著。

      「那個……貓……小姐……可以告訴我,這裡是在膜拜什麼人嗎?」

      「我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確定的,我的祖先曾經受過了這個人的恩惠,所以才會蓋了這座聖堂紀念祂. 」

      聽到了貓兒的話,崆流不禁笑了起來,「貓的祖先……蓋了這座聖堂……?」

      「誰跟你貓的祖先了,你還真把我當成貓啊?我是說,真正的我的祖先,不是現在借用這形體的我。」

      說到這兒,貓兒卻突然抬起頭來看著由彩繪玻璃中射進的陽光。

      「我該走了,傍晚時候我會派人來送飯的。你們就暫時待在這,等到有辦法能解決此事時再出來吧。」

      說完,貓兒卻像是蒸發了一般,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此刻,現場就只剩下了那名女性與崆流留在這空曠的聖堂之中。

      崆流走到了窗戶旁,拍了拍窗台上的灰塵後,就直接坐了下來,雙眼不時往窗外張望。

      而那名女性則是坐在聖堂大廳中其中一排的長椅上,低下頭來,似乎在思索些什麼事。

      像這種時候,時間總是過的特別緩慢,明明只是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對兩人而言卻像是數個時辰一般的冗長。

      「你難道不想問我嗎?」

      終於,在經過了許久的沉默之後,女性開始說話了。

      「面對我這個把你捲入如此麻煩事件中的人,你難道什麼話都不問嗎?」

      聽到這句話,崆流這才緩緩地轉過頭來,笑著回答:「又有什麼好問的呢?而且嚴格說起來,其實也是我自己要淌這混水的啊。」

      「就算是這樣……你真一點都沒有疑惑嗎?」

      「也說不上是沒有疑惑啦……」說著,崆流不禁傻傻地笑了笑,「我想不管是誰,突然莫名其妙的被鐵血騎士團追捕,一定都會感到一頭霧水的吧。」

      ※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既然如此,又為何你……?」

      「也許是習慣了吧……別看我這樣,其實我在自己的國家也是天天闖禍的。」

      聽到這句話,女性不自覺地笑了起來,而崆流也不一同笑了起來。

      但就在女性笑聲稍停之後,她突然抬起頭來,嚴肅的對崆流說道:「我叫『麗蓮』……是這個國家的公主……」

      突然聽到了這個答案,但不知為何,崆流臉上就是做不出驚訝的神情。

      也許從第一眼便看出來了吧,因為那種氣質與沙羅和蒂妲太類似了,是只有真正擁有王室血統之人才會散發的氣息。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堂堂一個公主,竟然會被追捕,還跑到這種地方來。」

      「呃……其實還不算太奇怪啦,因為我也有碰過公主跑到森林中差點還死掉的例子。」

      並不清楚崆流在說什麼,麗蓮只是微微一笑,並且繼續說道:「其實……本來我一直都待在位於城中數百里的『鐵爾皇家學院』裡接受王室教育的,直到上個月,我聽到了父王生病的消息,於是便趕了回來,但是到了皇宮後,叔叔說他患了奇怪的傳染病,說什麼都不願意讓我見父親,不僅如此,還要我……」

      「呃……該不會是還要你嫁給他兒子吧?」

      「你……你怎麼會知道?」

      麗蓮抬起頭來,用著驚訝的眼神看著崆流。

      「聽到了你前面的話,想不猜到都難呢。」

      說著,崆流不禁歎了口氣。不知為何,崆流除了男女情感之事異常遲鈍之外,其他事情卻敏感的很,他依稀記得書上曾經提到過,鐵爾因為百年前曾有一位名為「萊嘉」的女王,據說非常的聰明與崇尚和平,於是在她統治的期間,曾經帶動了三次的大改革。

      首先,她將全國人民,包括資本家與貴族的財產沒收,希望能重新分配。接著,又將所有古聖先賢的著作律法銷毀,改用自己定的法制,打算讓全國統一思想。最後,他甚至規定每個人民的工作,讓大家都能有適當的安排。

      然而,儘管她的立意正確,但這三次的改革,卻帶給了全國人民難以想像的浩劫。

      於是,已經無法忍受這樣死板生活的人民與貴族們,衝入了皇宮,將依舊執迷不悟的的萊嘉女王送上了斷頭台。

      從此以後,又過了數百年,鐵爾的政治才慢慢走回原路,但是因為前一次的教訓,於是律法中便規定,唯有男性能繼承皇位,而國王若只有一位女性繼承者,則是她的丈夫來負責繼承。

      「看來你叔叔,是打算要自己的兒子當上下任國王吧。」

      「嗯……應該是這樣吧,但是正因為如此,我更不能答應,因為一但答應,父王他……」

      說著,麗蓮開始掩面哭了起來。

      「如果我記得的沒錯的話,你們國家沒有兄終弟繼的法律,也就是說,只要他沒有抓到你並且逼你結婚,他就不可能得到王位。」

      根據鐵爾的法律,國王死後,如果下任國王沒有辦法立即繼位,就會由元老院的三位總理大臣來暫時替代,直到找出合適繼承者為止。

      「正因為是這樣……里昂那晚……才會帶我逃走的。」

      「里昂是……?」

      「鐵血騎士團的副團長……好像是某位伯爵的遺孤,他父親被殺後領地被別國奪去後,就被送到這裡來……算是我從小的好朋友吧。」

      麗蓮說著,眼神中似乎露著一絲嬌羞與喜悅。

      但是在崆流心理,卻不禁暗暗說道:「怎麼覺得這種背景好熟悉……」

      「那……那位叫里昂的人,他此刻在哪呢?」

      「這就是我今天之所以會來找你的原因……」說著,麗蓮抬起頭來,直視著崆流,「可不可以請你……跟我一起到皇宮的監牢裡,把里昂救出來?」

      ※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傍晚之時,那隻貓並沒有再度出現,但是卻派了一位女孩送了飯菜來。

      崆流本想問問那女孩,試圖打聽一下那隻貓的本尊為何,但是那女孩只是呆呆地笑了笑,並指著自己的嘴巴與耳朵,示意她是又聾又啞,無法聽到與回答崆流的問題。

      「看來這位高人還真的是神『貓』見首不見尾呢。」崆流說著,不禁苦笑了起來。

      雖然這樣的結果早已是意料中的事,但崆流還是不禁懷疑,究竟是何等的人物在暗中幫著自己。

      ※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打開了那女孩送來的竹籃後,只覺一陣香氣撲鼻而來。

      藍子裡下層放著飯,上層放了大大小小的五個碟子與兩瓶葡萄酒,清一色都是素菜,但是不論色香味,都遠遠超過一般飯館的水準,饒是吃慣了宮廷中的料理的兩人(其實嚴格說來只有麗蓮一人),也不禁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後,崆流稍稍歇了一會兒,接著突然站起身來。

      「你確定里昂已經被抓起來了嗎?」

      「嗯……這是我用錢向士兵買來的情報,據說法爾那傢伙,以許多莫須有的罪名,把他抓起來關入皇宮中的大牢裡了。」

      「你能夠把皇宮的路線都畫出來嗎?」

      一面說著,崆流一面撕下了衣袖,並且撿了塊石頭,沾了深紅色的酒,遞給麗蓮。

      「呃……應該沒問題……」

      說完,她接過了石頭,但就在才剛畫起第一筆時,卻突然又停下了動作。

      「……為什麼需要地圖?我們不是說好要一道去嗎?」

      面對麗蓮的問題,崆流沒有回答,只是逕自走到了窗邊,看著已經接近夜晚的寧靜景致。

      「如果順利的話,我想在今天午夜前,里昂應該就能回到你身邊了吧。」

      聽到這句話,麗蓮沒有任何高興的神色,只是突然站起身來,生氣地看著崆流。

      「難道你想一個人獨闖皇宮?你難道不清楚,在沒有人的帶領下,一個人闖入是很危險的事情嗎?」

      「就是因為危險,所以一個人冒險總比兩個人去的好。」

      崆流微笑且毫不在意地說著,但是這樣的態度似乎讓麗蓮非常無法茍同。

      「該不會你們這種貴族遺孤都是一群笨蛋吧?你跟里昂一樣,沒事總搶著送死!」

      說著,麗蓮竟然開始哭了起來,「我實在不懂,為何你們會這麼消極的看待人生?好像以為沒有人會在乎你們一樣,里昂也是這副德性,每次戰爭,總是自願代替法爾當前鋒,結果呢?非但多次九死一生,就連功績都被別人搶走了,這又是何苦呢?」

      看著麗蓮流下的淚,崆流心中一動,終於瞭解了自己為何會被她氣質所吸引的原因。

      因為麗蓮,就像是沙羅一樣,是個個性倔強的妹妹,讓人很想去幫她的忙……但說起保護她,這卻不是崆流的工作了。

      「我是不清楚里昂這個人啦,不過我想……與其說我們是消極看待人生,不如說我們過分積極了。」

      說著,崆流不禁再度苦笑著。

      「因為我們自知自己的命不值錢,所以總希望能換得值錢的人生。仔細想想,反正什麼親人都沒有了,又有什麼牽掛呢?」

      「我就是不喜歡你們這樣的想法!」麗蓮突然大吼著,「不管如何,我都一定要跟你一道去!如果你不願意的話,現在就離開,當我從來沒有請你幫過忙好了!」

      兩人堅持著自己的立場又爭執了一會兒,最後終於同意雙方各讓一步,崆流讓麗蓮與自己一同去,但相對的,當遇到無法避免的危險之時,在情況許可的情形下,麗蓮必須要與里昂先逃走。

      於是,達成協議的兩人,在夜晚深暗的遮蔽之下,悄悄地由城外的密道潛入了皇宮之中。

      「這原本是逃亡時用的密道,小的時候我跟里昂玩抓迷藏時發現的,後來就用它來偷跑出宮玩。」

      一面說著,麗蓮不禁拿起了照明用魔導礦物,將兩人孩提時刻在石壁上的塗鴉照映出來。

      「聽起來似乎很方便,乾脆我回到淵明後也來找找看好了。」崆流說著,不禁笑了笑,隨即補充說道:「當然,先決條件是我回得去。」

      由於逃生密道是用來躲避敵人與追兵,因此四通八達,若是不熟悉皇宮地形的人準會迷路,但是麗蓮早已走習慣了,因此很快便來到了距離牢房最近的出口前。

      側耳傾聽了一下,確認了外頭沒有人以後,兩人這才悄悄地走了出來,並且隨即躲入一旁草叢中。

      「那裡就是牢房了。」

      隨著麗蓮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四方形毫無美感可言的建築,就這麼特立在皇宮之中,讓人感覺異常的突兀。

      ※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從外頭看去,牢房本身竟然毫無窗戶,也只有一個出入口,隨時都有兩位衛兵拿著火把看守著。

      「聽那位提供消息的士兵說,里昂就被關在最裡頭的牢房中。」

      「最裡面嗎……看來把守不怎麼森嚴呢。」

      「我們國家會關在黃宮牢房的犯人本就不多,所以向來只有兩個人把守。」

      一面重複著麗蓮給的情報,崆流一面開始思考了起來,「如果是最裡面的話,也許可以繞到後頭用『沙漠之冬』破開牆壁……不,這牢房多半有保護結界,我這點小小的力量應該無法破壞,但這樣的話……方法就只剩一個了……」

      一想到此,崆流不禁感到有些苦惱。

      因為他已經想到了該如何直接潛入,並且順利救出的里昂的方法,然而,這卻必須動用到一個他如何也不願意去使用的守護天使……「千黯之暗」。

      「你怎麼了?有什麼困難嗎?」

      看到了崆流露出猶豫的神情,麗蓮擔心地問著。

      「不……我沒事……你先站在這裡,等我打手勢後你再過來。」

      說完,崆流卻又深深的吸了口氣,調適一下心情與身體,並且心中暗想道:「如果只使用一瞬間的話,應該只會讓他們休克而無生命危險吧。」

      一面這麼安慰著自己,崆流一面站起身來。

      但就在他即將要朝著前方走去的同時,路的另外一頭,卻突然走出了兩個提燈巡邏的騎士。

      崆流連忙再度蹲了下來,並且用疑惑的神情看向麗蓮。

      卻見麗蓮自己也是驚訝的連連搖頭,崆流這才皺了皺眉頭,轉頭繼續窺視著前方。

      這個時候,兩名騎士與衛兵們已經互相打了個招呼,但他們卻不立即離開,反倒是討論起什麼來了……

      「最近也真辛苦,白天得在街上找公主,晚上還得來充當巡邏。」一個騎士這麼說著。

      「這也沒辦法啊,誰叫現在他們父子倆掌權,我們這些下手門,也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啊。」

      「唉!不是我愛說,但我還真懷念之前國王的統治……真希望公主能能平安無事的回來,這樣也許能讓我們好過一些。」

      聽到了這句話,麗蓮不禁有些感動地點了點頭。

      「我看你這是作夢吧?你又不是不知,我國法律是沒有女皇的,如果公主回來,也得她嫁了個丈夫才行,不過從現在的情勢看來,只怕法爾那傢伙他……」

      說著,那名騎士不禁歎了口氣。

      「不過說起來,最可憐的只怕還是我們副隊長吧。」

      聽到了騎士們提起了里昂的消息,麗蓮的精神為之一振。

      「這倒也是,也不知如何莫名其妙的就被捉起來。」

      「嘿!難道你連這都不曉得嗎?里昂大人其實是因為與公主之間的感情而被法爾忌妒,所以才被捉起來的。」

      「原來如此啊!我還道是他真犯下了什麼滔天大罪,才會被關入『犧牲者之祭壇』的。」

      突然間,麗蓮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就如同是心灰意冷一般,眼神中竟然從原本的欣喜成為冷漠。

      她轉過頭去,冷冷的對崆流說道:「我們回去吧……」

      聽到這句話,崆流一時之間還無法反應過來,但是麗蓮卻已經朝著密道口走去了。

      急忙跟上前去的崆流,慌忙中只聽到後方的聲音繼續傳來……「真可惜啊,這麼好的一個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走入了密道中後,崆流好不容易追上了麗蓮,並且抓住了她的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被關入那個什麼『犧牲者之祭壇』的人,就真的沒法救出來了嗎。」

      面對這句問題,麗蓮只是搖了搖頭,什麼都沒回答,只是淒淒地笑著。

      崆流當下又再度問了一次,突然間,麗蓮竟然流下了淚來。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已經沒有人有辦法救他出來了啊!」

      麗蓮壓低著聲音,不斷的重複著崆流無法理解的話。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那個祭壇有什麼吃人怪物嗎?怎麼會出不來?」

      崆流的這個問題,麗蓮過了好久以後才緩緩開始解釋……

      原來,祭壇本身像是個圓形的塚,只有一個出入口,整個建築也被數百層強大的古代魔法結界包圍了起來,除非彙集數千位最頂級的魔導士,否則難以破開結界。

      然而,這卻不是祭壇最讓人害怕之處。

      那唯一的出入口,並沒有任何對外的阻擋結界,三歲小孩都可以輕易進入,但卻絕對出不去。

      祭壇中心,有個魔法機關,只要一個人按住它,出口就可以打開,但是倘若放手,出口也就立即關上。

      也就是說,如果想救一人,就必須犧牲另一人。

      根據麗蓮的說法,那裡本來是用來讓戰俘自相殘殺用的,後來自己的父親嫌此法太過不人道,於是便把那裡封閉了起來,沒想到如今卻……

      ※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聽完了麗蓮的敘述之後,崆流沉吟了半響,接著頭起頭來看著她,「如果我說我有辦法把他救出來,你能相信嗎?」

      「你該不會是想……」

      「放心吧,我不會沒事一個跑去犧牲的,我發誓,我有把握,能夠讓兩個人都從裡面平安走出。」

      說著,崆流舉起了手來,對空發誓著。

      看到了崆流如此的動作,麗蓮這才相信崆流也許真有什麼法子也不一定,於是便懷著一線希望的,帶他來到了「犧牲者的祭壇」前。

      來到了祭壇之前,卻見什麼衛兵與巡邏都沒有,再一遍雜草曼生的樹林裡,赫然聳了一個圓形的建築物。

      就如麗蓮的敘述一般,這祭壇外觀看起來就如同超大型的塚,只最前頭有一個出入口,前面放了張告示牌,上面寫著:「一但進入,後果自負」。

      「走吧。」

      說著,崆流便想往裡頭走去,但卻被麗蓮拉住了。

      「你真的有把握可以出來?」

      「放心吧。」說著,崆流露出了輕鬆的微笑,「不是跟你保證過,我一定能讓兩個人都出來嗎?」

      看著崆流那堅定的神情與輕鬆的態度,麗蓮這才相信,於是這才跟著他走入了祭壇之中。

      進入裡頭的瞬間,崆流只覺得自己似乎進到了一個奇異的空間之中,四周的空氣甚至於時間,彷彿都被冰動住了一般。

      回頭往外看去,卻見毫無異狀,依舊可以見到外頭的景象,就連聲音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然而,當他試探著觸摸門口之時,突然感覺到一層像是透明玻璃般的東西阻擋著自己。

      「原來是真的出不去啊……」

      崆流喃喃地說著,這話並沒有讓麗蓮聽見。

      又往裡頭走了沒多久,眼前突然豁然開朗了起來,只見一個圓形的大廳突然呈現在眼前,大廳地下,滿地都是屍骨與衣物,有新有舊,甚至有孩童的腐屍,一時之間,只讓崆流覺得噁心異常。

      「……里昂!」

      就在這時,麗蓮突然大叫了一聲,隨即向祭壇中央處跑去。

      朝著那望去,卻見一個身穿著騎士鎧甲,相貌平易近人裡卻帶著三分憔悴的男子就這麼倒在祭壇旁的地上。

      「公主……這是我在作夢吧?你怎麼來了啊?」

      里昂有氣無力地說著,臉上卻也同時露出淡淡的微笑。

      卻見他勉強自己站起身來,用手按住了祭壇上的魔法裝置。

      「趕快……我支持不了多久,你趕快走吧。」

      說著,里昂再度露出了微笑,但麗蓮卻是淚流滿面。

      看到這一幕,崆流二話不說,走到了里昂身旁,小聲地說了句「得罪了」,隨即便將他打昏,接著將他交給麗蓮托住。

      「我先把按著裝置把門打開,你們趕快走吧。」說著,他又從口袋中拿出了一粒「彼岸花」地果實,交給了麗蓮,「等到了安全之處,讓他吃下這東西,應該可以讓他暫時恢復體力才是。」

      「呃……可是你呢?」

      「放心吧,我不是說過我有辦法嗎?」

      說完,崆流露出了微笑,但看到他的笑容,卻讓麗蓮感到更加的不放心,因為那笑容正與里昂方纔的一模一樣。

      看到了麗蓮露出懷疑的神情,崆流趕忙說道:「趕快走啊!我這方法你們越早離開越容易成功,你以為我是那種沒事亂犧牲的人嗎?」

      崆流加強語氣地說著,並且揮著手要他們趕快離去。

      「記住,你到了外面後,再到上次那家旅館,找一個叫蒂妲的人,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幫一下她的忙。」

      「我知道了……」麗蓮點了點頭,隨即扶著里昂往門口走去,但卻又突然回頭,擔心地問道:「你不會騙我吧?」

      「放心……我不是說了嗎,讓兩個人都平安出去。」

      說完,崆流卻側過頭去,避開了她的眼光,「趕快走啦!再待在這,可會害我們三人都無法出去的!」

      麗蓮雖然有些擔憂,但最後還是說了句「保重」,隨即就與里昂一起走出了祭壇。

      目送著兩人出去之後,崆流這才鬆了口氣,放開了手中按著的裝置。

      「這下子……兩個人都出去了呢。」

      說完,他不禁苦笑了起來。

      「接下來,只希望麗蓮能代表鐵爾幫蒂妲解除了鎖國的封印,這樣一切都完美收場了。」

      說著,他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仔細想像這也不是什麼犧牲,用我一人的命,去換得兩三件事物的圓滿,怎麼想也是值得的嘛……只不過……看來槐斯當地產的美酒我今生是無緣再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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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背德的旋律

      身處火焰中的崆流,臉上神色自若地望著蒂妲,又看了看四周的眾人。

      「怎麼這麼熱鬧啊?難不成……是打算來救我的嗎?」

      聽到這句,眾人原本緊繃著的神情,一下子,便感到了輕鬆許多。

      「笨蛋!你活不活都跟我沒有關係……」

      「但是……活著我總比死掉的我更來的順眼,對吧?」

      說著,崆流對著蒂妲微微一笑,但蒂妲卻將頭撇了過去,並不直視崆流的雙眼。

      但崆流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走出了火焰之中,望著正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的阿爾。

      「小子!你是何方神聖?為何能從那個千百年都無人逃出的祭壇中出來?」

      「我?我是淵明城的次等貴族……平凡的人類……崆流。」

      語罷,崆流緩緩地朝著阿爾的方向走去……

      一見到崆流的舉動,沙羅立時衝上前去,緊抓著崆流。

      「崆流!不要送死啊!你對付不了他的!」

      然而,崆流只是轉過頭來,輕輕地拍了拍沙羅的頭,「放心,他的力量我剛剛看得很清楚,我想……我應該能對付得了他……吧……」

      語罷,他溫柔的將沙羅推開,接著伸出手來,握緊了戴著一隻黑色鐵手套的右拳。

      就在這個時候,阿爾見到了崆流手上戴著的黑手套,一瞬間,他的神情丕變,像是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物般,睜大雙眼,好半響說不出話來。

      「小、小子!你……你這手套……該不會就是……就是『背德的旋律』吧?」

      阿爾的聲音並不大,然而聽在鐵爾人的耳中,卻如同雷聲般的震耳,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朝著崆流的方向望去。

      「喂,那個『背德的旋律』是什麼?為什麼你們這邊的人都這麼驚訝?」

      其亞湊近到里昂的身旁,悄聲地問著。

      卻見里昂先是呆呆地看著崆流的右手,接著才回過神來回答:「那是……鐵爾歷代以來,三樣神兵中最強也最恐怖的武器。」

      這話才剛說完,卻見法爾突然跑到崆流的前方,用劍指著他大喊:「小子!我不管你從哪裡偷來這東西,聰明的話快把那手套獻上,我就能夠饒你們不死!」

      「不要給他!他身上已經穿了『天空的牢籠』,如果再得到『背德的旋律』,那在場就沒人能贏得了他了!」

      里昂大叫著,法爾則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而崆流就像是無視於法爾的存在般,緩緩地說道:「這東西,是你們的王暫時借我的,我也答應過,絕對不能交給其他的人,所以……抱歉了。」

      原來崆流自從把祭壇的出入口破壞了之後,原本想繼續待在祭壇裡等死。

      然而,就在他將祭壇中心打個粉碎之後,卻突然發現到了一條狹窄且隱密的通道。

      崆流不知,這是當初製造這祭壇的人所留下來的一線生機。

      照常理而言,被關入祭壇的人,一定會千方百計地想法子讓他人代替自己成為替死鬼。

      但是這個機關卻是在你毀掉了自己出去的機會之後,才會出現的。

      試想,普通之下,能夠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人又有多少呢?所以崆流如今能有此遭遇,也多虧了他天生所擁有的慈悲心。

      走入了通道之後,他發現到,那是一條迴旋式的階梯,下方一片黑暗,不知究竟會通道何處。

      崆流心想:「死都死了,還怕他什麼?」於是索性放起膽子,一步步地向下走去。

      也不之走了多久,他只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方向感,不斷的繞在這圓形的軌道上,像是永無止境一般。

      就在這時,他彷彿聽到了一個聲音:「何事看不開?何路走不完?」

      起初,他不以為異,當成只是自己的幻聽。

      但是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大,大到讓他難以忽視。

      不斷的繞著圓圈,像是向下,又像是向上,似有盡,似無窮。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前方,是否真的有個終點?

      這個時候,聲音再度傳來,他感覺不到聲音從何而來,只知道,那聲音離自己非常的近……

      在一片漆黑之中,就連「幻燈蝶蛾」的光芒也無法照亮此間。

      他不停的繞著圈,但每走一步,對前方的絕望卻也加深了一點……

      就在這時,聲音又再度傳來,他驀然停下腳步,並且用著半信半疑的眼神,望著旋梯中央理應是完全中空的部分。

      突然間,他像是覺悟到了什麼似的,閉上了雙眼,猛然朝裡面一跳……

      這個時候,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應該是會向下摔成粉身碎股的自己,竟然結結實實的踏在地面之上。

      他雙眼一睜開,一道刺眼的亮光讓他看清眼前的一切,他赫然發現到,自己身處的地方,哪裡有什麼旋梯?四周所見,儘是雕功精細的石壁,以及閃著奪目光輝的珠寶。

      往自己踩的腳下看去,只見一個奇怪的正八角型圖案將自己包在中間,而自己所處的中心,卻是一個半黑半白的圓形,黑中有白,白中有黑,正如陰陽,是代表宇宙生生不息的圖案。

      「這該不會是……老師以前提到過的……『八卦』吧?」

      崆流喃喃地說著,但就在這時,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回答……

      「你的見識還不差嘛,知道這是『八卦陣』。」

      崆流猛然回頭,卻見一個女性不知何時已然站在自己的身後,笑盈盈地望著自己。

      女性的長相神似麗蓮,然而卻多了幾分英氣,也多了幾分美麗,然而,讓崆流感到詭異的卻是,女性的身體……竟是半透明的,而且還浮在空中。

      「呃……如果我說錯的話,還請你見諒,不過從這情形看來,你……該不會是……鬼吧?」

      「嗯,我是啊。」

      完全不顧崆流的感受,女性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這個答案。

      「呃……算了,也不是沒碰過。」

      出乎意料之外,崆流這次格外的冷靜。

      他放棄了大喊大叫與逃跑的念頭,逕自走出了八卦圖中,開始環顧起了四周來。

      「你是要找什麼嗎?」

      也許很少有訪客(活著的)會來到吧,女性也好奇地跟在崆流後頭。

      「不瞞你說,我是來找出口的。」

      「喔……這麼說的話,你不想要這裡超過十億以上的珠寶囉?」

      「那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而且我拿了也只會買酒,無所謂。」

      「那……這裡放著的數百本禁斷魔法書,你也沒有興趣嗎?」

      「聽起來是不錯,但是那種好東西對我而言,跟地攤上賣的初級魔法書沒兩樣。」

      「嗯……那這些呢?這些兵器隨便一樣,都有著能夠橫掃千軍的力量,難道你也不想要嗎?」

      「如果有一把可以輕鬆挖出逃生地道的鏟子我倒是很希望能拿到,至於戰場殺敵的兵器……我還是少碰為妙吧。」

      「真是奇怪的人,難不成你是笨蛋嗎?能夠來到這裡的人,照理說都是為了那些東西而來的耶!」

      聽到這句話,崆流不禁露出了苦笑,「也許我真是笨蛋吧,但是比起你說的那些寶物,我更希望能夠有個帶來和平的咒語。」

      「你真的是笨蛋,只要這世界上的人類還存有自私的心,和平是永遠不可能到來的。」

      說著,女性不知為何地露出了有些悲傷的神色,「所以這世界上……才需要有統治者……」

      察覺到女性語氣有異,崆流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看著她。

      「你也是……無法離開這裡嗎?」

      「無法離開……也許是……也許不是吧……」

      「那你究竟是……」

      「我只是在守護著這裡,讓闖入這裡的人無法得到他們想要的罷了。」說著,女性指了指堆在角落的一堆白骨,「在祭壇還沒有蓋成之時,這些人都曾經來此爭奪剛剛那些你連看都不想看上一眼的東西……」

      順著女性的手望去,卻見到數以百計的骨頭,以及無數的兵器、法杖與盔甲堆疊在哪裡,就如同一個百年前的戰場一般,「他們……都是因為爭奪那些東西而死的嗎?」

      「大部分是,剩下的一小部份,則是為了討伐……被監禁的魔王怨靈……」

      「這裡……有魔王的怨靈?」說著,崆流開始四處張望了起來。

      「你在找什麼?」

      「你說的……那個魔王啊!」

      「……我不就站在你面前嗎?」

      一時之間,氣氛變得古怪異常,女性滿臉笑容的望著神色茫然的崆流,哪裡像是什麼「魔王」?

      「接下來該發生的事情,該不會……是你要把我殺了吧?」

      「為什麼?你既不是小偷,又不是來攻擊我的人,我為什麼殺你呢?」

      「可是你不是說你是『魔王』嗎?」

      「誰規定魔王沒事就要亂殺人的?」

      「經你這麼一說,仔細想想……自古以來被討伐的魔王,好像也沒犯過什麼罪耶……」

      嚴格說起來,往往都是人類自己去殺掉一個盤據在某處循規蹈矩的其他種族,然後再將他傳為魔王或是邪惡的一類。

      「在人類的角度看來……你真是個奇怪的魔王啊!」

      聽到這句話,女性粲然一笑,「那在魔王的角度,你也是個奇怪的勇者啊!」

      「勇者?我?哈哈哈……別說笑了,我崆流只是個小小的人類,稱不上什麼勇者的。」

      看著崆流的笑容,不知名的女性的神情露出了一絲憐憫。

      「很痛苦吧?」

      「啊?」

      「裝出跟誰都是友好的樣子,實際上,在心理卻想遠離他們,這樣的人生,真的很苦吧?」

      「我……我沒有……」

      「害怕讓他人痛苦,害怕讓別人哭泣,所以你希望能夠找一個地方獨自一人死去。因為對眾人的內疚,你總希望,能找個方式贖罪。」

      「內疚……我?」

      「難道沒有嗎?你害怕自己會再一個不小心,又奪走了他人最重要的事物。」說著,女性露出溫柔的微笑,「你的內心,非常的溫暖,是我見過最溫柔的心。但是……你的內心,卻總是抓著死亡不放,罪惡感,讓你覺得對不起別人,讓你……忽視自己的生命。」

      說著,女性突然一揮手,一柄黑色的劍突然浮在她身前。

      那劍形狀十分古怪,黑色的金屬打造成的劍與劍鞘,外面卻纏繞著無數道符咒,像是不准他人拔劍似的。

      「我本來以為,這世界上已經不可能有帶來和平的人了,但是你……卻讓我見到了一絲希望,這把『暗黑的遊戲規則』就借你,等這個世界和平之後,你再還給我吧。」

      說著,女性將劍遞向崆流,但他卻避開不接。

      「抱歉,你還是把它送給能用的人吧。」說著,崆流露出了苦笑,「如果你能看透人心的話,應該會知道,我真是碰不了劍的。」

      聽到這句話,女性微微露出詫異的神情,接著卻又歎了口氣,「也許……這些事物冥冥中都自有安排了吧。」

      說著,她收回了劍,卻又拿出了一隻黑色的鐵手套來。

      這隻手套黯淡無光,上面也無花紋,看起來極不起眼。

      女性將它捧起,輕輕地吻了一下,接著拉起了崆流的手,將手套套入他的手中。

      突然間,崆流感覺到,手套就像是活的一般,自動伸縮調整了一下大小,不一會兒,原本有些過大的手套,就成了剛剛手適合崆流的尺寸,就如同量身打造一般。

      「這是『背德的旋律』,可以強化使用者某個特定的力量,不過請你記住,首先,這手套的威力隨著距離這裡的遠近而增減,第二,這手套在鐵爾人的靈魂深處中具有相當崇高的地位,如果不幸給別人奪去,那他就等於掌控了整個鐵爾。」

      說完,也不等崆流的回答,女性又一揮手,天花板的石壁頓時變成透明,地面上的情況清晰可見。

      「蒂妲……沙羅……她們怎麼都……」

      「你還不懂嗎,就算你要尋死,就算你想犧牲,還是會有一群人哭,還是會有一群人搶著救你的。」

      說著,女性一彈指,崆流只覺四週一陣晃動,彷彿一瞬間,包圍著這裡的結界都消失了。

      「快走吧,他們等著你呢。」

      女性微微一笑,而崆流則不自覺地招出了「默世錄手札」來,並將右手高舉於天空。

      這個時候,他見到了蒂妲正與阿爾纏鬥,並且身陷險境,心中感到一陣焦急。

      突然間,他感到一陣電流穿過全身的劇痛,隨之,在動念之間,「炎之咆哮」就如同一匹發狂的野獸般,從他手中竄出,並且把上方的岩石燒出了個大洞。

      「好了,快上去吧,要是晚了,這洞就會自動恢復的。」

      「謝謝你……可以告訴……你的名字嗎?」

      女性笑而不答,一揮手,便將崆流送上地面。

      在崆流身不由己的向上飛昇之時,突然聽到女性遠遠地傳來聲音……「我叫做萊嘉……鐵爾國……最後一個女皇。」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正如蒂妲她們所見,崆流在這片火焰之中,再度現身了。

      「小子!你不要胡說!我哥哥現在還是臥病在床,哪裡有可能把這神兵交付於你?」

      阿爾說完,卻不等崆流回答,毫無預警之下的將杖子一揮,突然間,一個綠色的骷髏頭朝著崆流衝來!

      「小心!那有毒!」里昂大叫著。

      阿爾本身雖然沒有守護天使,但是他手中的「盜墓者之背叛」卻有著能夠瞬間使出「亡者劇痛」的能力,原本他是想將此招當成對付四女的最後殺手,如今一見到崆流手中有他朝思暮想的「背德的旋律」,哪裡還管什麼原先的計劃,只求能夠立即殺死此人奪取神兵。

      但卻見崆流依舊恍若未聞般,只是緩緩舉起右手來,擋在自己的身前,口中念道:「退下!」

      突然間,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那骷髏頭赫然停止,原地打轉了一會兒後,便憑空消失了。

      「那果然……果然是『背德的旋律』。」看著這一切的里昂,興奮地說著。

      阿爾的「亡者劇痛」是利用吸收四周的游離靈魂來攻擊,然而「背德的旋律」卻對整個鐵爾的靈魂有著無比的威嚴,因此阿爾自豪的能力在崆流面前,是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可惡!我一定要把這東西給搶到手!」看到了「背德的旋律」如此神奇,阿爾心中更增加了幾分想奪得的心,當下便捨棄了「亡者劇痛」不用,而改用一般的攻擊性魔法。

      然而,他卻沒想到,「背德的旋律」距離鐵爾皇城越近力量越大,而如今他們皆身處其中,一般力量又哪裡是他的對手?

      只見滿場之間,火焰與雷電四處流竄,而崆流卻像是早已預料到他的攻擊形式一般,全部的攻擊都輕鬆躲過。

      「崆流什麼時候變得這快了?」看著這場華麗的戰鬥,沙羅不禁興奮地說著。

      「是『背德的旋律』將他的力量給提升了。」

      里昂解釋著,而此刻另一邊的三人也早已忘了戰鬥,專心地看著這場比賽。

      「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還是速戰速決吧!」

      崆流心下暗自說著,突然間,他再度躲開了阿爾放出的火焰,一個欺身來到了他的身前,右手猛然放出「炎之咆哮」!

      突然間的衝擊與高熱,將阿爾痛得失去了意識,當場便倒了下來。

      「爸爸!」

      見到了阿爾倒地,法爾大喊一聲,立即想衝上前去,但卻被里昂與其亞一同擋住了。

      「我們這邊的戰鬥可還沒有結束呢。」

      「好!我就先把你們兩個都殺了!」

      說著,法爾重新握住了劍了,於是戰鬥再次開始。

      「你攻左邊,我攻右邊。」

      其亞在里昂的身旁如此說著,但是里昂此時卻搖了搖頭,「可以把他交給我來對付嗎?」

      聽到這句話,其亞先是一呆,但看到了里昂露出的堅定神情之後,他便微微一笑,隨即將劍收了起來,「那就交給你了。」

      「多謝。」里昂朝著其亞用力地點了點頭,以示感謝,接著又看向了前方的法爾。

      「也許你不相信,但我一直把你當成朋友……直到你對公主那樣做之前。」

      「哼!現在說這些話想求饒嗎?」

      這個時候,崆流、其亞、蒂妲、沙羅、橘、霧生全部都來到了里昂的後方。

      「從現在情勢看來,我想求饒的人應該是你吧。」其亞冷冷地說著。

      「不要高興的太早!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此刻護城軍隊一定已經趕來了,到時候……嘿嘿……看求饒的究竟是誰?」

      就在他說完狂笑之際,突然間,密道裡又走出了一個人來……麗蓮!

      「如果護城軍到了,你想他們是會幫誰呢?是想要謀反的你們呢?還是我這個國家正統的繼承者?」

      「公主,你怎麼……」

      「抱歉……我本來的確是想實現承諾,到『鋼靈之塔』去解開封印的,但是現在所有的港口船隻,都已經被他們強制掌控了。」

      由於封國的封印之地都是在距離內地稍有距離的外島,因此想要前去的話,就非得搭船或其他可以在水中航行的交通工具不可。

      然而,阿爾卻事先看出了他們的可能行動,而命令所有士兵管制住港口,不許任何船隻隨意出入。

      「那就是說,現在只要把他打倒,兩件事情就等於都解決了。」

      其亞的話提醒了眾人,使他們一齊看向了法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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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sgd16632 於 2009-4-8 11:28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封印的試練




  當崆流被帶回到了原本的空間後,才知道那竟然只經過了一盞茶不到的時間。
  「呃……總而言之,這位……惡魔她希望以後能跟我們一起旅行……」
  在向眾人解釋了方才發生的事情後,崆流試著用最不引起注意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來。
  然而,聽到這句話的眾人,一瞬間全都瞪大了眼,似乎不大能夠接受這個事實。
  「崆流……你該不會被控制了吧?」橘一面說著,一面擔心地看著他。
  另外一邊,沙羅的反應更是直接,只見她生氣的跑到了惡魔的面前質問道:「快說!你對他做了什麼?」
  被沙羅這麼一問,女惡魔頓時也生起了氣來,但正當兩人又要開罵之時,崆流卻連忙走到了兩人之間。
  只見他用手指著兩人的額頭,輕輕的將原本已經面紅耳赤的兩人推開,「好了啦,就當做是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吵了可以嗎?」
  聽到了崆流這麼說,她們不約而同地對彼此哼了一聲,隨即便轉過頭去,當真乖乖的不再吵下去了。
  看著兩人如此相信的舉動,崆流不禁露出了一絲放心的微笑,但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緩緩抬起頭來看著蒂妲。
  只見她這時也剛好看著自己,冰冷的視線讓崆流感到有些不寒而慄。
  「呃……蒂妲……我……這……」
  想要說些什麼卻總說不出口,崆流唯有支支吾吾的試圖好歹說些話出來。
  這個時候,卻見到蒂妲幽幽地歎了口氣,「增加同伴我是不反對,不過……還是要問問大家的意見。」
  一面說著,蒂妲一面將視線轉到了霧生身上,因為在正常觀點上看來,身為一個苦修教士的她,應該是最有可能反對與惡魔同行的吧。
  察覺到了蒂妲與其他人的視線,霧生緩緩的轉頭看向了女惡魔的方向,「……我沒意見。」
  「我也是,如果崆流這麼決定的話,我贊成。」橘附和著。
  「對於這麼可愛的同伴,我向來是不會排斥的。」其亞半開玩笑地說著。
  此時,除了沒有決定權力的麗蓮之外,唯一還沒說出自己意見的便是沙羅了,只見大家一齊望向了她,等待著她的決定。
  「唔……」被大家看著,沙羅頓時覺得壓力倍增,「我不管了啦!反正大家都已經決定了,就我一個人反對也沒用,要加入就加入嘛!」
  聽到了沙羅的話,眾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心知,雖然沙羅依舊嘴硬,但依她的個性,未必就是討厭這個惡魔。
  「對了,你好歹說一下名字吧,總不能我們總是用『惡魔』來稱呼你吧?」其亞突然這樣提議著。
  「我全名好像叫做……『羅希嘉兒』,但是大人和其他人都是叫我做『嘉兒』。」
  「哼!什麼叫做『好像是』啊?連自己名字都記不住。」沙羅終究還是忍不住出言譏諷著。
  「像名字這種千百年用不到一次的東西當然會忘啊!」
  「千百年啊?原來你已經這麼老了,是個老太婆了。」
  「你說什麼啊?人家才不老呢!在惡魔之中……」
  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見兩個人又即將吵了起來,對此已感到疲憊無力的眾人,在麗蓮的提議下,繼續向塔頂前進……
  ※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國※
  在經過幾番波折,這七人外加一惡魔總算是到達了塔頂。
  鋼靈塔的第三層與前兩層截然不同,也許是因為接近封印之故之,此層並沒有出現任何的魔物與敵人。
  此層的牆壁都是由如鋼鐵一般的物質組成,據麗蓮解釋,這是因為位於此層的「金之封印」在這數百年中慢慢將此層鋼化之故。
  「從這地圖看來,只要再走一段路就能到達塔的中央了,封印就在那兒。」
  麗蓮收起了印象水晶,指著前方唯一一條路說著。
  聽到這句話的眾人不約而同地感到稍稍鬆了一口氣,仔細想來,為了解除這個封印,眾人這段旅行算是歷經無數波折了。
  一行人加快了腳步,很快便來到了一個圓形的大廳中。
  這是一個半徑約七尺的圓形空間,從地板、牆壁乃至於天花板,都是由銀白色與金色的鋼鐵構成。
  在大聽的中央,是一個小圓形的祭壇,上面擺著一顆金色的寶石。
  那寶石約比拳頭略小,閃著耀眼的金光,並且還不斷從其中分泌出了像是液體一般的能量流,沿著祭壇上的刻紋緩緩流下,到達了地板上之後又依著花紋描繪出了一個大型的魔法陣。
  「這是……立體型的魔法陣?」
  突然間,橘不禁驚訝的叫了起來。
  一般而言,由於計算複雜且繪製困難,魔法陣都是以平面居多,唯有在極為複雜的魔法使用時,才會動用到立體型的魔法陣。
  「這有什麼好稀奇的?我們那邊幾個君主,每個人隨手都能畫出這種東西來啊。」嘉兒不禁這麼想著,但卻還是乖乖的不發一語。
  「現在我必須要解開封在『金星之玉』上的封印,並且將之取下。屆時,可能會產生一點震動,請大家自己小心。」
  一面說著,麗蓮一面走到了祭壇前,拿出腰上的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指尖,將血液滴到寶石之上。
  突然間,寶石的光芒更盛了,耀眼的金光幾乎讓眾人無法睜開雙眼。
  緩緩地,方纔那滴血化作了一道血色的渦流,將麗蓮整個包了起來。
  當渦流將她完全包住後,麗蓮將雙手合掌,閉起眼來,開始了咒文……
  「守護吾等之靈,今已自由之名,解放汝等。劍與鎧甲之心,鞏固成的鋼鐵領地,今已王者血脈之命,敲醒無遠弗屆的聖鈴!」
  當咒文念畢之時,突然間,渦流開始倒轉,漸漸地,四周原本鋼化牆壁都恢復了原狀,而原本流竄於四周的能量,都隨著這股逆旋的渦流緩緩回歸到了寶石之中,而麗蓮則是趕忙將寶石拿起,緊握在手中。
  「成功了嗎?」
  當一切都穩定了下來之後,沙羅走到了麗蓮身後問著。
  但誰知,麗蓮突然一聲不響的便往後倒去,所幸沙羅趕緊將她扶住,才沒有摔在地上。
  「封印……已經……解開了……」
  倒在沙羅身前的她,有氣無力地說著,看樣子,解開封印似乎已經消耗掉她大部分的體力了。
  「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啊?」
  一旁的嘉兒這麼問著,但是卻被大家用訝異的眼神注視著。因為在一般人的印象中,惡魔應該是個不會去關心別人死活的種族才對。
  「怎麼了?人家說錯了什麼話嗎?」
  「不……沒事。」
  眾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著,而在這時,卻聽到麗蓮用著有氣無力的聲音回答:「不用了……我們還是趕快走吧……封印解開的這裡……不安全……」
  話還沒說完,她便像是累倒似的緩緩沉睡去了。
  「……既然她這麼說了,那我們還是趕快走吧。」
  其亞一面這麼說,一面從沙羅手中接過麗蓮,將她背了起來。
  「等一下,那個傳送魔法陣是單向的,我們現在該如何回去?」察覺到此事的橘,有些擔心地說著。
  「你們現在要出去嗎?」嘉兒突然飛過來對眾人問著。
  「廢話!難不成要住在這兒嗎?」
  「沙羅,不要這樣,她已經算是我們的一員了。」蒂妲說完,轉頭看向了嘉兒,「你有什麼出去的方法嗎?」
  突然間被蒂妲用冰冷的眼神注視著,不知為何,嘉兒竟然沒有一絲不悅,「是有捷徑可以出去啦……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的話。」
  一面說著,嘉兒一面伸出了手來,一瞬間,地下出現了個複雜的傳送魔法陣。
  「大人給我的能力是穿梭平行空間,所以只要你們進入我的空間後,我就可以把你們都送出去。」
  看到嘉兒腳下這個複雜至極的魔法陣,眾人不禁都感到有些錯愕,原本以為她只是個普通的下等惡魔,卻沒想到,她的實力卻似乎是超越了在場的眾人許多。
  「那麼……各位,我就先走一步了。」看到大家臉上多少有些顧慮,崆流於是便率先走入了魔法陣中。
  而其他人儘管多少有些半信半疑,但還是都一一跟在崆流後頭,進入了嘉兒所張開的魔法陣中。
  順利的走出塔外後,眾人來到了距離鋼靈塔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丘上。
  才剛走出魔法陣中,突然間,嘉兒發出了尖叫聲。
  「啊……什麼東西這麼亮啊?」她指著自己頭頂上的太陽大叫著。
  「不會吧?你連什麼是太陽也不知道?」沙羅吃驚地看著嘉兒。
  「啊?那就是太陽啊?果然跟大人說的一樣,是個討厭的東西。」
  一面說著,嘉兒一面躲到了崆流身後,並且抓著他的背,「崆流,你的影子借我躲一下,等夜晚我再出來。」
  說完,也不等崆流反應過來,只見嘉兒便一溜煙的竄入了崆流腳下的影子裡。
  「真是的,當我的影子是什麼啊?」
  看著自己的影子,崆流不禁苦笑著,此時對嘉兒的感覺,倒像是多了個頑皮的妹妹似的。
  在山丘上休息一會兒並確認了方向之後,眾人朝著船靠岸的地點前進。
  由於封印已經解除,眾人此時的警戒心鬆懈了許多,也正因如此,在場除了崆流之外,都未嘗察覺到,有種敵意正逐漸逼近……
  「你們看!已經到岸邊了!」
  好不容易穿過了濕熱的森林,沙羅指著前方已經可以看到形體的運兵船大叫著,同時也加快腳步朝前奔去。
  然而,就在這時,崆流卻突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不協調感,彷彿,有些什麼事情不大對勁……
  正當他想停下來思索的瞬間,只聽到前方傳來了沙羅害怕的尖叫聲!
  眾人互相望了一眼後,便立刻朝聲音的方向奔去,但由於崆流此刻腦中依然想著事情,而沒有立刻跟上。
  「沙羅,怎麼了?」
  一面問著,蒂妲一面朝著沙羅手指的方向望去,卻見到,在那送眾人來此的運兵船上,竟然躺著兩個屍體!
  屍體是正面朝上,神色看來驚慌錯愕,似乎是在瞬間被殺死一般,而從他們胸前的三個大窟窿看來,凶器應該是火叉、魚叉一類的兵器。
  「他們……是剛剛幫我們開船的人。」
  才剛恢復體力醒來的麗蓮,看到這怵目驚心的一目,差點再度昏去。
  「……這是陷阱!」
  突然之間,其亞猛然大叫著,但正當大伙意會過來之際,突然從海面上浮出了無數像是半魚人一般的生物。
  「是『Merman』!」(註:雄性半魚人)
  「怎麼可能,這裡應該不是它們的活動範圍啊!」
  就在麗蓮與橘彼此交換了意見的瞬間,數以百計的半魚人大軍卻已經將眾人團團圍住。
  只見它們手上都拿著大鐵叉,那尖銳且帶著絲絲黑光的刀鋒,讓人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
  半魚人們就如同一群訓練有素的軍隊似的,全都不發半點聲音,只是包圍著眾人,並用叉抵在眾人身前,卻無進一步動作。
  「現在該怎麼辦呢?」
  「還能怎麼樣?也只有拼了,殺一個算一個。」其亞握緊了手中的劍,面對如此多的敵人,其亞心裡明白,此戰必然是九死一生,就算能夠逃出,那也絕對不會是大家都平安無事。
  就在眾人屏息以待之際,突然間,魚群們讓開了一條路來,只見一個人,手持骨杖,滿臉得意,從不遠處緩緩走了過來……
  「法爾!你怎麼會……」
  麗蓮話才說道一半,卻突然趕到眼前的法爾有些不對勁,彷彿,眉宇間又多了更多的邪氣……
  「呵呵呵……」看著麗蓮,法爾突然用著恐怖的聲音笑了起來,「不愧是公主,這麼快就發覺到了……我是阿爾。」
  一面說著,法爾一面用手摸著自己的臉與手臂,「我這笨兒子,雖被里昂打成了廢人,但是對我而言,倒卻還是件不錯的『鎧甲』。」
  眾人聽到這句話,無不駭然,正所謂虎毒不食子,卻沒想到阿爾竟然會狠下心來殺害自己的兒子,將其當成自己的工具。
  原來阿爾那日雖然被擒,但是卻在自己於皇宮內的餘黨幫助下,不但逃出了皇宮,還吸收了自己兒子的身體,並且再度奪走「天空的牢籠」。
  「現在的我,除了有這十幾年來辛苦養成的獸兵,更擁有騎士的身體,魔導士的法力,還有最強的甲冑,現在只要把那小子手中的『背德的旋律』奪來,我就可以……」
  話才說道一半,阿爾這才猛然發覺到,被自己包圍住的人之中,哪裡有崆流的人影?
  「那小子呢?那個不知好歹的小子呢?」
  他大叫著,而就在這時,他的後方卻傳來了崆流的聲音……
  「我在這!你要的東西也在這兒。」
  一面說著,崆流一面高高舉起了手中的「背德的旋律」,朝著阿爾走了過來。
  「讓他們走。」
  「你先把手套丟過來!」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小子!這樣的情況你還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嗎?」
  「當然有。」說著,崆流拿出了默世錄手札來,「你應該曉得吧,當背德的旋律沒有被使用時,它只是只普通的手套罷了,只要我一動念,立刻就可將其燒成灰燼。」
  「你敢?」
  「如果你腦中有法爾的記憶的話,應該猜的出我敢不敢吧?」
  崆流微微一笑,那竟是如此從容的笑容,讓人覺得他有持無恐。
  「好,我相信你,你要我怎麼做?」
  「要你的魚人們全部都上岸,等到他們離開到安全的距離時,我自然會把手套給你。」
  「……」聽到這個提議,一時之間,阿爾有些猶豫,看著崆流的神情,彷彿是早已計劃好什麼似的,但卻怎麼也猜不透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怎麼了?這裡都是你的人,而且又是海島,難道你還怕我這個臭小子算記你嗎?」
  崆流的這句話,剛好正中了阿爾的痛處,他咬牙切齒的想:「可惡的小子,先把你千刀萬剮後再把公主這群人追上也不遲!」
  想到這裡,他便一揮手,吩咐魚人們全都上岸,讓麗蓮等人得以離開。
  「崆流,你又想逞英雄了嗎?」蒂妲看著崆流,冷冷地說著,語氣中充滿了不諒解。
  而其他人,則是一語不發地望著他,沙羅好幾次想衝上前去,但卻都被其亞與霧生抓住了。
  「放心吧,崆流不是每次總會大難不死的嗎?」橘柔聲地說著,但眾人明白,這句話並不僅是說給沙羅聽,而是讓她自己也能夠相信。
  漸漸地,船駛遠了,阿爾恨恨的望著船,這才轉頭看著崆流,「這下你滿意了吧?」
  「滿意了,那就……」一面說著,崆流一面伸出了手,像是要把手套遞給他似的,但卻在阿爾即將接過的瞬間又縮了回來,「再見了!」
  就在阿爾還搞不清楚狀況之時,猛然見到,在後方樹林的方向,竟然另有一個崆流在向自己招手!
  阿爾這一驚非同小可,瞪了自己身前正在微笑的「假崆流」一眼,口中咒罵了幾聲後,隨即手一指,大喝一聲「追!」頓時之間,無數魚人與阿爾一齊朝著「真崆流」的方向奔去。
  就在阿爾與魚人們追入了森林的後的不久,留在原處的「假崆流」突然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人笨的話,還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得了的。」
  一面說著,崆流一面收起了手中的默世錄手札,並且戴上了手套。
  其實方才站在阿爾身前的人,的的確確就是真正的崆流,而後出現在森林旁被當成真崆流的,卻是自然靈假面化身的幻影。
  由於自然靈假面無法說話,也無法接觸物體,在今日的大太陽下更會露出極大的破綻,於是崆流急中生智,來了這「假作真時真亦假,真做假時假亦真」的怪招,這下果然,阿爾聰明反被聰明誤,眼前的真崆流不抓,跑去抓假崆流了。
  就在崆流打算趕快離開這個地方之時,誰知遠處森林裡又傳來了阿爾率領著人魚兵殺來的聲音。
  「怎麼這麼快?」
  沒料到阿爾竟然這麼快便會察覺到的崆流,一時之間,感到有些不之所措。
  原來阿爾剛剛追入了森林之後,一直趕不上崆流,心裡一急,便使出了魔法攻擊,雖然只是小魔法殺不了崆流,但這樣一來,自然靈假面的能力卻也被破解了。
  眼見敵人來勢洶洶,這邊又人單勢薄,崆流自然不會笨到去送死,當下便拔腿就跑。
  然而阿爾哪裡會容許崆流多次的愚弄自己?看到崆流就在眼前不遠處,索性把心一橫,使出了「瞬像傳動」的魔法來。
  在濕婆大陸中,像是「瞬像傳動」一類的移動型魔法是相當消耗精神力的,而且也容易縮短壽命,因此就連極為高強的魔導士一生也不會用上數次,然而阿爾此刻早已經豁出去了,他現下只管能否抓到崆流,其他什麼也不在意了。
  萬萬沒料到阿爾還留有這一手的崆流,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前方的他,一時之間竟然呆了幾秒。
  只見到阿爾狠狠地看著他,揮動起了手中的骨杖,突然間,一道電流從骨杖尖端的骷髏頭前竄出,眼看就將打向崆流……
  就在這一瞬間,嘉兒猛然自崆流的影子中伸出手來,瞬間朝上飛去,並將他拉上空中。
  「別想逃!」
  阿爾大吼一聲,隨即又是一揮,閃電就像是有生命似的朝兩人追去,由於此是太陽極為旺盛,嘉兒看來已經有氣無力,儘管那道雷電雖然不如真正的雷電迅速,但卻也遠超兩人的速度,眼看著自己與嘉兒即將遭受雷擊之際,崆流索性一咬牙,反手將背德的旋律拋出!
  瞬間,只聽到一陣巨大的爆裂聲,背德的旋律在空中炸了開來,強烈的光芒使阿爾一時失去了視線。
  而趁這個機會,嘉兒則是卯足了勁,朝著森林的方向飛去。
  「真是多虧有你,否則我鐵定被轟成煙灰了。」
  眼見與阿爾的距離漸漸遠去,崆流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並對嘉兒笑著說。
  但誰知,嘉兒此刻卻露出了無力的笑容,「抱歉……飛得太急……太陽又大……好像快……掉下去了……」
  話還沒說完,嘉兒一個失神,便與崆流一同朝著森林裡頭墬了下去……
  當崆流與嘉兒一同在空中朝底下墬落而不之所措之際,崆流突然靈機一動,瞬間招喚出了「幻燈蝶蛾」來。
  然而,幻燈蝶蛾的能力僅能一日抵擋一次衝擊,但是此刻卻有兩個人都將要跌落森林。
  「死就死吧!」最後,崆流把心一橫,將幻燈蝶蛾推至昏迷不醒的嘉兒身邊,讓她能夠平安無事。
  而另一方面,不打算這麼早就放棄希望的崆流,開始做出了最後的掙扎。
  在這不到十秒鐘的時間裡,他試著將身體轉向,讓自己能看到陸地上的情形,並且試著用自己身上的衣物與周圍的氣流,調整著落下的地點。
  就在這刻不容發之際,崆流猛然瞥到了在陸地的不遠處,似乎有一個小湖泊。
  倉促之間,也無法細想,他立刻拿出懷中的「炎銃」來,並借住著火焰的反作用力,孤注一擲!
  瞬間,他的墬落角度開始偏向,下一刻,他便在些與陸地許的差距之下,順利的跌入水中。
  雖然第一步驟是成功了,然而落入水面瞬間的衝擊力也夠他受了,這股龐大的力量不斷地將他推入水中,眼看就在達到湖底了……
  突然之間,他感覺到湖底發出了光芒,勉強睜開雙眼,卻見水底正有個像是圖騰般的印記在發光著,隨之,一股柔和且強大的力量自水底升上,將他推出了湖面,並且跌落在湖泊旁的平地上。好不容易可以鬆了口氣的他,就這樣躺在地上緩緩地昏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當崆流醒來,卻發現自己不知怎麼地,竟然躺在一個用草料堆成的小堆上。
  他從草堆上坐起,看了看週遭的景物,這才發現,自己此刻身處之地,竟然是個像是古代遺跡一般的村落。
  舊式的草屋,年代久遠已經漸漸風化的建築以及那已然無法看清原本型態的石像,一瞬之間,崆流突然有種時光錯亂般的感受。
  「您醒來啦?陌生的旅者。」
  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崆流回過頭去,卻見一個年近七旬的老翁,正杵著柺杖,一步一步地朝他緩緩走來。
  「您是……我怎麼會在這裡?」
  一面說著,他一面環視著周圍陌生的一切,就在這時,他突然想到了與他一樣落下的嘉兒。
  也許是察覺到了崆流的疑問吧,老翁用著不急不徐的語氣說道:「您的同伴剛剛來過了,她現在應該正在後山裡幫您採藥。」
  聽到了這句話,崆流這才稍感放心,但轉念想到嘉兒身為惡魔卻竟然如此願意幫助人類,而阿爾身為人類,卻總是做些殘害人類的事情,一想到此,崆流心裡不禁感到有些百味雜陳。
  「請問……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我們『鑄族』所剩下的最後一個村落……『每特』。」
  「『鑄族』……?」
  崆流喃喃地重複著這個名字,他依稀記得老師曾經教過他,鐵爾最早的發源地其實並不在濕婆大陸本地,而是由外島名族遷移並且經過長久的文化民族融合後的結果。
  而最早最早的鐵爾人血統,其實就是一支名為「鑄族」的特殊種族。根據傳說,他們也是最早學會製作工具的民族。
  然而,由於濕婆大陸的統一思想總是鄙視著異族,而鐵爾人的自尊心卻又奇高,因而「鑄族」的存在與否,如今早已成為了鐵爾人避而不提的逸史。
  「可否告訴我……為何……你們會在這裡,而不是前往濕婆大陸生活呢?」
  「祖先曾經說過,此地為我族聖地,因此必須要有人守護,而且最好是讓任何人都無法來到此地。」
  「既然如此……那為何讓我……」
  話才說到這裡,突然間,有兩隻火紅色如小獅子般的生物跑了過來,有如撒嬌一般,在崆流的腳邊摩蹭著。
  「這就最好的證明。」
  「什麼?」
  對於崆流的疑問,老翁笑而不答。
  就在這時,遠方傳來了嘉兒的聲音。
  抬頭一看,只見嘉兒手上提著一個竹籃,裡頭裝滿了不知名的草藥,遠遠見到崆流醒了,便立即用最快的速度飛了過來。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我差點還以為要去地獄把你找回來了呢!」
  「呃……那還真是……辛苦你了……」
  對於嘉兒毫無心機的話,一時之間,崆流也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啊!對了,剛剛我到後山時偷聽到魚人們的對話,大家好像又被抓了。」
  「大、大家?你是指……蒂妲他們……?」
  「嗯!」
  看到嘉兒用力地點了點頭,崆流不禁感到一陣混亂,「到底怎麼回事?他們不是已經走了嗎?」
  崆流此時並不知道,就在自己墬落下森林之後的沒多久,不知情的眾人,為了拯救崆流,竟又折返了回來,至於結果……自然就如同嘉兒所轉述的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有蒂妲在,為什麼還會讓他們這麼亂來呢?」
  崆流不禁焦急地說著,但他並不知,提議要折返拯救自己的人,正是蒂妲。
  「那些魚人們還說,明日正午的時候,阿爾要用大家的鮮血,呼喚出封印在這島上的古代亡靈,然後一舉攻下鐵爾。」
  當嘉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最先做出激烈反應的,卻是一旁的老翁。
  「他們真的有這麼說嗎?」
  「呃……嗯!」由於老翁神情激動,使得嘉兒感到有些膽怯,但還是乖乖的回答了。
  「老先生……您是否……知道些什麼嗎?」
  崆流站起身來,看著老翁。卻見老翁臉上神情一臉驚恐,像是想起了什麼令人害怕的回憶似的。
  「那是我孩提時代的事情了……記得那年我十一歲,那時村子裡,大約還剩下幾百民壯丁……包括我的父親。那一日,我永遠也忘不了……村裡頭的幾個年輕人,帶領著大伙,說是要破除迷信,便帶著工具,到了島上南方的『犧靈崖』,準備把祭壇毀了。」
  老翁緩緩地說著,但不知怎麼的,語音越來越顫抖。
  「起先大伙是抱著好玩與多事的心,不顧村中巫師的反對,一個個都跟了上去……我也跟在人群後頭,但也正因如此……我見到了畢生難忘的地獄景象……」
  就在老翁說道這裡時,嘉兒突然「啊」了一聲,並道:「您也來過我們……」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崆流摀住了嘴巴。
  「記得……就在他們把祭壇稍微敲出了一點裂痕時,那個不斷阻止我們的巫師,突然跑了過來,拿起了刀,刺入自己的心臟。我還記得,那時大家都嚇呆了,只見到巫師的血,緩緩流入了祭壇的裂縫中,取而代之的,則是無數血紅色的亡靈噴發而出!」
  一面說著,老翁的手一面在身前比畫了起來,「大伙除了逃跑以外,什麼都做不到,運氣好的,回到了村子裡,運氣差的,都被亡靈們抓入了祭壇底下。」
  「那為何……獨獨這個村子裡沒有被亡靈攻擊呢?」
  「因為……這裡受到了『試練神殿』的守護。」
  隨著老翁的視線看去,只見到村子的不遠處,有個巨大的石料建築,那是與週遭相同的材質與圖樣,但令人不可思議的是,經過了這麼多年的風吹雨打,那座神殿卻絲毫沒有受損,依舊完好如初。
  「亡靈在村外咆哮了整整一天一夜,帶走了無數的生命,留給我們無法抹滅的恐懼,而在那之後,為了不讓悲劇再度發生,我們這群人就封閉起了村子,守護這片遺跡,為的就是,不要讓亡靈再度現身殘害世人。」
  「嗚……好偉大喔……!」
  看到了老翁執著的意念,嘉兒十分感動地說著,雖然身份有些不妥,但是那份心卻是真誠的。
  「可是如果亡靈被控制,反去攻擊鐵爾,難道您能讓大家都跑來這裡嗎?」
  「不知……您是否有聽過鐵爾的一句俗語……『當絕望出現,希望並將因運而生』。」
  「您的意思是……」
  「我從很久以前就在等待了,當我發現到了有人潛入島中並且試圖解開亡靈的封印之時,我就等待著有一個能夠接受『試練神殿』考驗的人,能夠得到力量的人,等待他的出現,等待他能夠阻止這場浩劫。」
  說完,老翁看向了崆流這邊,而崆流卻是回頭望了望,「呃……您等的人……在哪兒啊?」
  「是不是他啊?」嘉兒一派天真的話,打破了崆流想欺騙自己的心。
  「不可能,一定是哪裡搞錯了,我很願意幫忙,但我絕對不是什麼接受考驗的人。」
  也不知為何,崆流實在很排斥類似的東西,他不喜歡相信命運,更不認為自己比別人特別,對於許多事情,他可以甘願的去做,許多痛苦,他可以欣然的一人承擔,然而,他卻不喜歡那種大家寄予厚望的感覺,尤其是這種跟生死有關的大事。
  簡單說來,比起功勳卓越、拯救國家的大將,他倒希望自己是個幕後默默地做著自己分內之事的小兵。
  「我想應該是錯不了的,因為……」一面說著,老翁一面低頭看去,「從不親近外人的『紅焰獅』,竟然會如此對您友善,而且不僅如此,當您在湖旁昏過去之時,也是它們帶我們找到您的。」
  看到了崆流腳旁的生物,嘉兒開心地想要抱起,但卻真如老翁所言,祂們對嘉兒這個陌生的惡魔非但不理,甚至揮爪攻擊。
  「嗚……它們不理我……」嘉兒哭喪臉說著。
  「這是因為……對了這是因為我身上有龍的血。」
  突然間,崆流想到了老師曾經提到的傳說。
  龍的血其實分成兩種,一種是當龍帶著恨意時所噴出的血,雖然含有劇毒,但卻可以強化物質的魔法力,而且如果被血濺到,且能中毒不死者,更可以得到長生的肉體,因此被稱為「霸者之證」。
  而第二種血則是正好相反,乃是龍以感謝之心所賦予其上的鮮血,雖然受者無法長生不死,但卻會得到名為「王者之證」的力量。
  然而,王者之證究竟為何,這卻是誰也不知道的事,畢竟這世界上霸道者不勝枚舉,而可以像崆流一樣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不過話雖如此,崆流卻也從未將自己當成王者,他只當這是衣服上的附加能力罷了。
  然而,正當崆流想極力解釋的同時,卻見到,村子裡的所有人都開始朝他這邊走來。
  也許是因為聽信老翁的話,只見他們每個人都用著像是膜拜著神一般崇敬的眼神看著崆流。
  這樣的眼神,對崆流而言,竟是如此的沉重,向來不認為自己是個重要人物的他,此時只覺慚愧得有些無地自容。
  「哇……你好像真的很偉大耶,他們看你的神情跟那些崇拜者看大人的神情一樣。」
  絲毫無法體會崆流心情的嘉兒,依舊用著她那惡魔式的天真言語說著,但這無疑是給崆流又來個第二衝擊。
  「各位……承蒙你們的厚愛,但我真的不是……」
  話才說道一半,只見有幾個孩子們已經露出了快哭出來的神情,一瞬間,崆流領悟到,自己所代表的存在,在他們眼中竟是如此重要。
  他們都等待著那個惡夢的終結,但是卻遲遲等不到,最後就在惡夢中,了卻殘生……
  一想到此,崆流便怎麼也說不下去了,他緩緩抬頭,看著老翁真誠的眼神,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點了點頭。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僅跟自己與蒂妲等人有關了,若不打敗阿爾,那麼非但是自己與大家會死,更有可能讓鐵爾城無數居民遭受浩劫。
  然而,崆流此時,已經不敢對自己的力量有任何自信了。
  守護天使在阿爾的防護結界與閃電魔法之下,幾乎是不堪一擊,而這時背德的旋律又已經被打碎了,更何況此時的阿爾又擁有了法爾的肉體與鐵爾最強的鎧甲,而自己這邊,除了默世錄手札與爛命一條外什麼都沒有了,只怕即便是想與他交易都不大可能。
  在利害權衡之下,崆流終於做出了決定,哪怕是平凡的自己也好,他也要拼著接受考驗,因為只有如此,才有可能對付得了阿爾。
  「我知道了……雖然我無法給你們承諾,但是為了我自己,還有我的朋友,我會接受考驗。」






第二十二章 第一封印




  做出了決定的崆流,在老翁的帶領之下,來到了自己方才跌落的湖旁。
  他這時才發現到,原來整個神殿就是一個搭建在湖上的建築,然而奇怪的卻是,整個神殿下方竟然沒有任何支架,就彷彿是浮在水面上一般。
  「這……這裡是……」
  「試練的神殿共分兩部分,一個是您現在看到浮在水面上的部分,另外一個,則是水面之下的裡神殿。」
  聽到了這句話,一瞬之間,崆流突然想起了,剛剛自己跌落水面之時,從湖底發出來將他救起的力量。
  「從這裡開始,就必須由您自己來走了。」
  帶著崆流走到湖畔,老翁一面說著,一面將自己的柺杖插入水中的一個機關上,突然之間,湖水被分開成了兩邊,從中浮現出了一個連接底下的階梯。
  「裡頭會給您五個難題,至於答案為何,就請您自己去思索了,不過請您記住,您是為了什麼而進入神殿中的。」老翁說完,便向後退了一步。
  崆流看了看階梯,又看了看身後目視著他的村民與嘉兒,只見他們眼光中似乎充滿了期待。
  無法接受此種壓力的他,轉過了身去,隨即就像是想逃開似的,順著階梯往下走去……
  約莫走了近百來步的階梯,崆流總算到了湖底的一扇大門前。只見門上繪著一個他從沒見過的圖騰,那正是方才在水底發亮的印記。
  奇怪的是,門上並無任何機關或是握把,崆流試著一推,但是門卻像是完全釘死似的,紋風不動。
  就在這個時候,崆流突然聽到後方傳來一些聲音,猛一回頭,卻發現到身後原本是分成兩道的湖水,此時竟然開始重新合了起來!
  但見那洶湧的水勢,正如猛獸一般,朝著崆流迅速的衝來,轉眼間,階梯已然被淹沒大半了。
  情急之下,崆流本來打算要使出「沙漠之冬」來將門打破,但轉念之間卻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突然發現到門旁寫了一排小字:「想進者,進不來。想出者,出不去。」
  倉促中也無法仔細思索,他當下把心一橫,照著自己的直覺行動,轉過身來,被靠著門,雙眼無畏地凝視著朝他湧來的水流……
  突然之間,強大的水壓擊中了他,但卻也將他推入了身後的門中。不可思議的,那到門就像是只讓崆流進來似的,完完全全地將水排除在外。
  「呼……真是危險。」隔著門,依然能聽到水流的波濤聲,崆流不禁為自己的舉動捏一把冷汗。
  轉過身去,只見自己身處之地,是一個三尺見方的小房間,身後是進來的那扇門,身前是面光滑的牆壁,仔細看了看,卻能發現上頭有著不大清晰的花紋。
  在他左手邊,是一扇鋼門,上面寫著「心」。而右手邊,同樣也是一扇門,但門上卻寫著「智」。
  「心與……智嗎?」
  看著門上的文字,崆流開始思索著。
  心是一身之主,也是人類思想的基礎,而智則是人類進步的泉源,理想實現的工具。
  如果崆流猜的沒錯的話,這兩道門的出現,就是在問自己:「智慧與心靈究竟該何者為重?」
  在濕婆大陸而言,他們的學術思想的基礎,就是在於魔導學的研究,而這些學說之後所隱藏的涵義與意象,卻非是主流的研究了。
  而在這樣的時代中,一般人面對此問題,必然會去選擇「智慧」,因為唯讀擁有智慧,方能掌握力量。
  然而,正當崆流腦中在思索著之時,突然間,他想到了老師曾經講過的話:「智慧是一種有價值的物質,但心卻遠重於物。」
  「心重於物……」
  他喃喃的重覆著這句話,並且隨之走到了那善名為「心」的門前,將其開啟。
  走入了下一個房間中,他又見到了兩扇門,但這次兩道門與牆壁上卻畫著一幅巨大的圖畫,在畫的中央上方,則寫著「審判」二字。
  畫中是一半的黑夜,一半的光明。在光明那面,陽光普照,每個人辛勤地工作著,而一個像是神一般的帝王,卻在高高的台上受人膜拜,並且揮著權杖操縱平民的生死。
  另一半的畫,裡頭是黑夜的景象,但是仔細一瞧,每個的安靜地躺著,就如死去一般,就連原本高高在上的王者,此時此刻,也跪倒在地,就如同祈禱死神不要降臨一般。
  這下崆流卻毫無頭緒了,所謂的「審判」,究竟指得是什麼?
  帝王決定著人民的命運,在濕婆大陸裡,這是傳統君權神授與神王思想的觀念,帝王就是神,或是神的直屬,而人民則是帝王的一部份,必須聽從其命令決定生死,千百年來,沒有任何人敢去質疑。
  然而,即使知道如此的崆流,卻不知怎麼地,被那幅夜晚的圖畫吸引。
  「黑夜……死亡……」他側頭思索著這兩者間的關係。
  夜晚必將來臨,正如明日太陽將會升起一般,而死亡亦是,沒有任何人類能躲過,甚至於在各種一神教以外的經典裡,幾乎都有出現過類似「諸神的黃昏」、「佛滅」、「天人五衰」之類描寫神逝去的段落。
  「所謂的審判,必定是公平的,天與人與神,都不可逆,不可逃,不可躲……它並非是神……而是種時間的必然性。」
  一面這麼想著,崆流一面閉上了雙眼,伸手打開了象徵黑夜的門。
  第三個房間裡,出乎意料之外的,卻只有一扇門。
  門上同樣畫著一幅畫,上面寫著「戰鬥」,那是戰爭的場面,兩方是兵在兩邊指揮官的指示之下,兵戎相見,只見全場血流成河,每個人臉上都充滿著痛苦,除了那兩個指揮官以及後方正在觀戰的王宮貴族外,沒有任何人笑得出來。
  「難道這意思是除了戰爭就沒有別的方法嗎?」
  崆流懷疑著,因而遲遲不打開那唯一的一扇門。
  他緩緩的退了一步,背靠著原本進來的門,雙手抱著頭,痛苦地思索著。
  厭惡戰爭,因為戰爭是毫無意義的事物,不管是為了榮耀、信仰或是自由,只要是挑起了戰爭,不論立場為何,每個人都有錯。
  心中總是如此認為的崆流,又怎麼可能讓他選擇這個他無法接受的答案呢?
  然而,眼下只有一條路,倘若不前進,難道要他退後嗎?
  「退後……」突然間,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轉過了頭來。
  這才發現到,原來自己身後的門上,也畫著一幅畫,那是張自然的美景,一個小小的村落,沒有刀劍,沒有騎士,更沒有魔導士。
  各種生物,各種不屬於人類的種族,都在一起相安無事,沒有人的手中握著權杖,沒有人的頭上戴著皇冕,萬物眾生皆平等。
  這樣的圖畫,倘若給一般人看,可能會二話不說便哈哈大笑了起來,因為在多數人心中,人類自己是最高等的,絕不可能與他類平起平座,而一個地方,也絕不可能沒有管理者,因為這意味著沒有神。
  然而,在崆流眼中,這卻是個美麗的景致,就在他回神過來的瞬間,他已經打開了身後原本進來的那道門。
  誰知,當他再度回到了第二個房間之時,一切景物卻已改變了,第二間房間此時竟然化作了第四間房間。
  這次的房間裡,左右門前分別站著兩個女性,左邊門前的女性,年約二十來歲,身穿著黑色的晚禮服,看似艷麗無比。而右邊門前的女性,年紀與前者相仿,身穿著白色的晚禮服,比之左邊的女性,則是少了點艷麗,多了點清新。
  「這……這算什麼問題啊?」
  正當他這麼想著之時,突然間,他聽到了那兩個女性的聲音同時傳來……
  「你就是來接受考驗的人嗎?」
  「呃……我就是。」
  當崆流回答完了之後,左邊女性再度說話了,「我跟我另一邊的人,一個喜歡說謊,一個喜歡說實話,但是你只能問我們一個問題。」
  而右邊女性則說道:「當你問我們哪一邊是對的選擇之時,我們會告訴你答案,但卻不能保證對錯。」
  「只有一個嗎?」
  「是的。」兩個女性異口同聲地回答著。
  崆流尋思,倘若只能問一個問題,那麼用正常的方式來詢問,絕對無法得到確實的答案,因為不管問到誰,都有可能是在說謊。
  正當他猶豫著之時,突然見到站在他身前的兩個女性,此時竟然相視微笑著。
  就像是算準了他無法答對似的,她們一同露出安心的微笑。
  但也正因為這個動作,崆流突然想到了一法子……他緩緩走到了黑衣女性的身前,笑著問道:「你認為……另一個人會說哪一邊是答案?」
  「……左邊。」
  「是嗎?那麼……答案應該就是……右邊吧。」
  因為這個問題不管問到說謊的人還是說實話的人,得到的回答都會是跟答案相反的,這正是所謂的正負得負,負正亦得負。
  就在崆流說出這個答案的瞬間,只見兩個女性突然低下了頭來,頃刻間,四周化作一片黑暗,門、牆壁、女性,一切都從崆流眼中消失。
  正當崆流對此異變感到不知所措時,突然間,四周又再度明亮。
  然而,他卻發現到,自己竟然身在一個像是超大型的西洋棋盤上。
  腳底踩著的,是黑與白相間的方格,放眼望去,窮目之所及,竟然都是黑與白的格子。
  「這是……最後一個關卡……?」
  就在崆流一面轉著身,一面觀察著四周之時,原本先前的那兩個女性,此時突然出現在這個大棋盤之上。
  「受試者啊,雖然你是第一個來到此關的人,但我們絕對不會讓你繼續走下去的。」
  黑衣女郎這麼說著,並且一揮手,從自己所站的黑色方格地板下,呼喚出了一把通體深黑的長劍。
  「如果你願意就此放棄,我們可以讓你安全的回去,但如果你執迷不悟……」
  白衣女郎說著,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呼喚出了一把白色的長劍。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會這麼說?難道你們不希望有人能通過測試嗎?」
  看著殺氣騰騰的二女,崆流不解地問著。
  「通過測試又怎樣?還不就是為了力量、為了權力?」
  黑衣女郎說完,突然手一指,那把黑劍頓時朝崆流飛刺過來!
  看著這如風馳電叱的一擊,崆流心中一驚,連忙往右閃去。
  但誰知,那劍被女郎操縱著,就有如通靈了般,見到崆流避開,便立即回劍飛刺!
  感到自己後頭傳來破空之聲的崆流,心知不妙,連忙蹲下身來,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了黑劍貫腦之劫。
  「等一下!你們好歹說清楚,究竟是禁止人通過考驗呢?或者這也是考驗?」
  雖然想把事情說清楚,但是那兩女很明顯的沒有這個打算,兩人兩劍同時飛來,頓時把崆流弄得手忙腳亂。
  此刻的他,手上已無「背德的旋律」,更沒有帶著任何可以格擋飛劍的防具,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那天生好得過人的閃避能力吧。
  只見滿場之間,黑與白交錯參雜,兩柄劍就如同是同一人在使喚似的,攻擊是一波接著一波,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就在崆流體力漸感不支之際,突然間,黑劍朝著自己眉心刺來!
  倉促之際,崆流不假思索,猛一翻身,躲過了黑劍,但卻沒發現到,此時的白劍已然在身後等著他了!
  眼看著白劍即將當胸穿過,就在崆流唯有閉眼認命之時,突然之間,白劍竟然轉了個彎,從自己身旁經過。
  一瞬間,崆流呆住了,他確定這絕非她們對自己手下留情,那為何這次能夠僥倖逃過一劫?
  就在崆流這麼想著之際,卻發現,黑劍又已轉過頭來飛向自己,並朝著自己膝蓋刺來!
  崆流趕緊低下頭去,但就在他準備要躲開黑劍之時,突然發現到,自己此時的雙腳,正好都踩在白色的格子上。
  「……我懂了!」轉念之間,崆流已經發現到了規則,原來當自己完全踩著黑色方塊之時,黑劍無法攻擊自己,只可在一旁擾亂視聽,而白劍卻能,相反的,當自己踩著白色方格之時,同樣也只有黑劍才可攻擊自己。
  一想到了這個道理,崆流心中便感到豁然開朗,臉上露出了些許的微笑。
  他站在黑色的方格之上,專心一意的盯著白劍,對於一旁擾亂自己的黑劍視若無睹。
  看到這樣的變化,兩個女郎都不禁露出了著急的神情,但是越是想要攻擊崆流,劍的軌跡越是凌亂,到後來,簡直已成強弩之末。
  「停止了好嗎?我不是單單為了力量而來的!不管你們是否相信,我都有必要通過考驗的啊!」
  崆流大喊著,但是兩個女郎除了露出悲傷的神情外,依舊繼續使著劍。
  這個時候,兩劍的威力早已不濟,便是崆流也能輕易接住。
  看著雙雙飛來的劍,又看了前方兩個神色黯然的女郎,崆流長歎一聲,手一揮,使動「心靈神遠」的力量,將劍打落在地。
  就在他將雙劍打落的瞬間,黑白方格的地板也應聲裂開來,而四周的景物,也有如幻影般的破滅了。
  再次出現崆流眼前的,不是密室,不是棋盤,而是個廣闊的神殿。
  長方形的神殿裡,兩排擺著數以千計的照明用魔導石,正在發出耀眼的光芒。
  神殿最前方,是一個王座,上面坐著一個全身穿著鎧甲的騎士,雖然因為頭盔而看不到臉孔,但是那騎士身上散發的神聖氣息,卻讓人感到無比的莊嚴。
  向前走了幾步,這個時候,崆流突然發現到,在騎士的左右手邊,竟然擺著方纔的黑白雙劍。
  「你已經通過考驗了。」
  方纔兩個女性,從崆流身後緩緩走到了騎士身旁,並且用著冰冷的語氣說著。
  「這兩把劍是我們的本體,只要擁有了祂,就可以得到我們以及主人的力量……成為我們新的主人。」
  聽到了女郎的話,崆流又走近了幾步,這才發現,王座上的騎士竟然早就死去多時了。
  「快點拔劍吧,這樣你就能得到主人的力量,解開自己的封印。」黑衣女郎用著不耐煩的語氣說著。
  「解開封印……?」
  「你難道不曉得嗎?只要能通過考驗,每個人都有資格來到這裡,得到主人遺留的力量,解開自己的封印。所謂的封印,就是當人誕生之時,體內無法自由運用的部分,只要解開了封印,任何人都可以得到力量。」
  聽到了白衣女郎的解釋,崆流這才想到,以前老師曾經提過,其實人類的腦子只有發揮三分之一不到的力量,而剩下的力量,則是靠修練、冥思等方式循序漸進地達成,而此時如果得到了這個力量,自己無疑的就是得到了一般人數十年的苦修之功。
  若是一般人,聽到了這樣誘人的利益,也許會毫不猶豫地拔起劍吧,然而,崆流此時卻呆呆地站著,一動也不動。
  「又怎麼了,難道你還嫌不夠嗎?」黑衣女郎說著,臉上難忍怒意。
  「我是個笨蛋,只知道想為自己想,沒有想過你們的心情。」一面說著,崆流一面轉過了頭去。
  「我們的心情你會懂?你們人類為了讓自己獲救,不是犧牲誰都無所謂嗎?」
  「也許真是這樣吧……」說著,崆流不禁苦笑,隨即看著前方那個像是出口的地方,「從這裡出去就是外頭了吧?」
  「你……你真的打算離開,不是要得到力量嗎?」
  「對啊,我是需要力量去對付敵人,然而……我又怎麼能夠為了力量而讓其他人痛苦?」
  崆流說著,不禁難過地抱著頭。他終於明白了,這兩女為何想阻撓自己,為何露出痛恨自己的表情的原因了。
  「就算主人已經死了,你們也不願意離開,那我又怎麼能夠為了自己,而讓你們痛苦呢?」說著,崆流淡淡一笑,「什麼力量,什麼劍的,我都不要了……希望你們能就此永遠的陪伴著自己的主人。」
  語罷,崆流便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為了解救許多人,單獨個體的命運往往是會被忽略的,然而崆流卻不這麼想,借住他人的力量本就是一個投機的想法,倘若為此更加迫害他人,那就是太過自私了。
  「你的敵人呢?你不是說是為了救自己朋友才進入神殿的嗎?」白衣女郎不解地問著,也許就連身為劍之守護靈的她們,也無法理解崆流的想法吧。
  「敵人啊……」喃喃說著,崆流回過頭來輕輕一笑,「拼上自己的命,也許會有辦法吧。」
  「為什麼?為什麼一個人類,會講出這樣的話?你真的是人類嗎?」
  「哈哈……怎麼每個都要這麼問,講實話,不論真正的答案為何,我都以身為人類為榮。」
  就在崆流即將走出神殿之時,突然間,一柄短匕首飛至崆流的身前。
  「這把「斷塵」你就拿去吧,將你將它插入心臟的瞬間,可以增強你數倍的魔導力而不死,然而,只能使用一次。」黑衣女郎說完,隨即又補了一句,「就當是剛剛對你突然發動攻擊的賠禮吧。」
  接過了匕首,崆流微微一點頭,隨即便在這幾乎是一無所得的情況下,走出了試練的神殿。
  當他走出神殿之時,只見到,村子裡所有的人,此時全都跪在神殿的下方,彷彿把崆流當成救世主一般的膜拜。
  面對這如此沉重的期望,崆流只感到一種讓他無言以對壓力。
  「我能如何?告訴他們我拒絕了力量的繼承嗎?」
  如此想著,他不禁露出了一絲淒涼的微笑。
  其實崆流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只不過他實在不希望任何人痛苦,然而,當他看著這一群村人之時,一股無形卻強烈的罪惡感卻蔓延在他的腦海中。
  於是,他盡可能地避開了所有人的眼光,緩緩走下了神殿的長石梯。
  就在這時,嘉兒突然飛身過來,開心的抱住了他,「你終於出來了!」
  「嗯……」面對滿臉欣喜的她,崆流也唯有隨口應了一聲,並且露出了些許勉為其難的笑容。
  「您真的辦到了!您果然是有神選之資格的人!」
  也不等崆流的說明,老翁便舉起枴杖,向眾人高聲的呼喊著,頓時之間,全場歡聲雷動。
  看著這群人歡天喜地的模樣,崆流不禁感到一種極度的矛盾,想要把實話說出來,但卻又無法說出口。
  「終於,等了這麼久的時間,我們終於可以從這場惡夢裡醒來了!」
  老翁大喊著,然而崆流卻也只有低下頭來,不發一語……
  從他進入神殿到此時算起,幾乎已經過了整整一日,眼看著阿爾所預定的執行儀式時間便要到了。
  儘管崆流此刻並未取得神殿的力量,但是不論如何,他還是執意前往援救眾人。
  「不管如何,不去會死,去了也許會有一線生機。」心中不斷這麼告訴自己的崆流,更加下定了決心,在村民的目送下,朝著「犧靈崖」的方向走去。
  「崆流……我想問你一下……」就在才剛走出村子,進入了森林中時,嘉兒突然如此問著,「你真的有得到神殿的力量嗎?」
  「果然被你看出來了啊……」雖然有些驚訝,但是崆流卻還是盡可能地保持平靜,「既然如此,為何你剛剛不告訴他們呢?」
  「這……人家也不知道耶,只不過人家總覺得……讓他們失望好像不大好……」
  「是嗎……大概吧……」
  崆流說著,不禁微微一笑,自己與惡魔的思考模式相同,真不知是該說嘉兒不像惡魔,還是自己不像人類。
  「可是你既然沒得到力量,那現在該怎麼辦呢?你現在的力量……完全打不過那個奇怪的魔導士耶。」
  嘉兒毫不顧忌地說著,而崆流此時則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她,「你說的沒錯,現在的我的確沒有勝算,但是比起逃避,坦然面對,反而更有可能引發奇跡……雖然從我父親死後,我就不大相信這世上有奇跡了,不過現下除此之外,好像也沒別的法子了。」
  語罷,他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從衣服中拿出了那張琳絲送給自己的「五芒醒命」咒符,並且遞給了嘉兒,「這個你帶著,看準時機,把大家都救走,好嗎?」
  崆流現在才回想起,當初自己之所以沒有被阿爾所抓,之所以能察覺他的埋伏,似乎都是這張咒符在幫助著自己。
  「呃……可以是可以啦,不過你要怎麼辦呢?」
  「我啊……就去跟那個奇怪的魔導士賭一把好了。」
  說著,也不管嘉兒是否聽出自己的決心,崆流逕自轉過身去,向著犧靈崖的方向疾行而去。
  來到了距離犧靈崖約有百來尺的森林邊,崆流與嘉兒藏匿著身型,一面監視著阿爾的半魚人部隊,一面緩緩前進著。
  只見此時,崖邊的大圓形祭壇上,正立著四根木樁,而樁上則是綁著似乎陷入昏迷的蒂妲、沙羅、橘和麗蓮,其亞與霧生不知為何並沒有出現在這裡。
  往右邊一看,只見阿爾似乎像是等著自己的到來般,滿臉得意地坐在一張椅子上,手中還拿著一杯上等的紅酒,而半魚人兵則是圍在祭壇旁邊。
  「……原來他喝酒的品味也不差。」
  喃喃說完之後,崆流轉身對嘉兒說道:「我先去引開他們的注意,你等到好時機就上前把他們救出,記住,抓了她們就走,不要回頭!」
  「可是……你……」
  「放心,我天命大,想死都難。」說著,崆流突然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拍嘉兒的頭,「雖然跟你認識只有幾天時間,不過我很高興,能夠認識像你這樣如妹妹一般可愛的女孩。也希望你以後能夠如你所願,當個稱職的惡魔。」
  語罷,崆流不再多說什麼,輕輕的拉開了嘉兒抓著自己的手,站起身來,毫不猶豫地朝著阿爾的方向走去。
  「你終於來了,小子。」
  「怎麼,這儀式還需要我到場才能開始嗎?」
  「哈哈哈~~~你放心吧,我要抓她們,並不是為了把亡靈招喚出來。現在公主和封國的「金星之玉」都在我手上,我又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何必藉助於那種東西呢?」
  「這麼說的話,你打算放過我們囉?」
  「放過你們?哈哈哈~~~小子!不要太天真了!」
  說完,他手一比,頃刻間,無數半人魚兵包圍住了崆流。
  「你不但多次阻撓我,更你把我的「背德的旋律」給毀了,現在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呢?」
  「呃……罰站一小時你看怎麼樣?」
  「去你X的!」阿爾咒罵一聲,隨即舉起手中的酒杯,重重地砸在崆流臉上。
  頓時之間,血紅色的液體佈滿了崆流的臉龐,但他卻連叫也不叫一聲。
  「你不要以為我治不了你,想要讓你痛苦的方法,我少說也知道千百種。」
  說著,只見阿爾突然從衣袖中拿出一隻像是蚯蚓大小的小蛇來。那蛇體型非常奇特,身體呈現出一圈又一圈的花紋,頭底上則生了根圓柱型的尖錐。
  「這條「異血蛇」最喜歡喝人類的鮮血,不僅如此,他還會在你體內產卵,並且讓無數小蛇吸你的血,慢慢轉化成一種酸素,腐蝕你的身體,但是你放心好了,你不會很快死亡的,以你的年紀看來,少說也能夠撐個十多年。」
  一面解釋著,阿爾一面緩緩將蛇拿近崆流……
  「住手!」
  眼看著蛇頭即將鑽入崆流頸子的瞬間,躲森林中的嘉兒終於暗耐不住性子,嬌喝一聲便想衝上前來。
  「笨蛋!不要來這裡,快點去救他們啊!」
  就在嘉兒即將搶入的瞬間,崆流大喝一聲,這才使得嘉兒突然轉頭,以最迅速的速度衝至圓形祭壇之上。
  「崆流,你等著!我很快就會來救你的!」
  正當嘉兒說完,便打算將蒂妲等人鬆綁帶走之時,突然之間,圓形祭壇上浮現了一個結界,瞬間將嘉兒困住了!
  「難道你以為,這種調虎離山的計策對我能用上第二次嗎?」
  話才說完,只見阿爾一彈指,只見八個半魚人兵便從一旁抬出了個大鐵籠來,而蒂妲和沙羅等人則被關在裡頭。
  這時,嘉兒回頭看去,這才發現祭壇上根本只有四根柱子,其他一切都是由幻影構成的。
  被關在鐵籠中的沙羅一見到了崆流,便激動的張開口來大叫,但是竟然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哼!只不過是讓她們戴上了受詛咒的頸環,乖乖地當個不會吠的小狗罷了。」
  聞言,崆流看向了蒂妲等人的方向,果見到她們全都戴著一個奇怪的頸環。崆流這才想起,那是以前在戰爭時代中,為了囚禁魔導士並防止他們以魔法脫逃時用的器具。只要戴上了那東西,別說是說話唸咒了,只要是發動魔導力或試圖叫出守護天使,都會引起頸環上的「反魔導機制」,至於後果如何,則是由使用者決定了。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的死期也該到了。」
  語罷,阿爾這次就像是忍不住了似的,毫不停留地將蛇刺入崆流的頸子。
  只聽得「嗤」的一聲,蛇瞬間就鑽入了崆流的體內。
  頓時之間,崆流趕到難以言喻的疼痛,就彷彿一時之間,天底下最難過的幾種感覺一齊出現似的。
  不僅是痛,傷口附近更有說不出的癢,而隨著血液,蛇慢慢地朝下方移動,而那種痛楚也隨之增加。
  察覺到了蒂妲等人正難過地看著自己,崆流更加咬緊了牙根,試著不發出一點聲音來。
  阿爾示意要半魚人兵放下崆流,任憑他倒在地上掙扎。
  「很難過是嗎?只要你求我一聲,我就會考慮殺了你的。」
  卻見崆流雖然痛苦,但是卻一語不發,臉上還努力的露出平時的微笑。
  「看不出來你海挺能忍的嘛。」
  說完,阿爾卻轉過頭來,走向了蒂妲等人身前。
  此時的蒂妲雖然不能說話,但是她瞪著阿爾的那冰冷眼神,卻想是能把人凍死一般。
  「不要露出這麼恐怖的眼神嘛,我跟你們談個條件……只要你們願意發誓服從我,成為我的人,我就可以考慮救他,如何呢?」
  也許是因為得到了法爾身體之故,原本對女色早已沒有感覺的阿爾,此時竟也露出了與法爾那般的淫邪眼神。
  「蒂妲……沙羅……你們……不要……千萬不要……啊!」
  崆流勉強地說著,但是隨之卻忍不住痛的叫出聲來。
  看著崆流痛苦的神情,阿爾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接著又轉過身來看著蒂妲與沙羅,並且拿出了一隻戒指,「如果你們願意犧牲自己去救他,就戴上這戒指,從此之後,你們就是我的人了。」
  聽到了這句話,沙羅不禁看向了崆流。四目相對之際,沙羅露出了微笑,並且將手伸向了戒指……
  但就在這時,蒂妲卻突然搶在沙羅之前,拿走了阿爾手中的戒指,並且對沙羅輕輕地搖了搖頭。
  眼見蒂妲即將要戴上戒指,阿爾露出了勝利的笑容,然而,就在那瞬間,眾人的動作竟然都停止了,現在包括半魚人們,都一齊看向了崆流的方向。
  只見崆流臉上不再痛苦,他緩緩地站起身來,並拿出了默世錄手札來。
  「小子!別做無謂的掙扎了,守護天使對我的「異血蛇」是起不了作用的。」
  阿爾笑說著,然而崆流卻像是沒聽到似的,將手放在了自己頸子的傷口上,使出了「彼岸花」來。
  突然間,彼岸花的花籐由崆流手中竄出,深入他的傷口,並且生根,這樣的痛楚幾乎是可比美方纔,然而崆流卻像是痛覺消失似的,面無表情的任憑彼岸花在自己體內生長。
  大約過了十多秒,突然之間,崆流大喝一聲,並且將彼岸花從自己體內連跟拔起。
  只見一時之間,無數血液與花籐散落一地,而那條蛇,也同樣被花籐纏著在地上掙扎著。
  勉強穩住了身子的崆流,抬起頭來,用著微笑看向了蒂妲。
  看著崆流的神情,突然之間,蒂妲心理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而這樣的恐怖預感,不只是蒂妲,即便是連阿爾和魚人們都已經察覺了。
  就在他們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卻聽到崆流的笑聲傳來。
  「沒有會想死,我也不例外,但是比起見到所愛的人死去,我……」
  突然之間,崆流抓著頭大聲叫了起來,隨之,他跳上了祭壇,彷彿被某種非理性的靈魂佔據的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自己的血,灑落在祭壇之上。
  頓時,整個山崖開始震動,隨即,祭壇烈了開來,只見得有個半透明的物質正從那裂口噴發而出,帶著無數的哀嚎與怨恨,將崆流整個人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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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8 11:37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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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黑與白的衝突





  在亡靈的裡頭,崆流看到了難以致信的詭異光景。
  四周就彷彿無重力般,所有物體都飄散在四處,放眼望去,隨處都可以見到屍骨、鎧甲、兵刃漂浮在空中。
  而再仔細一瞧,更可發現到,在崆流的左近處,不時的浮動著類似如靈魂一般的能量物質。
  崆流用著像是游泳的方式,劃動著自己的身體,試圖靠近那些能量一些,然而甫一接觸,它們卻又立即如泡影一般的幻滅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發覺到,不遠處的空中,竟然漂浮著一個巨大的神殿。
  一瞬間,崆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因為那神殿的外觀,竟然與每特村裡的試練神殿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只有神殿四周多了一層七彩的半透明膜保護著。
  突然間,崆流似乎感覺到,正有個聲音從那神殿裡傳出,呼喚著自己,當下他也不假思索,手足齊用地劃向了神殿。
  一切就如同是早已安排好了似的,他的身子穿透了那層膜,進入了神殿的大廳。
  當他踏入神殿的瞬間,彷彿又回到了原本的空間般,他的雙腳再度踏上了地板。
  神殿內部的景物,一如他先前所見的無異,唯一不同的,只有那王座上的騎士身邊,並沒有一黑一白的兩柄劍。
  「你是什麼人?」突然間,原本應該早已死去的騎士,竟然開口說話了,儘管聲音極為虛弱,但卻清楚的傳到崆流耳中。
  「我……我不是什麼特別的人……」
  「……是你把我喚醒的嗎?」
  「……是……是的。」
  「既然如此,你現在的使命,應該就是要消滅我吧……」
  「消、消滅你?」
  聽到這句話,突然之間,崆流原本還有些朦朧的意識一下子都清醒了。
  他這時才發現到,騎士的身上,佈滿著黑色的絲線,而那絲線則從神殿延伸至整個亡靈的體內。
  「終於發現到了啊……我就是這個亡靈的主體……正確說來,是亡靈封印的一部份。」
  一面說著,只見那騎士一揮手,突然之間,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崆流拖到了騎士面前,祂用那虛無彷彿失去靈魂的眼神看著崆流。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竟然能擁有著生命卻進入其中……」
  「擁有……生命?」
  「難道你還不清楚嗎?這個亡靈的真正身份……」
  騎士說完,卻不再理會崆流的追問,只是逕自伸出手來,按在崆流的額頭上……
  一瞬間,崆流從額頭開始,全身佈滿著如魔法陣一般的光芒。
  就在崆流驚疑不定之時,只聽得騎士說道:「你的力量還不夠……回到我軀殼所在的神殿中,取得我的力量,然後……消滅我。唯有如此,這個夢魘才會停止,無數亡靈與犧牲者門才能安眠……」
  說完,只見崆流的身子開始透明化,慢慢地,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下一瞬間,他就被騎士用那奇怪的力量強制移動回了原本的試練神殿之中。
  抬頭再度望向王座,卻見那副騎士鎧甲已經開始崩潰成灰了……
  兩的劍之守護靈卻向是早已預料到如今發生之事般,冷靜的露出微笑,並且在那消失的鎧甲之上吻了一下,隨之,朝著崆流走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的主人不是死了嗎?那剛剛的……」
  「一切都別說了……」白衣女郎說完卻流下了淚。
  「雖然這是遲早會發生的事,但我真的不想……親手毀滅主人啊!」黑衣女郎捂著臉,大聲哭喊著。
  就在這時,崆流的腳底出現了魔法陣,而那個騎士則緩緩地從魔法陣中浮現出來。
  「這是我剩餘的理智,也是你阻止我的唯一機會。」
  「我根本不懂啊!什麼消滅不消滅的,難道就不能有什麼更好的解決方法嗎?」
  「這只是你的借口,你自己也懂,這世上根本沒有所謂完美的方法。繼承我的劍,繼承「魔騎士」之名,並且毀滅我,這是最好也是最直接的方法。一但如此,你與你的朋友都可獲救,每個人都再度感受到生命的喜悅,我們……也將永遠沉眠。」
  「我辦不到!就算是為了救萬人而犧牲一人我也做不到!」
  崆流抱頭大叫著,也許自己是任性吧,一昧追求那個最美好的結局……然而,對他而言,這卻遠比悲傷的終結好上千百倍。
  卻見那騎士不再理會崆流,逕自轉過身去,對著兩女說道:「光……影……從今天起,你們的主人就是他了,不要悲傷……不要哭泣,因為死亡……只不過是種轉捩點。」
  語罷,只見那騎士緩緩走入崆流體內……
  突然之間,崆流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彷彿四周的一切都停止了似的,每吋肌膚,甚至於每個夠成他器官的小單位,一瞬間都停止了動作。
  目睹這一切的兩女,互相望了一眼後,隨即分別舉起了自己的左右手來,將那在王座之上的劍呼喚了過來。
  剎時,只見她們雙手一揮,自己與雙劍合體,黑與白的兩柄劍瞬間刺入崆流的體內,那種錐心般的痛苦,簡直比被異血蟲寄生還要痛上百倍。
  只見那兩把劍化作白與黑的光芒,在崆流內外穿梭著,而無法動彈的崆流卻只能咬緊牙根忍住此種疼痛。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劍相互刺入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兩道劍光在崆流週身彷彿構成了個密不透風的光球。
  這個時候,崆流感覺到自己身體已經漸漸恢復了知覺,他於是不假思索著地將雙手往外一推。
  不推也罷,誰知這一推,卻帶動兩道劍光刺穿了神殿兩邊厚實的石牆,在外頭繞了一大圈後才又飛了回來。
  「這到底是……」
  就在崆流看著浮在自己身前的兩把劍卻還弄不清楚狀況之際,突然之間,他的胸口感到一陣劇痛,隨之,喉頭一甜,吐出了一大口的血來,並且跪倒在地。
  「主人……您沒事吧?」
  這個時候,兩把劍再度化作人型,並且扶起了崆流。
  名為「光」的白衣女郎看著嘴角上沾滿了血的崆流,幽幽地說道:「您已經得到了力量,並且解開了封印,但是……」
  話還沒說完,卻被崆流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只見崆流勉強露出了微笑,伸出食指蓋在自己的嘴唇上,「先不要告訴我……等我阻止了亡靈之後再說。」
  ※       ※       ※
  在雙劍的力量引導之下,崆流用著遠超乎自己想像的速度趕回到了犧靈崖上。
  然而,當他來到之後才發現為時已晚。只見四周的草木與土地都像是被挖鑿過似的,荒蕪一片。
  那個巨大的亡靈,似乎已經朝著海對面的鐵爾移動去了。
  向前望去,景象更是怵目驚心,只見得無數半魚人的屍首遍野皆是,一股令人做惡的血腥味不斷刺激著崆流的感官。
  看著這一幕幕的景象,崆流不禁想把頭撇開,但卻又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他再度轉頭直視著這個屠殺之後的戰場。
  就在這時,他赫然發現到,遠處的屍體堆旁,阿爾正一個人瑟縮在那,而再往他後頭看去,卻見到關著蒂妲等人的籠子也完好無缺的立在那兒。
  一見如此,崆流趕忙三步並做兩步地衝上前去,來到了距離阿爾有五、六步的距離前停下。
  「啊……不要殺我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原本看著阿爾正極度戒備著的崆流,此時卻突然聽到他那像是精神錯亂般的呼喊聲,不由得感到十分詭異。
  「被亡靈的能量洗禮過的人,即使不死,也會變成這副德性。」
  光走到咯崆流身旁解釋著,而崆流一聽,嚇了一跳,連忙跑到了關著蒂妲等人的籠子前。
  「你們都沒事吧?」
  一面說著,崆流一面回頭看向光與影望了一眼。
  卻見兩女意會地點了點頭,隨即便是一揮手,兩道一黑一白的劍光頓時便將牢籠劈了開來。
  「你們沒事吧?」
  才剛將眾人救出牢籠解開了頸環,崆流便趕忙緊張地問著。
  卻見到這時,沙羅突然淚眼汪汪地看著崆流,二話不說抱住他,在他懷中放聲大哭。
  「呃……這應該是沒事的意思吧?」
  ※       ※       ※
  被沙羅緊抱著,一時之間,崆流感到有些尷尬,但卻又不忍心推開她。
  「也算這個變態做了點好事,剛剛那個東西本來想殺光所有的人,幸好我們在阿爾身後,被他擋著了。」
  橘說著,神色中難掩恐懼之情,親眼見到亡靈就在自己身前不遠處呼喊著,相信這種體驗任誰都是無法忘卻的。
  「抱歉,都是因為我,害你們又受苦了。」
  崆流不禁難過地說著,但這個時候,懷中的沙羅卻抬起頭來,摸著崆流的頸子。
  「剛剛的傷不要緊吧?」
  一想到剛剛崆流負傷流血那駭人的景象,沙羅的眼淚就又在眼眶裡打轉了起來。
  「我沒事了。」
  語罷,崆流輕輕地拉開了沙羅的手,看向了在場所有的人,「你們還是先到遠一點的地方去躲起來,等一下……這場慘劇就將要結束了。」
  「崆流……你難道打算要去對付那東西嗎?」橘用著不可思議的語氣說著,並且大力的搖著頭,「不要做這種傻事啊!」
  「就是說啊!現在鐵爾那邊應該也會出兵對付了,你用不著去冒這個險啊。」
  沙羅說完,就像是深怕他會瞬間消失似的,緊抓著崆流的手。
  「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引出來的,我是不可能會看著他人犧牲而袖手旁觀的。」
  崆流說著,淡淡一笑,並且再次拉開了沙羅的手。
  一瞬間,沙羅用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崆流,因為她突然感受到,在這短短時間之中,崆流彷彿成熟了許多。
  就在這時,原本一語不發的蒂妲,緩緩走到了崆流身前,「你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麼吧?」
  聽到蒂妲突如其來的問題,崆流先是怔了一下,隨即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點了點頭,「活著的我,總比死掉的我更來的順眼……對吧?」
  對於崆流的回答,蒂妲露出了瞬間的微笑。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了海的方向傳來了炮擊聲以及魔法能量衝擊物體的聲音。
  眾人隨聲望去,卻見到數十艘畫有鐵爾國尖塔國徽的戰船正朝著亡靈開始猛攻。
  「已經開始了?」
  崆流看著海面上的戰力,不禁為如此迅速的作戰動員能力感到奇怪,但他卻不知,其實這些船艦都是因為早先霧生與其亞回到鐵爾調來,本來打算要來拯救崆流等人的。
  「不行……沒有我們的力量,人類用普通的魔法與兵器,還是無法攻破亡靈外圍的結界。」
  「在這樣下去,人類的船艦會全滅的,請主人快點行動。」
  原本靜靜地待在後頭等待崆流命令的光與影突然走過來對崆流說著。
  「崆流……她們是……?」
  突然察覺到兩女存在的沙羅,也不管此時的情況,便突然有些不高興地問著。
  「呃……總而言之,說來話長了。」
  語罷,崆流連忙轉身,看著光與影,並且點了點頭。
  如此簡單的命令下達完,只見光與影再度化作兩把劍,隨即導引著崆流,快速的飛至亡靈附近,並且落在一艘戰艦之上。
  「怎麼變得這麼大?」
  看著亡靈的體型,崆流不禁倒吸了口涼氣,記憶之中,亡靈大頂多與一棟屋子差不多大,但如今也不知怎麼地,竟然膨脹了數十倍之多。
  「它的結界會幫吸收所以碰到的生物與能量,如果不打破,它只會越來越強大。」
  影說完,看了光一眼,兩女齊聲說道:「請操縱我們打破結界!」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請求,一時之間,崆流感受到生平第一次被人托付重任的壓力。
  然而,看著已經有許多船艦遭到了亡靈的襲擊,崆流知道自己這次絕對無法逃避了。
  因為這件事情,已經並非只關係他個人,而是許許多多無辜的生命,還有一個痛苦宿命的延續。
  這一瞬間,他腦中閃過了很多思緒,終於,他抬起了頭來,看著兩女,雙手一指。
  頃刻間,光與影再度化成了黑與白的兩把劍,隨著崆流意志的操縱,猛然如風馳電叱般,朝著亡靈飛去,並且在天空畫出了兩道螺旋型的黑白線條。
  就在亡靈的表體與雙劍接觸的剎那間,但見亡靈身前數尺處的空間出現了黑色與白色的扭曲,隨即,空氣中傳來了亡靈痛苦的嚎叫。
  被這如雷般震耳欲聾的聲音給驚嚇,原本發著炮彈的炮手、弓箭手與一群不段唸咒的魔導師們,都不禁停下了動作,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幅不可思議的光景。
  過了數秒之後,但見那段扭曲的空間距離亡靈本體越來越近,突然,眾人眼前產生一片閃光,下一刻,亡靈便停下了前進。
  「主人,亡靈外頭的結界以破除,請您……」
  正當光對崆流這麼說著的同時,誰知,原本應該已經失去活動能力的亡靈,竟然長出了無數半透明的觸手,並且開始襲擊附近的船隻。
  剎那間,場面再度變得混亂,原本只是緩緩前進的亡靈,這時如同反守為攻般,用著自己每根觸手的分支,刺入士兵與魔導士們的胸膛,快速且毫不留情的吸取著能量。
  「這是怎麼回事?」
  「……進化……由於人類剛剛的攻擊,亡靈的能力已經被提升了!」
  光與影說著,不禁用著極度悲傷的神情看著亡靈,因為亡靈的進化,正是代表著自己先前的主人,已經完全失去了人類理智……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不……還有一個……」光說著,與影望了一眼,「請主人……將我們刺入亡靈的核心裡頭。這樣子……應該可以消滅它……」
  「那……你們呢?」
  「請主人不需要擔心……我們……」
  光與影說著卻無法繼續講下去,因為此刻崆流已經是自己的主人,按照著繼承的契約,她們是無法對他撒謊的。
  而看到了兩女的神情,崆流又怎麼會有不知道的道理?
  他走到了兩女的身前,淡淡地一笑,「雖然我們合作的日子不多,但是……真的辛苦你們了。」
  說著,崆流突然手一舉,並拿出了「默世錄手札」來,將化做雙劍的二女瞬間收入了手札之中。
  「抱歉……犧牲是我的專利,我還不打算讓給別人。」
  說完,崆流微微一笑,並且轉頭看向了亡靈。
  「也許……我代替你的話……就可以重新封印吧……」
  崆流喃喃地說著,並且一步步朝著亡靈方向走去。
  但就在他即將走到甲板的盡頭之時,突然間,從亡靈體內竄出的一個分支猛然刺入崆流的腦中!
  這突然的攻擊,讓崆流根本無法反應過來,就在他即將閉上眼睛準備等待死亡的瞬間,卻突然感覺到亡靈核心中的騎士在對自己說話……
  「我的繼承者啊,趁我還有些許理智時,傾聽我的話語吧……唯有神聖且潔淨的火焰,可以穿過保護著我們的水之空間,方能將我與亡靈以及所有苦痛燃燒殆盡,唯有火焰……可以消滅……我們……」
  當騎士的話說完,原本刺入崆流腦袋中的觸手也隨即消失了。
  一時之間,由於無法承受這樣心靈直接衝擊的崆流,不由得跪倒在地,但仍舊勉強自己站起身來。
  「要用火焰……強而有力的火焰……」
  正當他按著頭,喃喃地重複著騎士告訴他的話之時,突然間,身後竟然傳來了霧生與其亞的聲音……
  「什麼火焰?」霧生冷冷的問著,面對這樣大的場面竟然還是如此冷靜,她的態度實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霧生小姐……其亞……你們怎麼都來了?」
  「這不是廢話嗎?為了救你們,我們能不來嗎?不過話說回來了,這個怪物究竟是怎麼變出來的啊?」
  其亞一面說著,還一面揮著劍,斬斷了無數根向三人打來的觸手分支。
  「來龍去脈待會兒再說。」崆流說完,轉頭看向霧生,「霧生小姐,時間緊迫我無法解釋清楚,但請你相信我。請幫我通知所有的人,先停止攻擊,等他們在看到亡靈體內出現一條火焰之時,立即用全部的火力打入亡靈體內,不能有一絲的保留!」
  「……」聽到崆流的話,霧生並沒立即回答,而是稍稍遲疑了幾秒,「……應該沒有問題。」
  「那就拜託你了。」
  說完,崆流鄭重的點頭道謝。
  而一旁的其亞看了,不禁湊到崆流身旁問道:「你到底打算怎麼做?」
  「……碰碰運氣,只希望老師以前跟我說的知識不是再唬弄我的。」
  大約三分鐘之後,每艘船艦上都停止了攻擊,看來霧生的傳令已經奏效了。
  「接下來……就真的要拼拼看了……」
  說完,崆流在其亞的掩護下,來到了甲板邊緣,左手拿著手札,右手高高舉起,瞬間,放出了「炎之咆哮」!
  只見一團遠遠比以往更強更大的火焰從崆流手掌心裡竄出,並且依照著崆流的心意,一面躲避觸手,一面打入了亡靈體內!
  ※       ※       ※
  原本照理說,炎之咆哮是不能在水中產生作用的,然而一方面亡靈體內的溶液並非純水,而是以水為基礎架構的空間,二來崆流的封印解除,力量大增加上自己死命維持,這才使炎之咆哮能多在亡靈體內苟延殘喘一陣子。
  而就在此同時,彷彿是看到了信號一般,在無數船艦指揮的號令下,數以百計的火焰炮彈立即朝著亡靈打去!
  一瞬間,原本極為膨脹的亡靈竟然開始蒸發了起來,以水為主要構成的身體,頓時開始減少。
  然而,就在大家以為勝利在望之時,卻突然見到,原本被黑白雙劍破壞掉的保護結界又開始再生了!
  但這次那結界並不是防禦外來攻擊,而是把內部蒸散的水分重新吸收利用。
  「崆流!那東西……又要恢復了!」
  「放心,現在才是最關鍵的時刻。」
  語罷,他大吼一聲,隨即抽出了懷中的「斷塵」匕首,毫不猶豫地插入自己的心臟。
  一瞬間,匕首發出強烈的光芒,隨即化為粉末,而崆流則是滿臉痛苦的大吼著,但是炎之咆哮的力量卻也因此上升數倍!
  「拜託!一定要能成功!」
  他在心理如此祈禱著某件事情的發生,但是,眼看著他已經無法繼續支撐下去,而那亡靈體內卻似乎沒有產生一點兒改變。
  正當崆流感到有些心灰意冷而打算放棄的瞬間,突然之間,他們不遠處的船上竟然放出了兩道深紅色的火焰波!
  「……蒂妲?」
  稍稍往那方看去,卻見這時蒂妲也站在另外一艘戰艦上,並且用著「天使之吻」
  的火焰雙翼幫助著崆流攻擊亡靈。
  一時之間,崆流再度振作,他這次使足了勁,把炎之咆哮的火焰推至極限!
  另一方面,原本已經打算靜待死亡的士兵們,也因眼前這副光景而再度開始動了起來。
  只見每個炮手、火焰弓箭手、魔導士,都一齊用盡全力,使出所有的火焰打入亡靈體內。
  又經過了數十秒的漫長支撐,終於,亡靈體內傳出了哀嚎,下一刻,結界破碎,亡靈的以水構成的肉體竟然開始猛烈燃燒!
  「火焰……把水燃燒?」
  一時之間,眾人都不禁有這樣的疑問。但他們卻不知,其實只要經過足夠快速的反應,水真正的成分將細分開來,變成兩種分別可以助然與燃燒的物質。
  當然,這樣的想法是科學所帶來的,一般人連相信都不會相信,更別提實際常識……唯讀崆流例外。
  但見海面上的天空宛如燃燒一般,而隨著煙塵,彷彿每個亡靈都朝著天空消散。
  朦朧之中,崆流彷彿見到了那位騎士向他致意。
  但就在他微笑著回禮之時,他突然全身乏力似的,就這麼倒了下去。
  ※       ※       ※
  大約是崆流與亡靈對戰的同一時間,灰狼卻突然出現在犧靈涯上。
  他環顧四周宛如地獄般的景象,眼中卻毫無一絲的情感起伏。
  「人類……終究是如此愚蠢啊……」
  轉頭朝著海上望去,此時鐵爾的軍隊已然與亡靈正面交鋒,戰爭、殺戮與痛苦,彷彿都傳到了遙遠的這裡。
  「把「逆」被封印起來的力量解放開來,這樣的事情……也只有人類會去想到吧。」
  灰狼喃喃的自語著,但就在這時,從另一邊卻又走出了另一個人來。
  「什麼時候連你都學會跟Saver一樣,多愁善感起來了呢?」
  突然出現的女性,用著優雅卻又略帶殘酷的視線望著灰狼。
  女性看起來大約二十五歲上下,相貌中散發著尊貴且讓人無法直視的氣質。雖與灰狼差不多高,但是卻擁有著細瘦的身段與僅堪一握的水蛇腰,身上穿著的是與她披肩長髮相同顏色的亮紅色晚禮服,將她的豐滿的曲線與成熟的魅力表露無遺。
  「Phoenix……呵呵……連你都回來了……」
  「請叫我「鳳」……這是Saver幫我取的名字。」
  「那麼……鳳,當初說不想再回到魔導大陸的你,現在為何會突然回來呢?」
  「你還是一樣喜歡明知故問,我回來的原因,難道你還能不清楚嗎?」說著,自稱為鳳的女性優雅的將手交叉在身前,並且轉頭看著遠方的海面,「聖戒出現, 「逆」的部分被人喚醒……真是的,我到「軒轅」也不過百來年,怎麼一下子就發生這麼多事?」
  「人類……只不過是在重複自己滅亡的路程罷了。」
  「這你可就錯了喔。」說著,鳳舉起手來,剎時,一團火焰字她掌心冒出,「歷史的演進我最瞭解也不過了,就如火焰一般,一面毀滅,一面新生,「逆」被解開封印,是早已固定好了的災難,倘若硬要躲過,只會讓「逆」下次復活時帶來更大的力量罷了。」
  語罷,鳳突然將手一揮,火焰頓時飛至天空,隨即迸發成無數星火,降於地面,將地上的屍體與血液燒盡。
  然而,就在這些令人作嘔的屍塊被火化做灰燼的同時,地面上卻相繼開出了無數鮮紅色的花朵,頃刻之間,原本一片死寂的犧靈涯,頓時成為生機盎然的花園。
  「死與新生……是會不斷交替的。」她輕輕的蹲下了身來,連著泥土挖出了一朵紅花來,遞到了灰狼面前,「你聞聞,這會是死亡的氣息嗎?」
  「……我的嗅覺,除了血腥之外,其它一切都感覺不到。」
  「也對……畢竟你原本可是「墓地的守護者」呢。」鳳突然歎了口氣,並且將花摘起,插在自己衣服前襟的開口處,「雀兒都告訴我了,關於新主人的一切……」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需要對你多提什麼了。」
  語畢,灰狼突然轉過身去,走向了遠處,來到了阿爾的面前。
  這個時候的阿爾,因為受到了亡靈的精神攻擊,雖然不死,但理智早已崩潰,對於兩人的出現,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呆呆的跪倒在地。
  「真是噁心……一個身體內竟然擁擠著兩個污濁的靈魂。」
  說完,灰狼瞬間拔出劍來,將阿爾的頭斬了下來。
  也許是看到這樣血腥的一幕感到有些煞風景吧,灰狼後頭的鳳不禁皺了皺秀眉。
  當阿爾的屍體因為失去力量而倒下之時,原本被他緊握在手中的「金星之玉」也掉了出來。
  「新主人要的……就是那個東西嗎?」
  看見灰狼檢起了「金星之玉」,鳳不禁這麼問道。
  卻見面對這個問題,灰狼並無回答,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真的是太奇怪了,為什麼繼承Saver的新主人會需要人類魔導力結合的產物呢?」
  「我沒有問……也不想知道。」
  「你根本是在逃避!難道你真以為,那著新主人哪裡天會突然擁有Saver的記憶與一切嗎?」
  鳳突然有些不悅地說著,但卻見灰狼依舊不發一語,於是她也只有歎了口氣,不再多提。
  「算了,這是你的選擇。不過對我而言,與其去幫助那個不知所謂的新主人,我倒對那邊的人比較感興趣……」突然,鳳轉過頭去,看著遠方正在努力消滅亡靈的崆流,「你難道不會覺得……那股力量……很熟悉嗎?」
  「雀也跟我說過了,不過你難道忘了嗎?跟Saver相似的力量,也有可能是 「它」。畢竟兩者,都是因禁斷的知識而誕生的。」
  「我當然沒望,但是這也正是我對他感興趣的原因。」語罷,鳳竟然就這麼直接坐在草地上,手輕輕的撐著頭,微笑地看著遠方的崆流,「像你這樣不懂情調的人大概一生都不會瞭解吧,那個人散發的氣質……真的與Saver好像。」
  「……隨便你吧。」
  大概是因為對象是雀或是鳳這樣的少女情懷感到不耐煩了吧,灰狼說完便立即消失了,只留下鳳依舊坐在原地欣賞著遠方崆流作戰的情形。
  ※       ※       ※
  與亡靈的作戰結束,當初為了拯救崆流等人,鐵爾城原本一共派出了十二艘主力戰艦,炮手、掌舵、漿手等共計千餘人,而魔導士與弓箭手則是派出了百來人。
  但後來又陸續加派了六艘主力戰艦與十艘主力攻擊艦,因此共計有三千多人。
  而在激戰之後,七艘主力戰艦被擊沉,攻擊艦全軍覆沒,共計九百人受輕重傷,而落下海中與死去的,則將近百餘人。
  儘管在一場戰爭之中,這樣的傷亡人數已經算是相當的少了,然而,卻也不會有人因此而感到欣慰。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國王和祭司與神官們,此刻都在岸邊,為那些不性喪生的軍人禱告。
  原本充滿活力的「米斯裡港」,此刻,竟然安靜嚴肅的如同寺院的祈禱大殿一般。
  平台前,排列著將近百具的屍體,每個都被畫著「榮耀之盾」圖案的紅布包裹了起來。
  許多喪生者的家屬,被親人扶著,臉上的淚水始終無法消逝。
  在眾人合掌禱告之下,身為公主的麗蓮,走到了中心,開始念起了從古代便被流傳下來的祈禱文……
  【命運流轉
  心靈永存
  時光起源
  還返於神
  悲傷痛苦與血淚
  一同回歸……】
  當麗蓮滿是悲傷的念完後,其它所有的人,也開始傳頌著禱告文,像是為了要讓自己同胞的靈魂能夠真正安息。
  這些祈禱文,同時也傳到了就在港口不遠處停泊的「浮士德號」上。
  突然間,原本尚在昏迷中的崆流,就像是祈禱文被喚醒一般,睜開了雙眼。
  他先是茫然地看了看船艙中的天花板,隨即轉過頭去,這才見到,靈心此刻,正在床旁看著自己。
  與她對望了幾秒,崆流可以發現到,原本幾乎不大會表達情緒的她,此刻竟是用悲傷的神情看著自己。
  「蒂妲她們……對了,祈禱會上,身為王室的她們必須參加。」
  一面喃喃自語著,崆流一面坐起了身來,並且對靈心說道:「抱歉……我身體很累,可不可以……幫我去告訴她們說我沒事呢?」
  對於崆流的請求,只見靈心先是望著崆流,什麼也不說,接著才緩緩轉過身去,走出了房門。
  當確認了靈心走遠後,崆流趕緊將門關上,並且拿出了「默世錄手札」來。
  突然間,他一揮手,將手札新增的那頁「黑與白的衝突」叫了出來。
  剎時,只見光與影兩把劍從他手中竄出,隨即化作了人型,半跪在崆流身前。
  「主人……」
  「請別這麼嚴肅,以後站著跟我說話就好,還有……可以直接叫我崆流嗎?」語罷,崆流不禁苦笑,「雖然我是個貴族,但還是很不習慣被人喚作主人之類的。」
  看著崆流臉上的微笑,不知為何,光與影的神情卻充滿著悲傷。
  「是的……我們以後就直接稱您為……崆流。」
  一面說著,光與影一面站起了身來。
  這個時候,崆流突然把頭轉向了「梅迪卡斯島」的方向,「不知道……那些村民……是否因此而安息了呢?」
  「您已經知道了?」
  「從我被解開封印之後就知道了……他們在那一日……都沒有逃過……都已經成為宿命與夢魘中的一部份了。」
  說著,崆流不禁難過的閉上了眼,想要流淚,但終究還是忍住。
  「崆流……您已經幫了他們,沒有您,他們的夢魘……還是得繼續。」
  原本看似冷酷的影,這時也顯露出了悲傷,也許對她而言,自己當初也是讓自己陷入一個不承認主人逝去的夢魘中吧。
  感到兩女的悲傷,崆流連忙強迫自己露出微笑。
  「都已經過去了……不要再去提了……」
  說著,他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朝著門口走去。然而,就在他要走出門口的瞬間,他卻突然又回過頭來。
  「對了,差點都忘了問……」一面說著,崆流一面又走回了兩女的身前,「……
  其實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啦,不過還是希望你們能夠照實回答一下……封印解除之後……我還剩多久可以活?」









第二十四章 永遠之騎士的敘事詩篇




  有些令人感到諷刺的是,就在如此哀傷的今天,竟然同時也是鐵爾國一年一度的「封靈祭」。
  傳說之中,數百年前,鐵爾國曾經遭受到亡靈的侵襲,整個國家幾乎陷入了滅亡的危險。
  但是根據一般傳說的慣例,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手持著黑白雙劍的騎士出現,並且單槍匹馬的走入了亡靈的發源地,將其消滅。
  從此,那為騎士被鐵爾城人民視為一種精神榮耀的存在,就連皇宮中也不難見到以騎士形象為基準的銅像裝飾。
  然而,與傳說不同的是,騎士並沒有完全將亡靈毀滅,相反的,他也成了亡靈的一部份。
  當然,知道這件事實際真相的人,如今也只剩下崆流等幾人,而他也並不打算把事實告訴大家。
  「封靈祭」幾乎可以算是個除了鐵爾國慶以外最大的日子,在今日,不論是城內城外,大家都開始了熱鬧的慶典。
  或許……應該說是刻意的營造熱鬧的氣氛吧,因為唯有如此,大家的生活才能恢復平靜,加速忘卻今日的痛苦。
  許多人都說,鐵爾國民,各各都是不怕死的士兵,剽悍的民風,從在作戰時那視死如歸的決心,表露無遺。然而,在崆流眼裡,這些說法,其實都只是那些從來不曾接觸戰爭之人的理想論罷了。
  沒人有會真正喜歡死亡,只不過有些時候,生命的順位被其他事物所取代罷了。
  一想起當時的慘狀,崆流的心就像被揪住似的,想要告訴自己,再也不要見到那樣的情景,然而自己也知,這只不過是愚蠢的願望罷了。
  在皇宮的宴會大廳裡,一個極為熱鬧的宴會正在進行著。
  各國使節、王宮貴族、一些有相當實力的富商以及這些人的子弟們,此刻都齊聚一堂。
  而遠從淵明到訪的蒂妲等人,自然也列在上賓之列,甚至於向來被人當成影子般不存在的崆流,今日也成為了一個特別的角色。
  原因無他,在沙羅與麗蓮等人的敘述之下,崆流成了第二個毀滅亡靈拯救鐵爾的英雄。
  然而,對於這般沉重頭銜,崆流除了苦笑以對之外,卻是什麼也無法說出口來。
  由於鐵爾的民風使然,這裡上至貴族皇室,下至黎民百姓,都是對於「英雄」這般的稱號異常崇拜,而這一點,光是從崆流身旁圍著的女性數便可以一目瞭然。
  只見無數打扮艷麗相貌與身材都十分艷麗的女孩們,此刻正為在崆流身旁,向崆流詢問著他的「英雄事跡」。
  「你魔法很強吧?」
  「你有跟龍作戰過嗎?」
  「你是不是得到了什麼很強的武器呢?秀出來讓我們看看嘛!」
  這群貴族女孩們,用著仰慕的神情與語氣向崆流撒著嬌,而一旁的沙羅,則是嘟起嘴來,完全忽視圍在她身旁的貴族子弟,只是一直朝著崆流這方向看。
  「你一定殺過很多魔物吧?可以跟我說說你最激烈的戰鬥嗎?」
  「你喜歡的女孩是什麼樣子呢?我可以嗎?」
  「你還會待多久呢?要不要來我家住幾天呢?」
  眼見問題一個比一個隱私,一個比一個要露骨,崆流幾乎無法招架。
  就在這時,崆流忽然發現到其亞從自己前方走過,他連忙衝上前去,抓住了其亞。
  「我……我的劍法是他教的,魔法是找他學的,亡靈最後是他砍的,龍是他殺的,女性他也比我有經驗,你們有什麼問題都問他就好了。」
  說完,崆流說了聲「對不起」後就把其亞推入女孩群中,自己隨即一轉身,用最快的速度跑走了。
  好不容易擺脫了許還的糾纏後,崆流信步走到了大廳外的陽台前。
  從此地往宮外看去,可以見到民眾們正為了慶祝「封靈祭」的熱鬧情形。
  「「拯救鐵爾國的英雄」……真是厲害啊,跟我這個無所事是的次等貴族比起……還真是天差地遠呢。」
  語罷,崆流露出了苦笑。
  這個時候,遠方黑暗的天空,迸開了鮮麗的火花,這是慶典中的第一發煙火。
  看著這炫麗奪目的光彩從光亮至消失,崆流一瞬間,露出了機許落寞的眼神。
  「一……二……三……四……五……五秒。」
  他數了數,這才發現到,煙火由散開至黯淡,竟然只是短短的五秒之間。
  將手伸了出來,看了看自己手掌的五根手指,「五……跟我的生命……差不多呢……」
  語畢,他又微微一笑。這樣的語氣倘若在旁人聽來,也許會當成一個隨口講出的玩笑話,然而,這實際上卻是一個令人無躲避的事實……
  早在一開始解開封印之時他便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那種力量,再加上光與影說過,自己的身體其實比一般人還多了四個封印,力量過強,身體卻無法承受,此刻的他,已經只剩下大約五年左右的生命。
  「幹嘛一直看著自己的手?」
  就在崆流數著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而怔怔出神之際,後方突然傳來了蒂妲的聲音。
  「呃……蒂妲,怎麼……你也跑到這裡來了啊?」
  崆流一面說著,一面勉強的露出了笑容,因為現階段而言,他實在還不想要告訴其他人關於自己生命的事……尤其是蒂妲。
  「被那群問的,覺得很煩,所以就跑來了。」語罷,蒂妲用著冰冷的臉龐露出了些微的微笑,「看來我好像被你給傳染了。」
  聽到這句話,崆流笑了笑,搖了搖頭,「說不定喔,搞不好哪天,你也會跟我一樣,喜歡喝酒,沒事老跑去送死也說不定。」
  說完,彷彿是為了刻意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般,崆流哈哈地笑了起來,但是任誰聽起來都不會覺得這是開懷的笑聲。
  「不准你再說這種話。難道……苦頭還吃不夠嗎?」
  蒂妲有些微怒地說著,隨即像是為了不讓崆流看到自己的表情似的,轉身背對著崆流。
  「如果……下次還想死的話,記得先告訴我,我會很樂意把你殺死的。」
  聽到這句話,崆流不由得產生了許多感觸,他並沒有向平日那樣吊而啷當的隨口回答,而是一本正經的望著蒂妲,「嗯……好的,如果哪天我真要死了……我會讓你先殺了我的。」
  當這句話傳入蒂妲耳中,突然之間,她臉上的表情由原本的冷若冰霜,化作化驚訝與詫異,當她轉過身去,卻見到崆流這時也背對自己,凝望著夜空。
  「不知道……那些人死後,是不是也能見到今晚這樣的星空呢?」
  「我沒想過這些。思考死後的事情,對自己的命運一點意義都沒有。」
  一面說著,蒂妲一面走到了崆流身旁,與他一同望著天空。
  「一點意義都沒有……還真像是你會說的話……」
  「不然呢?你認為思考死後的世界,會對自己有什麼幫助呢?」
  「這個嘛……至少不會這麼悲傷吧。」說著,崆流指著天上的星星,「常有人說,人死後會化作星斗,坦白說,不論在魔導或是科學的立場上,這些都是無稽之談,然而,一但沒有這些無稽之談的存在,就覺得……生命變得好可悲。」
  「可悲?」
  也許是對於崆流所說的話感到有些疑惑與興趣吧,蒂妲轉過頭去望著崆流。
  「就好比說今天吧,許多人的親人死去了,他們悲傷、難過,但也正因為有類似這樣的傳說,讓他們可以稍稍的得到慰藉,然後用最平靜的方式繼續走上自己的命運。」
  「……這樣的想法的確沒錯,我以前倒是沒有想到過過。」
  「其實……這些話……也只不過是讓自己逃避的一個借口罷了。」
  「借口?逃避什麼?」
  「今天之所以有這樣的災難,還是得歸咎於我,不管用什麼借口來掩飾,我終究有罪。」
  語罷,崆流歎了口氣,臉上的神色卻開朗了些,原因無他,他終於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來告訴自己為何只剩下五年的壽命。
  ※       ※       ※
  害死了這麼多的人,被詛咒減少生命本來就是應該的……他試圖這樣告訴自己,因為倘若不這樣想,他怕自己剩下五年的生命中會只剩下空虛與仇恨。
  「為什麼講這句話時,你反而笑得出來呢?」
  並不明瞭崆流心態上轉變的蒂妲,用著些許疑惑的神情看著他,並且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上。
  「聽其亞說你好像曾被亡靈擊中,該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吧?」
  「沒事……他……他看錯了,是差點被擊中罷了。」
  「真的嗎?為什麼你今天整個人好像都不大對勁?」
  蒂妲用著幾乎接近命令式的語氣,神情冰冷地問著,雙眼凝視著崆流,從她眼眸中,崆流可以清楚的瞧見自己。
  「我……」一時之間,崆流幾乎要把真相說了出來,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這個衝動,並且深深地吸了口氣,「我真的沒事,而且……你……認為曾經騙過你嗎?」
  「難道沒有嗎?」
  「呃……好像有……」
  崆流說著,自己也良心不安了起來,因為仔細想來,他的確是常常騙蒂妲。
  「算了……不管了……總而言之,我真的沒事。」
  說完,崆流輕輕地抓起了蒂妲還放在自己額頭上的手,卻沒想到,這樣子的舉動卻讓兩人更加接近彼此。
  一時之間,兩人的雙眼彼此凝視,眸中所見,盡皆是彼此的身影。
  就在兩人這麼對望了幾秒之後,突然之間,蒂妲稍稍抬高了額頭並且閉上了雙眼……
  下意識中,蒂妲那塗了淡淡朱紅的雙唇映入自己眼簾,剎時,崆流心跳變得異常猛烈。
  但,就在兩人的唇即將要接觸到的那一瞬間,崆流卻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溫柔地將開了蒂妲。
  「……看來我還是不適合這樣的場合,乾脆去外面逛逛好了。」
  說完,崆流有如逃跑似的離去了,只留下蒂妲一人獨自站立於陽台之上,看著崆流遠去的背影,蒂妲眼神中充滿了不安……
  ※       ※       ※
  大概是嫌太無聊了吧,原本留在船上的嘉兒,這時也偷偷地藉著別人的影子混進了宴會之中。
  她此時穿了從沙羅房間裡「借」出來的衣服,並且收起了雙翼與尾巴,試圖將自己打扮成一個人類。
  然而,並非身為最上級惡魔的她,對於生在頭上的雙角,卻是一點輒也沒有。
  但儘管如此,她還是冒險混入了宴會,並且在人群裡四處穿梭著。
  「原來人類的宴會是這麼好玩啊。」
  看著四周穿著華麗衣裳穿梭而過的人們,嘉兒不禁開心地說著。
  就在她像是個從沒出過家門的小女孩般開心地看著四周之際,突然之間,一個似乎喝醉酒的中年男性從後頭抓住了她的手。
  「呃……小姐……跟我……喝……一杯……好不……好?」
  嘉兒一回頭,只見與自己說話的,是一個年過四十,有些臃腫與禿頭的男性。
  「對、對不起……我……我不會……我不會喝酒。」
  大概是第一次被喝醉酒的無賴人類騷擾,嘉兒神情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別……別這……說嘛……一杯……就好了……」
  一面說著,男性一面將酒杯向嘉兒靠近。
  看到酒杯接近,嘉兒趕緊撇過頭去,但是卻因為手被男性拉著,怎麼也躲不開。
  「張開……嘴巴……來……喝!」
  「我……我不要!」
  嘉兒極力抗拒著,但是卻不敢大聲叫出來,一來是因為怕被人認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二來則是因為害羞。
  男性彷彿是察覺到了嘉兒無法抵抗,於是更加的肆無忌憚,不僅逼她喝酒,手還試圖朝她豐滿的胸前摸去……
  就在此時,突然之間,另一個男性從他後方走來,一手抓住了他的手往後反折,另一隻手則順勢將整杯酒倒到男人的禿頭上。
  「其亞……」看著突然出現的其亞,嘉兒不禁呆住了,「你是來幫我的?」
  「不然呢?」說著,其亞微微一笑,接著轉過頭去看向了禿頭男,「你想對我朋友做什麼?」
  「無禮的傢伙!我只不過是要她陪我喝個酒,你憑什麼管?」
  掙脫了其亞的擒拿之後,禿頭男指著其亞大叫,這個舉動,同時也引起了四周群眾的圍觀。
  「憑什麼管?有三個資格……一,她是我朋友。二,她不願意。三……」突然,其亞露出了當初在與崆流相識之前的神態,對著禿頭男鄙視的一笑,「三……你長得太醜,沒資格碰她。」
  就在其亞說這句話的時候,身後的嘉兒小力的拉了拉其亞的衣腳,「不要這樣說啦……他好可憐喔。」
  聽到這句話,其亞啞然失笑,這句話不管怎麼看,都難以相信是從一個惡魔口中說出口的。
  「好吧……喂!死禿子!看在她的份上,我饒過你,但是下次記得,要找人陪你喝酒,就去酒館、花街什麼的,別在這丟人現眼,免得啊……不只頭禿,就連頭髮下的腦袋……也沒了呢!」
  其亞惡毒至極的話語,配上他那俊美的外貌,更讓人感受到一股充滿魅力的氣質,而反觀另一邊,怒氣衝天面紅耳赤的禿頭男,兩相比較之下,孰優孰劣更是一目瞭然。
  就在其亞冷冷地瞪了男人一眼正想帶著嘉兒轉身離去之時,突然之間,男人拔起了腰上的劍,指著其亞。
  「我要跟你決鬥!」
  「決鬥?哼!別開玩笑了。」
  說完,其亞便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
  然而,氣急敗壞的男性卻突然發狠,舉起劍便朝著其亞的背心刺去!
  「小心啊!」
  在危急之中嘉兒尖叫了一聲,卻見這時其亞快速的拔劍轉身,眾人只見到眼前一陣閃光,下一刻,男性劍就只剩下半截。
  「我……我的「燃星」啊~~~!」
  一時之間,男人不顧形象的放聲大哭,而一旁的嘉兒看了,則是不斷的低頭道歉。
  「不用跟他道歉了,劍術差還敢亂跟別人決鬥,命還在就不錯了,還提什麼劍?」
  「其亞……不要再說了啦!」
  就在嘉兒兩面為難之際,男性突然抬起頭來,惡狠狠地指著其亞,「可惡!你是哪一家的兒子?竟敢惹我這個「神鷹」的公爵?」
  「「神鷹」?呵呵……我看是「禿」鷹吧?」
  其亞毫不留情地說著。其實眼前這位禿頭男性,的確是貨真價實的「神鷹」……不過這都是數十年前的歷史了。
  原本身為騎士的他,因為戰功而升為公爵,但是常年的花天酒地下來,當年的實力也只剩下十分之一不到,再加上頭腦迷糊、兩眼昏花,就連傳家的寶劍「燃星」也早被家人偷換走了卻不知。
  就在這個時候,里昂帶著兩名維護秩序的騎士走了過來。
  剛來到此,一見到「神鷹」,又看到地上的斷劍與躲到其亞身後的嘉兒,一瞬間,已經大致明瞭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里昂!你來的正好!幫我抓住這個混小子!」
  一見到里昂,禿頭公爵便像是看到自己的部下似的,用著命令式的語氣對他說著。
  早些年前,當這位禿頭公爵還是個老牌騎士時,就常常欺負像里昂這類新入團又沒有靠山的年輕騎士,並且喜歡攀附如法爾那樣有靠山的權貴,里昂早已就對他十分反感,再加上法爾叛變時他也有參與,幸虧國王仁慈,沒將他流放,但此時又如何會聽他的話?
  「呃……這裡沒有暴動啊?是誰在亂說話?」
  說完,里昂對著其亞與嘉兒點了點頭,隨即便想轉身離去。
  然而,禿頭公爵哪裡會允許里昂就這麼離開?只見他趕忙衝上前,想要阻擋他的去路。
  但就在他衝上前的那一剎那,里昂卻偷偷地伸出腳來,頓時讓這位公爵跌了個狗吃屎。
  「公爵大人!您沒事吧?」
  里昂說著,假意扶起了公爵,但就在公爵指著他打算臭罵一噸之時,里昂突然用力一拳朝他肚子打去,將打暈。
  「公爵醉倒了,我帶他出去,請各位繼續喝酒,別擔心。」
  說著,里昂便與另外兩位騎士拖著他走了出去。順道一提,這位公爵第二日,被人發現全身只穿著內褲睡在城門口。
  「剛剛……謝謝你。」
  被其亞帶到了一個比較不顯眼的地方後,嘉兒突然這麼說著。
  「別這麼客氣啦,況且我只是心情不好在出氣,順便幫朋友罷了。」
  由於其亞剛剛被崆流當成了替死鬼,接受那群女孩們的包圍,雖然他個人對於美女總是接近來者不拒,然而,那群女孩中論起氣質卻還沒一個是他看得上眼的,因此即時是被女性群包圍,他也只會覺得很火大罷了。
  聽到這句話,嘉兒不禁開心的笑了起來。
  「我是……你們的朋友啊?」
  「怎麼?難道不願意嗎?」
  「不……我只是很開心罷了……第一次有人類……願意接納一個惡魔……」
  「能聽到你這麼說,我還真是榮幸啊。」
  如果是以前的其亞,也許會因貴族的身份而極度排斥一個身為惡魔的同伴吧。
  然而,自從遇到了崆流之後,其亞漸漸發覺到,原來有很多東西,自己的想法都是徹頭徹尾的錯了。
  就好比說,看到一隻魔物或是野獸,他以前第一個法想必定是拿出武器來準備戰鬥,然而,在與崆流相識日久之後,他卻慢慢能夠瞭解,和平解決某些事情有時候比刀劍相向來的好……對付向方纔那般的無賴之時除外。
  「如果每個人類都像你跟崆流那樣就好了,這麼溫柔,待人這麼好。」
  「我可是一點都不溫柔的喔,而且我可是先跟你說,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可得小心,有的時候人類對其他人溫柔,可是別有用意的喔。」
  「用意?什麼用意啊?」
  「呃……你是惡魔吧?連我在說什麼都聽不懂?」
  「對不起……人家只是個不成熟的惡魔……」
  一面說著,嘉兒一面神情落寞地將頭低了下來。
  「算了……不要在意,反正你要記住,男性有很多故意對你很好,其實卻滿腦子對你有不好想法的人存在。」
  雖然說「告訴一個惡魔人性有多麼醜惡」,是一件有些愚蠢的事,但是怎麼看,嘉兒都還是不懂的。
  「是……這樣啊……那你呢?你不是也對我這麼好嗎?」
  聽到了這句話,其亞皺了皺眉頭,眼光不由自主看向了嘉兒那玲瓏有致且充滿魅力的身軀,以及那可愛天真的臉龐。
  「呃……大體上說來……你再離我這麼近的話,我可能產生那麼一點不良的想法與企圖。」
  似乎被崆流傳染了,以前的其亞可是個花花公子,但如今卻穩重了許多,只不過花言巧語的能力還在就是了。
  大概是壓根兒就不懂其亞話裡的涵義吧,嘉兒上身前傾,側著頭一臉茫然的望著其亞。
  但這麼一來,以其亞的身高,卻剛好能瞧見嘉兒衣服胸前所敞開的部分,只見那豐滿且充滿誘惑力的事物便呈現在其亞眼前,一時之間,其亞幾乎難以自持,但總算還是忍了下來。
  「算了,你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說著,其亞有些不捨地用手遮住眼睛,並且將嘉兒推了開來,「你難得遇到人類的宴會,還是趕快趁機去逛逛吧,不過要小心別再遇到那種人了。」
  語罷,其亞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從衣服裡拿出條絲質手帕,替嘉兒綁在頭上,勉強蓋住了露出來的雙角。
  「這樣子,別人就算看到了,應該也會以為是哪一國流行的裝飾品吧。」
  「……謝謝你!」
  「別再道謝了,你再說的話,我可會忍不住找你要謝禮了……」
  還不等其亞的話說完,嘉兒竟然墊起了腳尖,快速地吻了其亞的臉頰。
  「你、你在幹什麼?」
  「親你啊。我們那邊的姊姊們都說,男人被親會很高興的。還是說……我錯了嗎?」
  「…………通常,女孩都只會親喜歡的人。」
  「那就好了啊,我喜歡你啊。」
  「呃……這話不要亂說,喜歡這種事可不是隨口說說的。」
  其亞說著,心中不禁苦笑,什麼時候自己也跟崆流一樣,喜歡跟別人說教了?
  「不是隨說說的啊……」突然,嘉兒粲然一笑,「我很喜歡你啊,還有大人……Lilith姊姊……(中略十餘人)……崆流……沙羅……蒂妲……橘……霧生小姐……大家,我都很喜歡啊。」
  聽到了嘉兒這樣天真的話語,其亞不禁搖頭苦笑了起來,「我看你甭作惡魔了,去當天使還差不多。」
  ※※※※※※※※※※※※※※※※※※※※※※※※
  彷彿像是倉皇逃脫般的崆流,此刻一個人獨自走在熱鬧的大街上。
  四周隨處可看到人們張燈結綵,各各臉上充滿了喜悅的情緒,孩子們拿著彷彿是鐵爾傳統的玩具在那裡跑跑跳跳著,而許多年輕的男男女女也牽著手,欣賞著這樣華麗的街景。
  各種樂器的聲音,人們歡笑嬉戲的喧鬧聲,以及無數種情緒彙集而成的聲音迴盪在崆流耳畔。
  然而,他卻依舊像是什麼也聽不到似的,繼續面無表情地走在這條看似熱鬧實則冷清的路上。
  他此刻的心很亂,彷彿是命運之神要他瞬間做出抉擇般,一下子所有人生中最重大的幾個問題與選擇,全都擺在他的面前。
  這種極度的壓力,就連平素對事物總能冷靜以對的崆流也感到腦中異常的混亂。
  正當他試圖理出頭緒之時,突然間,一個人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您就是崆流大人吧?」
  聞言,崆流轉過身去,卻見一個大約三十出頭身形有些瘦小的男子,此刻正高興地看著自己。
  「……嗯。」對於男子地問題,崆流並沒有直接的回答,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太好了,我果然沒有認錯人,您還記得我嗎?」說著,也不等崆流的思索與回答,男子便立刻接著說:「我也真是的,怎麼會笨到問這個問題呢?您是不可能見過我的,我只是一個來此地賣劍的商人罷了。」
  「啊……我有印象,可是……你不是被騎士團趕出城外了嗎?」
  崆流突然想起,他便是當法爾帶著騎士團來旅館想抓麗蓮之時,遭到牽連而被趕出城外的商人。
  聽到崆流說出這句話,男子登時笑得合不攏嘴,「我真是太榮幸了,竟然能被崆流大人記得,沒錯,我就是當初那個賣劍的商人,托您的福,把阿爾父子的陰謀拆穿,不但讓我再度回城,而且那些被沒收的劍也被國王以天價買去了,這下子我能早點回家與家人團聚了!」
  也許是高興過頭了吧,男子一下子把關於自己所有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而在一旁聽著的崆流,連嘴都差不上,唯有露出苦笑。
  「啊!我真是的,與您說的太高興,都忘了找您的目的了。」
  語罷,男子解下了原本背再背上的包袱,東翻西找之後,從裡頭拿出了一個布帛製成的卷軸來遞給了崆流。
  崆流接過了卷軸,稍稍加以查看,只見卷軸看似平凡無奇,沒有什麼特殊的花紋,也沒有什麼珍貴的裝飾。
  「這是什麼?」
  「嘿嘿……不瞞您說,其實我也不清楚,只不過是我當年去買劍的時候,一個老頭子硬是要我以一百枚金幣的代價,連這卷軸一起買了,那老頭胡言亂語的,說什麼這卷軸叫做什麼「永遠之騎士的敘事詩篇」,還說什麼可以讓用劍之人,習得魔導大陸上獨一無二的劍法。但是我連打開都打不開,自然也分不清那老頭子說的話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為什麼……不乾脆連這卷軸也一起賣了呢?」
  「不說您可能不知,我們商人買賣物品,其實是盡量不去碰觸魔法書或魔法卷軸一類的物品,一來是擔心危險,二來是因為鑒定不易,加上識貨者也少,就算是個史上最強魔法,沒碰到懂得的人,也是一文不值。而且更麻煩的是,倘若想要合法交易這些書本卷軸,還要申請一堆複雜的手續,沒有靠山門路的商人,是不會去做這件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的。」
  商人倒背如流的所有原因一股腦的說出,若非崆流的腦筋夠快,否則還真無法聽得明白。
  其實濕婆大陸之上,魔導書籍類的物品是絕對禁止販賣的,一則是鞏固魔法的威嚴,防止外流於其他大陸甚至於下等平民,二則是為了安全起見,試想,倘若一個普通的魔導師也可以用出極為強大的魔法來,那一場戰爭只怕死傷人數會增加個數十倍不止。
  但事實上,強的魔法往往限制也高,有時需要本身力量,有時更可能是需要犧牲某些事物,沒有適當實力與覺悟的人儘管擁有再多的書籍也是沒轍,因此六大國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規定,主要還是為了減少平民奪取貴族地位的機會。
  然而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其實每個國家的市集或是跳蚤市場裡,往往充斥了許多真偽難辨的魔導書籍,而位於鐵爾與槐斯兩國航路上的海上中立貿易都市「比齊尼思」中的地下拍賣會裡,更是有著數不盡的珍貴魔導書籍。
  「不過您可千萬別誤會了,我並不是因為這東西賣不出去才送您的,我是想像您這樣的人,應該可以知道這東西該如何使用,而且放在我身上也只是浪費罷了。」
  一面說著,男性一面硬將卷軸推向崆流迫使他收下。
  「糟了!都已經這麼晚了,我答應過別人今晚要將這包礦物送去的……那麼,崆流大人,請恕我先告辭了。」
  語罷,男性便彷彿是獨角戲落幕般,一溜煙的就跑入了人群之中,頃刻間消失了蹤影。
  面對這樣來去匆匆的人,崆流不禁呆了幾秒,回過神來之後,他再度將視線看向自己手中的卷軸。
  「劍法啊……姑且不論是真是假,但是給我卻一點用也沒有啊」
  如此想著的崆流,臉上不禁露出了苦笑來。
  眼見男人早已不知去向,想追也追不上,崆流現下也只好順手將卷軸收入至懷中。
  然而,就在他即將要繼續走向前之際,卻突然見到四周有不少人正圍著他,並且像是在看什麼稀有動物似的,對自己品頭論足著。
  「請問……是我做了什麼嗎?」
  崆流不由自主的如此問著,但卻見這時,有幾名年輕人從人群中朝著崆流走來,「對不起,方才聽到你跟另一人的談話,所以我在此代表大家向你冒昧地問一句……你就是那一位消滅亡靈拯救了我們國家從淵明城來的那位英雄,崆流伯爵嗎?」
  聽到這個問題,崆流頓時又呆了一下,因為他從沒想過,自己這個「次等貴族」竟然會被人用如此長的頭銜稱呼,一時之間,即便是他自己都不大能相信眼前男性口中說出的那一長串封號指的就是自己。
  「呃……什麼消滅亡靈的英雄之類的我是不大清楚,但是……我是崆流沒錯……」
  突然之間,眾人也不等崆流把話全部說完,就已經一雍而上,將崆流包圍了起來,頓時,在皇宮宴會大廳裡發生的事情再度重演。
  只見為數近百來的群眾,將崆流圍在中心,口中不斷的英雄長、英雄短的,彷彿想把他捧上天似的。
  然而,面對如此許許多多的奉承與恭維,崆流心理卻無法擁有一絲真正的喜悅。
  「英雄是個屁!我根本……連個士兵都不如。」每一次被叫為英雄之時,他心中就不禁出現這樣的回音兩次,彷彿是警惕著自己,但卻又像是在自我貶抑。
  有時候,崆流真不禁懷疑,那些可以毫不推辭地讓人稱呼他為勇者或英雄的人究竟是個什麼德性?被這樣奉承真的會令人高興嗎?每當崆流腦海裡出現了士兵們陣亡的場面之時,他就不禁極度懷疑著這個問題。
  英雄、勇者……說穿了,還不就是作戰時打不到他,領賞時他有頭功的懦夫罷了。就像是法爾原為鐵血騎士團團長,而真正有實力且肯付出犧牲的里昂只是副團長的道理是一樣的。
  然而,儘管崆流如此想,此刻,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也許,正如他之前所說的一樣吧,人們心中總會希望找個借口與理由,而英雄與勇者等頭銜的存在,其實只是在自我安慰罷了。
  但儘管事實即是如此,卻沒有人有資格可以反對這群民眾們在生存中找尋借口與理由的權力。
  正當大伙興高采烈的包圍著崆流開心的喧嘩著的同時,忽然有個少婦,臉上並未帶著笑容,緩緩地穿過了眾人,來到崆流面前。
  「你就是崆流伯爵嗎?就是那個帶領大家消滅亡靈的崆流伯爵嗎?」
  女性用著彷彿失神似的語氣反覆說著,而崆流儘管覺得不對勁,但依舊是點了點頭。
  「我想問你一件事……」說著,女性突然露出了慘笑,「為什麼……為什麼不早點消滅亡靈!如果你早點消滅掉了它……我的丈夫就不會死了啊!殺人兇手!是你害死了我丈夫!」
  突然之間,女性從袖子裡拿出了預藏的匕首,朝著崆流猛刺。
  剎時,崆流躲避不及,左手腕被劃上了一條深深的血痕。但所幸那少婦很快就被其他人拉開來了,因此崆流並沒有再中任何一刀。
  看著被人帶遠的少婦,崆流彷彿依舊能聽到她嘴裡發出的怒吼……「殺人兇手」。
  「崆流伯爵……您沒事吧。」這個時候,一個女性輕輕的推著崆流,「真是對不起,有時候我們國家就會出現這樣不懂得戰爭有多麼神聖的異議分子,希望您別見怪。」
  聽到了女性極度武斷的話,崆流卻已經懶得再去解釋什麼了,只是微微一笑,隨即轉過身去,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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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海上之都




  當腦子一團亂的崆流稍稍清醒之時,他才發現到,自己竟然在無意之中已來到了「救贖者之廳」。
  也不知為何,總覺得,這裡的氣息讓他感覺平靜。
  走到了聖堂中央,抬頭仰望著高高置於上方的十二芒星,崆流心中原本混亂毫無章法的思緒,彷彿漸漸得到了些許的頭緒。
  就在他閉上雙眼,以深呼吸調節著自己身體與心理之際,突然之間,他聽到了自己身後傳來了一個女性哼著曲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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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sgd16632 於 2009-4-20 12:50 A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海上之都(下)

  感受到卡密拉如此驚人的魔力與壓迫感,一時之間,在場的眾人都不敢多說什麼了,然而,卻也看出不少男性,對於卡密拉這種難以親近的氣質,產生了相當的愛慕……甚至該說是某種程度的渴望佔有。

  但對於崆流而言,一個晚上遇到了兩個令人覺得不敢領教的女性,他只有一個想法……「世界之大,當真什麼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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